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再说一会再说,咱们先吃火锅。”柳哥酒量不错,刚刚是一时情绪涌现,才会没忍住,将念了大半个月的心事嚷嚷了出来,现在看效果还不错,他们都有些心动,很好,等吃过饭清醒些了,再说说他想的章程,希望能在这个五月里把店铺开起来。
一顿火锅吃完,连锅底都没剩了,很是干净,这会天色略有几分模糊,刘家兄弟把竹塌搬了出来,大伙挨坐在屋前,女人则在麻利的收拾着锅盆碗筷,人多看着一大堆事不消半刻就拾掇妥当了。
“今晚就不回了,咱们唠唠磕。”柳哥兴致很好。
刘二郎听着接道。“行,柳哥和小安睡我那屋正好,我和三郎睡一处。”
“柳哥歇也歇完了,说说你想的章程呗,咱们每家得出多少银子?”余玮年岁要小些,凭的就是一腔热血,还真没想太多。
柳哥爽朗的笑着。“别着急,多少银子我也没细数,本来想着等你柳嫂回来了,再一并说这事,结果今个喝了酒就没忍住给漏了嘴,嘿嘿嘿嘿。”
“还要添些水吗?”季歌提着铜壶走了过来温温和和的问着。吃过饭后,她便一人泡了杯茶。
“大郎媳妇给我添点。”柳哥端起杯子说着。
余玮也凑了过去。“大郎嫂嫂给我也来一杯。”
“柳哥你还没有说章程呢。”余玮回到坐后催促了句。
余氏看着自家儿子,觉的头好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就不能踏实点干活挣钱?尽想些有的没的,想挣大钱哪那么容易。
“对。”见有人这么给脸,柳哥很高兴。“地址不换,就现在的小饭馆,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积了些客源,换了地方反而不妥,我那店铺可以摆六个桌子。首先得定制几口小铁锅和炉子,这个交给我儿子,让他师傅给个实惠价格,做生意不像咱们自个吃这么随便,得有张桌子,我琢磨了下,这桌子得改改,把中间掏空,正好放炉子和铁锅,周边放各种菜,就能围坐一团吃了。”
余玮听着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这个好,这个想的妥当!柳哥做这行当的就是不一样,继续继续。”
“能省就省点,店里的桌子有些年头了,却还算干净,到时候多洗洗擦擦,咱们直接自己动手把中间掏空。”见众人听的认真,柳哥兴致就更高了。“食材这方面,光靠我和柳嫂可能不行,还得来个帮手。这火锅不能放柴木得用灰炭,咱们一次多进些货,就能便宜点,别让它受潮就行随便放多久。”
季歌在一旁听着心想她想到的,柳哥也都想到了,铁了心要把这火锅捣鼓起来吧?
“还得留个人在店里支应着,时不时的端菜添炭木,收钱注意客人等。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锅底,还有酱,得下点功夫,不能让别人一眼就瞧去了,否则咱们前脚刚开张,后脚就有人跟风了。”说的差不多了,柳哥拧着眉想了想。“我估摸着,每家出个十两就差不多了,得留部分当周转资金用。”
“柳哥我有个问题。”季歌见大伙都露出认真的神情,便赶紧开口说话。“就算咱们能保住锅底和酱,可别的师傅能做出更美味的锅底和酱,火锅这吃法其实不在其味,它靠的是本身这种吃法,吃火锅时的氛围。咱们三家合伙,到时候要怎么分工?我得顾着我的小摊子,大郎和二郎得顾着用心经营,二朵在锦绣阁,余下三个不说年岁小,也各有事情。”
都说到这里了,季歌也就一并说出来。“如果说雇人,一个月的工钱少说也得三百文,可能雇一个人还少了,许得雇俩个人,一年下来光是工钱就得七两。”余下的利润再分到三家,能得多少?重要的是,他们这边只出钱没出力,余家应也差不多,单靠着柳家,时日久了总会出矛盾。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的,也不合适说出来。
“大郎媳妇说的对,秀秀在锦绣阁,我得顾着小摊子,阿玮得顾着用心经营,我们这俩家都抽不出人手呢。”余氏想,就算她的小摊子利润不大,可一年下来也能攒个好几两,她觉的挺满足的,儿子那边冷不丁的接个大单子,就今年来说,估摸着能攒满十五两呢,她不想改变现状,万一没成怎么办?
