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战士的眼睛,他们无处不在。为什么黑暗骑士不再追杀你们,你们只猜对了一半。不全是因为麻痹你们的视线,更多的是,黑暗骑士已经有了新的任务。”
“新任务就是追杀你们这群王室后裔?有那个必要吗?”炼舞说。
“确实,在过去没有那个必要。”木冶看着顾幽,说,“可是,某些东西刺激了他们。”木冶的指尖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一下,“好了,既然你们不愿带上我,我也没有必要再多说。能给我一匹马吗?”
“给钱。”炼舞坏笑一下。
木冶扔给炼舞一个钱袋,高傲地说:“都给你,小子。我告诉你,亚哲尔死后给迪拉王朝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买马的这点钱,我根本不在意。”
炼舞不屑地笑,“如果有那笔不小的财富,你为什么不自己用?”
“可惜的是,那笔财富正等着聪明的王子去寻找。”木冶说完,跨上白马,狠狠抽打着马向瞻神城的方向跑去。鞭子抽在马身上很响,似乎他借此来对炼舞消解刚才闷在心里的恶气。
炼舞对着战马远去的方向抛了好几个白眼,说:“亚哲尔留下的财富,我看他和亚哲尔一样,是个疯子。”
顾幽想起了还在裴罗商会里时,他们所接的那个任务:通过亚哲尔的诗集寻找到藏宝图。可是后来,从狱奴嘴里得知,那只不过是裴罗爵士为了麻痹他们而布置下的空任务。
顾幽跨上了马,说:“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蚀烛靠了过来,“顾幽,木冶说亡魂战士无处不在,难道他是想说我们依然没有逃出敌人的视野?”
顾幽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已经很难判断,去到哪里才不会被亡魂监视。本来我以为我们这次离开了瞻神城就可以逃脱了,可是我不敢不相信木冶所说的话。”
“你相信他?”炼舞问。
“我感觉,他至少不是坏人。”顾幽回答。
一直闷着思索的残魂点了点头,“感觉上,木冶似乎并不是冲我们而来。和我们一样,被教会追杀。可是,也并不是朋友。至于黑暗骑士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任务去追杀一个败落了好几百年的王朝的王室后裔,这点,我觉得很奇怪。”
“难道说,迪拉王朝也是外星人建的?”炼舞笑笑,说。
顾幽没有理睬炼舞的说笑,“刚才木冶说有什么刺激了敌人,究竟是什么呢?”
狱奴点头,“我始终觉得,他想提醒我们什么,但是却并不准备把所有的都告诉我们。虽然他对我们没有敌意,可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防范着他。毕竟,他和亡魂战士一样,也在监视着我们。”
越来越多的变化,压在顾幽心上,他几乎快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残魂问。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的声音,显得凝重不安。
“要不这样……”
“这样吧……”
顾幽和残魂的声音同时响起。顾幽对残魂笑笑,说:“残魂,你先说。”
残魂微笑着点头,“要不这样,既然我们走到哪里都被亡魂战士监视着,干脆无视他们的监视,大胆去做我们要做的事情。他们想要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就做给他们看,总比猥猥琐琐一事无成好。”
其他几个人听了,没有说话。
顾幽的眉头皱在一起,语气低沉,“很冒险的做法……不过,我想说的也是这样。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丢失的是怎样的一段回忆。可是我知道,我们不能再等了。”
蚀烛重重点头,“既然躲不过,就大胆去面对。我同意。”
顾幽对蚀烛点头,然后举起了右手。
蚀烛,炼舞,狱奴,悬铃,融月的手一一拍在顾幽的手上。寻着声音,残魂的手也拍了上来。
“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七只手,紧紧扣握。
七种精神,相互流淌,交织,融合。
第四十一章
一名亡魂战士趴在黑暗的大厅中,身体不经意地颤抖。
“你再说一次,发生了什么事?”魂悼大人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悠闲地翘着脚,摆弄自己的指甲。
圣徒大人越是悠闲的样子,亡魂战士反而越紧张。他连着在地板上磕了好几个头,连声音也随着身体颤抖起来:“魂……魂悼大人……我……们……没……没有监……视好那几……几个人……他……他们消……消失了……”
