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男子收下了弓和箭,也跟了上去。
两名男子走到黑马前,单膝跪了下去。黑衣男子双手在身前抱拳,低着头,说:“王子,我是裴罗爵士的左护卫,裂魂。”
“我是右护卫,厌蝶。”白甲男子的双眼里,似乎蒙着一层薄雾。
木冶点了点头,“起来吧。望神城里的事情,裴罗爵士都准备好了吗?”
两名男子站了起来。裂魂说:“报告王子,爵士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王子带兵攻打望神城。”
木冶得意地笑了起来,“很好,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么我们明天就攻打望神城。”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请王子吩咐。”裂魂说。
“你们先在商会里休息。我会将灵影的军队分成两拨,一拨由你们带领,另一拨由我指挥,正面攻打望神城。”木冶的眼里,满是荣耀的光辉。
木冶拉着战马,慢慢向宅院外走去。细细碎碎的声音从他唇角溢出,仿佛在自言自语:“我的迪拉王朝啊,我的先祖啊,你们丢失的荣耀,你们没有得到的尊贵,我将完全找回。这个世界,都将归于我的脚下。”
黑夜渐渐笼罩了大地。残破的城市里,一片死寂。
木冶站在东边城楼上,张开双臂,轻轻地呼吸着夜晚冰凉的空气。所有的灵影士兵都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他们通过了木冶的精神,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等到阳光再次从西边焚烧上来,他们又将回到这个世界。
高大的灵影将军站在木冶的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将军,你也回去吧。”木冶说。
“不用了,王。”灵影低下头,说,“我和您一起等待天明。很快,您就会重建属于您的王朝。我愿意,做您的子民。”
“将军,您还在为我今天说的那几句话耿耿于怀吗?”木冶看着黑夜的最深处,问。
“不,王。我没有。”
“其实,我并不是在排挤灵影。只是,灵影终究不是属于这个位面。我想,等到迪拉王朝恢复,就还给你们自由。”木冶轻声说。
“王,我们要的不是自由。我们愿意,做您的子民。”
“不,将军,你们都是自由的。”木冶转过身,看着灵影将军藏在黑暗中的脸,“你们和人类不是一个位面,没有必要留在人类的世界看着人类的纷争。人类是太凶狠的动物,为了自己的权位,可以遗弃其他任何人的生命。”
灵影将军没有回答。
“对了,你们的世界,有战争吗?”木冶微笑着,问。
“报告王,我们的世界,没有战争。”灵影将军淡淡地说。
木冶转回身,视线重新埋进了无尽的黑暗里。他说:“真羡慕你们啊。有时候,我的心里真的很矛盾。我一面想着,要给世界上的人平和的生活,可是另一方面,我却不顾一切地想获得这个天下。我想,如果我成了这个世界的王,那么就拥有了主宰一切的权利。我可以用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利,让我的子民,幸福安康。”
“王,您的想法,没有错。”
“或许没错,或许,错了。大错特错。”木冶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要给子民的幸福安康,却是踏着无数同类的尸体得来的。我不知道,等我百年之后,我的子民对我的感情,是爱还是恨。”
“王,所有人都会爱您。因为,您是他们的王。”灵影将军说。
“那不是爱。他们给我下跪,他们朝拜于我,都不是爱。那只是怕,害怕我手里掌握着的可以权柄人生死的王权罢了。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我为了夺得这个天下,杀死了无数的人??他们的亲人。他们对我的恨,对我的怕,会伴随着他们的一生,并且在他们的后代的思想里延续。”
“王,您会放弃重建您的王朝吗?”
“不,我不会。”木冶的语气坚定,“我要推翻神教,夺回属于我的天下。我不怕其他人恨我,不怕他们背地里诅咒我,骂我。与其让他们在神教的精神统治下盲目地活着,盲目地追求虚无的神义,不如狠狠地作下一个了断。”
灵影将军又点了点头,说:“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做您的臣民。”
第九十三章
望神城的上空,黑色的烟雾像是一根精心雕琢的柱子,笔直伫立着,直达蓝天。
没有风。阳光下,柱子的黑影被拉得好长,越过楼阁,跨过街道,攀上城楼,最后落在了城池外平坦的驿路上,落进黑色的军团中,被黑暗埋葬。
矮矮胖胖的蓝袍主教一边理着白色的胡须,一边望着天空,说:“很快,各大城池的救援军就会赶到。伟大的神啊,感谢赞美你们,请你们拯救敬仰你们的人民吧。”
融月骑着白色的战马从大教堂里奔跑出来,擦过蓝袍主教的身边。
蓝袍主教一边理顺被风带乱的头发和袍子,一边对融月喊:“白袍丫头,你要去哪里?”
