想到出门前听到的一些叫她恶心的声音，钟灵珊就忍不住要生气了，看着郁疆，闷闷地不搭话。
郁疆瞧她那模样，看似很有些愈说愈起兴的意思，“珊珊小姐若是当真钟情于我家殿下，那何必还日日不着家的躲着他呢？你们女人心啊，真是难以揣摩。”
话音一转，这又似乎隐隐想透漏点甚么，“不过啊，珊珊小姐能离得他远一些那就尽量避开了去罢，我家殿下自国都沅城到这涤汐来，一路上就没少遇刺过，能跟在他身边的人，都得有些许能力才好。
像棠落那样的就很不错了，虽然没甚么大本事，却每每福大命大，那办事的能力嘛，也是深得殿下欢心的。”
钟灵珊闻言，甚么也未做多想，反是一听郁疆夸赞棠落不错，当场就翻了醋坛子了。
却是不好当着郁疆的面发作出来，撅着小嘴儿嘟囔道，“那郁疆‘战神’你呢？为甚么这个时候还不回去陪周公下棋的？”
不等郁疆回话，钟灵珊兀自揣测道，“莫不是你家殿下遣你当夜来办差的？”
郁疆摇头，“那倒是没有。只因为我家殿下近来手头有点紧，给我发的俸钱少了，所以，我白日听殿下差遣，夜里就出来揽点私活儿做。
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回去跟我家殿下说去，记着了没有？”
是这样的么？他萧天策不是堂堂监国王爷么，还有手头紧的时候啊？可她原本还想找他借点银子去“海棠别院”捞那沈家蔚雪小姐哩。
钟灵珊不无惑然地点着头，信口而答，“哦，记着了，我不说就是了。”
郁疆淡淡应声，“嗯，小姑娘乖了。”
钟灵珊可没“罢休”，忖了忖，又问，“那郁疆‘战神’你是出来做的甚么私活儿呢？”
郁疆方才还能硬着头皮瞎掰的，这一会儿是莫名的按耐不住了，对着钟灵珊“没好气”道，“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问这么多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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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落花烟雨里（三）
钟灵珊又问，“那郁疆‘战神’你出来做的是甚么私活儿呢？”
郁疆方才还能硬着头皮瞎掰的，这一会儿是莫名的按耐不住了，对着钟灵珊“没好气”道，“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问这么多做甚么？！”
钟灵珊登时无话。
未几，钟灵珊忽而失声：“疼！”
是郁疆搁置于她脚踝处的大手忽而加大了力度，狠狠地捏了她一把。
听她呼“疼”，郁疆点了点头，却是道：“疼就站起来走走。”
“啊？”
有没有搞错，疼还站起来走走？钟灵珊不可思议地瞅着他。
郁疆肯定非（…提供下载…）常道：“起来走走就不疼了。”
起来走走就不疼了，这是甚么逻辑？
钟灵珊心里这般作想，嘴上只是乖乖应声，“哦。”
撑着满有杂砾的地面，慢慢支起身来，钟灵珊试着走了几步，骨形舒展开来，果然痛感全然消于无形了。
一张小脸上清笑盈然，钟灵珊转向郁疆的瞬间，郁疆就把唯一能够照明的星火给掐灭了。
钟灵珊一奇，“郁疆‘战神’做甚么哩？我要看不见你了。”
郁疆没出声。
却听头顶上隐有声响飘飘而至，“灵珊，灵珊你在哪里？灵珊……”
“珊珊小姐……”
钟灵珊仔细一辨，听出是东方域等人的声音，心上一暖，暗忖他还挺义气的，没找着她还真就不回去了。
钟灵珊正想着，忽听郁疆淡淡出声道，“那东方少主在找你了，你还不赶紧吱个声。”
钟灵珊却笑，“郁疆‘战神’这般好本领，一定有办法带我出去的，郁疆‘战神’都在这里了，那东方少主就不劳驾他了。”
这可是所谓的能者多劳么？
要不是怕她摔得太难看，他才懒得救她呢，救了她就算了，现在还要他想办法再弄她出去。
敢情他是活该做苦力的。
郁疆不悦，“珊珊小姐还是劳驾一下东方少主吧，郁疆尚有要事缠身，这厢可没工夫再搭理你哩。”
钟灵珊听郁疆说话时口气决然，遂不敢多舌。
方一静下来，东方域的声音又重新飘了进来，“灵珊？灵珊你在哪里？”
钟灵珊等了好半晌，听不见郁疆出声，只深恐他已然离开，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再不敢迟疑，当即紧着嗓子回应东方域，“东方少主，我在这里！”
未曾离去的郁疆听了，这就不满，忽然启口道，“‘这里’是哪里？”
钟灵珊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胸口，再向头顶上的人喊了一句，“东方域，我在井底！”
