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弟弟他…他虽然死了,但是…但是他又没死,他…他又活过来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可是,他,他是真的活着,那日我出嫁的时候,他来背我上花轿,我…我便知道是他回来了……”
纳兰云溪此时也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诉裴芊芊,纳兰云飞的魂魄重生在了燕回身上的事,而且她也不敢明着将这件事说出来,只能模凌两可的说,若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了,他还不得被人当做妖怪给用火烧了?
还有自己,和他也是同样的遭遇,虽然她是从异世穿来的,只是她的境况更匪夷所思,她暗道她和纳兰云飞怎么都能重生在别人的身上?难道这里也是有什么缘由不成?
那日燕回来背她上花轿的时候,她本来不肯让他背,她还以为他是来捣乱的,结果他给了她一个盒子,她一见那盒子里的东西,便知道他就是纳兰云飞重生的了,或者是他的魂魄暂时占据了荣王世子的身子也说不准,说不定他以后还会离开……
本来之前闹鬼的事她就曾经有过猜疑,她觉得那鬼影八成和纳兰云飞有什么关系,只是,她那时候并没有想到云飞也会重生这样的事,她想的是也许燕回常年体弱多病,阴气重,这样的人容易别邪气侵袭,容易被冤魂所扰,所以,她先前猜测的是云飞也许死得太惨,冤魂不散,所以托梦于燕回,让他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遭遇,并侵扰得他不得安生,所以,燕回才会自己或者命属下扮鬼来侯府吓侯夫人,以求为云飞报仇,让自己得以解脱。
她先前是真的没看出来燕回哪里和纳兰云飞有半点相似之处,更没想着重生之事,所以自侯府闹鬼以来,她其实心里也没害怕过,她也不觉得是真的在闹鬼,她知道那鬼是人装扮的,所以在她亲眼所见那鬼影之后,还有侯夫人房中闹鬼,以及后来流觞再次碰到那鬼影,这一些列的事串起来,她便猜到燕回和纳兰云飞之间有什么关系,至少,他是知道云飞的事的。
而那日他突然来要认自己做义姐,认裴芊芊做义母,还要背她上花轿,她便觉得不对劲儿,荣王府在东陵是最受荣宠的皇亲贵族,堂堂的荣王世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认裴芊芊和自己为义母义姐?
当时她不肯接受他,是因为她心里还记着云飞,因为,只有云飞才是她唯一的弟弟,这是她心里给他留的位置,不愿意让别人占了这个位置,所以,她果断的决绝了他。
要背她上花轿可以,可是要认她做姐姐,她可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的,可是燕回却拿出了一个锦盒,锦盒里装的是小时候他送给他的一支银制的钗子,那时候她还没有来,本尊虽然是个小孩子,可也是个女孩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看到纳兰云溪和纳兰云烟每天都穿得体体面面的,头上每日都换着戴各种各样的头面。
金的,银的,玉石翡翠,珍珠玛瑙,应有尽有,还都是成套的,钗子、簪子、耳坠、流苏、项圈,每日里都打扮得金光闪闪的,衣裳也鲜亮漂亮,她那时候只敢偷偷的看她们几眼,若是被她们发现了,轻则对她喝叱嘲笑,重则拳打脚踢。
她一个人的时候伤心哭泣,她那个时候在府中无人问津,别说是金钗银钗,连一根木钗都没有,有一次云飞路过她的院子的时候,其实现在想来,并不是路过,他是专程来看她的,云飞虽然人小,但这么些年在侯府中,都是他用幼小的身躯护着自己,否则,自己估计早就饿都饿死了。
他见她一个人独自躲在侯府的碧波湖旁的假山边哭泣,便问她缘由,她便将自己心里的委屈告诉了他,过了几日,纳兰云飞便拿着一个小木盒交给了他,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正是一支银钗,就是那日他给她的盒子里的那一支。
当时他和她说过,那是他用老夫人给她的买笔墨纸砚的钱省下来买的,让她谁都不要告诉,也不要戴出来,只偷偷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戴一戴便好了,他们当时的日子连买个钗子戴着都不敢,这是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后来何嬷嬷来了,虽然她的日子还是过得不好,但基本上能解决温饱了,所以她又将这支钗子还给了纳兰云飞,让他再卖掉换成银子,可是纳兰云飞却将这钗子保存了下来。
一定是他重生后,悄悄的去他自己的院子中,将这钗子找出来的,否则若燕回不是纳兰云飞,是怎么都不可能知道这钗子的,所以那日他拿出这盒子来,她看了盒子里的东西,便断定他就是纳兰云飞。
而且回到国师府闲暇下来的时候,她将侯府闹鬼开始,凡是和燕回有关的事都想了一遍,便基本断定了燕回可能是纳兰云飞重生。
但他究竟是如何重生的,真正的世子燕回又是如何死了的,他重生后,荣王府的人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这却是她不知道的,这也是她奇怪的地方,要是她吧,那还可以说是因为被退婚后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性子大变,那云飞成了燕回之后,不仅承袭了她的身体,也承袭了他的病,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如何瞒过别人的?
