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弯月佯装惊讶:“陛下?”随即面色恢复如常:“殿下莫忧心,陛下吉人天相,一定有贵人相助渡劫。”
宇文胤然摇了摇头,叹道:“难啊。”太医轮番会诊后,得出的结果一致为陛下撑不过下月了,宫里宫外,四哥已经准备的如火如荼了。
而他那逃出京城的二哥,更是在外面东奔西走,就等父皇归天,他好打出讨伐旗号,征讨乱臣贼子。
这个时候,他选择了作壁上观,暂且按兵不动。
“殿下,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
“不瞒江大夫,父皇的眼睛,已经不能视物了。而且,他时常有昏迷抽搐,太医们怀疑父皇中了毒,可几次试探,也没有探出毒物。”
这个病,倒是奇了。
“殿下,恕草民无礼,草民可否查看陛下的医案?”弯月心头一紧,如果她记得没错,这种病例,她是看过的,就在冷夫人给的医案里。
宇文胤然点了点头,眼中精光重现,只要父皇能拖过这段日子,他就还有希望。
以他五皇子的身份,从宫中带出医案的确不是难事。六子恭敬地将医案放在弯月的桌头上:“江大夫,这些便是太医记载下来的医案,请细阅。”
弯月接过医案,点头谢道:“有劳公公了。”
“哪里哪里,这是洒家的分内事。大夫若有其他需要的,招呼洒家就是。”小六子应道,这个人,若能救得了陛下,就是殿下的恩人咯,怠慢不得。
在细看了医案一番后,弯月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推论,只是,陛下是如何染上那东西的呢?
“你要进宫?”宇文胤然挑了挑眉毛,语气如常。
“草民只是想确认陛下的病,是否如草民所想。陛下龙体牵扯九州安宁,草民实在不敢马虎。”
宇文胤然的眼睛,在弯月的身上流连了一番:“带你入宫,也未尝不可。只是,关于你的身份……不知江大夫可有入宫的打算?”
“回殿下,草民感念殿下的知遇之恩,殿下乃治世之才,能得殿下的青睐,草民不胜感激。只是,草民闲云野鹤惯了,恐怕不适应宫中的生活。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宇文胤然垂下眼睑,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先生果然是闲云之人,难怪有‘莲衣公子’的美名,也罢,明日且随我入宫一趟吧。”
“殿下,草民……陛下的性命,恐怕危在旦夕,草民认为此事无法再拖。只是,在启程前,草民能否向殿下讨些东西?”
“你说便是。”宇文胤然面色如昔,眼中多了几分凉薄。
“草民,想要些牛乳和豆浆。”
宇文胤然讶异的皱了皱眉,他原以为,弯月会向他讨权或利,然而……
是夜,五皇子忽然入宫探视陛下,身边携了一名江湖郎中。翌日,风皇龙体渐有起色,双目微能视物。帝大喜,在大赦天下的同时,封其五子宇文胤然为燕洲王,一干珍宝,更不用说。
“不愧为莲衣公子,妙手回春,本王今日见识了。”被封为燕洲王的五殿下今日心情特好,玉面如三月桃花,暖暖欲醉。
“陛下洪福齐天,草民不过是为君分忧,不值一提。”弯月谦逊地说道。
“话虽如此,不过,江大夫,这些是本王的心意,大夫若再推辞,本王可就翻脸了。”
六子托着盘走出,揭开盖在上面的绢帕,里面的荧光灼灼闪耀,在瞬间点亮了她的眼睛。
弯月张着嘴,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黄金宝石,她讶异的嘴都合不死。然而,在接触到宇文胤然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她忙跪倒:“草民,草民受之有愧。”
“江大夫,本王从来赏罚分明,你既然救了父皇的性命,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只是,不知江大夫能否告知,父皇得的是何病?”
“回殿下,陛下得的不是病,他的确是中了毒。”
宇文胤然的脸色,在此刻变了变。六子识相的退了下去,同时把住了房门。
“是何毒物,为何太医们都验不出来?”
“殿下还记得在陛下的屋子里摆放的西洋盒子吗?”
