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岳新凉才警告旗下的所有人,决不允许与朝廷有任何勾结,不然的话就极有可能会挑起争乱,惹得民不聊生,而希琰跟身为永络国妃的你有了如此牵绊,已经违背了这条法则。虽然今天看起来没什么,但保不准哪天他就会为了你背叛雪照山庄,那时候他得到的也只有审判而已,你能明白么?”
“保不准会背叛么……”头仍是垂着,因为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立场抬起。楚容若的话我又怎会不明白,离开希琰,对他来说再好不过,而对我……会是件好事吗……会吧……至少他离开我,就不用再那般神伤,我也已经……有了子煌了。
点了点头:“我明白。”
“那我让你住在雪照山庄的目的?”
“是让我劝说希琰留在这里,对么?”
“……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些许的沉默。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那样柔软的动作让我想起了我的哥哥。
已经很久没有家人的感觉了。
他对我说:“其实有个女人能为自己哭,为自己怒,实在是件难得的事情,希琰这辈子,也算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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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容若这里坐了许久,才终于扯出了抹笑容。
抬头看看外面,东方已微微发白。这一夜总算过去。
转身告诉他:“我想回去了。”
他点了点头,又让我稍等片刻。
然后叫来了东梅,帮我在内室里褪下了衣衫,露出了后背。
“廷之这孩子没什么分寸,在你身上用了银针也是怕你不见了完不成任务。基本上这针对身体没太多害处,你可以放心,我帮你拿掉后,大概一天就能恢复体力了。”
“那你不怕我逃走么?”
“不怕。”
“为什么?”
他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你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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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夜色如水,月色如银。
四处都散着粘人的寒气。
走到那座院子里,叶子已经开始飘落。没人清扫,就铺了薄薄的一层。
伸手触上了那木门,里面有淡淡的烛火,摇曳着迤逦的光泽。
犹豫了许久,终是下了决心,用力推开。
他果然吓了一跳,那样的看着我。
我拎着个食盒,里面是记忆中他喜欢的东西。在他面前打开,轻声道:“楚先生让我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吃的。”
从内里拿起一块桂花饼,夹在他嘴边。他的双手被锁链锁着,呈大字形吊在两根柱子中间,没法动,我就喂他。
他看了我许久,只喉咙动了动,却没说话,低着头那饼吞下了肚腹。然后才道:“你做的么?”
点头:“嗯。”
“跟以前的味道一样,没有丝毫的退步。”他笑,佯装那种爽朗。
我想我必须要跟他说了。
“希琰。”叫他。他嘴里塞满了吃食,有些含糊不清:“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你不用说话,只认真的听就好,好么?”
他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才点头。
问他:“你信不信前世今生?”
“嗯。”
有点意外:“为什么?”
他微微偏过了头,苦笑。
我也没在追问,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抬起头略微回想,一些酸的,甜的,苦的,明媚的,阴晦的东西渐渐浮现了上来,然后跟他讲,讲我与煌琰的故事。把我心中的煌琰,统统都告诉他。
“说出来也许你会觉得荒诞,但这的确都是事实。在前世我们就认识,不光是你,还有子煌。而且……你跟子煌,本就是一个人,就是煌琰。”
他的脸上现出一片雾水。我继续道:“在那一世,我爱他,用尽了生命去爱,只可惜我们依旧不能在一起。所以我曾告诉他,如果有下一世,他又未娶妻,我一定嫁给他。而他也对我发誓,会还给我两世的爱,就这样……”
“才会有了我,和那个皇帝吗?”
