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比斯以相当自然的举动伸出了一只手。
男子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边后退半步,一边想用手上的剑逼退梅比斯的手臂。
而他挥出去的剑——
梅比斯轻轻地以手臂将剑刃弹了回去。
那不是斩不斩得下去的问题,而是像剑和剑互击,梅比斯的手臂弹开了男子的剑刃。
男子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梅比斯淡淡地笑着说:
“……住在这种地区的愚蠢盗贼竟然持有神钢之剑,还真让人吃惊哪!你是从哪偷来的?”
“不、不要过来!”
男子对梅比斯那不可思议的力量心生(炫)畏(书)惧(网),紧紧地抱住艾美的身体。
这个动作让艾美皱起了眉头:
“——不要用你那满是汗臭的手碰我。”
她一边轻轻地摸上他的手,一边转身。
“哇、哇啊!?”
男子的身体瞬间飞上半空。
跌落到地面后,有人踩住了他持剑的那只手,并出现一把短剑在他睑上晃动。
男子绷紧着脸,茫然地说不出话来,从他脸上可以看出一个疑惑——身材娇小的艾美怎么会有把他抛出去的力气?
仔细一看,他虽然有着端正的五官,如今看来却像个卑微的小人物。
艾美俯视这个遭人唾弃的男子,嗤之以鼻: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偏偏对我们下手。”
“咦?你认识他啊?”
梅比斯意外地说道。倒地的男子也沮丧地翻白眼。
“我只是远远地看过他……他是驻守在佛尔南的神殿骑士团副团长里卡德·巴杰斯。我不知道这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不过还真是堕落啊!”
该名男子——里卡德瞠目结舌。他一定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遭人识破。
梅比斯拍了拍手说:
“啊!所以你才会有神钢之剑,这是每个神殿骑士都有的配剑啊!不过你‘看起来太弱’了,我才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听了梅比斯辛辣的言语,里卡德的表情因憎恨而扭曲: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
艾美无意回答:
“要杀了他吗?”
她虽然觉得无须特意确认此事,但还是先向上司寻求确认。
梅比斯走下马车,与艾美一起俯视里卡德,马车夫也过来看看情况。
几个间谍的身影围绕着里卡德,令他胆怯得绷紧了脸。
梅比斯看着他那模样,开心地微笑:
“——这个男子的眼神看来十分堕落,很有趣呢!”
“……啊?”
艾美反问。梅比斯将手伸向里卡德的头:
“……太棒了。如果不是将一切责任都推给别人、持续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并忠于欲望作恶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主张人性本善的人应该会拚命否认这一点,但人类本来就是‘这种’生物啊!艾美,这家伙简直就是人面兽心!”
对于梅比斯那相当开心的模样,艾美感到一股不协调感;那模样跟刚才的他有点不同。这个男子究竟哪一面戴了“面具”,哪一面又发自内心呢——她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掌握。
“里卡德,你要帮我吗?”
梅比斯低语道。里卡德仍是一脸茫然。
“我收回刚才说你很弱的那句话。你很强……不,是具有变强的素质。至少在精神上,你可以摆脱良心、慈爱这些枷锁,就已经算成功了。你——是个人才!”
艾美很难相信梅比斯的话,她认为“这种”男人为伍是有害而无利的。
“梅比斯大人,可是……”
“艾美,请你去联络其他伙伴。他的事就交给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既然梅比斯都这么下令了,艾美也无话可说。她让开身子,梅比斯则亲自抓住里卡德的手臂,让他坐起来。
“……你打算怎么样?”
里卡德狐疑地问道。他虽然得救了,却没有什么感激之意。他现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我不是说了吗?里卡德,我要让你‘变强’,以我的力量是可以办到的。因为我……”
艾美吓了一跳。
梅比斯究竟为什么要救了他一命——她突然明白理由了。
“是‘真正的炼金术师’啊——”
梅比斯低语,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那是解除对方的戒心——同时也引诱对方踏进自己张起的蜘蛛网里的笑容。
里卡德哑口无言,而艾美则突然感到一股寒气,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四十一.平稳却不安定的日子
“……因为女子单独行动相当危 3ǔωω。cōm险。”她以此开头继续说道:
“我们家没有余力雇用警卫。因为哈梅思家的领地位于深山里一块相当狭窄的角落——税收不多,又欠了许多债务,实在是雇不起人。所以我只有自己保护自己了,不是吗?”