宇文胤然点了点头,那日,在解毒之后,江半夏就将风皇寝宫里的东西看了个遍,而后,她悄悄对自己说:“殿下,那个西洋盒子,决不能留在陛下的寝宫里。”
他当时不解,那西洋盒子,本是番邦进贡之物,普通的盒子,只是在里面嵌了一块能明明白白照出人的镜子,被父皇收入了寝宫之中。不过,那盒子入宫的时间,与父皇发病的时间,倒也一致。
“那盒子上,有毒?”
弯月点了点头,在冷夫人留给自己的医案里,曾经提到过,在千里之外有一处番邦,番邦的女子喜好西洋镜,因那镜子能明白照出自己的面容。然而,用多了西洋镜的女子,大都会出现抽搐、呕吐、落胎、昏迷、失明等中毒症状,严重者会危及性命。一个机缘巧合,人们发现用牛乳和豆浆,能解除这种病症,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些西洋镜。于是,番邦的君主下令,禁止国内流行西洋镜,后就再也没有女子受害的传闻出现。
若非她细细的读了那医案,恐怕她也会束手无策。如今想来,真是庆幸。
宇文胤然闭上眼睛,那盒子,若追究下去,怕是又要牵连出无数人命。
“此事,以后莫要提起。这些物件是你应得的,收下吧。”他无力地说道。
弯月见事已如此,如果不收下,自己反而会显得见外,弄不好还会开罪这位皇子,于是就收了下来:“谢殿下,草民告退。”
如今,风皇身体大好,还大赦天下。那只狐狸,应该不用为她而受到牵连了吧。想到这里,弯月摇了摇头,这趟京城之行,本就是为了贺狐狸而来,只要他平安无事,自己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只是,那只狐狸现在在哪里呢?刘二将军府,她怕是进不了了,那日进宫时,很多人都瞧见了她,尤其是那个杨大夫,当初在江州大营里,他可扔给自己不少小鞋。当见到跟在五皇子身旁的自己时,他的眼珠子恨不得生生将自己凌迟。哎,都那么大年岁了,还不消停,何必呢。
现在,四皇子那边,一定把她当成了五殿下这边的人,自己若是厚颜去找刘二将军,就算那位美髯公不为难自己,贺狐狸也说不准会因她再受牵连。
思来想去,惟有一个人,可以去见。
八两啊……
夜里,六子合死了书房的门,悄悄走到五殿下的身边:“爷,事情都查清楚了,那盒子,的确是番邦贡品。但那东西,早在几十年前就被番邦君主封杀,不知为何又被从番邦送到了宫里。”
“此物,经了何人之手?”宇文胤然靠在太师椅上,慵懒的问道。
“礼部尚书,肖柄银。”
肖柄银?四哥的人 ?'…'宇文胤然的手,揉了揉发晕的太阳穴,好久才出了一句:“今儿个,风很大。”
“爷,还有一事,是关于江大夫的,小的不知该不该说。”六子欲言又止。
“讲。”
六子犹豫了下,他靠在五殿下的耳旁,小声说起了自己打探的情况。
今夜,风动树摇,树欲静而不止。明日,那一地的残叶,谁又能扫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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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之外观醉花
宫里为了庆祝陛下龙体安康;特摆宴未央宫;凡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赴宴。刘波身为骠骑将军;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然而;由于他正妻故去多年,一直也未有续弦;此次只得单身赴宴。
夜里;八两坐在窗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中的步摇。忽然间,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一双臂膀将她圈起:“八两姐;将军府可还习惯?”
八两摇了摇头:“死丫头,这些年都跑哪里去了,又偷了多少男人的心,嗯?”一个反手,弯月已经被她牢牢抓在了手里。
弯月淡淡一笑,揭下了脸上带着的人皮面具,嘘道:“刘二将军对姐姐倒也不错,听说他还未立正室,妾侍也没有收过一个,姐姐不妨考虑下?”
“你这丫头,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跑我这里来取乐?”八两放下弯月的手,似是对弯月有诸多不满:“说吧,咱们姐妹之间,还要遮掩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啦。”弯月坐了下来,话家常似的问道:“八两姐,你怎么在刘将军的府里?”
