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李寒山龇牙咧嘴的躲过了刘伯伦的大手,随后将披在身上的僧袍又掖了掖,这才对着他说道:“反正就是不好吃呗,醉鬼,你没事了?我看你的伤也挺严重的。”
“这点伤涂点涂抹都能好。”刘伯伦对着李寒山说道:“倒是你,我刚听说你昨晚闹得挺凶,最后是怎么搞定的?”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听到他问后,屋内的世生和难空哭笑了一下,而李寒山的表情却十分的平静,只见他淡淡的说道:“太岁在我的身体里滋生出了魔气,而我,已经把它留在我的梦里了。”
李寒山吸食了太岁近六成的妖气,不仅如此,当时为了不给它喘息的机会,李寒山还吞噬了他大半的血肉,而这些妖气妖血可不是一个人能够承受的住的,也亏了李寒山乃是双天启之人,之前咱们也介绍过,他天生要比常人多处一个存于脑内的人生,所以当那太岁妖气侵蚀他身体的时候,他体内的两个天启之力下意识的开始反抗,与那妖气互相融合之后,这才形成了那个噩梦。
如果李寒山受梦境控制,那他的神智将永远徘徊在梦境之中,不止如此,等他醒来之后更会被心魔控制,成为新一代的太岁妖星,但李寒山终究挺过了这一关,在那梦里的紧要关头,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道’,精神之力空前强大,正是借助着这股决心,李寒山竟一举扭转乾坤,将体内的太岁之力化为己用反扑,这才将那滋生出的‘心魔’封印在了自己的梦境里面。
但凡事都有利弊,李寒山虽然成功的将心魔以及大半妖气封于心梦之内,但他始终肉体凡胎,人生在世又怎能不休息入眠?可从那一刻开始,李寒山只要入睡,便要面临着同自己心魔战斗的局面。
而一旦他输了,那太岁心魔便会重新占据他的身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直到他死亡为止。
在得知了这件事后,几人脸上都显得十分沉重,倒是那李寒山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只见他嘿嘿的笑了笑,随后挎着世生和刘伯伦的肩膀,笑道:“得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反正我经常做怪梦,就把它当作梦里的消遣吧,我能打败它一次,就能一直将它打败,你们信不信?”
他倒是想的挺开的,见他情绪不错,所以众人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只见刘伯伦仔细的打量了两眼李寒山,之后对着他有些纳闷儿的说道:“怎么感觉你睡了一觉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呢?以前你可不是这性格啊,我说,你到底是李寒山么?”
当然是了,李寒山苦笑道:“我要是太岁的话,早就把你俩给吃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见刘伯伦眨了眨眼睛,而李寒山则轻叹道:“我明白,其实我没变,只是经过了那个梦后,想开了一些事罢了。”
“想开了好。”只见一旁的难空此时也忍不住笑了,在李寒山清醒之后,那十七名武僧因受了不轻的内伤,所以此刻正在别处休息,而难空则留了下来,此时见三兄弟聊的挺欢,于是他便笑呵呵的说道:“我师父说过,人这辈子最怕就是想不开,而许多高僧大德们之所以成了正果,正是因为他们想开了,不过寒山,我头一次见你这么精神过,如今你这样,想必比陈大侠……”
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心里便是一惊,难空心中暗骂道:该死,我这破嘴,怎么那壶不开提哪壶?
他已经知道了陈图南牺牲了自己捍卫了正道,而陈图南与三兄弟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如今自己顺嘴说错了话,三兄弟得有多伤心?
果不其然,在听到了‘陈大侠’三个字后,世生和刘伯伦脸色一变,即便他们现在保住了性命,但随之到来的,将是同那‘陈图南’决一死战的命运。
尤其是李寒山,几人之中,当属他与陈图南的感情最为深厚,如今要让他同自己最尊敬的兄长战斗,岂不是太残忍了?
