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夫人的内心在矛盾着啊。”
行露明显没有听懂,思考了片刻也没弄明白,索性负气地道:“算了,反正你是比我聪明,我也懒得想了。”
杜构和吴柱动作很快,不到一天时间就播完种,横竖地也不大,两个人就坐在田埂上陪傅之晓发呆。
傍晚简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傅之晓坐在院子门口发呆,他略一思忖,将挡住面颊的面巾取下来,美眸幽幽,勾唇笑道:“夫人,为夫……”
“回来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傅之晓如受惊了一般慌忙站起身,凳子被她猛烈地动作拽翻在地,她眼神乱飘,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我去做饭。”
“夫人。”
“哎呀静女你刚才说哪道菜不会做?”她忽然大喊一声,掉头就往厨房走。
静女方才在屋子里叠衣服,听见喊声便走了出来,出门就见到傅之晓风风火火走了过来,诧异地开口:“夫人,奴婢没……”
“没关系,我教你就好!不就是一道菜?这做菜啊就和做人一样,就要有所尝试,我跟你说啊……”傅之晓拉着静女滔滔不绝地走向厨房。
行露不解:“夫人,老爷回……”
“行露!”傅之晓忽然严肃地回头,“快去收拾收拾桌子罢,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这不是才刚开始做晚饭么?
行露很疑惑,却见静女扔了一个眼神过来,她立刻识趣地颔首:“是,夫人。”
“静女啊我继续跟你说……”傅之晓抓着静女的胳膊往厨房走,隔着布料,静女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再看着眼神心虚地躲闪,体温也明显的升高了些,分明就是紧张得不得了啊。
早上不还好好的么?
对了,从殿下回来夫人就惊慌失措起来了。
殿下该不会……对夫人做了什么罢。
静女惊疑不定地猜测。
杜构和吴柱坐在田埂上目睹了全程,目瞪口呆,傅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俩狐疑地瞅向简顷。
简顷阴冷幽凉的目光瞥了他二人一眼,两人一个激灵,又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田园风光。
简顷眸光诡谲地扫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是他心急了么?
他优雅地迈着步子进屋。
杜建一行人来告辞,简顷站在门边不语,行露自告奋勇送了一行人到门口,傅之晓躲在厨房仍旧没露面。
简顷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静女将做好的菜端上桌,正准备转身回厨房,简顷冷不丁地道:“怎么样了?”
静女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怎么样自然是在问傅之晓了。
这么说来殿下果真是对夫人做了什么啊……
静女心下了然,神色恭敬地禀告道:“回禀殿下,夫人今儿一整日都心神不宁,在做饭之时亦是如此,切菜还不小心割到了手指。”
茶杯重重落到桌面滚了一圈,简顷淡淡瞥了那茶杯一眼,觉得有些碍眼,又将它拿起来放好:“伤势如何?”
“出了一点血,没一会儿就止住了。”
简顷应了声,随即又道:“你去罢。”
静女颔首退下。
菜全端上了桌,再也容不得逃避了。
傅之晓深深吸了口气,端着米饭进屋,将碗放好,随即在殷王对面坐下来,含含糊糊地道了一句:“赶紧吃罢。”就开始低头扒饭。
简顷看着她垂着眸子不敢抬头,便也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
说早上的是个做戏?
可他是认真的,何必给自己挖坑往里跳。
但瞧着这幅模样,只怕说出来会给吓跑了。
简顷陷入了沉思。
如此这般,傅之晓既紧张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吃过饭,简顷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回了屋。
傅之晓松了一大口气,端起桌子的杯子猛喝了一口水压惊。
行露迟疑了一下:“夫人 ?”
