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三子笑得憨,“来之前你都交代了,让我遇事别太畏缩,硬气点。我就怕自己太没用做不到,给你丢脸呢。”
殷梅听见这话,眼泪又有点要出来了:“你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都不说?直到你昏倒了我才发现。痛得厉害吗?严重不严重?那个北狄野人挺厉害的,我都忽略了,你怎么可能受得了他的一掌呢?让御医给你看看吧。”
“没事,不严重。”三子发誓,他说的是真话,确实不严重。当时看殷梅有危险着急,他生扛了一下,不过总不至于真的把他伤到什么程度。然而他也是真的不敢给御医把他的脉就是了。哆哆嗦嗦的用手解开外衣,三子居然拿出一块铁板来,笑嘻嘻的给殷梅看,“我就怕他太厉害,我受不了,所以特意在胸口垫了块铁板。其实他都打铁板上了,我没大碍的。”
殷梅原本还关切爱护得不行,见着三子的举动,脸色又变了,沉得堪比乌云罩顶:“你就是靠铁板顶住的?”就知道他没用!就知道他没用!又是这种偷奸耍滑的办法!殷梅在心里怒吼着,漂亮的大眼睛隐藏着风暴。
三子畏'TXT小说下载:。。'惧的向床里头缩了一下。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殷梅继续问着,声音冰冷,“你不是上不去墙么?”
三子又缩了一下,抓着被子,随时看见殷梅发飙就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小声的说着:“就是,爬树……墙外边不是挺多树的么……”
殷梅不等三子的被子蒙住脑袋,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拧着:“你就这点出息!刚刚皇兄还表扬你来着,结果你就给我泄气!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能差不多一点啊!”
“疼……”三子叫唤,捂着耳朵苦着脸,“殿下,轻点……”
“噗!”有人在旁边看了一阵,没忍住笑出来,“噗……七妹……你这驸马……噗嗤……太好玩了!”
“皇兄!”殷梅放开三子,转身叉腰对着殷棠,“谁让你来的!出去出去!你们全都出去!不准进来!”开始向外面推着人,不想给人笑话她。
盈香公主发怒,御医不敢留下,可是皇帝殷棠却不怕。殷棠扒着门框不肯动,说什么也不走:“唉,我可是特意来看七妹夫来的!上次在山寨里你藏着人不给我看,怎么现在到了行宫也不给我看?”
“你不是看过了么?”殷梅推搡着人,皇帝和公主就很没形象的在门口角起了力,“你不是还要杀他呢么?现在给我出去!不准你再看!”
殷棠耍赖皮,抱住门框不撒手:“七妹,你这是护着他呢?怎么跟个小母鸡似的?以前没看你这样啊!”
“他受伤了,要休息!”殷梅使劲去扳殷棠的手,挣得脸红脖子粗的。
殷棠听了这话简直要哈哈大笑了:“要休息?你就是揪着他耳朵让他休息的?噗!七妹,你越来越厉害啦!”
殷梅恨得收了手,对着殷棠吼:“皇兄,你到底有完没完!走不走?”瞪着俏眼,怒火熊熊。
殷棠见着殷梅确实急了,也就不再戏耍人,松了门框上的手,掸了掸衣服:“七妹,我过来,是跟你说比赛题目的。”
“什么比赛?”殷梅怔怔的问。
“你忘了?你的驸马和戈尔萨的比赛,要通过比赛的输赢来决定你究竟嫁给谁的。”殷棠严肃了,凝望自己的妹妹。
殷梅这才想起来,之前担心三子的伤,都给急忘了:“那,你想出来题目了?”
“嗯。”殷棠点头。
“那个北狄野人答应了?”殷梅再问。
“不错。”殷棠正色,“我已经说了,绝不偏袒,这些题目必须要让戈尔萨满意,无论输赢,不能让北狄挑出我们的错处来。”
殷梅乖巧的点点头:“那题目是什么?”
“琴棋书画,以及最后一项,比武。”
“啊?”殷梅惨叫,脸色煞白,“皇兄,你这出的什么鬼题目!我不能同意!”就凭三子那个笨蛋山贼,别说比武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就是琴棋书画也不是三子这种人能会的。这不是等于五个项目要输两对半么?这和把她拱手相让给北狄野人有什么区别?
