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立欧拥立皇兄布拉多为王,而布拉多则信赖弟弟菲立欧。而他们跟雷吉克、或是遭来访者所杀的皇太子维恩之间,肯定再怎么样都无法进展到这种关系。
“还有,贝尔纳冯卿,我也帮上了你的忙吧?虽然我是这样懦弱的男人,但起码拥有国王的头衔,诸侯无法无视于我的指示。”
听到布拉多的话,贝尔纳冯只能点点头。确实,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来,应该也很难巩固贝尔纳冯的指挥权。
方才布拉多在顽固的诸侯面前,将贝尔纳冯置于自己的指挥之下,成了国王直属的部队。当然,布拉多仅是形式上的指挥官,但克劳斯和贝尔纳冯就可以在实质上自由地调度国王名下几乎所有的部队。
这对贝尔纳冯来说,是最值得感恩的处理方式。
“——确实,多亏陛下帮了我大忙。关于此事,我感激不尽。”
这是他毫无虚伪的真心话,但是听到他这番感谢的话,布拉多却伤脑筋般地歪着头:
“该道谢的是我呢!因为你为了这个国家率兵拚命作战。我也想在前线帮忙,可是……”
“这就要请您保重自己了。国王陛下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们身为臣子可就悔恨莫及了。”
听见布拉多的话,克劳斯如此回应。布拉多此话应该也并非出自真心。他那无法骑马的身子应该也无法指挥战斗,只是身为“国王”的布拉多,光是身在此处,就能有非常大的效果了。
‘我可以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动用军队吗——’
贝尔纳冯思索若。
还有克劳斯在,若是跟他合作调度三万名士兵,应该就可以阻止塔多姆的侵略了。
但为了这个缘故,一定要想办法对付那难缠的“玄鸟”。
“主力部队到来虽然很令人感谢……但这样一来,那些玄鸟就更加棘手了。”
听见贝尔纳冯这么说,克劳斯和布拉多都是脸色一沉。
“贝尔,有关玄鸟……其实在神殿也出现了奇妙的动态。”
“奇妙的动态?菲立欧大人和神殿骑士团打起来了吗?”
克劳斯摇摇头说:
“这件事还请你保密。其实——大约在五天前,从御柱出现许多奇妙的士兵袭击神殿。”
贝尔纳冯在表示惊讶前就先感到狐疑:
“从御柱……?克劳斯,这怎么回事?”
“这只是传闻,所以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从菲立欧大人的信来看,出现的是拉多罗亚的士兵,而且也因此事件令御柱今后不能再生产辉石了……”
听到这点,连贝尔纳冯也瞪大了眼。一旁的辛贝尔同时屏住呼吸,一瞬的寂静降临当场。
停止生产辉石,这种事简直是前所未闻。
“神殿方面,在神殿骑上与王宫骑士匆忙间形成共同战线后,总算将敌人击退。但是在这场混乱中,潜入神殿的拉多罗亚间谍绑架了夏吉尔人的高司教。然后——”
克劳斯忧虑地压低了声音续道:
“那个‘拉多罗亚’间谍似乎骑着玄鸟。”
听见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实,让贝尔纳冯眯起了眼。
杀了阿尔谢夫的军务卿等人、在王都袭击菲立欧、杀了没能掌握政府的雷吉克的塔多姆暗杀者——那个女子应该也会使用玄鸟。
“喂,那家伙该不会是——”
“正如你所推测的,这个名为西兹亚的女子,似乎是在拉多罗亚的命令下监视塔多姆的双面间谍。拉多罗亚打算激化塔多姆和阿尔谢夫之间的战争,再趁隙偷袭塔多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此完全防卫国境,也会让拉多罗亚伤脑筋的。前几天出现的玄鸟,正是拉多罗亚人藏身幕后在支援塔多姆。”
听见克劳斯的话,贝尔纳冯啧了一声。
他虽然几乎完全不了解这个名为拉多罗亚的国家,但他们正在遥远的西方帮倒忙。
“此外,贝尔纳冯卿,神殿里还发生了许多事情。”
布拉乡亲自开了口,接着贝尔纳冯就掌握了这几天来的情势变化。
因为神殿所发生的异常变化,令辉石停止生产。高司教遭西兹亚诱拐。吉拉哈从佛尔南神殿收手。还有乌路可司祭的病况恶化,让菲立欧非常灰心——