她若无其事地以开朗的口气说道,并对被称为剑圣的男子嘻嘻笑着。
那时威士托还很年轻——才二十多岁,虽然深获国王信任,但在阿尔谢夫的身份还很卑微。
“还是你认为女人学习剑术很奇怪?”
面对提出这理所当然疑问的她,威士托词穷了。
“不——我旅行时所经之处也有女剑士,只是人数很少。但是——芙丽雅大人,你的身份是贵族千金,我不太建议你学习剑术。”
“如果是担心我嫁不出去,那实在不劳费心。刚才我也说过了,哈梅思家的财政很艰困,不会有傻瓜自愿扛下这些债务。在我父母亲死于意外后,更是没有人来作媒了……”
威士托对她这番话感到不可思议。
眼前的少女有着美丽的容貌,表情也非常可爱。她还年轻,就算有一些债务,但应该仍不乏追求者才对。
“恕我失礼,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没有人来作媒……”
“哎呀?身为剑圣的你也很会说客套话呢!”
芙丽雅又笑了。威士托则是微微脸红:
“不,这不是客套话。你说没有人作煤是骗人的吧?”
听到他的指摘,芙丽雅露出苦笑——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谎话。有不少人来说媒,可是我——对这类的事没什么兴趣。”
那带着忧郁的侧脸,美艳得让人战栗。
“因为成为贵族的妻子必须很拘谨,也不是什么好事。招赘也就算了,要住到对方家才辛苦。再说我继承了父母的债务,对方如果帮我偿还,简直就像出钱把我买下一样。所以我全都拒绝了,这样比较轻松。”
那爽朗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丝毫勉强。
然而威士托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抹寂寞。他可以理解那种“被人出钱买下”的感觉。但他也突然想到——如果没有债务的问题,她就不必那么坚持,可以放心嫁人了。
“领地的事就交给亲戚处理,眼前我只能节省开销,并用税收一点一点还清债务。接受领民们的奉养,总觉得很抱歉……”
她发自内心地说道,并站起身来:
“威士托大人,突然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女人学习剑术好像还是很奇怪吧?可是我从小就很向往那种举剑保护自己重要事物的——生存方式。”
芙丽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一定是小说看太多了。”
“不——如果生长在战乱频发之处也就算了,在和平之地持剑的动机,大致都是如此。”
威士托对她很有亲切感——
原因正是威士托在拉多罗亚时向往剑术的理由也与此相近。但是威士托向往的对象不是小说情节,而是他老师——奥兹马·贝赫塔西翁的强大力量与剑术。
她行了一礼就要离去,但威士托不自觉地叫住了她:
“芙丽雅大人,正统的剑术锻炼非常辛苦,因此我不建议你学……但如果只是想防身,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如果你也有此打算,请每星期拨出一到两次时间到这里来。”
他这么一说,芙丽雅的脸上就绽放出少女般的光辉。
“真的吗!?威士托大人,谢谢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呢?有什么要准备的……”
威士托对兴冲冲地如此问道的她报以苦笑。
此后,直到她因病亡故的那天,这段情谊——维持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
阿尔谢夫王宫——政府首脑们齐聚在其深处。
为首的是之前率军抵抗塔多姆的“国王”布拉多·阿尔谢夫,以及从隐居状态的父亲手上正式接下政务卿职务的阿戈尔·卡洛司。
另外还有在国内外评价都很高的外务卿拉希安·罗姆,以及年轻的独眼军务审议官贝尔纳冯·李斯特霍克—— wωw炫③üw w書còm网
刚解除闭门思过处分的克劳斯·桑克瑞得、从内乱时起就从旁协助的辛贝尔·法兰纳,还有守护国境的巴罗萨·亚涅斯特也列席其中,但都因顾虑其他有力贵族而表现得较为低调。
当然,从内乱结束后就迅速获得大众支持的“皇弟”菲立欧·阿尔谢夫也在场。
