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把食物丢到饥饿的野兽面前一样。
耶夫里德城堡的外墙并不算高耸,却厚实坚固。
以外墙为盾牌,并以装设的石弓牵制对手,再用长枪突刺登上外墙的敌人,敌人也无法轻易地攻入城堡。
贝尔纳冯在了望台上眺望,身边是担任辅佐的巴罗萨和副官辛贝尔。
“总算来了啊!从开始侵略后过了十天——等你们很久了。”
老将巴罗萨·亚涅斯特笑眯眯地说,一点都看不出紧张的表情,相反地,站在另一边的副官辛贝尔,却微微绷紧了脸:
“这样看来,他们的人数果然还是比我们多啊——不过等我们的增援来了就好了。之前能够争取到宝贵的时间,都是巴罗萨卿的功劳。”
老将毫无自傲之意,只是暧昧地微笑:
“我只是待在这里而已。做得好的是我女儿和属下。不过,要是他们做得太过火,也有可能会反过来落入圈套——所以我预计这几天要他们乖乖的,换我们上场了。”
在前一晚——贝尔纳冯等人才从巴罗萨门中得知关于有人在幕后活动的事。
让敌阵士兵食物中毒、在主力部队渡桥前让桥梁崩塌,并袭击将官——贝尔纳冯等人得知此事时,与其说惊讶,还不如说是愣住了。
巴罗萨似乎是独断进行这些事,并阻止他们将此事告诉其他诸侯。
他说:“要说邀功,就有点太自作聪明了,请勿告诉他人。”并暗示那些急着争取时间的敌兵们,会在几天以内举兵来犯。
他昨天就预测今天会进行攻击,结果让他说中了,而今天早上立刻就一片骚然。
“巴罗萨卿,我想听听您的见解——一万两千名对上八千名,敌我的差距有四千人。虽说我方占了地利优势,但没有中心的精锐。您怎么看这战况呢?”
听见贝尔纳冯这么问,巴罗萨的表情还是一派悠哉:
“什么话?就算不利于我方,也不是一两天就会决定胜负的状况。接下来就要看塔多姆和阿尔谢夫哪一方的增援先抵达了——现场的战况也会因此而改变。因此,贝尔纳冯卿——”
位于陆地上的敌人和位于城堡的我方。巴罗萨一边将双方的士兵纳入眼底,一边眯起了眼:
“关于这场战争,我相信我们阿尔谢夫的胜利是无可动摇的。就算这里被他们突破,最终胜利的还是我们。”
“……您的根据是?”
“塔多姆不懂得如何吸引民心,应该也无法统治被侵略的国家,但他们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人们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缺点。”
对于巴罗萨明快的回答,贝尔纳冯也甚表同意。
但是同意归同意,他绝不希望事情演变至此。
“确实如此——但是塔多姆的侵略如果越过此处、继续挺进,会令国内变得荒芜,死亡人数增加,不幸更会伴随着而来。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态发生,我们一定要死守这里。”
听见贝尔纳冯这么说,巴罗萨欣慰地点点头:
“正如你所说。就算最终获得胜利,但留下悲叹的眼泪,那就不是‘胜利’了。因为是战争,一定会造成士兵的死亡。但即使如此,还是要尽可能将死伤降到最低。对国家来说,他们只是大量的士兵,但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过要是这么说,就不能进行战争了……”
巴罗萨以达观的语气如此说——并面对战场吃吃笑了起来。
贝尔纳冯心想有什么好奇怪的,将视线转向他。
“没什么,失礼了。贝尔纳冯卿,我之所以认为‘阿尔谢夫不会输’,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巴罗萨轻轻拍了拍贝尔纳冯的肩膀:
“这个国家有很多人跟你有类似的想法,但若有必要,还是可以做出无情的决断。这就是我的理由。”
贝尔纳冯眨了眨他的独眼。
“不只是你,还有拉希安卿、阿戈尔卿和威士托卿也一样,虽然我没见过布拉多大人和菲立欧大人,他们似乎也拥有一样的人品——拉巴斯丹王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吧!恕我僭越,希望也能让我和小女帮忙。”
贝尔纳冯不禁难为情地点点头。姑且不论自己,菲立欧等人的存在确实令人安心。
不过他也没忘记补上一点:
“巴罗萨,我想还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唷!”
“哦?”