“你这丫头,消息倒很灵通。”八两转过头来,面色微微潮红:“其实,我来这里,不过是避避风头,勉强找了一份营生。可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那个刘二胡子,硬生生把我拉到了他的府上,这家伙,倔强起来真是没谱。”
看到八两潮红的面色,结合她那日的豪言壮语,弯月似乎猜到了什么。她的这位爽朗姐姐,八成已经跟刘二将军生米煮成熟饭了。
想到这里,弯月扑哧笑出声来,而八两羞得脸通红,一个胳膊肘子招呼了过来:“叫你笑。”
弯月忙躲开来,边躲边求饶:“好姐姐,我知错了,知错了。你别打了。”
八两见好收手,推搡了一下,终于说道:“知错就好。你故地重游,恐怕也是为了某人吧,嗯?”
弯月点了点头:“我是为了报恩才来这里的,有个人,因我而待罪,可我却连他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哎。”
这话勾起了八两的兴趣:“哦?什么事儿,说来听听?”嘴角已经迫不及待的弯起了。
女人啊,八卦啊。
弯月长话短说,将自己离开慕府后的经历说了一番,当然省去了和清遥的还有在五皇子府的事情,然而,便纵这些,八两已经听得津津有味,末了,她狠狠拍了下弯月的肩膀:“妹子呀,那个人,不错呢。听姐一句,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肯为你付出那么多,且不在乎你的容貌,这种人啊,赶紧弄到手的好。对了,他真名叫什么,不可能是狐狸吧。”
弯月的脸,此时也微微红:“贺子翔。姐姐,你别误会,我和他是清白的,他不过是救了我两次罢了。”
不料,这话刚说出口,八两的手,就点到了弯月的脑门上:“真是个笨丫头,他若是对你无情,怎么会为你担下盗用贡品的风险。”
“哪有,姐,我没有……这份心思的。”弯月低下头,强迫着那个清影浮现在脑海中。
“笨丫头,如果你没有那个心思,怎么会在面对他的时候想着逃跑?”八两眨了眨眼:“这事儿啊,姐姐可是过来人。听姐的好啦,这个准妹夫啊,姐姐为你留心着,保准没事儿。”
弯月哑然,自己的情事八字还没一撇,她的好姐姐已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这……这算什么。
“姐,我对他现在没那个心思,只要知道他好就成了。这件事儿,还劳烦姐姐你替我留意着。”
八两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对了妹妹,那啥……”八两往弯月的身边靠了靠,脸色再次红晕起来:“我最近胃口不好,你帮我看看这是怎么了?”
弯月闻言,忙抓起八两的手为她把脉。八两的脉象,并无特别之处,外看似是脾胃不好,实则中毒以至于日后子嗣艰难。
中毒……
八两看到弯月的脸色不善,忙问道:“到底咋了?”
弯月踌躇了一会儿:“哦,没什么。姐姐是吃了什么寒凉的东西了吧,喝点姜水暖暖胃就好了。”
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真相。
八两“哦”了一声,脸色隐约带着失望,却也有几分解脱。
缠绵了这么久,这个结局,也许是最好不过的。
在交代了八两一番后,弯月如来时般带上了人皮面具,悄悄离开了刘府。夜晚,月正柳梢头,与刘府相隔不远处有一条花街,红粉飘飘,暖香习习。
不论外面如何动荡,这里从来四季如春,一醉解千愁。
然而,未走几步,就听到旁边有人嚷嚷道:“廖兄,恭喜你这次平安渡劫,来来,咱哥们好歹庆祝一番。”
“肖兄,天色已晚,就算了吧。”另一个人在一旁冷冷拒道,声音带着微微倦意。
这声音,听起来好生耳熟。
弯月忙回过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的身旁走过,那是……狐狸!
眼见狐狸被另一个人拉拉扯扯,进了一旁的花楼,弯月的心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只死狐狸,刚没事儿了就去逛窑子!
狗改不了吃屎。看来,自己刚才在八两姐面前着实美言了他,当时在军中,根本就是母猪赛貂蝉,这只狐狸,一定是寂寞难忍,才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弯月如是愤愤地想到,可她还没走几步,过去的事情却如潮水般涌来。那夜在潭水里,他的轻狂,那日,在惠阳山上,他的相随,还有,在盗取天山雪莲时,他的沉默。想着想着,弯月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了那家花楼前。
“呦,这位公子,快快进来,哎呀,再晚会儿啊,你就看不到了花魁了。”一双粉味十足的胖手,拉住了弯月,将她推入了楼内。
旁边,两名娇笑的姑娘拉住了懵在一旁的弯月,嬉笑道:“公子,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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