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天暗暗心惊,自己靠着情人鸟的传信也不过今日刚刚知道太子失踪,这伍清钰又是如何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他并没有追问,猫有猫路、鼠有鼠道,没必要为了这些来破坏彼此的合作。他想了想,说:“我会安排好沿途的路牌,只要你得到天龙魄的确实消息,不论你是否得手,你们伍家都可以离开秦家。”
伍清钰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正色道:“多谢秦公,伍清钰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天龙魄。”
这么多年来,他做下无数泯灭天良的事,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为的无非就是“离开秦家”这几个字,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伍家的先祖曾经被秦家的某个祖先所救,不仅答应世代为秦家做事,还将护国寺内伍家的神牌交给了秦家,对于大梁国的人来说,护国寺内的神牌非比寻常,是一个家族传承的意义所在。只要神牌还在秦家一天,伍家的人就是孤魂野鬼,秦慕天答应伍家“离开秦家”,就是答应把神牌交还。
带着对家族繁盛的向往,伍清钰拿了路牌向北陌县飞驰而去。
朝堂之上也在秦慕天的安排下,开始了对蔺敛的各种弹劾。
武将们眼神古怪的看着那些文官,包括梁洪烈也认为文官们都疯了。
以前也有弹劾蔺敛的人,可是那起码还是有点道理的,可是现在这些文官明显在无理取闹,那些弹劾的理由听得梁洪烈都忍不住想发笑。
文官一:“皇上,臣要参大将军蔺敛肆行不修。”
理由:在大街上随地吐痰,盯着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个没完。
文官二:“皇上,臣要参大将军蔺敛对皇上大不敬。”
理由:从边关回来,不说回去沐浴更衣,居然一身泥水、汗水的就进宫见驾。
文官三:“皇上,臣要参大将军蔺敛图谋不轨。”
理由:回京时带了五百兵卒,却没有打旗帜,如此调动军队潜行可见不是一次两次……
从第一个文官跳出来弹劾蔺敛开始,就有武将出列为大将军分辨,他们虽然看不清这帮娘娘腔的文官到底要做什么,只要他们敢弹劾大将军,那绝对是要喷回去的!
武将一:“街上吐痰就叫肆行不修,那我们全都肆行不修!呸!”
一口唾沫直接吐在文官一的衣服上,我们武将就是如此不羁,你怎么着吧。
文官一气得直要挥拳而上,不过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和武将一的腱子肉,只好脸色发青的退下,对衣服上的浓痰视而不见。
武将二:“不沐浴更衣就是大不敬,老子三天没洗澡了,你要不要闻闻!”
说着抬起手臂,又一口气哈在文官二的脸上,一股大蒜味直冲过去。
可怜文官二年过七十,平时生活极其讲究,一天沐浴两次,衣服不熏香绝对不穿的人,被那武将腋下的汗臭和口中的大蒜味一熏,直接倒地晕了过去,被其他文官扶到一边揉胸、搓背、掐人中去了。
武将三:“带兵卒不打旗帜就是图谋不轨,你每次出门都把排场打满了?事急从权听过吗?没听过?太没文化了,要不要回私塾再学一次?”
文官三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被一个莽夫武将鄙视自己的文化修养,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可以对我吐唾沫、喷毒气,可你不能蔑视我的学识!想到自己寒窗苦读十几载,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
梁洪烈以武起家,虽然治理国家少不得文官,可是平时他还是很偏向武将的,武将们虽然不敢在皇上面前持宠生骄,但对着文官可没那么好脾气,敢和老子动拳头,老子就让你大冬天看花儿开!
