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事开诚公布说个明白,她的确是朕的同胞姐妹!”
一语破天惊,其余的人都呆住,连冯野都怔然地看向她,却见她神色镇定从容:“当年父皇在外征战,母妃在宫中生下我们姐妹,却遭人所害,将双胞女儿之一偷走,最后流落民间,而父皇心疼母妃失女之痛,欲立朕为皇太女以安慰补偿,然而此事史上未曾有过先创,因此特意隐瞒双胞之事,而借神佛之口,喻朕为天降凤女,从而顺利立储。”
她将本来笼罩在真命天女身上的神话和光环,干脆去除,却又反而让人觉得这身世更加真实可信。这便是以退为进之法。
“而直到去年,冯绍无意中找到了朕失散的姐林,见我们面容极似,便动了心思,借朕流落宫外之机,哄骗她入宫取而代之,以求达到自己篡位的目的,但最终我们姐妹相认,朕动了私心,以假死之术,将她救出天牢,却未曾想,出宫之后又被冯绍掳走,最终跌下悬崖 ,生命垂危,只能由同胞之血喂盅以续命,这便是现在她在内宫休养,而朕以身侍盅的缘由。”
一番话真假相杂,以假乱真,叫人难以挑出破绽。台下愿意信的不愿意信的此刻都沉默
了,大殿内寂静无声。
席容叹了口气,语调缓和了几分:“天明国如同广厦,而诸位爱卿便是其中栋梁,若是你们动摇,便是动了根基,广厦一旦倒塌,覆灭的是天下苍生,而不仅仅是朕。”顿了顿,她的声音一凛:“当然,若是真有梁柱被白蚊蛀空了心,砍掉重换一根便是,天明国从不缺新晋之才。”
她一拂袖,站了起来:“退朝。”
众人如梦初醒,再度跪下,高呼万岁。
席容转身离开,只留给朝堂,一个冷然孤傲的背影……
回寝宫的路上,席容看着长廊两边的碧树妍英,心中却是一片空白。如果,她有选,择那么宁可舍掉这虚无的繁华荣耀,只做某个人身边,恬静的影子,相依相随。
可惜,命运总是不肯给她真正的安宁。每一天,都不知道明日又会遭遇怎样的转折。所以只能鼓足了勇气,往前走,走到自已再也撑不住的那天。
而接下来的几日,她发现自已似乎真的好了起来,就连每次给凤歌喂盅之后,也只有短暂的不适,很快便会恢复。
惊讶之下,她召来太医诊脉 太医诊完之后也啧啧称奇,说她脉象变得平稳清明,气血虚耗似已补足。可是他们谁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太医最后只好解释为她本身便体质异常,或许某个特殊的契机,使气血回转。
但席容心中却总觉得,其中似乎另有蹊跷,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无论如何,这总是好事,至少意味着她和凤歌,可以顺利挺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性命无虞。
自身状况好转,她在国事上也更加尽心为,冯野分担压力。
冯野则腾出手来,去整治军队,严查隐藏在边关军中的西桀细作,以及随着细作煽动而生了异心的人,处决之后将尸体直抛下城墙,丢在冯绍阵前。
冯绍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但现在他手中剩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根本不敢硬碰硬,还要随时提防天明国军队突袭,苦不堪言。没耗几天,便只好灰溜溜地撤回西桀,而一肚子闷火无处发的他,对沉祭自然是神色冷漠,口气不善。
沉祭也同样窝火不已,天明国这一战,他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没占到任何便宜不说,还白白丢了东楚这块肥肉。
一想起彦祖占了东楚的金矿,他就恨得咬牙切齿,而正因为如此,他难免不迁怒于冯绍,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僵。
彦祖当然是算准了他们要内讧,干脆趁火打劫,给天明国修国书一封,相约共同出兵攻打西桀。
当冯野将彦祖的信函呈上,席容只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宇迹,心里边猛地一颤。但她仍是强装不动声色地看完,然后问冯野:“你觉得如何?”
