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到刘嬷嬷,梁熙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风雪已经停了,他干脆抱着虎头骑马跟在刘嬷嬷旁边,开口询问蔺秋的近况。
刘嬷嬷冷冷的扫了他怀里的虎头,还有也下车骑马跟在旁边的乔二姐,说:“不劳公子挂念,小公子现在鹰嘴崖隘口,跟在蔺岳少将军身边呢。”
“啊?”梁熙听得心里一惊,连忙说:“秋儿去边关做什么?我听说胡国攻打边关,那地方如此凶险,秋儿怎么跑那里去了?”
刘嬷嬷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说:“有小公子在,胡子来多少也没用。”
梁熙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自从蔺秋到了鹰嘴崖隘口,胡子就再没了之前的运气。先是燃烧弹,然后是水龙,烧死冻僵了无数的胡子兵。冰火两重天之后,蔺秋又和苏烨一同改造了长弩,做出了弩炮。前几天又把连弩改造成了多发连弩,一个大匣子里面装数百支箭,架在城头,一次可以发射九枝,射完了自动填装,连续不断的射出去,几乎堪比现代社会的机关枪。
所有的守军都对蔺秋和苏烨崇拜万分,有了这种神兵利器,以后还怕什么胡子啊?那真是来多少死多少。只有伤好之后却无法杀胡子的蔺岳感到有点郁闷,不过他的郁闷被所有人无视了。
本着资源共享的原则,另外几个隘口很快也装备了燃烧弹、水龙、弩炮、多发连弩等武器,短短十几天击杀胡子兵超过七万余人,杀得胡子龟缩在十几里外的大营里不敢再来,如果不是因为大梁国骑兵太少,而这些兵器又都是防守型武器,蔺敛都想打开城门出去攻击了。
“秋儿真厉害!”梁熙听得眉飞色舞,丝毫没有因为蔺秋太厉害而自尊受损,只有自豪,那可是他的秋儿,他的太子妃。
刘嬷嬷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来,说:“那是自然,小公子就算身子不好,也是蔺家的儿郎,大将军和夫人的儿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上的。”说完横了脸色苍白的乔二姐一眼。
乔二姐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她作为大头领的女儿,消息自然是比较灵通的,前任大头领、蔺大将军的儿子、秋儿……梁熙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虽然乔二姐从梁熙的气质就能看出,他的出身一定不凡,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大梁国的太子。
自己只是个马匪头领的女儿,如果是普通富户家的儿子,或许还有可能,可是太子……该怎么办?不仅身份天差地别,他的妻子还是蔺大将军的儿子……不过,既然是男妻,那么……自己或许也不是没有机会。
正所谓望山走断腿,即使进了大梁国的地界,梁熙他们还是走了三天才到了北陌县。
听到消息,蔺秋提前两天回到了北陌县,住进了已经修缮完毕的县衙后院。
梁熙回到县衙的时候,蔺秋正在午睡,巴掌大的小脸几乎瘦得脱了形,下眼圈上已经褪掉的青黑再度出现,从梁熙失踪后他就没怎么休息过,即使睡梦中也紧皱着眉头。
轻轻的抚过蔺秋青黑的眼圈,梁熙只觉得胸口一阵酸胀,忍不住低声说:“秋儿,我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梁熙的声音,蔺秋身体微微一动,醒了过来,漆黑的双眼看着床边的那人,眉头舒展开来,嘴角轻勾,露出一个笑容。
“你回来了。”蔺秋从被子里探出手臂,握住了梁熙的手。
☆、第74章
梁熙回来的时候,新年已经过了,按大梁国的算法,现在的他已经二十岁了,不过,要等生日的时候入护国寺祭拜后,由父母为他取表字,才算正式成人。
过年的时候,宫里送来了不少的东西,各种绸缎毛皮、金银玉器、药材香料……还有十几本账簿和二十个经验老道的账房、掌柜。
蔺秋把账簿翻了一遍,是北疆附近三个郡县的内帑。因为离京城太远,管理起来不方便,所以大多是田庄和粮行,也有一些铺面,多是收租,并没有自己经营。
“皇后娘娘让奴婢给太子妃带话,说北疆三个郡的内帑全凭太子妃处置。”张德儿恭敬的站在一旁。这次楚皇后把他派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以后你就跟着太子妃吧”,如果以前还有些认不清形势,现在张德儿已经彻底明白,不管以后太子娶谁为侧妃,不管侧妃生了几个皇孙,蔺秋的地位都像雁归山一般安稳。
蔺秋点了点头,细瘦的手指划过田庄的账簿,这些田庄虽说归属内帑,其实很多粮食收下来就直接运到了边关大营,一个是因为国库空虚,二是因为从南方调粮食过来,边关不用胡子来打,直接都饿死了,所以边关将士们的口粮,只好由内帑出一部分。
“粮食很少。”蔺秋把账簿放回桌上。
张德儿来之前也详细的询问过北疆的几个管事,闻言道:“北疆虽然地势相对平缓,可是水道并不多,而且这里的土地很多都寸草不生,粮食种下去,给再多的肥料也不生长。”
蔺秋看这他,问:“这是为何?”
