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趴在石桌上,打着轻鼾的可爱小姑娘。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考
见着此幕,楚歌想起了很多,但那些美好的回忆早已破灭,心头微暖,鼻子微酸。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轻步走了过去,最后坐在那干净的石凳上,将这些算不得可口的饭菜吃了个光,至于红烧鱼……他确实不爱吃鱼。
小姑娘醒了过来,看见楚歌正端着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甜甜一笑,可当她看见那锅黑糊糊的烧鱼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
白莺行礼时有些笨拙,像是上早学迟到的稚童,被教习罚站时表现得慌乱无措一般。
“你去参加大考吗?”
“先生去我就去。”
在确认无法摆脱这丫头以后,楚歌也不再冷冰冰地去拒绝,耗着吧,至少总比跟着我修习天宇残卷要过得好。
春雨在淅淅沥沥的下,终究是阳春三月,雨还算温柔,而这座不知绵延了多少里的大山并未因此受到多少影响,山前一片清明倒未被这烟雨笼罩。山道两旁一片粉红绵延而上,走近一看才知是桃花初展,这副空山烟雨画便因此落下了几点嫣红,当真是美不胜收。
青石铺成的山道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楚歌心情大好,那牛鼻子老头今天倒很识趣地没有跟过来,殊不知这是小姑娘提前吩咐过。
今天是大考之日,那些早早到来居身于各个城市中的学子们应该是蜂拥而至才对,但这山道实在是有些静了,回头望去,偶尔才能见到几个撑着雨伞的佳人巧笑嫣然,看其模样竟像是上山来赏花的一般。
白莺也撑着雨伞,她不时地垫着脚尖又要跟上楚歌的步伐,也不知自己的肩头早已被春雨淋湿,她是聚星强者,这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落在别人眼里却又要另一种意味了。
“这小兔崽子,我非得把你给撕碎了!”
山道旁的密林中,一个身着黑袍的老人,目光极为不善地盯着楚歌,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半蹲在他身后的黑甲武士皆是将长刀一抽,只等一声令下。
“啊嘁……”
“先生注意身体。”
楚歌看着为自己撑伞的小姑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好歹也是星府中期了,哪里会怕这点雨水,可自己偏偏又拗不过她,只得转移了话题说道:“这大考之日。山道之上为何不见人际?”
白莺想了想才认真回答道:“书山有路勤为径。”
“有道理……”
条条大路通书山,正道却只此一条,这是由第一代圣人开辟的道路,樵夫农人可上,赏花俗人可走,唯学子才人难通,走了正道最后没有通过大考,岂不是辱没了先圣。楚歌不知晓那么多繁文缛节,白莺知晓,但她有资格走正道,那么先生自然也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画卷中的嫣红逐渐变淡,这片连绵的山脉最终暴露在了两人眼前,重各处偏道上山的人潮也逐渐清晰,而极少数敢从正道上山的学子自然就成为了焦点所在。
正道人少,除去楚歌与白莺以外,先上山的几人皆是闻名于世,比如藏书五子,比如书痴陆雨,比如半月前当众揍了沈二公子的那个神秘青年。
当两人撑伞踏上最后一道石阶时,先行到来的学子们皆是将目光转来,或带不屑、或带鄙夷地开始打量这对男女。小姑娘生得可爱,年龄又小,对先圣不敬可以归咎于年幼不懂事,可你这青年男子又是怎么回事?
“此人是谁?敢走正道,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
“没听说过,也未见过。”一名尖脸青年上下打量了番楚歌,这才讥讽地笑道:“据说书山无虎……”
众人不解,他的笑声反而就更大了。
“猴子也敢走正道啊!”
“哈哈……”
“张兄高见!”