冯野沉吟片刻,答道:“如今四国格局既已被打破,动荡便不可止,与其坐等别人来攻,不如主动出击。”
席容默然。冯野说得没错,平衡一旦被打破,便是乱世。天楚现在已吞并东楚,天下便以他为大。虽然打西桀会较东楚艰难,但以天楚的兵力,也未必真的拿不下,到时候便是三国合一,天明国再无与其抗衡之力。
而若是此次和天楚联手,那么到时候便可分西桀一平疆域,天明国的实力也能加强,之后若是要与天楚对垒,也能多几分胜算。
至于彦祖此次修书欲与天明国联手,究竟是出于战略考虑,还是念旧情,她不敢往深处想,怕自已乱了心绪。
嘱人将西桀地图拿来,仔细看了许久,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抬头望着冯野:“去信允许结盟之约,天明国与天楚各出兵十五万,一举拿下西桀之后,以赤河为界,以南归天明国,以北归天楚,虽我方比他方多占一座城池,便西桀都城属赤河以北,所以仍属公平。”
冯野应声而去,当晚即以飞鸽传书给彦祖。
彦祖看完那封密函之后,不禁朗声而笑,眼中满是宠溺:“这丫头,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也罢也罢,自家娘子嘛,还不得要什么给什么。”
刘掌柜站在旁边,有些心酸地转开视线,上次主子从天明国回来,虽然脸上仍是维持笑容,可眼底深处的落寞,却让人看着难过。不知道这一对有情人,究竟到何时才能真正终成眷属。
“这一次,朕便不亲自带兵了,陈阅,由你去吧。”彦祖吩咐。
陈阅躬身领令:“是,臣自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记得将魍魉抓活的带回来。”彦祖的唇边,勾起抹冷笑。西桀之主么?他照样要将那个叛徒,以奴才的规矩处死。
“那么……冯绍呢?”陈阅犹豫地问道。
彦祖摆了摆手:“那不关我们的事,交给天明国处置。”
而此时的天明国,席容和冯野,也正在商讨出兵之事。
“此次出兵西桀,易速战速决,免生后患,就由你亲自率军吧。”席容的建议让冯野一愣:“但是我若是走了,万一帝都生乱了……”
席容淡淡地笑了笑:“不必过多担忧,朝中的这些人,不过是随风摇摆的墙头草,如今风已止,他们又怎敢继续摇摆?何况还有十万御林军,即便真有异动,也足以平叛。”
冯野有些怔忪地望着她,时间越长,他越是觉得她似乎真的很适合当女皇,举足若定,冷静聪明,既有仁心,亦有狠劲。
“好,那我今晚便启程前往冯城。”他释然一笑,又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头:“你和凤歌也要保重。”
“好。”席容微笑,冯野总是让人心生温暖,可是如今的温暖,却又仿佛和当初的温暖有了些不同,更像是……亲情。
冯野回去便打理行装,随后又将御林军的兵符交给了最信任的心腹,嘱咐他一定要尽全力保护帝都安危,这才离开。
走到城门口,他回望那宫阕,轻轻一叹。和她,今生无缘,却又有缘。以另一种身份守护着她,也是幸福。策马扬鞭,一骑飞尘,他收敛起心思,奔赴战场。
一日之后,陈阅和冯野的两支大军在冯城外集结,共同往西桀进发。
西桀国内,乱作一团。后宫中,沉祭和冯绍之间,更是彻底起了争执。
冯绍责怪沉祭当初不该急着撤兵,若是趁胜追击,一鼓作气攻入天明国,定不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境地。
沉祭听了顿时恼羞成怒:“若非帮你复国,朕又岂会犯傻出兵,白白将东楚便宜了彦祖?”