一拳头打在文官三的眼眶上,也亏得是在大殿之上,武将三顾忌着皇上的面子,手下留了几分,否则文官三的眼珠子都得被打爆了。
眼看文臣武将就要群殴了,梁洪烈原本看热闹的心情不得不收回来,瞪了礼部尚书孙畅一眼,意思是让孙畅出来打个圆场,他家的女儿可是蔺敛的儿媳妇,所有的文官里,武将也只给孙畅面子。
可是孙畅今天明显不在状态,低着头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洪烈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只好又去瞪陈简,这位的弟弟也曾在蔺敛帐下,而且颇得蔺敛的青眼,所以武将们偶尔也会卖他个面子。
谁知陈简根本没看他,盯着吵闹不休的文官武将们,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这时候梁洪烈也觉得不对劲了,蔺敛虽然常年在外,可是在武将们的心目中,蔺敛大将军就是一个标杆,是不败的神话。文官们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出来撩虎须,尤其是他们弹劾的内容,看着“肆行不修”“大不敬”“图谋不轨”都挺严重,可是提出的证据却又实在不靠谱,根本不象是弹劾,到像是专门弄一场闹剧。
“众位爱卿。”梁洪烈不得不自己打断下面的吵闹声。
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文臣武将立刻归位,留下文官三和武将三还彼此扭着对方的衣领,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松手回去站好,只是衣服歪歪斜斜的让人看着想笑。
“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少在京城,或许是有些不拘小节,朕会发下勒令,让大将军多注意一下。”梁洪烈一边说一边看着几个出来弹劾蔺敛的文官,只见他们并没有露出欣喜的模样,到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样子。
退了朝回到御书房,梁洪烈拿起今天的奏章看了一会,心里总觉得有点堵。
刚想召孙畅和陈简入宫,就听到门口穿来说话声。
“什么人在门外?”梁洪烈皱着眉头把手里的奏章丢到桌子上,心情愈发的烦躁。
近侍在门口回道:“回禀皇上,是秦贵妃送来亲手熬制的燕窝汤。”
☆、第55章
“娘娘,皇上去了秦贵妃那里。”女官在楚皇后的耳边低声说。
“嗯,知道了。”楚皇后微微抬手,女官低头退了下去。
宫女过来为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小心的解开头发,细细的梳理着。
楚皇后拿起一支凤钗在手里把玩着,凤钗火红的尾羽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细看可以发现,这是用细碎的红宝石黏在金片上,再打制成尾羽的模样,至于翎眼却是用猫眼石镶嵌,这凤钗是由京城福满银楼献上图纸,造办处的顶级工匠打造,每一处都做得十分逼真细致。
凤钗在保养得当的手指间转了几个圈,一个年老的宫人在旁边见楚皇后并不象是在为皇上去了秦贵妃那里不满,上前打趣道:“造办处送的这批首饰可真漂亮,娘娘是没看见,前几日您戴了这凤钗之后,那些个嫔妃眼都绿了,尤其是那个蔡嫔,眼珠子里都快伸出手来了。”这老宫人是楚皇后当年的陪嫁丫鬟,一直跟随在楚皇后身边,说是奴婢其实和姐妹也没什么区别,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可没什么顾忌。
楚皇后听她说得有趣,不由的又多了几分笑意,笑道:“促狭。”
老宫人也不在意,笑着说:“要我说,还是太子妃心思巧,这么漂亮的首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可听说,现在京城里的夫人们,谁要是没几件福满银楼的的首饰,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楚皇后没说话,闭上眼睛,让宫女为她按摩着肩膀。
蔺秋去北陌县之前,把雁归山田庄和福满银楼的账簿又交回楚皇后手上,看着账簿上每月上升的收入,楚皇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已近十一月份,往年这时候田庄已经把最后的农作物卖掉,开始坐吃山空了,可是现在鸡蛋、鸭蛋、蔬菜的收入每月不断。另外田庄里根据蔺秋走之前写的计划,起了十几个暖棚,虽然明瓦又贵还费工时,可是冬天里新鲜蔬菜的价格是平时的十倍还多,一个冬天就能赚回来了。而且田庄里还开始养猪、养羊,明年田庄的收入怕要翻上十倍不止了。