其他的主要官员也有出席,就讨论国家运作的场合而言,毫无疑问地是全体到齐。
阿尔谢夫没有定期举行的例会,而是常常召开以贵族和官员为主的会议:由国王与主要三卿担任主席和司仪则是其惯例。
目前军务卿一职仍然空悬,主要由政务卿负责辅佐布拉多。而外务卿从以前就坚持中立,见骚动已大致告一段落,也刻意恢复了中立立场。
直觉敏锐的人都可一眼看出,外务卿并非与布拉多对立,但也逐渐与其保持距离。
换个角度看来,外务卿似乎也以这种行为与态度谴责那些趁乱向布拉多献慇勤的人。
拉希安·罗姆那绝不追求过度权力的态度,也让人对身为官员的他更加信赖。
‘还真像外务卿的作风哪……’
菲立欧心里如此喃喃自语,同时观察着会议的进行。
会议肃穆地进行着。
会议的主要议题是与塔多姆之间的战后处理,以及国境一带的再次整备;不过还有另一个重要的议题。
外务卿拉希安首先点出了这个议题:
“我想各位都听说了……佛尔南神殿已经停止生产辉石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早在几天前就对今天的出席者说明了事情经过,所以没有人到现在才知道事实并发出惊呼——问题是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对菲立欧而言,这也是个头痛的问题。
“吉拉哈方面也已经掌握了这件事。既然无法生产辉石已是既定的事实,隐瞒也没有意义,因此也预计开始与各国展开联系——”
拉希安一边说,一边望向布拉多。
皇兄布拉多发现他的视线,静静地说:
“——问题应该在于,‘何时’才能改善这个状况吧……”
菲立欧与忧心忡忡的皇兄视线交会,无言地点了点头。
虽然辉石停止生产,但并不是永远不生产。尽管高司教看似遭人绑架,实际上却只是前往拉多罗亚。
大家想相信他将会做些什么,但另一方面——光是等待也无法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菲立欧小心翼翼地发言:
“虽然高司教自己选择前往拉多罗亚——但拉多罗亚恐怕打算先占领我们这片土地,才会重新让御柱生产辉石。在达到目的前,我不认为他们会老实地让高司教操作‘死亡神灵’。何况高司教自己也——以我从神殿听来的消息判断,高司教很可能另有比再度生产辉石更重大的目的,所以明知危 3ǔωω。cōm险还是决定前往。”
“更重大的目的是?”
一位官员不安地问道。
菲立欧谨慎地选择措词后,才慢慢地回答:
“据说——御柱原木是支撑这个世界的存在,辉石顶多只是副产品。它另有主要的功能——例如佛尔南的御柱支持这片大地,涅迪亚的御柱净化周边的海水,札卡多的御柱控制温度变化,而加鲁尼耶的御柱则制造空气。高司教恐怕是担心拉多罗亚任意操作神灵,进而引发影响这个世界存续的重大灾害。他之所以前往当地,应该也是为了在事情演变至‘一切都太迟了’之前做出应对。”
一位官员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短期内无法指望辉石重新生产了……高司教的行动是出于夏吉尔人的责任感,进而下的神圣决定,但如果辉石不能像以前那样生产,对我们阿尔谢夫就是攸关存亡的问题……确实有必要想想办法!”
“到底为什么控制御柱的‘死亡神灵’会在拉多罗亚呢?那么危 3ǔωω。cōm险的东西为什么不是由吉拉哈管理……”
菲立欧也对这一点抱持疑问。“死亡神灵”似乎原本位于威塔神殿地下,但在遥远的过去由某人为了某个目的而带去拉多罗亚。
关于这些事,菲立欧也问过夏吉尔人,却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也有人不解地表示:“死亡神灵本来就不是人类可以操作的。”高司教特意前往敌营,一定也是有意确认此事。
菲立欧其实很想立刻前去帮助高司教,只是就政治立场而言,他现在不能前往拉多罗亚。
如今的他必须深入思考以后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政务卿阿戈尔从实务观点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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