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莫要客气,今日大好夜色,咱们君臣一齐享乐,对了,怎不见‘赤羽王’?现在咱们这般的欢乐,我那王叔何在?”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慌忙上前行礼说道:“回禀陛下,王爷一早就入了宫,怕是路上有何军情所以才耽搁了吧。”
“那你还不快去找。”君王笑着一脚蹬在了那小太监的屁股上,小太监就这样咕噜咕噜的滚下了台阶,滚到了还未收拾干净的地上,沾了一袍子的血,大臣们发出了一阵哄笑,而那小太监媚笑着站起了身慌忙跑出了殿外。
赤羽王爷现在何处?
其实他现在离那大殿并不算远,他之所以迟来赴宴,正是因为路上遇见了一件令他不敢相信之事。
因为他看见了纸鸢。
且说当时,低头站在路旁的纸鸢猛听见了有人叫她,这声音,竟让她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因为那人,便是她的父亲。
自打当年南国一行,纸鸢被世生他们所救,这才脱离了自己的贵族身份,学了行癫道长的五路快剑,从此以另外一种态度浪迹江湖,从那时起,南国以及他的家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包括纸鸢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她一直以为从那一天开始,自己得到了新的生命,曾经的那只风筝的线已经断掉,谁也不能再束缚住她的自由,可没想到,一经多年之后,在命运的安排下她又一次回到了北国,而且还在这最不恰当的时间同自己的父亲重逢。
线也许没有断,这线正是她无法抛弃的血缘,她始终还是一只纸鸢。
所以,就在听见自己父亲的声音之后,儿时的种种经历此刻无比清晰的浮现脑海,这让她害怕,惊慌失措,还有血缘赋予的父女重逢之心酸。
眼见着那高头大马的中年人快步朝他走来,纸鸢当时几斤昏厥,心中酸楚勾起的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此时此刻,所有的掩饰都于事无补,她下意识的朝前迈了一步,随后哭道:“爹爹……”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怎能不让她动容?而就在她忍不住想上前同自己那已经上了年纪的父亲相认之时,残酷的事实却再一次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
万没想到,在来到了纸鸢的身前之后,那赤羽王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你怎么还活着!?”
纸鸢愣了一下,随后那赤羽王紧接着又惊呼道:“你……你真的没死?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为何不回北国为何不回家?”
小白和白驴明白纸鸢的身世,且也看出这位高官便是纸鸢的父亲,可她们确实想不通,这多年父女重逢,本该是无比温馨感人的场面,但这位王爷的话听上去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儿?
她们哪里知道,当年纸鸢的‘死讯’传出之后,南国因觉得自己办事不利,好好个王妃居然让三个歹徒给劫走了,心想着北国定不会作罢,于是为了安抚北国,那次南国做出了好大一笔赔偿,政治就是这样,虽然北国死了个拿图侯,但是她的‘死’对国家来说,明显利大于弊,是值得的。
因此,当时的老君王出于安慰以及赏赐,便对她的父亲加官进爵,他们全族因此都得到了好处,那赤羽王更因这个契机而确定了日后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虽然女儿死了也挺伤心,但在权力的作用下,那王爷很快就走出了阴霾。
可以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因纸鸢的‘死’而得来的,所以如今在见到纸鸢居然没死后,心中激动自然不会高过惊讶。
一字为情,世间之情的种子受不同的气候影响,所开出的花可以很美,但也可以很丑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然,也不会让当年的纸鸢觉得压抑没有自由。
所以当自己的父亲劈头盖脸说出了这两句后,纸鸢心中酸楚更深,面对着父亲,她终不敢造次,于是只好颤抖的说道:“是,女儿没死,当年女儿只是……”
“好了你不用说了!”只见那赤羽王心中惊讶逐渐勾连起了厌恶,当年百姓们虽然不清楚纸鸢的死因,但他们却是明白的,自己的女儿在出嫁当天被三个‘歹徒’虏走,江湖恶棍的作风可想而知,落入他们的手中,这纸鸢哪里能保得住名节?