听着这俩人的话柳哥直接傻眼了,这几个意思?他愣了会,才找回声音道。“都要开这火锅店了,还顾什么小摊子,就那点子利润根本不够看,咱们的火锅店起来了,那银子就能哗哗的滚怀里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挣大钱是什么滋味了,等有了本,客源稳定了,就把店面扩大,把场子整大些,光守着这店就够过快活日子了。你们啊,没在这行里,不知道这火锅是个多好的宝贝,竟然揣着宝贝不当回事,啧啧啧。”
“柳哥我看这事,得再商量商量。”刘大郎本来有点心动,这会是彻底的熄了心思。别人不知道,夫妻每天晚上睡觉前数钱钱,他是清清楚楚的,别看摊子小,可那利润高着呢,一个月都能攒四五两银子。
余玮顶着老娘的视线,硬着头皮说。“我觉的可以试试,火锅确实是个好东西啊!”他吃了还想吃,吃了还想吃,铁定能挣钱。
“场面小,三家人合伙怕是不妥当。”刘二郎直话直说。
柳哥听着这话直翻白眼,想要大场面也撑不起来啊!他倒是想自己揽了这事,把家底凑一凑还是能行的,只是媳妇说这是大郎媳妇想出来的法子,倘若只两家合作,那余家总得顾及点,他就说妇人之仁可真磨叽!“那成,等你们柳嫂回来了,咱们再仔细说说这事。”不干就不干,他还不乐意了,正好自己来,这样一来家里那婆娘也不会在他耳边乱嘀咕了。
☆、第057章
热闹欢喜的气氛忽的冷却,变的尴尬和僵滞,没有人说话,整个院子静悄悄,晚伴轻轻拂,周边住户的低语细呢随着晚风飘进了院里,衬的这院子越发的寂静。
余氏浑身不自在,便道。“都这时辰了,明个还得早起摆摊,我们三就先回家了。”言罢,伸手扯了扯儿子的衣袖。回头得好好的说说这臭小子!
“二朵明个我过来喊你,咱们一块去锦绣阁。”余秀秀站起身,对着身旁的二朵小声的说了句。
二朵连连点头,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好。”起身想送她出院子。
季歌也站了起来,笑着道。“我送你们。”
坐着的人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随着一并出了院子,站在门口目送着余家三人。唯有柳哥一脸气闷的坐着没有挪动分毫,当然这里他年岁最大,也确实不需要起身。
看不见人影了,季歌缓缓的边走边说。“咱们也睡吧,明个还有一箩筐的事情要忙。”又伸手拍了拍二朵的肩膀,笑盈盈的看着身旁的三个孩子。“二朵可不许费灯油教她俩识字绣技,都乖乖的睡觉,别调皮。”本来今晚二朵该教妹妹绣技,却碰着了柳哥说起火锅的事,心思都落柳哥身上了,哪还记得绣技不绣技。
“不调皮,就睡觉。”三朵摇着脑袋又点点脑袋,漂亮的杏仁眼里堆满了笑。
阿桃看着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姐,我们睡觉去了。”
“看吧她们都听大嫂嗒,就是我想教也没的愿意学,大嫂你便放心罢。”二朵说的油腔滑调,还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一脸的无可奈何。
季歌被她给逗乐了,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别作怪,快去睡吧。”
看着三人进了屋,季歌停在了柳哥的跟前。“柳哥都响更了,先睡着吧,别耽搁了明天的生意。”
“嗯,那就睡罢。”柳哥觉的没劲,起了身大步进了刘二郎的屋。柳安紧跟着自家老爹也进了屋。
院子里就余下四人,大郎和二郎搬着竹塌进堂室,季歌站在夜色里,对着三郎温和的笑,伸手揉揉他的头顶,这孩子太懂事,一点都不用她操心,她反倒越发不放心了,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大嫂,回屋我就睡觉。”三郎的声音缓缓的,说的很认真,有种经过深思熟虑才开口的错觉感。
季歌眼里的笑意深了些许。“起风了,回屋吧。”往后长大了,这孩子指不定得招多少桃花。
“媳妇,睡觉了。”刘大郎关好了门窗,走到媳妇身旁牵起她的手,夫妻俩肩并肩的进了屋。
