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依莉丝察觉,梅比斯不出动其实是另有理由。
他所戴的手环虽然有让周围的人运动中枢神经麻痹的效果,但其作用范围并不广,而且在那范围内,就连自己的伙伴都会动弹不得。
如果人质很少就算了,但梅比斯的能力并不适合营救一百多人;再说,他应该也不想让营救的对象、也就是那些议员知道这项能力。
“诸位来访者要去吗?”
梅比斯这么一问,凡尼斯就在依莉丝耳边低语:
“小姐——如果这次事态真的非常危 3ǔωω。cōm险,说不定趁机做个人情给元首也不错,这是个获得他信任的大好机会……”
依莉丝点了点头。
不用凡尼斯说,依莉丝原本就有相同的想法。相反地,就算这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事件,杰拉得也会以依莉丝等人是否前往救援来试探其忠诚度。
“我当然要去,凡尼斯和卡多尔也来。至于邦布金——你太引人注目了,就跟安朱一起在此待命吧!”
安朱·薛帕德正待在这栋建筑物的另一个房间。
依莉丝与梅比斯等人见面时,不希望安朱在身旁。心眼耿直的他,对依莉丝帮助梅比斯等人感到很不愉快。
邦布金不服气地直摇头:
“吾人留守乎?如果汝以为吾人过于醒目,那吾人就于暗处或天花板像蟑螂般爬行,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完成任务即可!”
“你的形容太过真实了,所以还是别闹了……我们的目的是把议员救出来呢!卡多尔是不用说,我跟凡尼斯可以用布或什么的把脸遮住,但你根本就无法让人不看见那颗头,同时保护重要人物吧!还是你要把那个头套脱下来?”
“嗯,此事不可行。”
邦布金立刻回答。
依莉丝也没见过他把这南瓜头套脱下来的模样,基本上,邦布金就连检查或修理机械部分时,还是会把南瓜戴在头上,就连睡觉也是一样。
依莉丝也曾想过,看邦布金那南瓜从不离身的样子,说不定那头套真的跟维持生命有关——但他的头套虽然具有多重功能,却也并非生活必需品。
依莉丝经常觉得,邦布金还真是个难懂的男人。
“好了,你就待在安朱身边吧!但西兹亚的部下说不定会惹你讨厌。”
依莉丝如此说,瞪了西兹亚一眼,后者则是眨了眨一只眼。
“关于这一点,晓也确实反省过了,你不必担心。虽然他有点鲁莽,但绝对不会违背跟我的约定。”
依莉丝对西兹亚这番话仿若未闻,就走向房间出口:
“梅比斯,请给我议会厅内部的配置图。西兹亚,总之我们要并肩作战,来讨论一下吧!你们对这方面很专业——但我们在原本的世界对这个领域也相当专精,尤其卡多尔更是厉害!”
她那隐形的部下随即跟在她身后。
依莉丝现在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如果他完全消去自己的气息,就连她也无法感觉到卡多尔的存在。
卡多尔在来访者中虽然是最不醒目的存在,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在战术上的价值可说是数一数二。
(要是杰拉得元首死了,那就伤脑筋了——)
傍晚过后,室外渐渐变暗了。
到了夜里,犯人也会更加强戒备吧!
官僚们若是回答得太迟,犯人很有可能杀害两、三个人以示惩戒。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地就杀了身为元首的杰拉得,但什么事都有万一。
面对久违的实际作战,依莉丝毫不胆怯,毅然决然地面对这次事件。
*
被囚禁在议会厅里的达古雷·巴托鲁完全无法移动,一直坐在议会席上。
对有着庞然身躯的他而言,狭窄的议席让他很不舒服。而什么都不能做、就只是被拘束在此的现况,更让他感到痛苦。
在他身边,同事议员拉杜卡·埃鲁正叹息着。面临这样的事态,年纪尚轻的他就算慌乱也不足为奇,他却出乎意外地相当处之泰然。
甚至还打起了呵欠。这是埃鲁家人的自傲,还是反应迟钝呢?