“我是不在战场上就一无是处的男人——不过还有一个人,他能够独力补足国政、经济与军事各分野间的不足之处。但在他重新加入我们之前,可能还要等上一阵子。”
贝尔纳冯想起了在远方天空下的好友,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如果此刻有他在身旁,就可以把一切的琐事都交给他。这样贝尔纳冯就可以专心在战场了。只是他现在还在闭门思过,并寸步不离地照顾妹妹。
在我方屏息以待之际,变化来临了。
敌人整队横向扩展开来,那是会让正面迎击的人看起来比实际人数更多的阵形。
其阵营中亦可见到好几种攻城兵器,像是用来破坏门扉或石壁的大木桩、组合式的投石器,还有同样是组合式的石弓等,这些都是靠有装甲的马或牛来拖曳。
贝尔纳冯不禁啧了一声,那些攻城兵器比他想像得还要多。
大致一看,木桩有八根,石弓有六把——至于投石器,则排了十二台。
从汤匙状的机臂边发出声响边投射出来的,是跟人头一样大小的石头。这对城堡的士兵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威胁。
“巴罗萨卿——虽然有危 3ǔωω。cōm险,我还是想暂时让五千名左右的士兵出击,破坏几台‘那个’。在突击后如果马上脱离,敌人追不上就没关系了。趁现在还有段距离。”
“那么——打开或关闭城门的空隙,不会成为致命关键吗?”
“确实是有危 3ǔωω。cōm险——但一次落下十二颗石头,迎击的士兵也会退缩的。让我的骑兵进行突击并扰乱敌阵,并且以枪兵支援弓箭兵射出油和火箭,应该可以让对方无法进攻。”
“所以你知道有风险吗?那么,我就去向奥格列卿进言吧!”
巴罗萨用以老人来说相当轻盈的行动,爬下了监视台的梯子。
留下来的贝尔纳冯,对在城堡外墙边的士兵们叫道:
“将石弓装上箭,攻击攻城兵器周边!等敌人进入射程,我会发出信号。枪兵要防备登上城墙的士兵!”
装设在城堡里的石弓,大小需要人用双手合抱,因此无法拿起来走动,并且要以螺丝来绞紧坚硬的弦,所以无法连续射箭。
但这毫无疑问地是这城堡里最强大的武器。对方应该也清楚这一点,投石器的首要目标就是这个兵器。虽然不见得一定能击中,但就算击不中,也可以对城墙或内侧造成损害,并不会白白浪费。
“他们的投石器看起来像是组合式的,威力多少会降低一些——但说到石头,这一带适合用的石头多得跟山一样。如果他们找到这么多的石头,那可就麻烦了。”
辛贝尔恨恨地如此说,贝尔纳冯对他点点头,以独眼凝视战场。
*
塔多姆的先遣部队将领墨菲斯·鲁梅西兹虽然手臂骨折,还是亲临战场指挥。
他因为负伤,无法做出率先挥剑的举动。并且因骨折而发烧,连骑马都很吃力,所以他是搭乘补给部队所使用的运货马车。
他并非故作姿态——但是其眼神里的惊人气魄自然地鼓舞着周围的士兵。
在三天前的夜晚——潜入的贼人造成走廊的天花板崩塌,墨菲斯失去了手下的两个将领,自己也受了伤。
骨折的左手由三角巾吊着,现在派不上用场。
为取代因负伤而退下的其他将领,于是紧急升任其属下的部队长以凑足指挥官的人数。这虽然不能说是万全之计,但指挥系统还算齐备,他本身其实没有特地亲上战场的必要。正确来说,他应该要在札尔克城堡休息,才不会碍手碍脚。
然而,就算如此——墨菲斯还是无法待着不动。
如果现在办得到,他很想以自己的剑去教训敌人。
‘你们争取到姑息的时间,我们就在这战场上回敬你们——’
激昂不已的墨菲斯,眼神看起来十分饥渴。
副官待在他身边。
“墨菲斯卿,已经到达投石器的射程距离了。敌兵——好像要出城迎击。”
墨菲斯点点头。耶夫里德城堡虽然坚固,但却是翻山建于高原的城堡,所以规模并不大。如果以超过二十台的攻城兵器对准城堡,对方心情一定无法平静。而投石器因为搬运起来相当耗费工夫,所以在以往并不常使用——而这次的组合式投石器,是塔多姆的技术人员为了侵略而费尽苦心制造的,轴心的部分使用神钢,不但达到轻量化,也没有牺牲强度。
如果敌人没有出城迎战,他们打算从中距离开始持续投射石头,但如果敌人出迎,他们也可以用野战迎击。
他们另外还准备了钩绳和梯子,也有破坏城墙基础的工事用具,但说到要轻松夺取敌人战力,就没有比投石器更优秀的武器了。
最重要的是——只要能以投石器完全破坏城墙,在攻下城堡后,下次“面对阿尔谢夫”的防备就会变弱。他想尽可能破坏到可修复的程度即可,等让对手心生(炫)畏(书)惧(网)之后,再让士兵入城。
“好。敌人的目标就是我们的兵器。一边展开对城堡的攻击,一边防守应战。警戒火箭!”