“恩?”傅之晓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那个杯子是老爷用过的。”
“……!”傅之晓一惊,杯子顺着滚到了桌面,茶水四溅。
“呀!夫人!”行露惊慌地去擦傅之晓身上的茶渍,“夫人赶紧换身衣服罢。”
傅之晓愣愣地没动作。
那个茶杯是殷王喝过的?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清晨那个吻,隔着单薄的布料,柔软温热的触感贴在双唇上,似乎带了电,让她抑制不住颤栗。
她深深吸了口气——
淡定,淡定,不就是个吻么?还不是入戏做给宋桃花看的,美人都不在意,她又何必这么自我意识过剩。
思及,心里的紧张少了不少。
洗过澡又该睡觉了。
偏偏早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傅之晓紧张地回屋,走到床前却发现殷王难得的已经睡着了。
看不见那双诡谲魅惑的双眸,殷王的面容柔和了不少,仿佛只不过是如玉翩翩公子,他的睫毛长如黑翎在面颊上打下一层阴影,肤色莹莹,薄唇轻闭,傅之晓的视线在那唇瓣顿了顿,随后面色通红的摇了摇头,转身去吹灭蜡烛,又返回来爬上床。
她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的位置睡下,躺了片刻有些不安稳,又往里面挪了挪,和殷王拉开一小段距离。
随后又躺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心神难安,遂又往里挪了挪。
周而复始,直至她左边胳膊已经完全靠住了墙壁,这才停了下来。
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傅之晓前生虽然懂很多医学药理知识,平生也看了不少电视剧,可却没谈过恋爱,毫无实战经验。
而这辈子的傅之晓原身也是毫无这方面经验——
当然,她也不能指望这个年代的姑娘有什么经验,要是有经验可就是个麻烦事儿了。
事实上,人们都是喜爱美好漂亮的事物,而殷王的容貌不敢称第一,却能居于第二,这样容貌瑰丽的人儿很难有几个女子不心动——
如果殷王的性格不是这般难以捉摸又手腕血腥的话。
可傅之晓很明白,这个男人很危险,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没有因为救过殷王的命而恃宠而骄,因为对于这样的上位者来说,救他是贱民的荣耀,因而绝对不会允许贱民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尽管这个贱民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因而,对于殷王,她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更别提要有男女之情了。
可是——
今天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她的确有为他的容貌所沉迷,或者说殷王很会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迷惑别人,是以那戏才做的极为顺畅。
更危险的是,她分明感受到自己心跳快了很多,这样的状况难以言喻。
傅之晓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只是一个大夫,殷王只是一个病人,两人是迫不得已假扮夫妻,等病好了就会回归原位,她可千万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理智,不要轻易沉迷了。
在心里一遍一遍给自己提醒,傅之晓总算安定下来,翻了个身,渐渐睡熟。
在她翻身那一刻,简顷长若黑翎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魅眸,眼底一闪而逝诡谲的光。**
这是位于州南之地深处的一座山,频临着峡谷,于峡谷的交界处靠着峡壶、桃源、青西三村。
山下有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山顶,由于行走人少,青石板两边都长了些青苔,若是一不小心很容易打滑。
而山上有一座十分古老的寺庙,据传是开国初年落成的,寺庙香火并不旺盛,每天仅仅正月和菩萨生日才有农民上山烧香拜佛,自然,香油钱也是极少。
就是这样的寺庙居然一撑过了百年。
梵音寺
庙堂里队列整齐的和尚沙哑着嗓子敲着木鱼,双手合十齐声吟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焚香缕缕。
而宝殿外的黄桷树下,树影斑驳,唯独那闪亮的脑袋摇摇晃晃:“这女儿家就是水做的,哪怕她是这世间最为难得、铁骨铮铮,亦或者心如铁石不可转,只要你摸住了她的脉门加以利用,最终也会化为绕指柔。”
简顷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对面的老和尚:“主持这些年怕是解了不少女子的春闺怨怼罢?”
“那是当……”话说到一半,主持和尚重重放下酒杯,忍不住啐了一口,“说的是什么话,老衲一介和尚,早已遁入空门,六根清净,自是不问凡俗红尘,这女子春闺怨怼,又跟老衲何干?”
说着,一把撕下桌上那盘烧鹅油亮亮的大腿儿,毫不犹豫咬了一口,一边大口嚼着一边感叹道:“香,真是香。”
“主持看来还身在红尘。”简顷淡淡瞥了一眼主持面前的酒杯。
“哎,殿下你这就不懂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罢,他又正了正色,把话题转回来,脸上扬起轻佻地笑容,“咱们未来的殷王妃,可已经被拿下了?”