正道由先圣开辟,乃祭天所用。学子可走,但大多数人心里都是保持着对先圣的敬畏,宁可绕远路也绝不会走正道,历届大考敢从此道上山的人无一不是名震一方的才子佳人,也不是没有像楚歌般籍籍无名的从正道走上来,这些人或是恃才自傲,或是壮志凌云,但他们的结果都算不得太好,凡是未被录取的,最后都是遭人排挤,竟连下山当教习都没有私塾敢收。
小姑娘柳眉倒竖,小手微微一捏,伞柄便破裂而开,这眼看就要发怒;楚歌急忙挡在了她的身前。
自己是来考试的,并不想招惹麻烦,只要此人不说出些触及他底线的话,楚歌却是懒得理他。
书山很高,但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高,而此地设立的考点是在半山腰开辟的空旷场地,绝非是这条青石小道的尽头。
瓦非琉璃,梁无红木,建筑由砖瓦砌成,唯一的装饰怕也只有屋顶山那两个张口吞脊的螭吻石雕。红漆大门前有片空地,容纳约莫有近千学子,这些人或是倚树闭目养神,或是手持经书来回踱步、摇头晃脑,对于楚歌走正道一事倒也真没有多少人去较真嘲笑,在大门打开之前,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哪怕是一道再偏门的习题都要认真看一遍,以免后悔终生。
楚歌皱了皱眉头,一千人算不得少,可这不过是今年参试人数的百之一二罢了,别的考生呢?跑到哪儿去了?
“怎么这么少……”
“先生有所不知,所谓条条大路通书山,但这书山又高又大,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是哪家学院。当然,为了容纳这些来自大陆各地的学子,像这样的考试点,整座书山怕有数百之多,就算是同一条路也有可能会通往不同的地点,这样一来便可将这些拥堵的学子分散到书山各处,也替主考官们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白莺耐心地向楚歌解释了番后,他才明白过来此地人少的缘故了,而张衡那家伙应该是去了别的考试点。
殊途同归,只要能通过大考,终究会在山上碰面的。没看见张衡,楚歌却是遇见了另外一个熟人,沈文泽,这个在折桂年会上险些将他害死的人。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文泽被楚歌当众羞辱过,作为沈家男儿的骄傲,所谓的自尊心便在那夜遭了此人践踏。
“夹尾巴逃走的丧家之犬也敢走正道,实在可笑至极。”
“怎么?还想让我踩踩你的脸吗?”
楚歌向前一步,死死地将白莺摁在自己身后,这小姑娘要是发起火来,指不定就会闹出什么麻烦来。沈家与自己可谓是结下了死仇,别人的闲言碎语可装作没有听见,唯独此人不行,唯沈家之人不行。
“这狂生难道与沈二少爷有仇?嘿嘿……这下有好戏看来。”
“据说半月前的折桂年会,有个年轻男子当众狠狠修理了这沈文泽一顿,按照旁听们的转述,那人身着黑衣,背负巨尺,想必就是他了。”
此话一出口,不少人都向楚歌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折桂年会是由吕渊老先生主办的学术交流论会,在此等重要的场合上动手打架简直有辱斯文。
言论明显偏袒于沈文泽,但他并未因此而感到得意,他最在乎脸面,而此事又早已散播了开,每当听见有人谈论时,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只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般。
当一道钟鸣再次响起后,所有人皆是精神一振,哪里还顾得及他人,只将眼睛锁住那道缓缓开启的红漆大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怪异的试题
“你也只有趁现在还能逞逞口舌之利罢了,我沈家的强者都在书山脚下等着你,只等大考一结束,便要将你五马分尸!”
沈文泽强行压抑着怒火,将此番话说出以后,这才冷笑着转身向大门走去。
白莺从后攀着楚歌的肩膀,看了眼沈文泽的背影,细眉微蹙着说道:“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
楚歌笑了笑,看了眼从大门处走出来的几位中年考官,旋即也跟了上去。
此地人多,除去家人陪同,也是有近千学子,但任人群熙熙攘攘,可在此时也无人去喧哗。为首那名额头较宽,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扫视了眼众人,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便开始宣读考试规则,或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当他宣读完以后,也没几人真的全部记住。
令楚歌没有想到的是,这书山大考竟是如此随意,除开不准抄袭以外也没禁止在考场里交谈、闲聊,当真是奇了。虽说如此,但这考试规则却是无比严酷,此地学子近千,只取前十。而按照白莺所说,像这样的考试点,书山中有上百个,这便意味着,最后成功上山的人也只有不到百之一二,这样的竞争强度确实有些可怕。
“百之一二么?我一定要进入书山!”
“先生做了几套真题,是否有往年的习题试卷,如果考经义道藏有把握吗?”
楚歌微愣,撇过头看着满脸认真的白莺,不由恼火道:“吉利话,你这小丫头知不知道什么是吉利话?”
