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奴,爱,顾幽。顾幽,也爱狱奴吧。
“第六首,《没有神的时代》。
过往,
所有的过往,
没有神,
没有命运的希望。
所有的生命,
迷惘地存活。
时光等待着,
我的降临。
等着,等着。
所有的生命,
等着我。
等我,
带你们融入永恒之中。”
……
“第十七首,《根源》。
最后一言,
最后。
我将领导你们,
追逐我们的根源。
生命的由来,
命运的归宿。
我即将安睡,
永不归来。
可是,我会寻回你们的根源。
请记住,
这是我??亚哲尔的承诺。”
读完了整本的诗集,悬铃轻轻合上书,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蚀烛直摇头,然后看着顾幽,说:“你听出什么了吗?”
炼舞躺了下去,两只胳膊在脑后交叉,头枕着胳膊,闭上双眼。他抢在顾幽前面,说:“什么也没听出来,感觉就是一个疯子的牢骚。什么他是神啊,会给生命找到一个永恒的归宿什么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如果真像亚哲尔所说的他是神,那么他就不会为了公主梦的死而自杀了,而且还焚烧了自己许多的诗歌。”
蚀烛笑了笑,“顾幽,你觉得呢?”
“确实,比较疯癫的话语。”顾幽说,“可是,我老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没错,亚哲尔那人就是不对劲。肯定是小时候把脑袋摔坏了。”炼舞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残魂伸出手,止住炼舞的笑,说:“我也和顾幽的感觉一样,亚哲尔仿佛故意通过这种让人以为是疯话的诗歌在向后人传达什么信息。”
蚀烛点点头,然后问悬铃:“妹妹,你读这些诗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悬铃看着哥哥,细长的手指在书的封壳上摩挲着,“我感觉……和炼舞所说的一样……是个疯子在写诗。通篇亚哲尔都在说,自己是神,可是给别人什么样的未来。”
“对啊,亚哲尔把话说了出来,却没有做到一丝一毫。而且,就连他自己都永远消亡了。他死后不久,迪拉王朝败落,还说带给所有生命光辉的未来,他连自己效忠的王朝都守护不了。亚哲尔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神。”炼舞说。
顾幽伸出手,从悬铃的手里接过诗集,翻了几下,然后说:“可是,我始终觉得,他想通过这些不着边际的语言告诉我们什么东西。比如,你们看这首诗。”
蚀烛凑近了一些,看到顾幽的指间停在“足够的财宝”这几个字下面。
残魂苦笑了一下,说:“顾幽,你还是读出来吧。”
顾幽抬起头,正好迎上残魂那浑浊的“眼神”。他赶忙说:“很抱歉,残魂,我忘记了……”
“没有关系。”残魂大度地笑。
“那好,我也来读一遍。第八首,《足够的财宝》。
我施与他们拯救之恩,
他们向我朝拜。
他们从另一个世界带来无数华丽的财宝,
敬献给我,
照耀我的圣堂。”
残魂皱了皱眉头,说:“很短的一首诗。对了,炼舞,你对迪拉王朝的历史很了解,那么你知道是谁献给亚哲尔财宝了吗?”
炼舞打了一个哈欠,几乎就要睡着。他翻了一下身,说:“没有听说过睡给他财宝。我想,应该是他做梦吧。我也经常做梦,梦到有人献财宝给我。”
“炼舞,或许亚哲尔真的救了什么人,然后被救者献上了财宝。炼舞,也许那是你不知道的。”顾幽对炼舞说。
炼舞看着顾幽,脸上疯狂地变幻着色彩和表情,“既然是我不知道的,你还问我?曾经传说中有过这样的故事,亚哲尔得到了许多的财宝。不过,只是传闻而已。迪拉王朝败落后,很多盗宝者搜刮了王朝的废墟,可是却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宝物。”
融月疑惑地看了看炼舞,又看了看顾幽,才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你们好像走错方向了吧?”
“什么走错方向?”炼舞微笑着问。
融月想了想,“你们不是在寻找红袍主教留下的讯息吗?怎么开始研究亚哲尔是否收过财宝了?”
蚀烛哈哈大笑起来,“对啊对啊,我们怎么钻进死胡同了。”
悬铃想起了什么,对蚀烛说:“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的密码游戏吗?”
蚀烛表情稍稍严肃了一些,说:“你是说,在你们生日和新年的时候我们所玩的那个游戏?”