融月拉住战马,跑了回来。她低下头对蓝袍主教说:“主教爷爷,我去城墙上,支援我们的士兵。请您赶快回到教堂里,这里不安全。”
“曾经狱奴丫头也叫我主教爷爷,只是,现在都不知道狱奴丫头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好好活着。”蓝袍主教絮絮叨叨,眼泪就快掉出来。
“主教爷爷,快回教堂去。”融月慌慌张张地说。她已经听到,城外敌军的号角吹响。
蓝袍主教拭了拭眼角,抬起手来,拉住白马的缰绳,说:“白袍丫头,你也跟我回去,外面危险。快,下马,回教堂去。”
“爷爷,您放开缰绳好吗?”融月着急地望着北门的方向,“爷爷,敌人就快进攻了,您让我去参加保卫圣城的战斗好吗?”
“打仗是男人的事,你这个小丫头搀和个什么?既然你叫了我一声爷爷,那我就要保证我孙女的安全。”蓝袍主教固执地拉着缰绳,说,“快跟我回教堂里去,不然,你就让马把我一起拉走吧。”
“爷爷……”融月焦急地说。
“快,跟我回去。”蓝袍主教不依不饶。
这时,一队持着长矛的光之骑士跑了过来。融月盯着那一小队骑士,微微一笑。紧接着,她从战马上跳了下来,跑向那一小队光之骑士。
蓝袍主教猜到了融月想做什么,赶忙对那队骑士喊:“你们几个,快去北门。”
“你们几个站住,给我一匹马。”融月一边跑一边喊。
光之骑士身下的战马放慢了脚步,马上的骑士看看蓝袍主教,又看看融月,不知道该听从谁的命令。
融月拉住了一匹马,翻上了马背,坐到骑士的身后。她的一只手从骑士的腰间伸到前面,紧紧抓着缰绳。而骑士呆呆地坐在马背上,扬起了马鞭忘了挥下。
融月一把抢过骑士手里的马鞭,说:“你给我下去。蓝袍主教牵着的那匹马归你了,快去吧。”
战马没有停步,而骑士只好跳了下去,摔在了路面上。
融月回过头,看看摔在地上的骑士,然后大声对身边其他骑士说:“拿出你们的神卫精神来,一定要打败敌人!”
蓝袍主教慢慢放开了手里的缰绳,盯着融月远去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这傻丫头啊,为什么一定要加入到战争里呢?”他的眼里,满是无尽的忧郁。
北面的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光之骑士,亡魂战士和黑暗骑士。
战马带着融月奔跑到了城楼下,她跳下马,然后风似地顺着石板铺就的阶梯跑上了城楼。从整齐排列的亡魂战士身后走了过去,她不禁地想:“这个,才是我吧。”
放眼向北望去,黑色的军队掩盖了大片绿色的草地。一声声号角吹出的长音从黑色的队伍里升起,随着风荡来,仿佛是敌人给予神的使者的警告。
融月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忧伤,瞬间被扑灭了。她在心里说:“眼前这个队伍,就是残杀了瞻神城所有人民的军队吧。”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融月,你怎么来了。”突然,融月撞在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上,然后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融月捂着头,后退了一步,然后抬起头来,望着那张藏匿在兜帽下的黑色的脸。
“融月,快回大教堂里去,这里危险。”对方又说了一句。
“父亲,什么危险我没经历呢?我不害怕,我要和你们一起战斗。”融月嘟着一嘴,说。
魂悼大人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爱女,轻轻叹息,“融月,听话,回到教堂里去。你的使命,是保护教堂里的人。”
“不,父亲。教堂里的人,是由我们的神保护的。”融月说着,指向大教堂的方向,指着教堂的大圆顶周围那八座高高的神像。
“大人,你的乖女儿真可爱。”魂悼大人的左边,一个白色袍子的女人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说。
“谢谢你,雪尘大人。谢谢你的夸奖。”融月小声地说。
魂悼看了看雪尘,然后对融月说:“不可以对圣徒大人说这样的话。快,回到大教堂里去。”
“你们两父女还真有意思,在战场也争来争去的。”雪尘扭扭捏捏地说,“要是过一会儿靖冥大人也来了,被他看到就没那么有趣了。”
“回去吧,女儿,保护好教堂里的女人,和孩子。”魂悼大人对融月点了点头。然后,他伸出手,拍了拍一个亡魂战士的肩膀,说:“你,送融月小姐回教堂去。”
