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的确,那小子是不会这么简单就‘逃走’的。”
雷吉克吃吃笑着:
“我想起来了,那小子从以前就倔强得很不寻常。就算我说了什么糟蹋他的话,他也会用反抗的眼神看着我……在威士托看上他、开始教他剑术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第一个把我杀掉呢!要是他能跟懦弱的布拉多加起来平均一下,倒是刚刚好。”
笑了一会儿后,雷吉克凝视着西兹亚:
“你觉得菲立欧会潜进城里来吗?那小子对城里的结构也很熟——西兹亚,你可以暂时躲在我房里吗?”
“那真是不胜惶恐,我可以在此打扰陛下吗?”
西兹亚以不带感情的眼神报以微笑。
“没关系。卫兵里应该没有人打得过菲立欧吧!你刚好可以当我的护卫。可惜这里没有鸦片,很对不起。”
西兹亚嘻嘻笑了起来:
“您这么相信我,可真是我的光荣。”
“哎呀!我们利害一致嘛!”
雷吉克丢下这句话,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
“要是菲立欧真的来这里,我倒有个很有趣的计划……要是那小子逃走,让他活下去也无所谓——但要是他想跟我作对,我就先下手为强;毕竟他也是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王子之一。”
西兹亚故意似的稍稍歪着头:
“你说有趣的计划,是打算利用人质吗?要用谁?怎么做?”
“这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想像到吗?接下来我还要请你帮忙呢!”
雷吉克如此回答,就留下西兹亚,正要离开房间——
“等一下,陛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看到雷吉克回头,西兹亚嫣然一笑。
“这一带有奇怪的人在走动喔!他们不是塔多姆的间谍,也不是北方民族的间谍——很可能是威塔神殿手下的人,名叫‘无名氏’,他们跟你有关吗?”
“……没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些人。跟我无关,他们很有名吗?”
雷吉克停下了脚步。他这么说并不是刻意探口风,而是真的毫无头绪。
西兹亚眯起眼睛。
“也不能说‘有名’啦!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没有名字’的啊!这些人可是做得很彻底呢!不但没有正确的组织名称,连成员也没有固定的名字。每次执行任务时,高层会给他们任务用的暂时姓名,等到任务结束,就跟这些名字说拜拜了——所以才会通称他们为‘无名氏’。而且他们的作风相当低调,总是掩入耳目地潜伏在各地行动——就间谍的身份而言,说不定他们还‘更像间谍’呢!”
听到西兹亚的回答,雷吉克耸耸肩:
“光听你这样说,就觉得他们是很难对付的家伙。威塔神殿用这些人来做什么?”
西兹亚眯起了眼:
“威塔神殿的目标是很明显的,那些人也跟塔多姆一样,应该是想要这个国家的辉石吧?而且他们也都看北方民族不顺眼。因为他们的目的跟我们很接近,所以我才想问,你真的没有跟他们联手吗?”
“我在威塔神殿没什么认识的人——喂!你不会以为我拿你们和威塔神殿的人做比较吧?”
雷吉克露出苦笑。虽然他并不奢求获得西兹亚等人的信赖,但是无缘无故被人怀疑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西兹亚慢慢地摇摇头:
“放心吧!我还没有掌握到那样的动静。只不过——要是你有意与他们联手,我们就当中间的桥梁也无妨。”
“无聊!这种话你去对塔多姆的高层说吧!我的目的只是——”
雷吉克突然安静下来,西兹亚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真蠢。我只是要让这个国家的王室灭亡,交给塔多姆就够了。至于威塔神殿要怎样都无所谓。”
雷吉克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
“——这样啊!那就好,啊!对了——”
西兹亚说着把手上的音乐盒转向雷吉克给他看:
“陛下,这个可以送给我吗?这是塔多姆的工艺品对吧?我很喜欢呢!”
“不行,给我放回去。”
雷吉克立刻回答。西兹亚歪着头:
“感觉跟这里不搭嘛!竟然在这样的房间放着坏掉的音乐盒工艺品。”
“不,我觉得很搭。‘坏掉’这件事,不是跟我很像吗?”