郁疆再道，“井底可还有甚么么？”
这话问得突然，钟灵珊径答：“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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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落花烟雨里（四）
钟灵珊向头顶上的人喊了一句，“东方域，我在井底！”
郁疆再道，“井底可还有甚么么？”
这话问得突然，钟灵珊径答：“有人。”
“……”
郁疆静了静后，方续问，“人有几个？”
钟灵珊想也没想，“两个啊。”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听郁疆说话的口气，似乎这“战神”可不喜（…提供下载）欢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哩。
钟灵珊心念一转，忙改口道：“我是说，我和我的影子加起来就是两个了，这对影成‘双’人不是？”
小小丫头贫嘴的本事倒是挺了得，郁疆一笑，可还是对她这般的后知后觉不满意了，不忘警言道，“珊珊小姐若是胆敢与人告诉，说这今夜井底‘有人’一事，我改日定将你抓了来，亲手把你从上头再给丢下来。”
钟灵珊胡乱点头，“哦，那我不说的。”
顶上，东方域略带急切的音色伴着阵阵回音，一股儿脑地灌了进来，“灵珊，灵珊你在里面么？”
钟灵珊两手一左一右地圈于唇边，向上回道，“东方域，我在这里呢，你快点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啊，我一个人好害怕。”
钟灵珊一说完，东方域当即应声，“灵珊你等着，我很快就救你上来，你别怕啊……”
“哦，”钟灵珊简简答了声，又问郁疆道，“郁疆‘战神’，若我上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呢？”
郁疆凉凉道，“多谢珊珊小姐关心了，郁疆命大福大，神通广大，焉能叫一个破洞给困住的？
珊珊小姐且自己多保重，甚么人该接近的，甚么人不该接近的，珊珊小姐可得把眼睛给擦亮咯。”
钟灵珊听不来他话中之意，弦外之音，只怔怔点头，“嗯，郁疆‘战神’放心，灵珊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懂得看通时局，心里头明如镜哩。”
郁疆闻言，淡淡无话，只巴望着钟灵珊是当真能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看通时局，心明如镜。
一条青树藤很快自井口处落进底下来，东方域的声音适时响起，“灵珊，看得见么？抓住树藤，我拉你上来……”
在黑漆的井底呆了这么许久，钟灵珊已然有所适应了，伸手扯了扯垂于面前的树藤，再回首别过郁疆，方而知会等在上头的东方域。
银薄的月色下，东方域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青藤，忽而发力往上一提，钟灵珊便顺着那青藤飞出了狭窄的井口。
东方域在一瞬之间收了弓步，眼疾手快地揽过钟灵珊，身子轻轻一旋，双手捧着，将她纤小的身体给稳稳地接住了。
钟灵珊只觉着一阵轻眩，眼前的天和地就发生了这般不一样的转变，心里是莫名地感到欢喜，不自觉地环上东方域的领子，笑得不胜感激，“东方少主的大恩大德，灵珊就此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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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落花烟雨里（五）
钟灵珊只觉着一阵轻眩，眼前的天和地就发生了这般不一样的转变，心里是莫名地感到欢喜，不自觉地环上东方域的领子，笑得不胜感激，“东方少主的大恩大德，灵珊就此谢过了。”
东方域瞧她说话中气十足，眉梢映笑的模样儿，这就稍稍放下心来，却是问，“珊珊小姐没事吧？虽说这井不很深，可你一个弱女子那般一摔，着实要摔得够呛的。
哪里不舒服要说出来才好，强撑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钟灵珊摇着头道，“我没事哩，就好像把脚给崴了。”
说着，还作势晃了晃腿。
