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看,婆婆今日煮了碗花茶,又做了几块桂花糕,快点来吃吧。”婆婆笑着走向弯月,拉她入座。
弯月坐下,一碗清香郁馥的花茶已放在了她的面前,一盘儿桂花糕也摆在了桌子上。“婆婆,怎么没见轻舞?”弯月正想吃糕点,却在四顾之下没有看到轻舞,不由得问道。
“弯月阿,不是婆婆说你,对人有善心固然是好的,可是,善心有时却会种下恶果。那个轻舞实在太招人太扎眼了,她迟早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婆婆苦口婆心地劝道。
“婆婆,轻舞只是漂亮了些,但她本性不坏的,还是个刚烈女子,她不会对咱们怎么样的。”
“就怕事与愿违哦。”婆婆摇摇头站起身,忽然间,轻舞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她扑向弯月大哭道:“弯月救我,大夫人……大夫人要把我送给陈二公子。”
弯月诧异的长大了嘴,而婆婆则见怪不怪的摇了摇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
“大娘怎么会这样做,说清楚。”
“刚才,我出去时,恰遇到大夫人,她的眼瞪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就问我是哪房的下人,怎么不对她行礼。此时,二小姐带着她的丫头走了过来,她们说我是陈二公子的人,却被你带入府中藏了起来。大夫人闻言大怒,当即要把我交给二公子,弯月,我……”轻舞泣不成声,使劲的摇着头。看得出,她压根不喜欢那个轻浮的二公子。
此时,大夫人带着一群家丁也赶到了,尾随而来的二小姐与绿袖相互挤眉弄眼,等着看热闹。大夫人心急啊,坊间传言陈家大公子不务正业,整日流连花丛。可依她看来,陈大公子举止彬彬有礼,家世又好,席间并无越矩之处,实在是难得的佳婿人选啊。如能嫁给这样的人,宛如的出头之日就不远了。所以,当听到弯月私藏陈家下人时,急于讨好陈家的她不问青红皂白,就下令将轻舞送到陈家去。谁知那小妮子竟然挣扎着跑了,抓不到人,她能不急吗?
“你这个野丫头,快把身后的小丫头交出来。”大夫人颐指气使道。
“大娘,轻舞不是陈府的人,她的卖身契已经撕了。这点我可以作证的。”弯月不想跟大夫人硬碰,缓和着说道。
“哼,谁知道你的嘴里说的是不是实话。”江宛倩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大娘,陈二公子很喜欢那个丫头呢,为了她还差点与爹爹翻脸。若不是我偶然得知事情的始末,咱两家这亲就结不成了。”江宛倩看准了大夫人择婿的心思,不失时机的说出了这些话。
大夫人立即阴下脸:“既然如此,弯月,你还不把人交出来。”
“大娘,轻舞确实不是陈家的人,您强行将她送入陈家,是要逼良为娼吗?”弯月仍是软软的求道。
“一个捡来的丫头,还把自己当主子了,切。”绿袖在宛倩后面冷哼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了大夫人的耳中。
“废话少说,来人,把那女子拿下。”大夫人在绿袖的挑唆下,摆出了夫人的架子,一旁的家丁如狼似虎般拥了上去。
“弯月,弯月救我。”轻舞大喊道,眼泪夺眶而出,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带匕首,一旦入了陈府,必会被那淫贼玷污了去,而后如其他薄命女子般被卖入青楼。
弯月怒目看向涌来的家丁,可惜,对于这个捡来的小姐,府中人从未上过心,自然就没有畏惧了。然而,最先靠近轻舞的家丁却被弯月点住了脑袋,弯月指头一推,他便顺势跌倒在了地上,同时将后面的两个家丁压倒。
余下的家丁见状,以为那人是不小心跌倒了,谁都不放在心上,不怀好意的手纷纷伸向了轻舞。然而,弯月的小手也伸了出来,只需一个指头,就能把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撂倒。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个小女孩竟有这么大的力道。而婆婆则紧张的看着眼前的情况,眼中半喜半忧。她从袖中悄悄取出一个小石子,袭向了弯月身后。弯月猝不及防,一阵酥麻后,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当弯月醒来时,她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而婆婆则坐在她的对面,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婆婆,我怎么在这儿,轻舞呢?”弯月问道。
“乖孩子,她已经被送去陈家了。别再想了。”婆婆出声安慰道。
“不,她怎么会被送去陈家。那种地方,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婆婆,我们去救她啊。”
婆婆轻抚着弯月的额头:“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放心吧,我在押送轻舞的家丁身上放了软筋散,他们在押送途中将有一个时辰不能动,足够她逃跑了。”婆婆的回答让弯月的心稍微放下,可她随即为轻舞的命运担忧起来,一个人流落在外的轻舞,会不会遇到危险呢?