她心中将这事想了一遍,又有些为难起来,她要如何向裴芊芊说明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呢?直接说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那还有什么办法,然她相信燕回就是云飞?
“云溪,云溪,你说你…云飞他没死?这…这是怎么回事?”
裴芊芊听了她的话果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期盼,难道是纳兰云飞无意中被燕回所救?可若是那样,他又为何不露面?
“娘,等得会儿燕回世子来了,让他告诉你详情,您千万要撑住啊,娘,你一定要有活下去的意志力啊。”
纳兰云溪看着裴芊芊越发灰败死气的脸色,便知道她是下定决心赴死了,即使自己给他动手术,她自己若是没有求生的意志,那也救不活她了,她心中哀伤难耐,跪在她的榻前已经泣不成声。
容钰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大好受,主要是他看到了纳兰云溪伤心的样子,他觉得,此刻他在这里真的帮不上忙,便慢慢的出去了,将时间留给母女二人。
正当纳兰云溪着急上火的时候,清泉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因为燕回身子不好,虽然做了阑尾手术,伤也养好了,但他的身体还没补起来,因为长期的病痛早就将他的身子掏空了,所以清泉是用背着他用轻功一路飞回来的。
燕回一被放到地上,纳兰云溪便几步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轻声道:“你自己向娘解释吧,她快不行了,千万别告诉她你是重生到了燕回的身上。”
纳兰云溪低低的肯定的说出了这句话,燕回眼睛一瞪看向了她,见她眼中并没有害怕和惊奇的神色,不由得感到欣慰,他就知道,他若是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告诉她,她是不会害怕或者指责自己是妖魔鬼怪的,她甚至连好奇的神色都没露出来,他顿时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担心害怕和焦虑之心去了不少。
他听了纳兰云溪的话后便也看到了躺在榻上的裴芊芊,这个自己从出生到死去那短暂的几年中,连一次都没有见过的,生下了他的母亲,他心里一动几步便走了过去。
“娘,回儿便是您的亲儿子,云飞他……他死了之后托梦于回儿,说他已经投胎到了好人家,下辈子他一定不会如今生这般凄惨,他会托生到一个没有争斗,冲他爱他的家族,并且他将自己的遭遇都告诉了回儿,还恳求回儿人你做义母,将你当做亲娘对待,认我为义姐,将我当做秦姐姐来对待……娘,他就是活生生的云飞啊。”
纳兰云溪拉着燕回的手放在裴芊芊的手心里,将自己方才早就酝酿好的一番说辞告诉了裴芊芊,这样便不会引起她的怀疑了,而且古人迷信,素来信奉神佛,她以托梦的方式将这件事说出来,也符合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她说完后只见裴芊芊果然转过头来,仔细的看着燕回。
燕回嘴唇动了动,一声娘憋在唇齿之间,怎么都叫不出来,不是怪怨她,而是默默的哀伤,没想到他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娘她便快要死了,说起来他还真是个扫把星,裴芊芊刚生下他便大出血死了,虽然是纳兰康让她假死的,但她的遭遇也是他害的,而如今他重生后和她第一次相逢,她又是如今这般模样。
“回儿,你快和娘说说云飞在梦中是怎样和你说的?你亲口告诉娘,你一定要让娘有了求生的意志,让她活下去。”
纳兰云溪将纳兰云飞和燕回之间的事说完之后,见裴芊芊的眼睛亮了亮,顿时看着他又说道。
“娘……”这时候燕回憋了好久的一个字终于叫了出来,而随着这个字燕回一把抓住裴芊芊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眼泪扑簌簌的落到了她的掌心中,瞬间就把她的手掌浸湿了。
“娘,你不要走,我才刚见到你,求你不要走,云飞便是回儿,回儿便是云飞,他虽然死了,但是他的一切遭遇我都知道,我甚至有切身的体会和感悟,而且心中对你和姐姐的感情半点都不必他少,娘,求求你,你不要走……”‘
此时房间中就他们母子三人,燕回说着更加忍不住哽咽哭泣起来,拉着裴芊芊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让她闭上眼睛。