“什么游戏啊,这么神秘?”炼舞坐了起来。
悬铃解释说:“小时候,哥哥每次给我和弟弟准备了礼物,都不会直接给我们,而是通过一个密码游戏让我们自己去找。”
炼舞瞥了蚀烛一眼,小声说:“你还真有精神。”
而蚀烛看着妹妹,微笑着,眼里有了闪耀的亮光。过去的一切,被悬铃从脑海里唤醒。那些凄凉的时光,苍白的画面,总是泛着斑斑泪光。记忆里,高大的男孩左右,总是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孩,还有一个淘气的男孩。
“有一次,哥哥给我和弟弟各一张纸,我的那张纸上写着几首诗。最后,我把几首诗的名字里第一个字挑出来,组成的新词语正是藏了属于我的那份礼物的地方。”悬铃轻轻说。眼神在空气里变得涣散,模糊。她的眼前,不是昏暗的山谷,而是那一个冬季,雪雾漫天。女孩的声音里满是稚气,欢快地喊:“哥哥??哥哥??我找到了??”
那一个新年的礼物,是一双绿色的手套。小悬铃把手套戴在手上,开心得不停地在狭窄的屋子里跳来跳去。可是,她当时却没有注意到,哥哥的两只手冻得又红又肿。
“哥哥……”悬铃看着蚀烛,喊了一声,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蚀烛拉起悬铃的手,摇摇头,说:“妹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看到蚀烛手背上那几点灰褐色的印痕,悬铃的眼泪更是不可克制地倾泻下来。
炼舞尴尬地抓抓脑袋,从顾幽手里拿过诗集,翻了几下,说:“不对啊,把前面几首诗题目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是‘已而我空神’,根本读不通嘛。”
第四十七章
“带我的脑袋回去,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亡魂战士团长看着神之主教,有些得意地说。
神之主教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没有到最终完成任务的那一刻,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我劝你,最好不要让我带个累赘回去。”
“结果,已经出来了。”亡魂战士团长的手,指向山谷一侧。
全身黑色铠甲的亡魂战士连成了两道黑色的墙,黑墙彼此相隔约三十米,横在山谷里,噬血的声音肆意游走。两堵黑墙的中间,七个人影围靠在了一起。
炼舞骂了一句:“混蛋,他们怎么会猜到我们还在这里的?”
“木冶!”顾幽的牙紧紧咬在一起,以至于吐出的两个字显得含糊不清。
蚀烛横抱着悬铃娇小的身躯,眼里满是担忧。悬铃躺在他的怀里,双眼紧闭,轻抿着嘴角,安静得像熟睡中的孩子。
“妹妹,你醒醒,快醒醒,好吗?不要老像小时候一样,装作睡着。我输了,妹妹,你快醒来啊。”蚀烛轻轻摇晃着悬铃的身体。
可是,悬铃依然安静得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她放在身前的右手,随着摇晃向下掉去,无力地垂着,轻轻摇晃。
顾幽拿起悬铃的手,轻轻放回她的肚子上。
蚀烛声音低沉,嘶哑,“你别碰她。”
“蚀烛……”
“不要说话,更不要碰她!都怪你,你!”蚀烛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顾幽的手僵在空中,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说不出话。没错,都是我,我!
半小时前,悬铃说她要去山谷一头的泉眼里取水,狱奴自告奋勇地夺下悬铃手里的两个桶,说要陪同悬铃一起去。然后,将桶全塞到了顾幽手里,说,顾幽也去,负责提桶。
当他们走到山崖下的泉眼旁后,悬铃熟练地打满了两桶水,顾幽说由他把桶提回去。狱奴对顾幽笑笑,说她先把桶提回去,然后把水倒到缸里后再把桶送回来。而顾幽和悬铃,就负责在这里等。
顾幽不理解,为什么在这里等狱奴回来还要用上“负责”两个字。
悬铃感激却又带着些许酸楚地看着狱奴,她明白,狱奴处心积虑,只是为了让顾幽与自己能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狱奴提着桶快步离开了,顾幽的眼神却一直追着狱奴的背影。悬铃能看出,顾幽的眼里,是关切,是不舍。当看到狱奴左手的桶底在岩石地上碰了一下,许多水洒了出来,溅湿狱奴的裙子和鞋,顾幽甚至差点冲过去。
“顾幽,你去吧。”悬铃冷冷地说。
顾幽看着悬铃,说:“狱奴让我们两个负责在这里等着。”
“不用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也行。”悬铃把脸转向一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真的不明白狱奴和我的心意吗?