墨菲斯的指示此平常还要更沉稳。他是下定决心才面对这场战争的。
从城堡射出来的石弓之箭,激烈地击在各兵器旁竖立的神钢之盾上。那比铁更顽强的盾牌虽大大地震动,但因为距离够远,并没有被贯穿。
投石器对激烈的金属声响毫无(炫)畏(书)惧(网),开始启动。
跟人头一样大的石头陆续在天空中飞舞,发生巨响,在城堡的城墙上碎裂。
飞行物在中距离交错,有部队从城堡飞奔而出,边跑边闪避飞行物的射线。
那打头阵的骑兵很明显地是要扰乱队伍。
“不要接近骑兵!整理队形上让枪兵上前!”
各部队像是早就在等待墨菲斯的指示般一起行动。将官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
对土地贫瘠的塔多姆来说,他们的雄心壮志就是支配丰饶的阿尔谢夫。大多数的人都能正确地理解这场战争的意义就是实行的第一步。
墨菲斯凝视着在敌人头阵的武官。
独眼、黑发的年轻将官单手持剑,策马而来。周围的骑兵们也手持突击枪,迅速逼近。
迎击的枪兵们面对这支来势汹汹的部队,一时慌了手脚。同时,装有油的袋子和火箭也自骑士背后飞出。
最靠近我方的投石器旁,立刻窜起火舌。
墨菲斯不顾自己的伤势,从马车台上站起来:
“没有必要灭火!就送他们一、两台也没关系!现在不可以让队形崩溃,守好其他投石器!”
他以嘶哑的声音高叫道,紧咬着牙关。
对方面对一万名军势,原本就无意突破重围。他们的目的一定是重复攻击和脱离,让我方混乱、扰乱队形。
墨菲斯对指挥骑兵队的将领有所了解。
他听过间谍们的报告,率领增援部队的独眼将领——就是名叫贝尔纳冯·李斯特霍克的男人没错。他对其年轻而鲁莽感到可恨,以自己最大的音量叫道:
“从两侧包围起来!我们的人数可是遥遥领先的!”
塔多姆的士兵从他粗犷的声音里获得勇气,更增添了气势。
阿尔谢夫的骑兵们察觉包围的动向,立刻掉转马头。枪兵们以换手的形式加入战局,两军的长枪彼此相交。
尽管在人数上压倒性地屈居弱势,阿尔谢夫这方却毫无惧色。
塔多姆将阿尔谢夫的士兵称为弱兵,认为他们耽溺于和平、不知饥饿的滋味,在精神方面是较虚弱的。
但是一旦实际面对,他们所展现的气魄却和塔多姆士兵毫无二致,而且也有很多人体格壮硕,甚至让敌人备感威胁。
想要保护祖国的气魄与想要夺人土地的气魄——虽然两者都很惊人,但前者毫无退路,拚了性命作战。
墨菲斯自己并无意轻视对手,但在内心某处还是曾很天真地看待对方。在这战场上,是有调整这份认知的必要。
“弓兵进行支援射击!骑兵攻击敌人侧面!”
就在他下达指示之际,又有一台投石机陷入火海。
一度后退的阿尔谢夫骑兵,这次又从枪兵侧面突击。同时,塔多姆的骑兵也突破了阿尔谢夫的枪兵,双方斗了个不分胜负。
两军有时抽刀收手,有时又正面对决,自由奔放地混战。
塔多姆军一心想要将人数少的敌兵包围——
阿尔谢夫军就相反地边杀出一条血路边玩弄大军——
两军互不相让的持续着攻防。
在两军的士兵陆续受伤倒下中,阿尔谢夫的将领指挥还是相当巧妙。
因为他亲自站在前线,所以指挥确实而迅速。再加上他同时具有增加士兵气势的威严和气魄,伙伴在身边倒下虽然让士兵们心生(炫)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