“以你的能力,即便不出兵天明国;彦祖想拿东楚,依旧是轻易而举,你以为自已是他的对手?”冯绍也笑极,反唇相讥。
这真正刺到了沉祭的痛处,眼中厉光顿起,直指着宫门:“给我滚。”
冯绍怎受得了如此羞辱,拂袖而去,却又在走出宫门之际,回过头幽冷一笑:“或许我应该将剩下的那本书,交给彦祖,等他灭了你西桀,便集齐了四本了。”
沉祭杀心顿起,一挥手,暗卫自四面八方闪身而出,直扑向冯绍 ……
失身弃妃 第五百三十八章 兔死狐悲
在那个瞬间,冯绍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却又最终停住,身体中凝结起的真气,骤然一松,唇边浮起一丝难以名状的苦笑。就这样死了,也好。其实自被迫撤兵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已的人生,败局已定。如今,天明国军队已快兵临城下,他知道自已此次,在劫难逃。
就算手上仅剩的那本书,也未必真能成为翻盘的本,钱彦祖既敢吞并东楚,横扫西桀,那么无论有没有那五本书,他统一天下都是势在必行,何况规在他已拥有东楚的金矿,宝藏对他而言,已经不似当初那般重要。所以,自已现在,真的已失尽所有的筹码,彻底输了。
是,他当然也可以隐名埋姓,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芶延残喘,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如此屈辱地活,还不如痛快地死。就如被折断了翅膀的鹰,只能仰望广阔的天域,却再也找不到属于自已的领地,那种绝望,远比死更可怕。他闭上眼,沉沉一叹,等待那些锋利的刀刃,穿透自已的身体。
“慢。”沉祭突然出声。方才那一刻,冯绍脸上的绝望,突然让他的心底,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如今他的挫败,又岂会比冯绍少?他最清楚彦祖的手段,此次若是逃不过,他的下场,定是生不如死。“先将他打入地牢。”沉祭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冯绍在暗卫的解押下离开没有说话,亦没有表情,似乎已是心若死灰。
而就在第二天夜里,天楚和天明国的联军,开始攻城。此次三十万强兵入境,而且领军的冯野和陈阅,都是久经沙场的猛将,一路杀来,势如破竹,西桀军队节节败退。
; Y 。 N 沉祭听着属下一次次回来禀报战况,眸色越来越黯淡。这把龙椅他怕是坐不了多久了罢?想当初他登上这宝座之时,该是多么意气风发,觉得自已终于雪了耻,成了万万人之上,再也不用流落异乡,做他人卑微的奴才。可是只怕这一次,他又会被打回原形。不甘心呵,真是不甘心。留恋地抚摸着那黄金雕琢的龙身,他不禁仰天惨笑。
“陛下,冯野已经从东侧城门攻进来了。”有人慌张地跑进来报告。
“这么快?”沉祭闭上眼,叹息一声:“我们还有多少兵力?”
“东城门的八万守军,阵亡大半,西城门也即将被攻破,到时候只怕……也剩不了多少,现在守卫皇宫的,还有将近四万御林军。”属下战战兢兢地报告。
“拼死也要顶住,朕亲自指挥。”沉祭咬牙,走出金銮殿,望着玉阶上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安慰自已,不要这么早就绝望,或许还有机会。而事实证明,上天从来不会轻易恩赐奇迹。
当皇宫上空,被烽弹的光照亮,意味着陈阅兵已入城,而此刻,沉重的红色宫门也轰然倒塌,冯野大军如湖水般涌入。
伴随着天明国军队的劲弩,御林军一层层倒下,沉祭前面的遮挡,越来越稀薄。完了。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
不多时,两军已变成短兵相接,失了气势的西桀兵,根本无抵抗之力,鲜血很快辅满了玉阶,流淌成河。
冯野在大殿并未找到沉祭,随即带兵,直闯内宫进行搜捕。
沉祭此刻,已是躲无可躲,所有的出口都已被封死,他只能走暗道。可他没想到,就如他当初背叛彦祖一样,也同样会有人背叛他。
冯野将内宫中所有剩余的人都集中起来,逼问沉祭的下落,凡是回答不知道的,格杀勿论。
在求生的欲望下,终于有沉祭的亲信,说出了那条秘道的入口之处。
在狭窄暗道中狠难行进的沉祭,听见后面响起的人声,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拼命往前爬。
终于到了出口处,他命令随行的几名亲信,堵住追兵,自已则匆忙逃窜。
当冯野也出了密道,看见远处的那条身影,眼睛微微一眯,便使轻功追了上去。可是追到那片岩石处时,沉祭却突然不见了踪迹。
冯野想起之前陈阅告诉他,沉祭会缩骨功,于是假装茫然四顾,却暗中仔细查看岩石间的各个空隙。
终于,他在某个角落发现了遗漏在外的一小块衣摆。没有丝毫犹豫,他迅即击向那个地方。岩石碎裂飞起,后面藏着的沉祭,也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看着冯野一步步走近,沉祭惊慌失措,想和他谈条件:“朕……不,我抓了冯绍,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便将他交给你。”
听见冯绍的名字,冯野的心中,微微颤了颤,沉声问道:“他在哪?”
“一个只有我找得到的地方。”沉祭狡黠地回答。
冯野却忽然大笑,嘲讽地看着他:“不尽然吧,你看你的密道,不是也被我找到了吗?”
沉祭顿时气得咬牙。
“不要给我耍花样。”冯野走上前,直接往他腰间要害处踢了一脚,“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