顾幽点了点头,“悬铃,那我先去看看狱奴。”
悬铃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怕自己又对顾幽大吼大叫,所以压制了好一会儿才冷淡地说:“顾幽,你快点去看看你的狱奴。不要留在这里,我看着心烦。”
顾幽不知道悬铃哪里来的火气,说话这么尖酸刻薄。他只是点了点头,大步向木屋的方向跑去。
跑回了木屋,推开门,迎上了狱奴吃惊的眼神。狱奴看了看门外,却发现悬铃没有回来。她问顾幽:“为什么你自己跑回来了?”
顾幽看了看外面,说:“你不是说让我们在那里等你提桶过去吗?为什么你没有提过去呢?”
山谷里,回荡着一声尖细,却微弱的喊叫。
“什么声音?”听力很好的残魂突然站了起来。
而其他人还没有听到,看着残魂,有些不知所措。
“是悬铃!”残魂又喊了一声。
警觉的蚀烛突然脸色煞白,他推开门口的顾幽,向取水的地方冲了过去。一团淡紫色的羽毛在蚀烛的身后凝聚,蚀烛猛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悬铃喊了一声,“哥哥。”然后,瘦小的身体从羽毛中扑倒下去。
重重地,倒进蚀烛的怀抱。
“悬铃??悬铃??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你怎么了?”蚀烛摇晃着怀里的妹妹,大声喊起来。
悬铃看着哥哥的双眼,微微一笑,“哥哥,我没事,快……快离开……这里……”一缕鲜血,从悬铃的嘴角滑落下来。
“悬铃??怎么会这样?”蚀烛抱着悬铃,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悬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蚀烛的脖子,下巴,以及挂在下巴上的泪水。双眼慢慢地闭上了,那美丽的双眼,瞬间光华消逝。
“快……离开……这里……”悬铃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黑暗涌进山谷,亡魂战士的十字斩在黑色的铠甲上擦出了一声声嘶鸣。不仅山谷的一头,连另一个出口也被亡魂战士堵死。两道黑色的墙,向中间推移。
“都……怪我……”顾幽看着悬铃嘴角的血迹,喃喃地说。
蚀烛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焰,“为什么?为什么把妹妹一个人扔在外面?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顾幽低下了头去,拳头握得过紧,指关节有些发白。
亡魂战士团长尖声笑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老朋友,这一次你们还能逃跑吗?山谷的两头都被我封死了,而且你们之中唯一会传送法术的人都只剩下半口气了。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逃脱。”
蚀烛单手支撑着悬铃的重量,右手从蚀烛的后背伸出来,手掌打开,像一只鹰爪。一团火焰球在他掌心生成,向战士团长喷了过去。
战士团长举起已经弹开的十字斩,火球在触碰到十字斩之后化成了一团烟雾。战士团长用他那独有的声音说:“这点小法术,对于我来说只是孩子挥舞木棒所产生的威力。”
顾幽白色的眸子里闪过了点红光,站在他旁边的狱奴不禁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顾幽那明净的眼眸里会有这样的色彩。也从来没有见过,顾幽这样的眼神。不只是愤怒,更多的是,毁灭的欲望。
毁灭的,欲望。
顾幽的脸变得冰冷,就连看惯了顾幽憨厚表情的炼舞都有些吃惊。此时的顾幽,表情和眼神,多么像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杀手啊。
红色,白色。顾幽的眼眸里,两种颜色交替着闪耀。
“都怪我。”顾幽说了一句。
狱奴想告诉顾幽,平静下来,不要太过于自责。可是,当她的手放到顾幽的手腕上时,突然缩了回来。顾幽的身上,温度高得如同一块烧红了的烙铁。透过他身体周围的空气,所看到的一切景物都被扭曲。
仿佛,顾幽的身体在燃烧。
亡魂战士迎上顾幽愤怒的眼神,不屑地笑笑。听自己的手下讲过这个死而复生的人有多厉害,战士团长正想会会他。
顾幽的脚重重在地上踏了一下。地上的岩石微微颤抖,盖在岩石上的尘土跃了起来,在顾幽身前聚集。灰色的尘土,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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