耕地的面积也扩大了一倍还多,从最早的不足千亩到现在的两千多亩,平地几乎已经开垦完了,现在已经开始修建第一批梯田,等全部修完,怕不有五千多亩地。虽然一开始人手不足,可是蔺秋为庄客的孩子请了先生,免费教他们读书,这项举措居然吸引了大量的人手,现在庄客已经超过七百人了。
而福满银楼的生意就更是兴旺得吓人,甚至有大臣在朝堂之上提起福满银楼,起因是有一个富户的妻子,疯狂的爱上了福满银楼的各种首饰,为了购买福满银楼的首饰,不仅花光了自家库里的银钱,竟然还偷偷的把家中的田地卖了,活活气死了她守寡多年的婆婆。大臣认为,象这种奢华之物迷惑人心,理应被禁止。
且不说梁洪烈如何处理此事,只这一件事就能说明福满银楼的首饰有多受欢迎,现在官宦们的太太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福满银楼又出了什么新的首饰。
虽然旁边的那几家银楼也在极力模仿,可是福满银楼的品牌效应已经出来了,除了一些小门小户的女子贪图便宜,大部分人宁愿到福满银楼去购买“正牌”的首饰,免得跟不上潮流被人笑话。
可是相比之下,内帑别的生意就实在是差强人意,酒楼、布庄、药店……几乎所有的生意都在亏钱,幸好有张德儿等几个管事竭力挽救,亏的到不算多,又有田庄和银楼的帮补,今年的内帑盈余,京城一带基本和往年持平。
“要不要把太子妃召回管理内帑生意呢?”这个念头在楚皇后的脑海里转了几转,终于作罢,还是等几年太子回宫再说吧。
然而让楚皇后没想到的是,仅仅两天之后,太子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她的耳里。
楚皇后在晨省的时候当场晕倒,蔡嫔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而秦贵妃的眼里则闪过一丝懊恼,这个控制不住嘴巴的贱婢,让她等消息传到之后再在皇后面前提及,她居然提前说出来了。
听闻皇后晕倒,梁洪烈下朝后赶到坤宁宫,只见坤宁宫的门口站满了脸色古怪的御医,他不由的慌了手脚,也不待细问急急忙忙的向里走,甚至被门槛绊了一下。
“紫娴,紫娴,你怎么样了?”梁洪烈心下惊慌,口中不由自主的喊出了楚皇后的闺名,近三十年的相伴,他早已经离不开自己的结发妻子,后宫的美人再多,都只是大梁国皇帝的妃子,而楚皇后却是他梁洪烈的妻子,即使他是个食不果腹的破落户,也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
楚皇后脸色苍白而躺在床上,脸上满是泪痕,她一把握住梁洪烈的手,泣声道:“皇上,熙儿是不是失踪了?”
梁洪烈一愣没有说话,到不是他不知道,事实上早朝之前他刚刚收到了蔺敛的密奏,而且早朝之上他并没有说出此事,皇后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消息的。
见梁洪烈不说话,楚皇后脸色一白又晕了过去。
“御医,御医!”
门口的御医们急忙小跑着进来,一阵忙乱之后,当值的王院判战战兢兢的走到梁洪烈面前。
“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什么?”梁洪烈眨了眨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后娘娘有喜了。”王院判又说了一次。
“有、喜、了……”梁洪烈听清之后几乎要跳起来了,到不是高兴,更多的反而是惊恐。
虽然楚皇后保养得好,又因为紫玉百香木盏的滋养,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实际上她已经四十八岁了。普通年轻力壮的女子生孩子,也犹如在鬼门关走一趟,更不要说楚皇后年近五十,要是……梁洪烈真无法想象万一楚皇后不在了,自己会是如何孤独,那可真是孤家寡人了。
“是,娘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王院判小心的看了一眼梁洪烈的脸色,又说:“只是……只是因为气急攻心,胎有些不稳,需……需小心调养……”
王院判一边说一边想哭,两个月前他刚刚升任院判,还没高兴几天,皇后居然有喜了,本来这是好事,可是以现在看来,好事很可能变祸事,早知道他就该推了院判的职位,老老实实的当个小御医,虽然给妃子、太子妃看病可能受点冷言冷语和惊吓,起码不会全家掉脑袋啊。
没错,这个王院判就是当初蔺秋中毒时,为蔺秋看病的王御医,那时候还觉得蔺夫人和她两个儿媳妇挺吓人,现在看看皇上漆黑的脸色,真恨不得长出对翅膀来,有多远飞多远。
梁洪烈的黑脸并不是对着王院判,他更在意皇后是如何知道太子失踪的。
“王骞。”他喊来了自己的随侍。
“奴婢在。”
“去查查是谁把皇后气成这样的。”
“是。”
探听太子行踪,故意惹怒皇后,梁洪烈几乎能想象这些人的目的,他不在乎他们做些什么,他自认不是个昏君,那些跳梁小丑他并不放在眼里,可是他不能容忍他们伤害自己的妻子,还有那个不成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