在贝尔纳冯得知五天前于神殿发生的所有事情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布拉多眼神游移:
“我之所以会勉强出来,也是因为这些事。我不想再给现在的菲立欧增加负担了。还有,这些事都还是机密,请不要告诉其他人。”
贝尔纳冯点点头。就算总有一天会被发觉,但也不是能在这个时间点随便传开来的事。
贝尔纳冯也见过菲立欧与乌路可相处融洽的样子。他记得她丧失记忆是在塔多姆展开侵略前的事,而她在短短期间内状况更加恶化,不难想像菲立欧有多沮丧。
贝尔纳冯虽然也很在意菲立欧与她的事——但现在要以眼前的塔多姆一事为优先。
一旁的辛贝尔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大概有点了解那些骑乘玄鸟的家伙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不妨让塔多姆知道这件事吧?我虽然不认为可以跟他们并肩作战,但要是告知他们拉多罗亚的威胁逼近,并让他们了解他们目前的行动也包含在这件事的延长线上,说不定我们还有讨论的余地……”
“那很难吧——”
克劳斯很遗憾地回答:
“由我们来开口无法获得他们的信任,这是一点。还有支援的玄鸟对他们来说是伙伴,这也是一点。而考虑到塔多姆与拉多罗亚长年的敌对关系,他们更是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打消来犯的念头。”
贝尔纳冯对于克劳斯的意见也有同感。
之后克劳斯一直凝视着好友贝尔纳冯:
“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阻止塔多姆侵略,甚至为此还劳烦陛下。陛下是新任国王,想在陛下面前出名的诸侯应该会有很多——也可以期待他们的行动。还有,贝尔,就由你来掌管王都增援军中的两万名士兵。虽然我位居其上,但实质上你是将官,而我则担任军师,以此模式调度军队。”
贝尔纳冯压抑住兴奋的颤抖,点了点头:
“我还在想,何时可以跟你在战场上一同指挥——没想到这一天这么③üww。сōm快就来了啊!”
“你真是危 3ǔωω。cōm险的人呢!如果可能,我无论如何都不想上战场啊!我还是比较适合作生意。”
贝尔纳冯把克劳斯的话当作自谦之语,笑着听听就算了。
有他加入我方,贝尔纳冯就不用再担心对士兵来说最重要的“补给”了。
克劳斯绝对不是那种以锦囊妙计或起死回生的计策来让军队胜利的将领,他的特长在于他的可靠性。
贝尔纳冯认为,会招致“不用锦囊妙计就赢不了”的状况,是二流军师才会做的事。调整军备补给站、窥天时、得地利,并在这些基础上掌握人心——克劳斯在统整这些事的才干上,正具备了比一般人更高的水准。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平庸,但却是能做到这些事的难得将领。
对贝尔纳冯这种在前线率兵的将领而言,克劳斯是最能安心地将后方交托给他的伙伴。
布拉多环视众人:
“总之,明天就是关键时刻了。当然今晚对方也有前来夜袭的可能……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贝尔纳冯恭敬地低头接受这直接来自国王的鼓励,他的个性虽然不会去奉承当权者,但面对这位温柔的国王时,却想要尽礼数。布拉多本人虽发牢骚说“自己不适合当国王”,但他也许意外地会是个很好的指导者。
就在一行人谈完、正欲离开帐篷时。
帐篷外的士兵们突然一阵骚动:
“喂上让那匹马停下来!”
“有人在马背上!说不定是刺客!马上召集士兵——”
一听见刺客这字眼,贝尔纳冯立刻手握剑柄,飞奔到帐篷外。
这里有国王布拉多在,不能让可疑人物接近。克劳斯和辛贝尔也一起跟随他行动。
马匹深入阵地,突然激烈地嘶鸣——停下了脚步。
士兵们成群包围在马匹周围,那匹马看来不像要逃跑,也没有狂暴的样子,只是站在那里。
火堆照亮了它那如黑暗般漆黑的毛。
它背上确实载着某人,只是那个人一动也不动。
颓然趴在马背上的,是一个小个子的——
“……女人吗?”