魂悼大人轻声地说:“真是没用的东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大人饶命……饶命……”虽然隔了头盔,可是亡魂战士的额头依然磕出了血。头盔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混合着死亡的召唤,在他心里激荡出一层层涟漪。
“谁说要你的命了?”魂悼真了起来,“虽然你们这群笨蛋办事不利,没有看住你们要监视的人,可是,我不怪你们。那几个人真是狡猾,利用婚礼逃脱。不过,越是狡猾,游戏就越是有意思了。”
亡魂战士以为魂悼依然在为丢失了目标而生气,又连磕了几头,磕得脑袋里冒出了朵朵金花。“大人,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不要!”魂悼的手抬起来,打断亡魂战士的话。
亡魂战士一惊,头靠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再动了。
魂悼在高高的台子上左右走了几步,轻蔑地说:“他们以为这么容易就能逃脱,大错特错了。就算他们跑得再远,还有一个人帮我们监视着他们呢。传我的命令下去,你们现在撤离瞻神城,暂时不要寻找那几个人的下落。”
“是的,大人。”亡魂战士看到了生的希望。
“还有,转告你们的团长,随时听候命令。既然他们这么多人都聚在一起了,那我们也是行动的时候了。”
“是,大人。”
“好了,下去吧,看看你这点出息。”魂悼说完,坐回到自己的大椅子里。
亡魂战士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向外走,伸出手想要拉开门的瞬间,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亡魂战士一惊,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门外的人是神之主教。
神之主教走了进来,看着亡魂战士离开后,关上了门。
“你来做什么?”魂悼没好气地说。
神之主教走到大厅的中间,停顿了一下,然后单膝跪地,轻轻说了一声:“神之主教拜见圣徒大人。”
看到神之主教如此尊崇的态度,魂悼微微一笑,说:“起来吧,其实你不用跪拜我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主教大人,只可惜这大殿里没有多余的椅子,要不,你上来坐?”
神之主教有点受不了这名圣徒平和时的娘娘腔语气,面部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慢慢站起来,说:“在圣徒大人面前我只是小辈,不配与大人同坐。”
魂悼又笑了一声,“你今天来是想问什么吗?”
主教恭恭敬敬地说:“不敢。我只是想请教一下魂悼大人,现在狱奴已经和顾幽等人走到一起了,那么亡魂战士是不是可以暂时放过她?”
“放过?本来按照计划是这样的,只可惜她的运气不好。”魂悼说,“我想你应该知道了,狱奴也是那该死的藏花王朝修士。而现在,计划又作了改变……告诉你也无妨,亡魂战士即将把他们全消灭掉。”
神之主教没有说话,心里却说了一句:仅凭亡魂战士?
“不管他们多聪明,始终在我的掌控之下。他们就像我的玩物,任我摆弄。”
主教依然沉默着。从前面的好几场战事他已经看出,只凭亡魂战士根本无法打败那群修士。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而你,”魂悼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希望你能够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以为作为神之主教要做的事情只是管理你的教会,你还要为神服务。狱奴在教会做了一年的圣之使者,可是你却没有发现她也是地球的修士。一年了,你才向我们提供一个修士的信息。主教大人,我想,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我们应该更换了名神之主教了。”
神之主教没有说话,也看不出丝毫动怒。苍白硬朗的脸上,平静得像清晨的湖泊。
“主教大人,我再警告你一点。”魂悼的声音又缓和了下去,“狱奴已经不是你的圣之使者了,从她离开教会的那天开始就注定是背叛者。希望你能记住。”
“是的,大人,我记住了。”主教点头。
“是么?是真的记住了吗?我问你,如果我现在就让你去杀了你的狱奴,你会那样去做吗?”
“会的。因为她是教会的敌人。”主教没有一丝迟疑。
魂悼大人高兴起来,“好,那么我今天就把亡魂战士的掌控权交给你。你的任务,是配合亡魂战士团长,杀死所有的地球修士!”