“云飞…回儿…”裴芊芊听了燕回的话虽然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但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因为纳兰云溪相信他,没有人比纳兰云溪更了解纳兰云飞,所以,她也相信,况且,有时候,至亲骨肉之间根本就不用解释什么,只凭着感觉便能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亲人。
“娘……”燕回见裴芊芊也终于认了自己,这么多年,他终于听到自己的亲娘叫一声他的名字了,他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被侯夫人害得染上那病症时所遭受的痛哭一并哭了出来,将自己死的时候那样的凄凉,那样的饥饿,那样的疼痛都融在这哭泣中,一起发泄出来。
“云飞,娘的……儿子,以后,你和姐姐要相亲相爱,你是男子,要替姐姐撑腰,要…帮着她。”
裴芊芊此时脑海中已经越来越糊涂了,但恰如回光返照般,她的脑海又是如此的清晰,她慢慢的将燕回和纳兰云溪的手放在一起,一字一句的和他说道。
“是,娘,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燕回边哭边点头答应着裴芊芊。
“云溪,云飞,你们……不要……难过,这……是娘自己的选择,娘累了,想要睡了,真好,以后,你姐姐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和她在一起,这样……娘也能走得更安心了。”
裴芊芊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声音也越来越低,纳兰云溪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便和燕回二人紧紧的依偎在她的身边,哭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裴芊芊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又一晃而过的清明,她的眼中没有痛苦,只有一望无垠的平静,她从身上摸出一封信来,交给纳兰云溪道:“云溪,让国师……将这封信交给……交给皇上。”
“恩,娘,我一定会让他亲自交给皇上的。”纳兰云溪没怎么在意,以为是她要向皇上说明什么,便接过信答应了一声,此时这样的情形下,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云溪,你以后也要照顾云飞,长姐如母,你要替娘照顾他,给他……娶一房好媳妇,让他过……平安,幸福的平凡人家的日子,别让他再受半点罪……”
裴芊芊的声音越来越低,瞳孔也在慢慢的涣散,她此时甚至已经忘记了燕回是荣王府世子的事了,完全将他当成了纳兰云飞,也将他当成了还生活在侯府的她的弟弟,所以她在淳淳的嘱咐她,在弥留之际,她心中对纳兰云飞的愧疚与怜惜终化成了浓浓的母爱,让纳兰云溪好生待他。
“是,娘。”纳兰云溪虽然在哭,却并未发出很大的声音,而是默默的哭泣,她握着配千千的额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将眼泪沾满了她的手,她心中是多么的不舍,可是,裴芊芊她自己也说很累了,如今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令她牵挂的东西了,她和云飞都有了相对来说算是好的归宿了,所以,她也能放心走了。
“云溪,你记住,玉山之巅,清泉之下,花果山,水帘洞……”
裴芊芊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纳兰云溪听到最后一句话猛然一怔,趴到裴芊芊耳边道:“娘,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切忌,切忌……”裴芊芊抓着纳兰云溪的手突然软软的滑落了下去,接着嘴角浮起一丝满足的笑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娘……”纳兰云溪大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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