雷吉克说着转过身去。
西兹亚耸了耸肩,目送着他的背影,从怀里取出投掷用的小刀瞄准他:
“该说是坏掉呢,还是马上会被弄坏呢……您的背后可是完全没有防备喔!陛下。”
口气带有玩笑意味,但是刀尖却对准了雷吉克的背。
雷吉克笑了:
“要是被你刺杀也无所谓——我应该先这么说吗?所以不需要防备。要是你有意杀我,我再怎么小心也是没用的。”
雷吉克开玩笑似的应道,然后关上了门。
门随即发出一个声音——
那是西兹亚半开玩笑地将小刀抛出,插在门上的声音。
第三卷 十.动乱的序曲
自阿尔谢夫建国以来即存在的贵族罗姆家,其领地与国王的直辖地相邻。
相较于国内其他领地,这片土地更为丰饶;虽然面积不大,但人民的生活却相当富足。
现在的当家拉希安·罗姆身兼外务卿要职,又是个“称职的”领主,因此深深受到领地居民们景仰。
在罗姆家领地里的一个小小村落,住着一位名叫安朱·薛帕德的猎人。
这个双亲亡故的少年只要在附近的森林里狩猎,就足以维持生计,所以这片土地对他来说是很容易过日子的。从小到大的十五年间,他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一步。
他今天把在森林里捕获的猎物送去认识的人那里,换了满满一篓的水果。他背上的大篓子里装着大量的各种水果。
归途上的负担虽然比平时沉重许多,但他的脚步却比平常还要快。
几天以前,安朱家里的伙食量突然增加。虽然在双亲过世后他一直独自生活,但几天前突然有五个怪人——外加一个圣灵冒昧地跑来,现在正悠闲地在他家白吃白喝。正因为这些人还在他家里,少年才急着赶回去。
虽然刚开始他也烦恼伙食费的着落,但到了夜晚,顶着南瓜头的男子会轻松地捕获一些野兽,增加他的收入。
今天他拿去交换水果的,也是南瓜头在夜里捕获的猎物。
平常他并不会换这么多容易腐坏的生鲜食品,但现在还要连食客的份一起算进去。特别是两个女孩很喜欢水果,所以他就多要了一点。
在安朱家白吃白住的这群人,对他来说是很奇特的存在。
他现在已经习惯他们的存在,也不觉得危 3ǔωω。cōm险了。这几天安朱在秃头巨汉穆司卡的请托下,告诉他们种种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无知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虽然知道住在乡下的安朱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知识,但穆司卡等人还是问个没完。
不——他们的问题与其说足“知识”,不如说是单纯的常识。
地理、历法、自然现象、动植物、社会情势——
这些理所当然的常识,他们却是完全欠缺的。
安朱并不讨厌跟他们说话,刚开始虽然是被迫让他们留在家里的,但现在他已经不会觉得那么奇怪了。
秃头巨汉穆司卡被其他人称为教授,说起话来知性而温柔,跟他那肌肉发达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称,最常跟安朱讲话的也是他。
而戴着南瓜般头罩的邦布金,特征是讲话的口气非常戏剧化。刚开始安朱还以为他在戏弄自己,但那似乎是他的本性。有时邦布金会让人觉得危 3ǔωω。cōm险,有时却意外地滑稽而搞笑,让人无法讨厌他。此外,他的狩猎技巧比安朱还要好。
而白皙贵公子凡尼斯,就让安朱有点头痛了。他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虽然穆司卡等人说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但在安朱眼里他只是个冷漠的青年。
在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是一个名叫西亚的金发小孩,约五岁或六岁,脸蛋就像个娃娃一样可爱,总是畏畏缩缩地躲在某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生,她几乎不在安朱面前露面,大部分的时间都一个人待在里面的房间。
还有一个叫做卡多尔的圣灵,他的身躯是透明的,所以几乎完全看不见他。但他似乎并非不具实体,也会跟大家一起吃饭;由于吃下的食物并不会透过他的身体被看到,所以应该只是肌肤表面会配合周围产生变化。只是那变化太过精致,平常看起来就像透明的一样。看着食物凭空消失在飘浮于半空中的嘴巴里,感觉其实相当诡异。而因为他始终不发一语,所以安朱也不太了解他的个性。
最后还有一位——似乎是负责统整这些人的,是一位名叫依莉丝的少女。