望着他难以致信的神情,默默点头。
他沉默了半晌,似要将这些无法令人接受的事情仔细消化。却忽然吼了起来:“你不是说如果尚未娶妻,才嫁他么?那你为什么还要成为她的妃子,你为什么还要选他!你知不知道只要你稍微等一等,稍微等一等的话……”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只要稍微等一等……”
我垂下头,只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神情,而且,我也不想再让自己的心犹豫。
“木已成舟,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改变。我不能再那样自私下去了,抓着你们两人不放,游离在你们两人之间,对我们三个都是伤害。而且我想给煌琰的是幸福,只有这个经过了两世从没改变。所以……所以……对不起……”
向他深深的弯下了腰,泪水低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我要走了,以后也许,也不会再见,你保重……”
转身,逃也似的离去。
身后那人没有出声,只锁链在剧烈的响动,知道是他在挣扎,可却没有回头的勇气。
直到出了院子,才听到他的叫声,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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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琰:
兰,你知不知道,我只是想爱你而已……
………………
第 49 章
今晚十六,一轮皓月当空,洒在他身上如银似雪。
轻声告诉他已经对希琰说清楚了。他点了点头,然后问我:“你还有什么愿望?”
想了想,对他说:“我想回去。”
他道:“也好,后天我亲自送你。”
又一次跨在了黑风的背上。
心情却沉重,提不起精神。而黑风也似乎明白我,一改往日的脾气,不吵也不闹,安静的等我下命令。
楚容若的坐骑是匹雪花白,浑身上下半根杂毛都没有,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跟我们一起上路了。
是廷之。
他乐呵呵的对我道:“好{炫&书&网久没回去看看,不知老爹会怎么惩治。”
对他的话感到十分意外,问道:“你不是生在这里的么?”
他咦了一生,看了眼容若才道:“我没告诉您吗?我的父亲是永络国人,而且您应该认识呢。”
“永络国人?那你父亲是……”
“他是御医啦,听说也随军来了边疆,伺候过您。上明下启,我姓张,叫张廷之,您想起来了吗?”
上明下启,张明启!他是张明启的儿子!
这回就不只是惊讶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也明白了自己为何看廷之这般眼熟,原来是一直在我身边帮我调理身体的张明启的儿子。
可是……心里生了疑惑,看向楚容若,他解释道:“廷之从小与我在一起,跟他的父亲并不亲近,而且你们永络国,御医也无法当权。与希琰的情况完全不同。”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只又回头看了眼这个雪照山庄。
“要跟他道别吗?”容若问。
长声一叹:“没那个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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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心如箭,而箭的翎羽有时却成了牵扯。
当自己的脚又落在永络国这片大地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揪心的盼,又揪心的痛。
远远看着边关的旗帜,那样的熟悉,又恍如隔世般的遥远。
半年,我离开这里半年了。
楚容若先让廷之带了消息回去,而他并不打算送我过关,毕竟永络国的地方,他不太好出现,更不好让人发现他与廷之的关系。
就这样,在到达边关的第二天,便有大队的士兵来接我回去。。
临行前,楚容若对我说了一些话:“看在希琰这面上,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让你知道,永络国的皇宫,现在早已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要当心奸细,不只是大容国,还有木泽。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便消失了踪影,不给我任何追问的机会。
只有廷之挠着脑袋,嘟囔了几句:“师父总是这样,真让人搞不清楚。”
“他总是让人感到不安。”暗自攥了攥从大容国带回的竹简,心里居然慌了起来。
出去见接我的士兵,领头的是袁戎得。那样的汉子见到我后居然有点语无伦次,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抱着我大哭了起来。