(这小子虽然为了修奈克的事大为慌乱——面对这样的事却不为所动啊……)
达古雷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位小舅子的个性。
事实上,这是因为这次事件就算慌乱也没用,议员们刚开始虽然感到恐惧,现在也一副虚脱无力的样子。
闯入的人已经完全包围了议会,一楼有大约二十个手持剑或短枪的人,而记者和旁听者所在的二楼,则有约十个手拿弓箭的人守备。
不知道有多少人闯进议会厅,但像杰拉得元首那样的要人所在的房间也分别有好几个人进驻,再加上议事内部与外侧的警戒人员,闯进来的应该是接近一百人的集团。
老实说,以这样庞大的人数企图做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在付诸行动前竟然没有被人发现,这让达古雷感到很意外。
或者——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秘密警察等相关机构的某人也许明知此事,却视若无睹。
(这件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他虽然有此直觉,但在这个时间点,却无法得知这是谁、又是抱着什么样的企图所做。
总之,大约有一百五十位拉多罗亚议员被囚禁于此。
因为人质太多,半数以上一开始就已经释放,但达古雷和拉杜卡都不在其中。
当然,元首杰拉得这位最重要的人质早早就移到其他房间了。其他身负重要职务的议员也有部分被带至其他房间,但像达古雷和拉杜卡这种大多数的议员,就有如乌合之众般地囚禁在这个会场。
“……肚子饿了啊!”
听见达古雷低声说道,拉杜卡叹了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你就那么想念姐姐的料理吗?”
达古雷之妻希思卡是拉杜卡的姐姐。巴托鲁家虽然也有佣人,但希思卡对烹饪很有兴趣,达古雷所带的爱妻便当,在伙伴议员间相当出名。
那双层便当盒第一层是几个不同配菜的三明治,第二层则是副食类,装有意大利面、炖菜、肉和鱼等花功夫做的小菜,分成小份量紧密排在里面。
每天准备这样的料理,所花的功夫非同小可。
今天中午,达古雷也默默地打开了他的便当。
加了香草的煎鸡肉派是一道绝品,就算冷了也很好吃。
“希思卡做的菜很好吃喔!而这种母亲所生的修奈克,为什么会做出那种难吃到会死人的药,这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姐姐年轻时做的菜也很恐怖喔!”
拉杜卡板起了脸孔说着:
“被她拿来实验那些前卫的点心时,我跟赫密特都哭得很惨呢。我甚至觉得,二弟阿尔塔德早早就逃出这个家,说不定也跟这个有关。自从她跟你交往,才总算会认真地试味道,她的料理也因此突然变得可以下咽……”
“那就是所谓爱的力量啊!”
达古雷一脸正经地这么得意说道,接着揉了揉脖子。
困在狭窄的地方动弹不得,让他的肩膀酸痛不已。
拉杜卡则是喋喋不休,以让周围犯人们听不见的音量小声说:
“达古雷议员,你真是狡猾。请别忘记你所喜爱的亲手料理是建立在我们的牺牲之上啊。”
“可是我也被修奈克的药弄哭啊。现在听了你的话才知道,那小子的药那么难吃,说不定都要怪埃鲁家的血统吧?”
“别连这种事都怪罪埃鲁家,修奈克是你的儿子吧?”
“他是希思卡的儿子,也是你外甥,你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就算退一百步说,是因为埃鲁家的血统,但那只出于姐姐的影响。赫密特就很会煮菜。”
“嗯,希思卡也说过这件事,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啊!”
“不过他没有对象,因为那家伙对女人没有免疫力……我只担心他会不会在旅途中被奇怪的女人欺骗。”
“你有资格说他吗?身为长子的你应该先成家吧!对了,你跟利固尔公司的千金相亲结果如何?”
两人悠闲地聊到此,拉杜卡突然闭口不语。
“…………不,我很忙……”
“喂!难不成你爽约了啊!?”
达古雷忍不住高声叫道,监视的男人们一起有所反应,其他人质议员也都吓了一跳,缩起了身子。
达古雷以眼神向周围的人致歉,又压低了声音:
“……你真是个笨蛋……对方不管是作为选举时的金主、或是政治上的后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对象吧!”
达古雷如此责备,拉杜卡则忿忿地转过头去:
“……我不想以这种理由来选择结婚对像啦!这对对方的小姐也很失礼啊!”
“相亲失约不是更失礼吗?”