张德儿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奴婢听说,是因为北疆地区死人太多,戾气太重,所以……”
蔺秋摇了摇头没说话。戾气重而不长粮食,这种事情他是不相信的,土地不长作物可以有很多的原因,不过现在是寒冬,土地早就冻结实了,要想查探只能等到融雪之后。
放下田庄的账簿,蔺秋又拿起商铺的账簿看了一遍。
北疆地区物产不丰,农民主要靠种地和养羊为生,商人主要收购贩卖毛皮、粮食、布匹、药材、矿石等物品,这些东西的利润比较稳定,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人做这些行当,利润空间的也越来越少了。
蔺秋想了一会儿,说:“店铺暂时不要动,出租的继续出租,粮食、毛皮商行也继续做,到是我看上庆乡有一块地一直空着,旁边又有一条小河流过,开春之后,你去找人建十几间瓦房。”
上庆乡就在北陌县治下,离县城很近,那块地只有四十多亩,虽然靠着河流,可是土质不好,只长野草不长粮食,所以内帑购进另一块土地的同时,这块地被当做添头加了进来。
张德儿心里有些诧异,不过却没有问蔺秋起房子有什么用,只问:“不知道太子妃需要起多大的房子?有什么要求?”
蔺秋手指比划了一下,说:“要结实、宽敞,窗户开得大一些,具体的我会详细写给你。”
“是。”张德儿应了。
蔺秋又说:“另外,你让商行里的人开始收购羊毛,要那种长毛羊的羊毛。”
张德儿一愣,说:“只要羊毛?”这羊毛长在羊皮上,牧民们都是整张羊皮卖,可没听说只卖羊毛的啊。
“怎么?”蔺秋不知道张德儿为什么如此惊讶,听他解释完才恍然大悟,说:“是我想岔了,原来牧民们不会剪羊毛。这样吧,回头你让各商铺放消息收购羊毛,并告诉来问消息的人,每年长毛羊的毛都会生长,他们把羊毛剪下来卖给我们,明年还能继续长,这样,一群羊不用宰杀就能赚钱,且生生不息。”
张德儿答应了,心中却是暗暗稀奇,这太子妃刚见的时候,几乎是惜字如金,一句话两三个字就说完了,一段时间没见,不仅话多了起来,连脸上也开始有了神采。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这羊毛要如何收购,用多少钱收购才合适,一开始可以适当的提高收购价格,等卖羊毛的人多了再降低。
把事情交代给张德儿之后,蔺秋就不在想这事了,从雁归山的田庄开始,他们之间也算共事了不短的时间,张德儿是个不可多得的经理型人才,交代他的事情总是能做得妥妥当当。
张德儿走后,蔺秋又把桌子上积压的公事处理完,他离开北陌县半个多月,也幸亏是年节,政事不多,否则不知道得处理到什么时候了。
放下手中的笔,蔺秋把最后一份公文让衙役送出去,站起来让刘嬷嬷为自己披上斗篷,向县衙后院走去。
梁熙昨天中午回到北陌县,见到蔺秋之后,精神一放松下来,立刻又累又困的倒下就睡,晚膳都没有用,现在眼看就要中午了,无论如何要让他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蔺秋不知道梁熙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可是从他变粗的皮肤,皲裂的双手,脚上的冻疮可以看出,他肯定吃了不少苦。
不过,只要平安回来了就好。
蔺秋这样想着,抬脚走进了卧室,然后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娃娃坐在床上,正用他的小爪子,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熟睡中的梁熙,嘴里还吚吚哑哑的喊着“爹”。
梁熙从那晚被人绑架之后,就一直处在提心吊胆之中,好不容易回来,又见到了一直思念的蔺秋,近两个月的疲累一下子涌了上来,前一刻还为蔺秋脸上的笑容而激动不已,后一刻已经倾倒玉山,睡得人事不知。