她的年纪看起来跟安朱差不多,凡尼斯总是叫她“小姐”。在一行人之中,她的地位似乎最为崇高,自然也就成了领导众人的核心人物。
她那黑而短的秀发相当有光泽,眼神清亮,美得叫人不一见倾心也难。但她的表情总带着些许阴霾,看起来有点寂寞。虽然她有时也会露出苦笑或撒娇的表情,但感觉总像是演出来的,看在安朱眼中,总觉得有些无法释怀。安朱从来就没有看过她打从心底开心地笑过。
总之,这些人就是与众不同。
虽然他们自称是从天界下来的,安朱后来也相信了这种说法。不过,他们所谓的天界跟神殿的神官们所说之天界一定是不一样的。他们在某些方面虽不像人类,但在其他方面又很明显地是人类。
安朱对村子里的人们说,他们是已故母亲的朋友,目前正在旅行。依莉丝不慎扭伤了脚,因此暂时留在安朱家疗养——这当然只是编出来的理由。
在急着返家的安朱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
出声的是一名有着红褐色头发的青年,身穿神官的旅行装束,露出引入好感的笑容。他看起来像是个旅人,但这个小村落是很少出现外地人的。
安朱露出了怀疑的表情。青年轻轻地低下头:
“我叫做里卡德,并不是来路不明的人,因为有事要找你家的客人,所以想前往拜访。”
声音听起来非常郑重。安朱吓了一跳,机警地盯着青年:
“你说我家的客人——是指依莉丝他们吗?他们是你的朋友?”
青年摇摇头:
“我不认识他们,我是来跟他们交涉的。在这之前,我也想先问你一些事。”
这位名叫里卡德的青年声音听起来相当稳重,但是安朱却不知为何深感不安。他从这青年身上感受到的,就像是邦布金第一次站在他身后时那种血腥的压迫感。
青年轻声说道:
“你是怎么跟他们认识的呢?”
听到他的问话,安朱用对村民们同样的说法回答:
“——他们是我死去母亲的老朋友,我也跟他们不熟,但是他们就突然出现了……”
“那是不可能的。”
里卡德轻笑着说道:
“你是受他们之托才说这种谎,所以一定知道他们的事吧?看来是被他们拉拢了——”
安朱吓了一跳:
“我才……才没说谎。倒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里卡德不理会安朱的询问,迳自朝向他家走去。
“我是神殿的人。你放心,我没有恶意。你看,我身上不是没有佩剑吗?详细的情形就到他们面前再说吧!”
安朱追在快步定着的青年身后。
到底该怎么对付这个青年呢?他不知道。他没有带类似武器的东西,而且是独自前来,看起来并不危 3ǔωω。cōm险——但是否应该让他跟他们见面呢?他无法判断。
青年一边走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受到他们的胁迫呢——但看起来并非如此。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什么样……就是普通人啊!”
安朱勉强撒着谎。青年淡淡地笑了:
“普通吗——看起来语言是可以相通的,只要确认这件事就够了。”
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又像是暗自窃喜,有着微妙的意味。
安朱还在犹豫要不要阻止他时,自己的家已经在眼前了。
在安朱小小的家门前,名叫西亚的小孩正在地面上写字,一看到回家的安朱和另外一个陌生人,她立刻逃跑般飞奔进家。
秃头巨汉穆司卡立刻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依莉丝和凡尼斯。
穆司卡快速地打量着青年的全身上下:
“是客人啊?”
那是带有戒心的低沉声音,安朱还没有回应,里卡德就张开双手,堆起满脸笑容说:
“哎呀!能见到你们真是我的光荣,各位来访者。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如何呢?一定有些不方便吧?少了在你们的世界应该有的各种物品——”
“这个世界”——青年如此说的瞬间,穆司卡的表情为之一变:
“……你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很可惜,我并不知道各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地方。不过,我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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