就在此时,院子里异常喧哗起来,只见大夫人在一群婆子的簇拥下,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你们这两个妖精,施了什么妖法?为什么那些家丁都动不了了。”她如何不气,江家的家丁当街全体倒下,查都查不出病因,而轻舞那个丫头,却趁乱逃走了,害得她的如意算盘落空。府中能帮助轻舞和她作对的,也就揽月居那两个人了。想到这里,大夫人携着一群丫鬟婆子,前呼后拥地来到了揽月居,准备兴师问罪。
“夫人,我们俩一直都待在揽月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丫鬟婆子们都看在眼里,我们能施什么妖法呢。怕是夫人您心中有鬼吧。”婆婆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东西,敢顶撞夫人。”一个婆子见婆婆老态龙钟,遂自告奋勇站出来抡向婆婆,想借此得到夫人的赏识,不想那发出的力道还未及婆婆身上,膝盖处突来的疼痛已使得她跪在了地上。
婆婆厉眼扫向在场众人,其中的阴煞使得大家不寒而颤。大夫人强装着镇定,问道:“你是谁?”声音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婆婆冷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身非江洋大盗,也非隐世高人,不过是一个婆子罢了。如今,既然叨扰了诸位,老身也不便久留,告辞。”她转过头看向弯月:“孩子,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弯月看了看众人,她们投向自己的目光中竟无一丝挽留。如此也好。她从床上跳下来,搂住婆婆的手臂:“弯月愿意跟随婆婆,婆婆去哪里,弯月就去哪里。”
就这样,在众人同情欣喜又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弯月拉着婆婆的手,一大一小离开了江府,她们投在地上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秋海棠下下周即将出国,更新暂停三个月,请见谅。
☆、涉世不深险环生
离家出走的日子并不是好过的。弯月嚼着嘴中索然无味的干馍,一口一口的吃着。坐在一旁的婆婆见了,有些叹息的问道:“弯月还是过不惯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吧。”
弯月摇了摇头:“不是的婆婆,只要跟婆婆在一起,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受的。其实,在你没来之前,我吃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若不是有你照顾着,我还是会食不裹腹。既然打定主意离开江家,婆婆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弯月的小眼中,满是坚定。
婆婆爱怜地抚着弯月的头,笑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她面色一凛:“婆婆过去招了不少仇家,那些仇家现在还在继续寻着婆婆,若被他们寻到,只怕你这小娃就会被连累了。”
“婆婆,什么仇家?”弯月扬起头问道。
婆婆收回了抚着弯月的手,叹息道:“一些旧事罢了。弯月啊,若是那些人寻了过来,你就瞅准机会跑吧。不要管婆婆。”
“可是,弯月岂能不管婆婆。”
“傻丫头,婆婆虽然功夫不济,但身上有一样法宝,却是能保住性命的。”婆婆轻笑道,缓缓从怀中取出了几张近似透明的薄膜,拿到了弯月的面前。
“这是?”弯月接过了薄膜,好奇的打量着。
“它们是人皮面具。”婆婆轻声说道。
弯月手中的薄膜在下一刻尽数滑到了地上。“人皮面具?”弯月惊恐的看向那几张薄膜,脸若土黄,手脚也在刹那间冰凉无比。
婆婆弯腰捡起了那几张面具,笑道:“莫怕,它们并不是由人皮制成的。”做为过来人,她深知弯月的恐惧,正如她第一次拿到面具时,心中的惊恐。
弯月心悸的“哦”了一声。
婆婆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皮儿:“这就是制作人皮面具的材料,若是想装作某人,只需要寄住他的面部特征并将它画在皮儿上,稍加裁剪就可以做出一张人皮面具。”
弯月“嗯”了一声,心中的恐惧顿时减了不少。
“也就是说,戴上人皮面具,就可以变得和他人一样?”弯月问道。
“也不能说完全一样,只能在面目上相似,但习性与声音,若不经模仿,是不会相似的。”