今夜的月光很美,星星布满整个夜空闪闪发光,依稀可以听见,自夜街飘来的各种噪杂声,和白日里的喧嚣不同,许是夜色的原故,平添了几许无法语言的柔婉,静静的听着这些遥远而模糊的声音,生不出烦躁感,反倒会觉的内心平静格外的放松,一天的疲累袭上心头,很快便沉沉入睡。
刘大郎还以为媳妇会跟他说会悄悄话呢,结果她却睡着了,月光透过纱窗洒落在屋内,他凑近了些,又凑近了些,瞧着媳妇睡着的脸庞,亲了亲她的眉心,有点儿心疼又觉的特别满足。他的媳妇啊媳妇啊,把她搂在怀里,他想,他须得更努力些。
早饭是香菇肉馅饺,昨个傍晚她们几人特意包出来的,昨晚余婶走时忘记给她拿了,季歌忙吩咐着二朵,快去小杨胡同说一声,让他们三个直接过来吃。
到了松柏县柴木也得省着来,糙米真是太费柴了,有时候中午也啃馒头,配的是汤汤水水的美味菜肴,或是烙饼做肉卷,时间够的话,偶尔会磨点米蒸米分皮,这还是花大娘教她的,到县城后,她一直注意着,却没有遇着花伯俩口子,回清岩洞也问过,仍没得到消息,不知道他们到底住哪一块,就是想找也无从下手。
早饭过后,收拾好灶台锅碗,柳哥回了小饭馆,柳安去了铁匠铺,三郎背着藤箱往学馆走,二朵和秀秀手牵手去锦绣阁,刘大郎三人帮着季歌和余氏出了摊,就到处逛逛看看,能不能寻着活计,三朵和阿桃呆在家里,识字做绣活,还会点简单的络子,阿桃跟着姐学做鞋,想替姐分担这些活计,纳鞋底需要手劲,三朵还小腕力不行,便打些络子可以换点小钱。
见三人走远了,余氏忙搬了个凳子往季歌身旁凑,连生意都不想顾了,一脸的怨气,拧着眉头说道。“我家那臭小子,怎么说都说不通,真是气死我了,他真以为这钱是说挣就能挣到的,真要是这样,全天下都成富贵之家了,他也不瞅瞅自个有几斤几量,就听着别人那么一说,他就上心了,跟疯魔了似的。”
“这事余婶不用担心,怕是成不了什么事。”季歌柔声安抚着。“柳哥说不定会自己张罗这事,场面小,咱们俩家也不好插|进去,省得把情分给坏了。”
余氏如同找着了知音般,叹着气说。“我就是这么想的,三家人合伙做生意,一听就不靠谱,柳哥说的倒是轻巧,真办起事来,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再说,就巴掌大的饭馆,还不如自己整,搞什么三家合伙,我看呐,是他心里也没底,琢磨着自个倾家荡财还不如三家一块来,败了就败了,也损失不了太多。”
越说就越气愤。“阿玮那臭小子,死活说不通啊,气的我都想甩他两巴掌,让他醒醒神,上个月做了个大单,尾巴就翘起来了,见天儿的想着,从哪捞点大单过来,再挣几笔大钱,柳哥昨晚那话就说他心坎上了,他激动的不行。说他小吧,二郎比他还要小,也出来近三年了,一点子沉稳劲都没学到,整天呼咋呼咋,唉!前阵还以为他知事了,我这是白高兴一场。”
“阿玮还算不错了,刚挣了钱,就知道给你买个银钗,帮着你出摊收摊,余婶你不能着急,得慢慢来,阿玮正在一点点的改变呢,你仔细跟他说,把道理揉碎揉碎,一点点的跟他讲,他这年岁,正是成长的时候,也别老在他跟前念叨,他会觉的烦躁,得寻适当的时机,说上两句,他便能听进耳里了。”青春期的熊孩子最头疼,季歌暗暗的想,还好家里的几个都是乖巧的。
余氏揉了揉额角。“昨晚就差点吵起来了,他摔了门躺床上,今早喊他过来吃饭,他还别别扭扭,我那会也是心急了,把话说重了点,唉,都是债啊!碰了这么个冤孽。”骂归骂说归说,完了她自己又心疼又心酸,也是万分不舍,可又能怎么着?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岔路,养大他多不容易,说了吧,他又不听,其实儿子还是很贴心懂事的,就是总长不大啊。
“余婶你别想太多,阿玮也只是一时情绪,他会懂的,就是一时迷了眼。”季歌轻声说着,又道。“余婶我给你揉揉额角吧,回去见着了,你也莫再说他,你心里不舍,你就告诉他,你让他知道你的心情,话说慢些说轻点,阿玮是个孝顺的,你这么跟他说,他会悔悟的。”
心里积的情绪说出来了,余婶舒坦多了,对着季歌笑了笑,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还是你看的透。”大郎媳妇怕也是吃了很多苦头罢,小小年岁就看的这般通透,都是不容易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