某个士兵低语道。贝尔纳冯也远远地看见了那头长发。
马儿为了让人知道它的存在而大声地嘶鸣,但伫立不动。
贝尔纳冯等人跑到它身边。
士兵们举起长枪和弓箭,慎重地包围马儿。如果马上的是可疑人物,立刻将其逮捕起来是理所当然的处置,但关键的对方却完全不动,根本没有逮捕的必要。
即使贝尔纳冯和士兵们接近,黑马也没有丝毫(炫)畏(书)惧(网)的样子。它虽是很习惯人的马,但身上没有马鞍和缰绳。在仅戴着马笼头的状态下,它竟然可以不将人震落并载到此处。
(是遭刺客袭击的使者吗——?)
贝尔纳冯如此判断,让士兵去确认马背上的人是生是死。
克劳斯在距离稍远处看着,惊讶地皱起眉头。
“等一下,我在哪里见过这位……”
克劳斯跑上前去,举起提灯照亮了对方的脸。
就算这样,他还是想不起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后——立刻睁大了细眼,指示士兵们将她抬进帐篷里。
“克劳斯,怎么回事?是你认识的人吗?从她的衣饰看起来,好像是间谍——”
“……贝尔,这位恐怕是巴罗萨卿的千金。”
“什么?”
贝尔纳冯被克劳斯的话吓了一跳,不禁反问道。
“以前我在舞会或狩猎的席上见过好几次,她每次去狩猎总是比男性贵族猎到更多猎物,因此我对这匹黑马也有印象。亚涅斯特家是属于军阀的家世,领地也离我家很近——但为什么这位小姐会变成这种样子……”
这次轮到贝尔纳冯想起一件事:
“不——巴罗萨卿的千金似乎是担任对塔多姆特工部队的指挥宫,现在她变成这种状况,也就是说——”
“她吗……?总之快点进行治疗!她好像中了毒,赶快准备解毒药!”
克劳斯对周围的士兵叫道。
众人用担架把少女抬走,载她过来的黑马开始追在她身后。那姿态就像慇勤的随从,反倒不太像是一匹马。
贝尔纳冯看了它那英勇的样子,对身旁的士兵说:
“喂!不好意思,给这家伙准备饲料跟水,它看起来不是匹普通的马。”
这匹马特地判断敌我,然后将她载到此处——贝尔纳冯是这么想的。他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偶然,而且他在马儿的眼眸里看见一种无法让人认为是偶然、不可思议的温柔。
贝尔纳冯将视线转到担架上。
(但是——要说她是巴罗萨卿的千金啊——)
他也听巴罗萨本人提过他的千金,但从她的黑色装束看来,很有可能不只是指挥,而根本就“实际”参与活动。如果是男人也就算了,身为女流之辈上战场还是非常罕见的。
在帐篷前听着他们对话的布拉多,以对他来说相当大声的音量说道:
“把那位小姐送到我的帐篷来。里面很宽阔,警戒也很森严。”
“不,那里可是——”
国王的帐篷——克劳斯担心那是否会太失礼数。
布拉多毫不介意,将士兵们招入帐篷。
“其他人要准备明天的出击,而且也不能把这种身份的女性交给士兵们吧!她是抗战有功的巴罗萨卿家千金,这可不能怠慢。”
熟知布拉多个性的人都不会怀疑,布拉多这番话是出于纯粹的善意。
“可是……陛下,恕我失礼,就怕别人说长道短……”
克劳斯的太过担心,让贝尔纳冯听了觉得可笑,尽管事态如此,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有医护兵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还有陛下也说了,陛下周围确实是警备最森严的地方。你就接受他的好意吧!陛下,恕我失礼……”
布拉多用力地点点头,于是担架就搬进了他的帐篷。
“贝尔,连你都说这种话……!陛下也有他的立场……”
面对克劳斯的逼问,贝尔纳冯苦笑着说:
“克劳斯,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很像陛下的作风吗?我很尊敬他的温柔,虽说他成了国王,但我也不希望他失去这份温柔。而臣子否定这一点,也很可笑。”
这是贝尔纳冯率直的想法。
照顾受伤的人虽然不是国王该做的事,但布拉多也不能指挥士兵。这样的他如果“想做些什么事”,那贝尔纳冯想在可能的范围内好好珍惜这份温柔。
贝尔纳冯长年怀才不遇,因此很清楚那种“无事可做”的寂寞。会将她交给布拉多,一方面也是出于这种想法。
不过从旁人看来,没有什么比这对国王更不敬了。
克劳斯感到困扰般沮丧地说:
“……我也因为经营生意的关系,在贵族中被批评为‘没有常识’,但你跟陛下……也相当缺乏常识呢!”
“菲立欧大人也是啊!一定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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