他厚重的手掌拍在我身上,虽然有点疼,却是久违的欣喜。
拉开他,笑道:“我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他却不管,仔细的上下将我看了个遍后又道:“您瘦了,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我摇头,“只是有点累,想早点回去。”
他这才放开我,起身招呼队伍启程。
回去的路上,袁戎得跟我说了些边关的事情。
首先是希琰走了,这我知道,而陆青也不见了倒让我有些意外。
其次就是大容国已从边关撤兵,据细作回报是内部出了乱子。大概是南北王跟不双不合,引起了纷争。
看起来一切都不算太坏。
我也终于能些许的安下心来。
回到了虎骑关,见到了定儿。
她早就被人救了出,却一直不肯回皇宫,说要等我回来。那样的固执,我曾经也有过,只是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多还剩下了多少。
晚上大宴,跟那些士兵将领大肆庆祝,喝得烂醉,才隐约记得有人曾提醒过自己,不要再喝那么多。然而此时的身子早已乏重。
以为是酒醉,告退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
大病了一场。
几乎是脱掉了半条命。
每日卧床不起,药石无效,人也消瘦了起来。
张明启说这是心病,他没有办法。
只能慢慢养着。
一直到天气冷了下来,也没有半点起色。
这日天寒,从昨晚就刮起了嗷嗷的大风。
早上起来更是阴晦,沉沉的似要下雪。
身上冷,就要定儿将暖炉的火挑旺,可唤了两声却没人答应,再想叫第三声时,却听门呼啦一声响了。
似是被风雪推开。
拿起身旁的衣服披上,往外走,却在见到那些涌入的雪花时,愣住了。
接着就被人抱住。
冷烈的空气,温暖的身体,还有熟悉的味道,缓缓聚集在鼻间,渐渐浓郁,就再也化不开。
手指僵硬,难以置信的上移,上移,却在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才像有了生命。
猛然抱紧他,没有力气也要抱紧他。
“你回来了……”他温柔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就连风雪都开始消融。
而我的眼眶立时涌出一股温热:
颤抖了嗓音,对他说:“嗯……我回来了……”
那日后,边关开始下雪。
棉纱锦帐内却是温暖如阳。
昨晚做了好梦,便想贪睡,知道早已过了时辰,却死死的抱着子煌的腰,不肯起来。
他的怀里多温暖,外面那般的寒冷,我又怎么舍得起来。
睡了片刻,觉得额头痒痒的,知道是他在吹气想引我睁开眼,就干脆哼了几声,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闷闷的笑,胸口颤动。“小懒虫,快起来了。”
“我现在还病着。”
“张大人说你的病已经好差不多了。”
“可还要休养。”
“你呀,再睡下去不病也病了,快起来。”
我干脆跟他耍赖:“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将在我腰上的手收紧,靠近我耳边,坏坏的笑:“真的不起?”
闭上眼,用力摇头。却猛然惊呼,用力按住了他被子下的手。
他依然笑,温温润润的,好像刚才那事不是他做的一般。我气乎乎的被他扰的睡意全无,便干脆回手与他闹了起来。
最后却被他抓在怀里,深深的吻,吻得两人气喘吁吁才分开。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脸上热辣辣的。
以前在宫内,子煌的吻总是发于情,止于礼,从未这般狂热。现在离了皇宫,又数月未见,压抑了太久的思念一下子爆发出来,竟是如此的炽热。抬头看他,他面如秋月,温柔的像个仙人。
我拉起他的手,手指交叠在一起。
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
忽然有种幸福慢慢涌上来,将自己淹没,毫无空隙。
然后他就说:“这样的日子,真好……”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笑容。……是啊,真好。
用罢了早膳,袁戎得忽然求见。
以为是有什么军务,却不想是过来请戏的。
“启禀皇上,北方这里有个习俗,一入腊月,就要摆上三四天的大戏热闹热闹。如今边务并不紧,我们几个将军就商量着想操办操办,跟虎骑关的百姓一起庆祝一下,不知您的意思。”
子煌听了十分高兴:“那很好啊,与民同乐,是好事,我在这里不方便下旨,你就全权负责吧。”
“是!”
袁戎得领命下去了。
子煌才拉着我道:“这两天你身体不适,总在屋里闷着,趁这个机会散散心也好。然后等过了这两天,我们就启程回宫。”
“要回去?”心里不由得暗了一下。
子煌搂住我,明白我的担心:“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回去的。这次是听说你病重,才又放下朝务出来,怕你刚回来就……”他顿了一下,面色有些许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