东方域移目，但看了一眼她窄窄的双脚。
松明火把一照，“信使”东方来舟进前来道，“脚崴了倒是好治哩，珊珊小姐没有伤着别处就好。”
钟灵珊睨眼东方来舟，陪笑着点头。
三人话落，却看“酒使”东方见愁疾步掠回，至于东方域身旁，低声禀道，“少主，二公子也在这里哩。”
东方域一贯云淡风轻的面上忽而稍显凝重了些许，展眼一望，当即将钟灵珊放下地来。
却是一只大手牢牢扣于她腰间，让她贴紧他胸膛站着。
这般暧昧不清的姿势，真叫钟灵珊满满的不自在，动了动身子，抬头看着东方域时，东方域正满脸堆笑地同方而伫足于暗处的一魁岸男子招呼道：“二哥是何时打九华山回来的？我竟不曾听人说起过。
方才若要知得二哥也在这里，我自不当这般失礼的。”
东方域说话的时候，“信使”东方来舟弯身抱拳也同那人道：“二公子。”
那人走出暗影，步至光亮中来，钟灵珊偷眼看来时，当即认出了来人
——岂不是那日在“壮怀堂”前初闻“新塘遇刺”事件时，那个曾出言训教过言子夜的万俟延熙么？
万俟延熙尚未全然临近，话已先人而出，“从九华山上一路回来仓促，至于涤汐又忙于为爹分忧解劳，虽知你与大哥滞留于此多日，却是一直无暇探视，不想，今夜竟这等凑巧，会在这野陌荒郊里叫你我碰了面。
我倒是早见了你，你却不知我在。”
说着，万俟延熙睨眼东方域怀里搂紧了的钟灵珊，凉作一笑，“且说，三弟你软玉温香抱了满怀，哪里还能分出心神顾及那么许多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厢若还谈甚么失礼的话，岂不是显得你我兄弟生分了么？”
听着，怎么都觉得有几分叫人不痛快。
东方域淡淡回道：“二哥说的是，你我兄弟自不当这般生分。”
似是语意未尽，可东方域却已不再继续，只低了头同钟灵珊道，“灵珊，这是我二哥，他叫万俟延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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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落花烟雨里（六）
东方域淡淡道：“二哥说的是，你我兄弟自不当这般生分。”
似是语意未尽，可东方域却已不再继续，只低了头同钟灵珊道，“灵珊，这是我二哥，他叫万俟延熙。”
唉，你两个说话就成了啊，不关我的事好不好，是你二哥又不是我二哥，你与我说作甚么哦。
钟灵珊心里这般嚷嚷，面上却是对他兄弟二人勉然而笑，与东方域道，“你二哥哦？你真好有福气，这么多哥哥哩。”
东方域闻言，面上却没有笑意。
万俟延熙听了，向着钟灵珊微一颔首，笑得难得明朗。
钟灵珊亦陪着笑算作回礼，她其实不知道为甚么，就是觉得自己似是莫名地不喜（…提供下载）欢那万俟延熙，感着他身上不经意间透泄的阴鸷与冷薄之意，真叫她好生不待见。
正觉着好不痛快，东方域忽而摸出一方帕子凑近钟灵珊去，捧住她的脸儿轻轻擦拭起来，一面佯嗔，说得满是宠溺，“你脸上怎么蹭得这么多土灰？这都要变成花猫了，真是太难看了！”
两个人挨近得呼吸可闻，钟灵珊刷地脸上一红，赶忙退开东方域，胡乱扯下他手心攥着的帕子，忙不迭道，“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万俟延熙是曾在“海棠别院”中也见过钟灵珊拿着帕子给东方域擦拭脸上的唇印的，今夜再遇这般场景，自是笃信钟灵珊与东方域乃为爱侣一双了。
忖这“兄弟妻，不可欺”，想必便是东方域最想要他明白的了吧。
他们兄弟之间自小便是这般相互为患，眼前看似尴尬的氛围，却是十几年来默默养成了的习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谁也无法改变甚么，且谁也不曾想要改变过甚么。
最终，“信使”东方来舟出声打破了“难堪”的沉寂，“少主，二公子，我们不妨且回那‘素尘馆’中去罢，大公子若是见着二公子从九华山上回来了，必当会十分欢喜的。”
东方域未有应声。
万俟延熙点头，淡淡道：“也好。”
众人欲离之际，“酒使”东方见愁眉心微蹙，吸了吸鼻子，眸光倏然蹭亮。
凝着一处，似是有些弃众而去的悸动的。
万俟延熙当即瞪了眼东方见愁，眸中隐有恚意。
东方见愁自是明得内中因由，也是默默无言，却只移开眼，恍若未见一般。
钟灵珊瞅着这等沉闷而抑人的气氛，实在是感着郁闷得紧，好不容易捱到了可以回去的时刻了，也便任着东方域扶着她走，“来，慢点，灵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