而且此时瞧纸鸢一副歌姬打扮,那赤羽王心中更怒,只感到自己家族的名声全都被这丫头给败坏了,但当时人多他也不好发作,所以只能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等晚上回家再说,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纸鸢此时也听出了不对劲,所以连忙说道:“其实我,其实……”
“我已经说了现在不想听,难道你没听见么?”只见那赤羽王十分愤怒的说完了这番话后,再不给那纸鸢解释的机会,而是转头对着侍卫们说道:“你们去找衣服,然后带着小姐到偏殿等我,今天的事谁如果敢泄漏半句,我诛你们的九族,明白没有!?”
侍卫们哪敢不明白?于是他们慌忙领旨上前,而纸鸢当时激动的说道:“爹,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
“我没时间听你的话。”只见那赤羽王长叹了一声,随后转过了身去,用十分心酸的语气说道:“女儿啊,你本不该活着的,你可知道现在南国仍有你的妃位?你为族人而死,族人都当你是大恩人,可如今……你还活着,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又会怎么想?我们又该怎么办?”
“去你吗的!!”一旁的白驴终于忍不住了,只见她指着那赤羽王大声的骂道:“你还是个当爹的么?在你眼里,你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是你的工具么?我看你简直比妖怪还没人性!”
纸鸢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对自己说出了这种话,而她却无法生气,也许是因为她当年的任性在先?也许,不没有也许,只有伤心,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
也不知是因为心虚理亏,当时那赤羽王居然没有发难,只是回过头狠狠的瞪了白驴一眼,随后怒喝道:“全给我带走,等王宴散了,我在亲自审她们!”
说完后,那赤羽王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正好碰见了那出殿寻他的小太监,在小太监的媚笑之下,赤羽王一声不吭的走向了大殿。
而在那王爷走后,留下的侍卫们便想将她们三个带走,可白驴的脾气上来了谁能拦的住?眼看着她就要失控而大闹一场,可就在这时,纸鸢却拉住了它的手。
“你拉我干什么!”白驴叫道:“我看你爹比我那没见过面的野爹更过分!让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毕竟他是我爹。”只见当时的纸鸢含着热泪十分悲戚的求她:“求求你白姐,我现在好苦,而且世生他们……万不要坏了他们的大事,所以,先同他们走吧。”
“你……唉!!”白驴长叹了一声,心想着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怎么还这么替别人着想?要知道,如今最苦最伤的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啊!
白驴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还是应了,而小白从始至终手都没有离开纸鸢,她明白纸鸢心中的苦,如果在这世上,连你的父母都觉得你不该活着的话,那你还会去依靠谁?
她真的太苦了,在这种状态下,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是正确的,否则情绪波动之下,她真的会崩溃掉的。
所以,三人还是跟着那些侍卫去了偏殿,入了一间空房之后,那几名侍卫在门口把守,而纸鸢终于忍不住,抱着小白嚎啕大哭了起来,小白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纸鸢的后背,不停的说道:“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们,你还有我们……”
人生在世,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孤独的,孤独的外围是一层或坚韧或脆弱的泡沫,泡沫碎裂,那锋利的棱角便会直刺心脏。
就在纸鸢伤心痛哭的时候,他那所谓的父亲已经来到了殿中,殿内酒席正热,赤羽王面不改色上前对王请罪,而那王见他来了,便哈哈大笑道:“王叔定是因政务而迟了又何罪之有?来人啊,看座倒酒,来,诸位爱卿,咱们再干一杯!”
赤羽王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而见臣子们都来了,那喜好显摆的君主也觉得该进入正题,所以便提杯笑道:“诸位爱卿,今夜朕设宴与卿畅饮,一是竟我北国风调雨顺,唔,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二则是因为今日有贵客到我宫中,列位可想知道那贵客是谁么?”
除了弄青霜那个小娘们儿还能是谁?众大臣心中早已有数,但哪能扫了皇上的兴啊?于是他们便装出十分好奇的语气纷纷询问,而那君王关子卖够了,便开口说道:“哈哈,不知道了吧,告诉你们,今天来的佳人可是当今天下的第一美人儿,号称才情无双的花魁娘子,一般的小国可是请都请不来啊!今日你们有眼福了,来啊,有请花魁娘子。”
太监们领了旨意慌忙宣诏,而就在此时,只见大臣之中突然站起了一人,只见他皱着眉头焦急的说道:“陛下,老臣有要事要奏!!”