殷棠不明所以,还很无辜:“怎么了?我知道七妹你一向最喜(…提供下载)欢风雅的男人,想来琴棋书画你的驸马应该都不在话下的。就是比武么……”殷棠摸着自己下巴,越过殷梅瞧了一眼床上的躺着的三子,“就算比不了戈尔萨,不过只要前面能赢四场也无所谓吧?”
殷梅懒得再跟殷棠说,只能回头问三子:“琴棋书画,你会几样?”
三子眨着眼睛,努力想了想,咧嘴一笑:“一件不会。”
殷梅顿时泄气,就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的。
倒是殷棠呆住了:“这……七妹,他真是你选的驸马?”
殷梅哀怨的瞟了一眼自己的皇兄,无言以对:“我一共只有三天时间,又是快过年的时候,能遇到这么一个人就不错了,你还想我能仔细挑么?皇兄,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次就笨成这样了?”
殷棠讨好的笑笑:“我也没想到啊……你一向挑剔得很,不然也不至于跟你同年的六妹都嫁了两年了,你还没嫁出去呀……”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也满是歉意,“你一向心气最高,事事不肯落人后的,谁想到你选的驸马,居然是个……”废物……
“皇兄。”殷梅反而平静了,笑眯眯的。
“什么事?”殷棠小心翼翼,对于殷梅这种表情有点怕。生气大闹都没什么,要是殷梅真的不闹了,恐怕就真的有大事了。
“皇兄!”殷梅甜甜的叫着,“我今天就带着三子走,你别拦着我。”陡然声音狠烈,“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宫!”
殷棠紧忙抓住殷梅,连哭带嚎:“七妹,你别走啊!你要真是走了让皇兄怎么办啊!七妹啊,千万千万要留下啊!皇兄离不开你啊!”
“放开我!皇兄,我要离开!”殷梅挣扎着,要去拿包裹。
“不行啊!你不能走啊!”殷棠嚎啕,“你离开这十多天就想死皇兄了!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就真的要一病不起了啊!七妹,你可怜可怜皇兄我吧!别离开我啊!别不要皇兄啊!”
殷梅偷偷一笑,转了转眼睛,声音还是冷的,似乎并没有彻底回心转意的样子:“那你想个办法,让三子能赢!”
殷棠顿时停住哭,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不敢保证一定让他赢,不过,总能让你们有机会吧。”
“说!”
殷棠微微一笑,背了手,踱步到了屋子中央:“不说比武,那琴棋书画,全是我青麟上国所擅长的,北狄蛮荒之地,哪里有多少人懂得这些?七妹,如果比赛真这么简单,你以为戈尔萨会答应么?”
“有特别之处?”殷梅惊喜。
“这个自然!”殷棠骄傲,“另外,并不是每一项都只能让你的驸马自己去的,双方各出三人,只比武一项必须由你的驸马对战戈尔萨,其他的,都可以派别人来比。如何?”
殷梅听着殷棠仔细说了几项的规则,陷入沉思,想了又想,对着三子看了再三,才又说话:“三子和我,便是两个,另外,我要凌莫非做第三人。”
“好。”殷棠同意,“这些日子,就把凌莫非留在你这边了。你们三个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赢吧。七妹,皇兄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毕竟,国家为重,我实在不能做得明显。与北狄开战固然不怕,然而一旦打起来,受苦的却是百姓啊!”
殷梅轻笑了:“我明白,皇兄放心。”她偏过头去看似乎在她与殷棠的讨论中又睡着了的三子,“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真要是不行,我也没话好说。不过,皇兄,如果是真输了,我希望别连累了三子。你好好给他安置了。他虽然是山贼,可也是个好人。” “嘣,嘣嘣嘣,嘣嘣,嘣……”
“噗嗤!哈哈哈!”
“嘣嘣,嘣嘣嘣嘣,嘣……”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雕梁画栋的宫苑之中,几株红梅开得正艳,淡淡的香气配着皑皑白雪,俏煞娇煞,美得醉人。只可惜,如此美景,却被四个人给辜负了。
确切说,被一个用弹棉花一样的声音弹着琴的人给糟蹋了,被另一个专门来看热闹的人给煞了风景。
殷梅恨得牙痒痒,伸手抢走了三子的琴,拽起了殷棠:“皇兄,你不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么?怎么有空在这闲晃?去!办你的正事去!”