“我已经在前一天好好拒绝了。应该有很多人向对方的千金提亲,她根本没见过我,不会在意的。”
“你要更积极地去认识对象,你是要继承埃鲁家的人啊!希思卡也很担心你……”
两个人正聊着无聊的话题,此时一位亡国派的男子走近他们说:
“——达古雷议员,拉杜卡议员,我知道你们很无聊,但请不要再聊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尤其你们是李布鲁曼老师的弟子,我不希望对你们做出粗鲁的举动。”
这位持剑的青年如此说,达古雷则是茫然地凝视他。
他还很年轻,大约十多岁到二十多岁,从表情即可看出他相当年轻气盛。
“……这么说来,你也是老师的学生吗?”
“我没有见过他,只是看过他的书,私心仰慕而已。”
达古雷心想也是如此。
达古雷等人的老师李布鲁曼是一位考古学者,不过他除了自己的专业领域,也撰写了各种书籍,特别是他跟政治家往来密切,这些人有时会邀请他当子女的家教。
达古雷在大学时第一次遇见李布鲁曼,但拉杜卡或赫密特这种埃鲁家的人则应该是从小就上过他的课。
他的政治信条是采取中立立场,是一位看法相当中肯的学者。
他现在已经退休,过着悠闲的退休生活,但还是有继续私人的研究。此外,他有时也跟像达古雷这样的学生交流。
亡国派的年轻人会说出这李布鲁曼的名字,让人感到不太自然,但李布鲁曼的著作充满说服力,可以超越思想信条、感化人心,所以也就没什么好不可思议了。
“虽然李布鲁曼老师也否定我们这种社运分子……但他主张言论自由的提议真的非常了不起。你也是这样想,才会成为他的学生吧?”
达古雷随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是平常时候,跟他讨论也无所谓,但在今天这种场合,他不能说出刺激他们的话,所以保持沉默才是上策。
(差不多傍晚了啊——)
从天窗照进室内的阳光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的会场中,到处设有紧急用的吊灯。
犯人所设定的“答覆”期限确实是在日落时。
他们也说过,如果没有答覆,就要杀害几位议员以示惩戒。
此话当真吗——这点还看不出来。但是,既然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就算做出杀人之举,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救援部队应该会在传来答覆前后到达。
他们要装作答应释放那批政治犯以争取时间,并引诱对手大意,然后再趁隙——达古雷如果是作战负责人,肯定会做出这种判断。
理想的方式是趁着黑夜冲进议会厅,但犯人应该也对此有所警戒,正严密地监视周围。
(希望事情别失控才好……)
达古雷才刚这么想,现场就发生了变故。
正面突然传来惨叫声,全场立刻陷入一阵骚动。
“有人闯进来了!把人质元首杀掉!”
某个人如此叫道,但在他叫喊时,事情早就飞快地进行了。
一批身穿黑衣的奇怪人物迅速地跑进了囚禁达古雷等人的会场。
一位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反政府组织年轻人,正想挥剑劈向身边的议员。
在那一瞬间,达古雷见到了难以置信的光景。
青年拿着剑的手竟从手肘以上被切断、飞了出去。
根本看不到其他刀刃飞来的迹象。青年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臂落地,发出惨叫、当场蹲在地上。
接下来,会场各处就展开了一面倒的杀戮行动。
被屠杀的并非议员,而是想要杀害议员的亡国派,他们一一死在闯入的黑衣刺客手下。
在这仅有吊灯照亮的微暗会场里,立刻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
某个人遭飞射而来的短剑射穿了喉咙,看不见的剑斩碎了另一个人。仅仅几秒钟以内,就有约二十个左右的亡国派年轻人当场毙命。
并没有弓箭从上面落下来,看来守在二楼的人恐怕也面临了绝望的命运。
见到刺客们这种高超身手,连达古雷也哑口无言,只能瞪大了眼。
而他周围的议员,也只能像是在观看梦境一般浑身僵硬。
(……发、发生了什么事?)
达古雷一边如此自问,一边环顾四周,此时看到刚才说出李布鲁曼之名的那位青年。
他的身躯倒卧在地上,头颅掉在他身边。
达古雷忍住想呕吐的冲动,瞪视着他的模样。
黑色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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