亡魂战士点了点头,收好弓和箭,然后对融月说:“融月小姐,请跟我去教堂。”
融月看着雪尘大人,冷哼了一声,然后大步向阶梯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故意把地板踩得好响。雪尘看着融月的动作,只是轻轻地笑。
走下了城墙,融月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再回到城墙上去。要么,打晕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个亡魂战士,穿上他的盔甲。要么,让他去为自己找一套亡魂战士的盔甲来。她捡起了一块砖头,握在手上。
突然,走在前面的亡魂战士转过身来,惊得融月差点叫出声。
可是,亡魂战士像是没有发觉融月的动机,继续向房屋密集的地方走去。融月小步跟在后面,说:“我想骑马回去。”
可是,亡魂战士却不理睬他,继续默默地走着。
“你是聋子吗?”融月骂了起来,“我说了,我想要骑马回去。你到底听到没有,快给我弄匹马去。”
“不要吵,跟着我来。”亡魂战士说。
“你是谁?凭什么我要跟着你?”融月大声问。可是,脚步却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一些。前面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城外北面的平原上,黑色的队伍始终安静地守侯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
“王。”灵影将军说,“请下令开始攻城吧。投石车已经准备好了。”
木冶的面具上,在阳光下发射着微弱的光华。“不,不需要投石车,我不想把望神城打坏了。这座城市,我想用它做我的临时都城,直到新的都城修建好。”
灵影将军猜不透木冶在想什么:“那我们……”
木冶摆了摆手,“我们再等一会儿,就进城。”
灵影将军不再多说什么,虽然他不知道木冶怎么带领军队进城,但是他明白,攻下眼前的这座城市易如反掌,因为,他们是无敌的灵影军团。
亡魂战士熟练地拐过几条长街,绕进一条幽闭的小巷里。又走了好一会儿,直到走到巷子被堵死的末端,才停下来。
看着亡魂战士转过身,融月停下了脚步。她的手背在后面,悄悄凝聚力量。“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严肃地问。
“融月,你还好吗?”亡魂战士说。
“你是谁?”融月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黑色的力量在掌心里支离破碎。
“还用问吗?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亡魂战士说。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其他人呢?你知道吗,你来这里是在找死……”融月突然收回了想要说出的话。
“你还关心我们。你还关心我,对吗?”亡魂战士的声音轻柔了很多。
融月的语气变得生硬了许多,“不,我不关心你们,更不会关心你。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敌人。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的,我会杀了你们。”
亡魂战士向融月走近了一步,取下腰间的十字架,扔到地上。他说:“融月,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我就站在你的身前,你杀了我吧。”
融月抬起脸来,恶狠狠地盯着那张深藏在黑色头盔里的脸,“炼舞,你这个笨蛋,无赖。如果想死,现在就到城楼上去,圣徒大人都在那里。”
“你舍不得吗?”炼舞轻声说。然后,摘下了头盔。
“我讨厌你,不许和我说那些难听的话。”融月侧过身去,不看炼舞。心里,一阵酸楚,一阵莫名的忧伤,漫了上来。酸楚与忧伤之中,却又裹着一丝欣慰,一丝喜悦。她说,“真没想到,你还没死。”
“如果我死了,还怎么来见你?”炼舞微微一笑。
“你这个笨蛋,无赖,如果再说那样的话,我马上就会杀了你。”融月举起了手。
炼舞却一把抓住了融月的手,炽热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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