而就在这时,李寒山却轻轻一笑,随后平静的说道:“没关系的,难空师父,你放心,我没事的。”
李寒山已经知道了陈图南的遭遇,这件事,从他的梦境之中他就有了答案,只见他轻轻的说道:“我相信,师兄终不会败给那太岁以及乔老贼,我相信,从从前到现在,再到以后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大师兄并没有死去,他现在与那恶人战斗,所以,我们也要尽快的跟上他的脚步,我相信,我们最后一定可以打败恶贼,终结这个乱世。”
这就是李寒山的坚持,而听了李寒山的话后,刘伯伦心中悲伤退却豪情渐生,而世生很庆幸李寒山能这么想,因为这也是他心中所念,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傍晚,大师兄为了他们牺牲自我,而他发誓定要把那位兄长救回来!
“我也相信。”
“我也相信。”
三兄弟说罢此话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至此他们重新振作,誓要真正的击败这乱世之源,而就在那一刻开始,这个混乱的世道,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所有的事情都已逐渐明朗,三人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真正的,最后的正邪交锋了。
他们相信自己做得到,于是,三人脸上再次浮现了笑颜,吃罢了粥填肚,又聊了一会儿后,忽听门外传来了小白的声音:“世生大哥,你们吃饱了吧,灶里还有粥饭,唔,你们的衣服破了,备用衣服都用完了,我和纸鸢姐重新为你们缝了几件,就在门外,出来拿吧。”
听到这话之后,世生几人才发现如今他们皆是衣不遮体,尤其是李寒山,浑身上下就披着一件僧袍,还是难空从身上脱下来给他的呢,按理来说,他们这次来北国也准备了不少的衣服,但是如今竟一件不剩,这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呢?
刘伯伦尴尬一笑,对他来说,即便准备再多衣物都没有用,因为他一动手就忍不住想光膀子,这一举动便宜了白驴娘子,但是却让小白和纸鸢十分头疼。要说现在几人虽然都醒了,但身上的伤势仍不容小视,几人如今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她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全力让三人暖和一些。
这不,在世生他们还没醒的时候,纸鸢便提着短剑出了门,在林中打了好些豺狼野兽,剥下皮毛,让小白赶制出几件袍子给几人罩身。
大家都赤身裸体,所以小白也不好意思进来,有名武僧将那些袍子捧入屋内,摸着柔软的袍子,世生心中一阵温暖,想当初是他要带两人来的,但这一路上没能好好照顾她俩,这让世生难免出现愧疚。再等等吧,等所有的事情都完了,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去过那清淡平静的日子。
当时世生正望着手中的袍子愣神儿,而刘伯伦已经将其披在了身上,直夸暖和,还问难空想不想穿,难空听的直呼阿弥陀佛,他现在也是高僧一名,以前身上的杀气大减,而就在几人正在开着玩笑的时候,忽然李寒山惊呼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道蓝绿色的光芒闪烁,将屋内笼罩上了一股诡异的色调,众人大吃一惊,慌忙回头望去,但见那赤身裸体的李寒山满脸惊骇张着嘴巴正转头望着,他的不远处,正是那件皮袍。
原来,方才李寒山接过了皮袍子之后想穿在身上,但刚一用力,竟扯动了左肋下的伤口,之前李寒山身上的结晶状物质,已经随着他的醒来而尽数风化,只留下了两块,如同疤痕一帮黏在左肋之上,而李寒山刚穿上袍子,一块结晶便手里脱落了下来。
刚一落地,那块如同玉石般的皮质竟发出了光芒,而皮袍子的一角正好搭在了那玉石上面,两样东西这么一接触,竟产生了诡异的变化!李寒山只感觉到自己的袍子之上竟发出了一股妖气,心中大惊之余,连忙将那袍子丢出。
而袍子掉在了地上,衣角处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了起来!一个巴掌大的暗紫色肉瘤自那衣角拱起,那肉瘤看上去,竟有些像是人的脸!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肉瘤上散发着的竟然是妖气?袍子上生出了妖怪?!
且不说那妖气的大小,在见到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众人全都惊呆了,而世生忽然想起了之前他们在北国王宫初遇太岁时的遭遇,于是他慌忙说道:“寒山!那块皮!你的那块皮能生妖怪!”
没错,李寒山受了太岁的妖气侵蚀,如今伤口处残留的,正是与太岁一样的皮肉,回想在之前战斗中太岁的种种变化,想来这也应是太岁的本体之躯的模样,这块太岁之皮肉,是可以滋生出妖邪的不祥之物!!