“我只是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殷棠赖在椅子上不肯走,“没准还能给你们出点主意呢!”
殷梅才不信殷棠能帮忙的话,她深知自己皇兄的为人,他一定是来看三子笑话的!
“七妹,其实虽然说是琴,可也不一定真是琴嘛!”殷棠怕殷梅不相信,忙说,“只要是乐器就行啊!我听人说了,戈尔萨那边也不是弹琴的。”
殷梅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盯着弹了一上午棉花的三子:“乐器,你会什么?”
三子想了半天,仰着脑袋向天,大张着嘴翻着眼睛。
殷梅看三子的模样,竟觉得似乎能有点希望,或者三子也能鼓捣点东西出来:“快想快想!什么都好!能出来音乐就好!”她不敢奢望太高,不过只要不是弹棉花,就算是一个进步了。
最终三子的视线终于从天空落了下来,回到殷梅的身上:“不会……”
“废物!”殷梅一脚踢在三子腿上,恶狠狠的,“不会不早说,仰着头想什么呢?”
三子憋屈得很,佝偻着腰,双手拢在袖子里暖着:“也会……”
“会什么?”殷梅气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本来就飞扬的眉梢要插到额头去一样,“说话吞吞吐吐的,刚刚不是说不会么?”拧着三子的耳朵,只等着他要说不对了就狠狠收拾人。
“……柳叶……”三子耳朵被拧习惯了,现在连叫疼也免了,受着而已。只不过一张脸疼得七扭八歪,实在看不出本来的俊挺模样。
“柳叶琴?”殷梅惊喜,立刻放了手,“看不出来嘛,你还有这本事?”
三子赶紧摇头:“不是柳叶琴,就是柳叶。”还比划着梅树上没长出来几片的叶子,“树叶。”
“噗哈哈哈哈!”殷棠不客气的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简直肚子都跟着疼。
殷梅咬牙切齿,想把三子生吞活剥了:“这时候到哪儿给你找柳叶去!”
琴,失败。这种风雅的东西果然完全不能指望三子了。
殷梅甩了废物驸马和捣乱皇兄,拉着凌莫非到个亭子里去窃窃私语,商量对策。
三子膝盖上还放着琴,盘腿坐在铺着厚毡的地上。远远看过去,娇俏的红梅花殷梅和玉树临风的白玉一样的凌莫非头碰着头说话,似乎殷梅说了什么凌莫非不大同意,冷着脸摇头,殷梅就死死的抓着人,一句句的仔细说着。三子垂了头,手指从琴上抚过,发出无序的乐音。
殷棠的注意力却不在殷梅身上,而是看着自己这个新妹夫:“三子,你真不会琴?”
三子摇头,淡淡笑了:“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那你是否明白,如果输了,七妹她就必须嫁去北狄!”殷棠脸色变得严厉,紧紧盯着三子。
三子只点头,手无意识的在琴弦上拨弄着。缭乱的声音虽然不至于还是弹棉花,却也好不了太多就是了。
殷棠没再继续,反而突然问:“上次受伤,全好了么?”
“差不多了。”三子笑笑,“多谢陛下关心。”
“我不懂武功。”殷棠坦言,“七妹会的功夫其实就是三脚猫,平时侍卫们让着她,就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所以在这方面,七妹其实也好骗。”
三子按住了琴弦,望向殷棠,目光清澈,等着殷棠把话说完。
“凌莫非说,只靠一块铁板,可挡不住戈尔萨用内力打过来的一掌。”殷棠也望着三子,与殷梅极像的凤目黑如曜石,“如果挨了那一掌的是七妹,怕已经五脏具碎而死了。”
三子垂头笑了:“戈尔萨不敢真的在青麟行宫行凶,那一掌没你们想的那么重。他只是要吓唬殿下而已。”
“是么。”殷棠一笑,也就不再追究。那一掌的程度究竟怎样,也只有戈尔萨和三子心知肚明而已。
“三子!”殷梅终于跟凌莫非商量完了,脸色一点也不好看,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比赛完全没有把握。她打发了凌莫非,走回到院子里,“不管别的怎样了,三子,这几天你跟着我学,好歹比武的时候别输得太难看了!”
“哦。”三子缩了脖子,磨磨蹭蹭的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