睡梦中,他正搂着蔺秋骑在马上,突然一只肥兔子从地洞里钻了出来,他刚想拿出弓箭去射,突然蔺秋扭身用小拳头不住的捶打他的胸口,他低头一看,只见蔺秋让他放过那只肥兔子,看着蔺秋嘟起的小嘴,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兔子,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连忙一把搂着蔺秋正想一亲香泽,突然脖子一冷,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
梁熙吓得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个不稳差点掉到地上,人也清醒过来,这才想起已经回到了北陌县,这是自己的卧房。
抬头一看,只见蔺秋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子前望着自己,旁边的刘嬷嬷一脸寒冰,那眼神里带着刀子,简直就像是在刮着自己的骨头。
“秋儿。”梁熙顶着刘嬷嬷的目光,推开被子就要下床,突然发现床里面还坐了一个小孩,正是虎头。“虎头,你怎么在这里?”回来之后,他就把虎头交给庞嬷嬷,让她先照顾着,想着回头查探一下,是否还能照到他的父母,如果实在找不到再考虑今后的打算,谁知道一起来就看到他。
而这时庞嬷嬷也正纳闷,她就出去了一会儿功夫,怎么回来虎头就不见了,明明之前还在摇篮里睡得香甜呢。
“秋儿,你听我说。”梁熙抱着虎头下床,坐到蔺秋的身边,把虎头的身世说了一遍。“我想着,如果找不到他的父母,看看你喜不喜欢这孩子,如果喜欢的话,咱们就收养他。”
蔺秋脸上柔和了许多,他看着在梁熙怀里傻呵呵直笑的虎头,说:“暂时就让他留下吧,不过,父母丢了孩子一定很担心,还是需要找找他的父母。”
“嗯。”梁熙看着蔺秋的脸,心里热乎乎的,突然想起带回来的果子,连忙把虎头放回床上,四下乱翻。
“太子殿下是要找什么?”刘嬷嬷冷冷的问。这太子太不是东西了,我家小公子每天从早忙到晚,现在你还找个小孩来,你就那么想当爹吗?!早知道就该让这混蛋死在草原上。
“你们谁看到我带回来的布包了?”梁熙头也不抬的说。
“哦,就是那个灰蒙蒙、脏兮兮的破布包吗?我把它丢门口了。”刘嬷嬷咬牙切齿的说。
“你怎么丢外面了。”梁熙连忙跑到门口,就见一侧的花坛旁边正是那个布包,连忙拿起来拍了拍,回到房里,一边打开,一边说:“这可是我给秋儿带回来的药呢。”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皮囊,一个葛布小包,和一个皮子包裹。
刘嬷嬷一脸鄙视的看着那几样东西,只见梁熙打开葛布小包,里面是一些雪白的小果子,不细看还以为是一些小雪球,可是等梁熙把那捆好的皮子打开,露出里面几条寸把长的白色小鱼的时候,刘嬷嬷一下惊呼了出来:“冰山雪鱼!”
梁熙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说:“你认识这鱼?”
刘嬷嬷手指微微颤抖的拿起一条小白鱼,之前梁熙怕白鱼腐坏,就用雪把鱼冻住,又裹上皮子,一路上小鱼被冻得硬梆梆的,回来后也幸亏被刘嬷嬷给丢到院子的花坛旁边,否则屋里烧着炭盆,这鱼早就融化腐烂了。
“传说戈壁滩的雪山里,有一种珍珠白玉果,吃了可以让人无病无痛、容颜永驻,就算是死了也能尸身不腐,只是这珍珠白玉果毒性极强,只有吃这种果子长大的冰山雪鱼,和养育冰山雪鱼的雪水才能解毒。”刘嬷嬷说着,又拿起一颗果子细看了一会儿,说:“莫非这就是那珍珠白玉果?”
☆、第75章
梁熙听得一脸的兴奋,连忙说:“我就是在戈壁滩的雪山峡谷里发现这果子和鱼的,吃了之后不仅身上的伤好了,而且身上一直热乎乎的,我想着要是秋儿吃了,说不定就能不再怕冷了。”他说着就去看蔺秋,只见蔺秋也正望着他,如墨的瞳仁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刘嬷嬷去取了个锦囊把果子装好,又把雪鱼原样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