简顷只拿着酒杯,轻抿了一口,随即冷嗤了一声:“劣。”
“这自然比不上楚宫的佳酿了。”主持说着,观察了简顷的神色,随即又些幸灾乐祸道,“哎呀,看着情况是真不行啊,老衲不是说了么?若按殿下的强硬做法肯定是不行的,这么谨慎的小姑娘肯定一逃再逃,试问连最亲近的父亲都是这般对待,还有谁能让她信得过呢?”
主持意味深长地道。
简顷眉眼冷了下来,又将酒杯重重搁下:“本王可没听楚宫里的建议。”
“这就对了嘛!”主持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骨头扔到地上,又来抓另外一条鹅腿,“想要她的身子,直接占了便是,可若是想要心就不一样了。”
简顷魅眸幽幽,闻言嗤笑一声:“身子不就连着心么?”
主持略有几分嫌弃地看了简顷一眼,眼见他的眸子有浓黑起来,似有煞气弥漫,急忙正色道:“殿下,此心非彼心呐。这是种情感,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只能感受和意会。”
“可身子没了,人也就没了,再多的情感又如何?”简顷淡淡道。
主持愣了愣,不由自主放下鹅腿:“殿下……”
“你继续说。”简顷打断他道。
主持沉默片刻,又摇摇头,恢复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殿下可记得之前老衲说过殿下得天独厚的优势?”
简顷挑起精致的眼尾:“容貌?”
“正是。”主持道,“殿下的容貌这世间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没几个能抵挡得住,殿下可以多加利用,多加……引诱。”
“恩。”简顷淡淡应道,“本王有在做。”
“这只是第一步。”主持高深莫测地道,“傅姑娘是个大夫,殿下可知这世上有多少大夫死于病痛毒药?”
简顷瞥开目光,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主持只得换个说法:“这么说好了,殿下,华子宁的徒弟李岩传闻中是食用了毒果子而亡。传闻那果子长得极为好看,色泽艳丽娇艳,一看就十分可口,李岩饥饿之余也没来得及仔细询究,便误食毒果而亡。而生在山林的百姓,时常去林间采摘植物,殿下可食用过蘑菇?”
简顷不语,试想大楚皇宫什么没有?
主持便知自己又问了一句废话,遂继续道:“这蘑菇便是非常好的例子。越是好看艳丽的蘑菇,越是毒,服用后死亡越是快。因而民间大夫常有这么一句话——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容易有毒。”
“殿下,对傅姑娘来说,你便是那有毒又美丽的事物啊,一味引诱不加手段,只会让她越逃越远,殿下。”他忽然卖了个关子,嘿嘿一笑,“可要利用女儿家的弱点啊。”
简顷颦眉:“什么弱点?”
要说傅之晓的弱点么……
大概就是心里仁善了点。
不过这貌似是大夫的通病。
“同情心。”主持又啃完这一条鹅腿,将那骨头又扔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仔仔细细擦着手,“女儿家心肠总是软的,苦肉计便是上等良方,更何况,傅姑娘还是大夫呢。”
简顷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垂着眸子缄默不语。
“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宝殿内的吟诵声不断。
主持上下瞧了瞧:“老衲倒是得好好想想,殿下得用个怎样的苦肉计。”
对面的美人如玉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忽而勾角:“苦肉计么,呵——”
这一声轻笑幽幽凉凉,让主持头皮发麻,他斟酌了下语气道:“殿下也不必这样去讨好一个女子的,有*份,倒是这个姑娘有些不识抬举了,好歹是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宫公公出宫这么多些年,还是一如既往伶牙俐齿。”简顷嗓音柔和,听在宫公公,不,是主持耳朵里却有一种惊悚之感。
“殿下……”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奴才是说笑的。”
简顷恍若未闻,眸光幽幽诡诡看向自己的衣襟。
殷王有洁癖,不过主持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衣襟上沾了尘土,有些坐立不安:“殿下……”
“天色不早,本王也该回去了。”他忽然站起身。
主持愣了愣,立刻扔下酒杯起身:“殿下不多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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