第二百八十三章困与惑王宫开战
生啖鹿肉满嘴血的大臣们有些看不懂了。
在这君王性质正高的关隘,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居然敢公然扫兴?且见那站起来的大臣年岁老迈,常常的胡须与头发一般花白,少了一只右耳,是当朝老臣一员,名为谷尔海。
想当年谷而海不过是前朝官员中默默无闻的一位,为官碌碌无为,但心肠耿直正义,因无法忍受曾经那残暴之旧王,尤其是屠城惨剧发生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而投靠了上代老王。在夺权病变之时,宫内战斗惨烈,这谷而海因舍命替那老君主挡下了一刀,右耳连着肩膀被马刀斩成重伤,等上代君主夺权成功之后,因感他当时救驾有功,便赏了他‘护圣侯’之爵位,从此位己朝中重任文官之首,老君主死后,他更是尽心尽力的辅佐新王直到如今。
而就是这样一名老臣,为何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请奏君王呢?
当时那北国君王先是呆了一下,随后便有些不快的说道:“护圣侯有何事要说,这么着急?如今大家兴致这般的高,不如先听了曲儿赏了舞,等明天上朝会事之事再说不迟啊。”
“是啊是啊。”一群捧臭脚的臣子们连忙附和,同时劝那谷尔海还是落座吃喝才是,讨那个没趣儿干什么?但是年迈的谷尔海又如何能吃得下?只见他当时横眉立目环伺四周,见人人嘴角挂血犹如恶鬼出关,脸上献媚之神情更让他心声厌恶。
于是他长袖一甩,几步来到了殿中,双膝跪拜的同时高声说道:“陛下!臣之要事亦是国中百姓之要事,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今年雨水太大,导致国中务农百姓收成欠佳,入冬之后风雪连连,如不尽快开仓放粮,只怕许多百姓都熬不过这个冬天啊!”
他这话刚一出口,满朝文武连嘴里的鹿肉都来不及嚼了,齐刷刷的抽了口凉气,殿门口那大鼎之内的鹿胎刚刚炖烂,香气飘入殿内,殿内鸦雀无声,当时的文武百官这个纳闷儿,心想着:这老家伙是不是吃顶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这话,要知道咱这皇帝最恨的就是别人挤兑他,而且还恨别人在他玩乐的时候扰性,如今这老家伙两样都占了,莫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而那君主听罢此言后果真沉下了脸了,只见他舔了舔嘴唇,随后沉声说道:“护圣侯可真会说笑,据朕的了结,今年可是国泰民安的一年啊,你们说对不对?”
指鹿为马的典故臣子们全都熟烂于心,况且如今那鹿就在锅里炖着呢,所以哪还有人敢说实话?一些奸臣们更是连忙献媚道:“对对,陛下皇恩浩荡自然感天动地,今年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怕是侯爷听错了吧!”
北国君王哈哈一笑,随后用吊儿郎当的语气又说道:“听见了吧,纵然是今年雨下的大了些,但又如何能与皇恩相等?你说有些百姓吃不上饭了,这不是荒唐么?他们要是吃不上粮食的话,为什么不吃肉呢?肉不比粮食好吃多了?”
谷尔海当时气的浑身直哆嗦,虽然新君上位之后一直昏庸无道,但当时他只觉得这君主年幼,等到年纪成熟之后定会明白事理,但他哪里想到,这个从来就没见识过何为痛苦的君王居然被那些奸臣哄骗的,连最起码的常识都没有了。
“谷糠都吃不上的百姓,又哪里会有肉吃?!”谷尔海气的直哆嗦,只见他跪在地上疾呼道:“陛下!莫要听那些奸臣之言!当知先帝以德立国,以民为天,如今城中民不聊生,贩卖儿女之惨剧死灰复燃,百姓受苦,陛下身为君王又怎能如此终日沉迷酒色?长久下去,恐怕会对陛下的江山造成影响,陛下千万莫要忘了,那前朝昏君的前车之鉴呐!”
“放屁!!”那君王此时终于火了,只见他用力一拍桌子,咣当一声酒杯震倒,朝中群臣的心尖儿都跟着一颤,当时那君王哪里还顾及这谷尔海是什么前朝老臣?只见他噌地一声站了起来,随后用手指着那谷尔海破口大骂道:“你这老家伙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