白莺吐了吐舌头,然后笑道:“先生如果真的想上书山,我可以领着你上去。”
小姑娘说出此话的时候,很认真,绝不像是在开玩笑,实际上她真的有这个能力。先生说过上书山是一件比活着还重要的事情,而作为弟子理所应当要帮先生实现愿望,尽管这可能会招人说闲话,但没人敢说她闲话,自然就不能让人说先生的闲话。
楚歌想了想,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转身淡淡道:“走了……”
“弟子在此恭候先生!”白莺甜甜地一笑,她相信他无须自己的帮助,也可金榜题名。
楚歌无奈摇了摇头,他不许白莺叫自己师父,却是无法阻止她以弟子自称,其实收这么一个可爱小姑娘为徒弟没什么不好,若不是要修习天宇残卷的话。他叹了一口气,这才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面。
笔墨纸砚由书山提供,四方学子只需在入考场时登记下姓名即可,书山有教无类,只要能通过院试,即便是嗜血成性的魔头它也敢收。当然,这看似松散随意的考试规则实则极为严酷,书山院试,百处试点,皆是由十名巡查,四位主考。考场之内确实不禁止闲聊交谈,却是严禁作弊。考生中除去少数普通人以外,开辟了星府的修炼者也绝不在少数,聚星高手也是不乏,修炼者可用意识交流,想要作弊便有无数种手段。
“院试由圣人监察,整座书山都被四方诸圣以意念笼罩,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舞弊也逃不过圣人的眼睛,一旦被发现轻则灵魂受损,半生痴呆,重则星府破裂,当场陨命。”
身着蓝袍的主考官扫视了眼领取四宝的年轻学子们,其中有少数人在闻得此言后,皆是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整个人都如虚脱了一般。楚歌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后,便在考场中随意找了处书案席地坐了下来。
主考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手中的姓名簿子,皱眉道:“诸位请看,这郭怀不是那郭圣世家的嫡传人?据闻如今才不过十四之龄,难道是同名同姓不成?”
门前的三人愣了愣,当他们看见姓名簿子上那锋芒毕露的“郭怀”二字后皆是相顾望了望,片刻过后一个短发中年人才笑道:“连徐圣世家的徐亮、藏书五子、书痴陆雨和那蓬莱岛的宝贝疙瘩都来了,这郭怀倒也不足为奇,若此郭怀真是他,想必这里也会出个甲子,我们返回书院的考究上也会多出道监察有功的评语,此乃大好事啊。”
几人点了点头,他们身为主考官,监察批阅试卷本就是功德,若是自己所负责的区域出了个甲子生,那自然是大好事一件,而回了书院以后更会获得丰厚的奖励,这郭怀出现的时机可谓是极妙,至少给了他们期盼,只愿不空欢喜一场才好。
当一声清脆的钟鸣阻断了新雨,回荡在整条山脉中时,几名主考官才笑着一同走进了考场。
考场之中,学子近千,场地空旷、好在春雨间歇,如若不然,那几位坐镇山顶的圣人怕是要费些力气了。那声钟鸣便是院试正式开始的讯号,得到试卷的人即可动笔答题,试卷共五张,习题百道,错一题便扣去一分,倒是与楚歌当初参加星云宗文试考核时没有多大差别,只不过这些题的难度比起当初简直是有着云泥之别。
仅仅是第一道题,便令得许多人停笔皱眉。
“金曜星共有多少种别称?倘若以它为命星,不同的时间,对于修炼会有什么帮助?”
金曜星即为金星,在太阳系中排行老二,共有太白、启明、长庚三种别称,这一点算不得难,在场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用思考便能答出,可此题怪就怪在第二个问题。
金星乃七曜之一,是被圣殿例如星祖德典的星宿,是绝对不允许他人染指的,即便有天纵之资感悟了它的光辉,谁又敢顶着圣殿的追杀将它定为命星?这个假设,实在是有些太过大胆了。
“就连假设都不敢下笔去推导,若让这些人去发表学术论文岂不是要闹笑话。”
蓝袍中年人高坐上方,见着不少人停笔为难,不由低声冷喝道。
“范教习切莫着急,毕竟只是群孩子,答了此题只怕稍有不慎就会落下个狂生的名头。”
“狂生?又不会掉块肉,有什么好怕的?”
这位姓范的主考官年轻时就是个狂生,这年岁大了也没见收敛多少,三人想起了这茬皆是摇头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