而李寒山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个已经膨胀到脸盆大小的肉瘤突然胀破,脓水四溅,一个浑身呈淡紫色的孩童蜷缩其中,只见那孩童先是颤抖了一下,随后身子越来越大,并且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妖怪!!”难空大吃一惊,虽然这小孩刚刚出生,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小妖!见屋内出现了妖怪,难空慌忙从一旁摸出了降魔杵,由于几人全都行动不便,所以难空只好将降魔杵朝寒山一丢:“寒山!除妖!!”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束手无策,而李寒山下意识的接过了降魔杵,随后本能的朝着那小妖打了下去!
但是他的手举过了头顶,不住打颤的同时却如何都下不了手。
难空见他竟僵在了那里,于是便慌忙叫道:“寒山,你怎么了!太岁滋生的妖邪,不除去怎么行!”
是啊,这小妖怪乃是太岁皮肉滋生而出,他们也曾见识过这种妖怪的厉害,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李寒山现在竟下不去手?
“我也知道。”望着那个小妖,李寒山心中忽然一酸,然后颤抖的说道:“可是,可是它没做过任何坏事,和人的孩童又有什么区别?这,我怎么能杀它!?”
人之初,性本善。人在呱呱落地的时候,是没有正邪观念的,所以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因环境或其他因素变坏了的好人。人尚且如此,而妖呢?正如李寒山所说,这个小家伙虽然是妖怪,但它因李寒山而生,难道他们仅能以‘种族’之念而将它杀掉?
人不行善何以为人,妖不行恶又何以称妖?
当啷一声,降魔杵掉落在地,李寒山长叹一声,而难空刚想说话,世生却对着他摆了摆手,经过了这么多年,人和妖怪的区别他们又怎能分辨不清?回想当年马成一幕,陈图南的眼泪仍在眼前,于是只见世生轻叹一声,随后说道:“算了,如果杀了它的话,那我们和恶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不杀它,又要怎么处置它?”难空哭笑不得的说道:“难道要养起来?天啊,如果被师父知道我养妖怪的话,他们定会打死我的,不,打还是轻的,他们定会罚我抄经书三百遍,三百遍啊!还不如打呢……”
“你在这瞎想什么呢?”刘伯伦有些无语的说道:“又没让你养,而且我们也不用养它啊,看这小鬼成长的劲头儿,顾忌没两天就跑的比咱们快了,只要教给它做人,不是,是做妖的道理就好了啊。”
就是这样。
李寒山和他们对视了一眼,世生和刘伯伦对他笑了笑,李寒山感激的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只见那小妖怪已经长到和六七岁的小孩一样大,它哭够了便爬起了身,有些恐惧的望着几人,李寒山对着它轻声说道:“别怕,你能听懂我的话么?”
那小妖怪点了点头,随后木讷的说道:“你是谁?我是谁?”
果然是一张白纸,于是李寒山便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是对你很重要的事情,唔,首先,首先给你个名字吧……世生,咱们现在在哪里?”
“雪山下面,连着夜壶村旁边那片老林子里面。”世生说道:“之前那个屋子太远了,所以大伙又在这里现搭了几间木屋。”
“夜壶村,夜壶村。”李寒山一边念叨着这个村子,一边望了望那皮袄,生出这小妖怪的那块皮料正好是块狐狸皮,所以李寒山便对着那小妖怪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夜狐’吧,狐狸的狐,明白么?”
李寒山确实不擅长起名,不过那由狐皮所化的小妖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得了名字之后,它十分亲昵的上前,用脸轻轻的蹭着李寒山的腿,而李寒山摸着这个小妖怪,心中则暗自发誓:定要教给它正确的道理,好让它能成为好的妖怪。
于是,在养伤的这些日子,李寒山和世生等人借着这个机会,便给那小夜壶灌输了一些想法,这想法很简单,归纳一句话便是:己如尚可安生,不得残害它人。
只要能开心的活着,便不能残害其他的存在。
这也是做人的道理吧,而小夜狐学的很快,没过十日,举手投足间,已同正常的凡人无二,对此,几人都很欣慰,如果这世上的妖怪都能如此,那人与妖的区别便形同虚设,这又该多好?
虽然众人都十分喜欢这个小夜狐,但是随着几人的伤势渐愈,他们还要去面对自己必须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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