弯月点了点头,眼睛直瞅着婆婆手中的那几张面具,看来这面具真是个好玩儿的东西,戴上去,就变成其他人了,若她也会做面具,该有多好。
弯月的小心思,婆婆自然看了出来。这正和了婆婆的心思。弯月这丫头,虽然会点功夫,但这种三脚猫功夫对付起那些人是绝对不成的。
“弯月想要学?”婆婆笑吟吟地问道。
弯月点了点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渴望。
“好吧,这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也不难,可是,此为我门的绝活儿,不可外传。弯月,若要学习这功夫,你必须拜师要入我门下,而且不得擅自向他人传授此法。”
弯月闻言,急忙跪下道:“师父在上,弟子有礼了。弟子弯月对天发誓,若学得此法,绝不将之泄露出去。”这些说辞,虽然有点不达边,但都是弯月偷溜出去时从戏文中看到的,动作也是在戏里常见的。于是,她就尽数搬了过来。别说,婆婆还真被哄的很开心。她拉起弯月笑道:“傻丫头,何须行此大礼,只要叫我一声师父就成了。”她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般又尴尬地笑道:“既然叫了师父,以后就不要叫我婆婆了吧。”
“嗯,徒儿知道啦,师父。”弯月回以婆婆甜甜的笑容,这笑容映在弯月残缺的脸上,格外使人动容。
婆婆忍不住伸出手来,轻抚着弯月的脸蛋,感叹道:“到底是谁,会下这等狠手,毁去女子宝贵的容颜。”
“师父不必难过,女子拥有的东西很多,容貌并不是最重要的,况且,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弯月能遇到师父这样看重我的人,心中已经很满足,又岂会怨恨呢。”
婆婆闻言,脸色舒展了不少。弯月这丫头,别看她小,思维已很周全,小小年纪就能出口成章。若不是她脸上的黑斑,这孩子就太完美了。然而,如弯月所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乱世中,美丽的女子能有几个好结局的。这毒斑,也未必是坏事啊。
就这样,婆婆带着弯月,行走了很多地方,由于担心被仇家认出,她们始终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的太久。然而,弯月却为她一路上的见闻欢快不已。想不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各地的风俗饮食都差异颇多。弯月甚至庆幸自己的离家之举,若不是跟着师父离开了雁城,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会在那个冰冷的江府做井底之蛙。
“弯月啊,我想我们要找一个长久的落脚之地了。”婆婆对着弯月说道,连日来的花销,已使她们的荷包见底,再这样下去,她们怕还没被仇家杀死,就先饿死了。
弯月点了点头,虽然她很留恋不断行走的味道,但她也很清楚摆在她与婆婆面前的问题。没有了盘缠,她们的日子将更加难过。还好,她们现在的落脚之地是一个小镇,民风淳朴,在这里住一段儿时间,应该不会有事。
弯月与婆婆暂时栖身于一处破庙中。这处庙曾经是当地的城隍庙,可惜年久失修,又因处于城郊,逐渐没了香火。弯月坐在地上,摆弄着火堆,时不时的伸头看向庙外。师父说是去捡柴火,可她走了好大会儿都没有回来,望着远处不断对她眨眼的星星,弯月的眼皮逐渐困乏了下来。就在她即将会周公的当口,一阵犀利的哨声传了过来。那哨声如猫儿发春时凄厉的叫喊,惊得她当即醒了过来。
哨声在持续了一阵儿后,忽然沉寂了下来。远处的山林,应着这番沉寂,静静地蛮吓人。弯月习惯性地靠向了火堆,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们,似乎就要遇到麻烦了。然而,师父怎么还不回来呢?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那脚步声走的很重,不像是师父走路的声音,难道是?弯月急忙四处张望,只见城隍台下面有个不大不小的石洞,容下她小小的身子刚好。于是,她急忙躲到了城隍台的下面,同时拉下了城隍前的帘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在所有动作就绪的同时,庙外的几人也赶了进来。其中一人出声道:“这里有火,却没有人,难不成那两个家伙躲在这里。”一人看了看火堆中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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