“配合?”主教问了一句。
“没错,配合。神之主教,以你之前的表现,你觉得我放心让你单独掌管亡魂战士吗?记住,不论如何,杀死那些人。如果你背叛了……或许亡魂战士杀不死你,但是,我能。”魂悼的声音带着阴冷,在空旷的大殿里散开。
“我会的,大人。”神之主教的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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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匹马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笔直的山壁从他们身边向高天之上延伸,挡住了大片的天空,以及阳光。
一只绿色羽毛的小鸟轻轻从山崖上落下来,落在炼舞的肩膀。炼舞眼珠一转,盯着右肩上的不停叽叽喳喳的小鸟,手抬起了一点,想一巴掌把它拍飞掉。
“炼舞。”融月喊了一声。
“什么?”炼舞转过头去看融月,手却依然扬在空中。
融月说:“不要伤害它,把它给我,好不好。”
炼舞粗鲁地一把抓起小鸟,递到融月手里,然后检查自己的肩膀上是否有小鸟的新陈代谢之物。他说:“这种鸟在海诺平原周围的森林里有很多,整天吵个没完没了,到处施放天然肥料。”
融月扑哧一声笑了,把小鸟放在掌心里,指尖轻拂它后背的羽毛。
炼舞瘪着嘴,注视着融月的手。
“你看,它的一只脚被植物的细丝缠住了,一定是来找我们寻求帮助的。多聪明的鸟啊。”融月说着,小心翼翼地取下小鸟脚上几环新绿色的草丝。动作轻得仿佛手里是一个新生的婴儿,生怕弄疼了它。
“你真好。”炼舞瘪着嘴,说。
融月双手捧起小鸟,向空中抛起,小鸟扑打着稚嫩的双翼,沿着山壁延伸的方向,欢快地叫着飞远了。看着鸟儿消失的方向,融月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你真好??”炼舞又说了一遍,还故意把尾音拖得好长。
融月看着炼舞那一副无赖似的表情,顽皮地嘟起了嘴,说:“你真坏。”
蚀烛和残魂骑马走在炼舞的后面,听到炼舞与融月的对话,两个人不由得觉得全身有些发冷,几乎同时说了出来:“好肉麻。”
顾幽在马背上翻开地图,看了一小会儿,然后问带路的狱奴:“狱奴,还有多远?”
狱奴也看看自己手里的地图,“不远了,绕过这片山就可以到达我找到你的地方了。”
又走了约半个小时后,蚀烛和悬铃终于回到了他们的小家。
炼舞房前房后房里房外看了好几圈,然后拉着蚀烛,小声说:“这个就是……你的房子?”
“怎么了?”蚀烛不明白炼舞的意思。
“一个那么小的正厅,两个那么小的房间,我们七个人应该住不下吧。要不考虑考虑,我们在这里建一座大房子,至少也要装修漂亮一点嘛。”
蚀烛想用魔杖敲炼舞的脑袋,“我们来这里又不是旅行的,要那么好的房子做什么?再说了,说不定大房子还没建好,我们又得换地方了。”
“也是啊。”炼舞不理蚀烛了,独自跑到外面去看风景。
顾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可是,房子里一切的东西看上去都似曾相识。他推开一个房间的小门,走了进去。在房间里,有他躺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床。
顾幽坐到床沿上,手抚摩着舒适柔软的床面。床头的桌子上,有一本厚厚的书。顾幽把书捧起来,抹去封面上薄薄的尘土。“亚哲尔诗集。”对着封面上的文字,他轻声念。突然,一个柔和细腻的声音,穿越脑海。
“我现在依然不知道顾幽和残魂哪个才是你的名字。可是,我即将离开这里了,却不能带你走。对不起,我不能让我最爱的哥哥单独去完成我们共同的使命。对不起,不能再照顾你,不能等待你苏醒。让我最后一次为你读你喜爱的诗句,好吗?”
停顿了一下,翻书的哗哗声。
“今天,我再为你读一次第四首,《空室》。”
“没有气息,
忘却了时光。
灵魂消散,
忘却了过往。
一切泯灭在尽头,
剩下的只是我的空室,
斜照而来的光,
为我苍茫。
一切,
化作虚无。
惟独你们对我的敬仰,
永世延流。”
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看到顾幽仿佛在思索什么,又回转身,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顾幽喊住了悬铃。
悬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