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令人无奈的是,自己的经脉受到帝火的影响出了些问题,修行虽无困难,却是无法使用人类的许多强大武技。不然,这憨头大汉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了,哪还会这么多麻烦。
小姑娘越想越觉得委屈,哪有被人打了还不能还手的道理,这简直就不讲道理,可饶是眼圈都气得微微发红了,小脸上却依旧倔强得很。
“我修为不高,恰恰能遮住圣人们的眼睛,实力不弱,刚好又能对付您,军师大人知道您经脉有问题,真正的生死战斗只能依靠身上的宝物,就派了我这个习会了镜花水月的人来,虽然杀死您的时间会慢了一些,但别的族人前来恐怕会被那些古符直接给轰成了碎渣。”
樵夫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血窟窿,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说完这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身影便再度消失了,这是最后一击,这个小姑娘会死,但自己又如何见得到明日的朝阳?没有人不怕死,就算是魔也不例外,世间有太多美妙的东西。比如初升的朝阳、比如冬夜里温暖的被窝、比如正月里的酱香猪肘子。
因为怕死,所以樵夫的最后一击很慢,老骥将夜空划开了道口子,像是摇摇欲坠的星辰,并不灿烂夺目,却是难以阻挡。
风雷古符已经用完,小姑娘身上当然还有别的宝物,但这些宝物并不是现在的她所能使用。难道自己等会装死,然后再服下复命丹?不,这傻大个不会给自己机会,那该怎么办?
如果……如果他不会镜花水月该多好,如果自己的经脉没有问题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黑铁柴刀已然来临,但这次它又会出现在哪里?是头顶、侧翼还是前胸?白莺的脸色有些着急,她还不想死,但问题在于,她实在找不出自己还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白莺看了看那道空间裂缝,李老不在,或许他明日清晨时会按时回来煮早餐,只可惜莺莺再也吃不到了。
“四四、三五、四五!”
有一道急切的喝声传来,白莺愣了愣,这才注意到了那个被自己请来治病的黑衣青年正焦急地盯着自己。小姑娘不解,她听得懂这三个词是什么意思,这是棋盘中的三个位置,不解在于先生为何要在此时说话。
白莺疑惑,她看不见樵夫的身形,却能听到那道刺耳的破风声。她抬头一望,只见群星闪烁,星空仿佛成了个巨大的棋盘,而那无数星辰便成为了棋子,这道破风声既然划过了星空,那它也就成为了棋子。小姑娘隐隐约约猜到了某种可能,双瞳愈发明亮,最后将星元涌出,长鞭向着星空狠狠一点,破风声骤停,她神色微怔,旋即往三五方位一刺,一道闷哼声传出,长鞭最后落在了四五方位上……
樵夫显现出了身形,他的上身已然被三个拳头大小般的血窟窿贯穿,但他并未在意,而是与白莺一同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那个黑衣青年。
当然,此时他们眼中的情绪恐怕唯有用惊骇欲绝四字方可形容。
第一百二十三章 镜花水月
见到樵夫受了重伤,楚歌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但他心里悬着的石头依然没有落地。提着柴刀的人没有死,空间阵法也未破开,这意味着自己现在所处境地还是非常危险,那个樵夫目前虽只能发挥出聚星中期的实力,但他以前毕竟是聚星巅峰,这个境界的强者,绝非是现在的自己所能对付。
楚歌不知道樵夫那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着颗怎样疯狂的心,所以他迟迟没敢动手,当然,他选择出手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另一方面则是在于斗转星移这个星云宗的不传身法。
小姑娘对自己有恩,从战斗刚一开始,楚歌就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出手时机,自己的实力有限,若是贸然向前就算被秒杀了也说不定。那樵夫使用斗转星移虽令楚歌震惊,但好在时机总算是出现了,更好的是,白莺听懂了自己那三个词的意思,算是暂时缓解了危机。
斗转星移高深莫测,绝不仅仅是一部棋谱所能概述,修炼它与勤奋刻苦无关,只在天赋悟性。在楚歌所认识的人中,没有谁的悟性比三师姐更强,她不仅习得了斗转星移,更以刺绣的方式将其传授给了自己。当然,楚歌习得的只有第一重水月,离瞬雷相距甚远,就更别说第三重的星移了。
于是他在藏经阁向墨守借了两千星元石买了拓印本,楚歌看不懂斗转星移的棋谱,却是将第二重与第三重死记硬背了下来。他很确定,这个樵夫肯定触摸到了瞬雷的门槛。
提着柴刀的壮年男子再度站起了身,他身上的伤势正以缓慢的速度开始恢复,正因这道痛处,他的头脑才得以迅速冷静了下来。镜花水月是异魔族的不传密功,而自己悟性奇高,对第二重也是有所窥探,别说是区区一个人类青年,便是修为比他更强的同族前辈,也无法这么轻易地破解自己的身法。
冷静下来后,樵夫再次向着白莺攻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影消失时,虚空之间却响起了道雷鸣声。
楚歌眼瞳微缩,若只是第一重境界,他还能跟上,可一旦触及到了瞬雷,事情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于是,他身形一晃,抢在樵夫之前来到了白莺身旁。
“上来……”楚歌面露凝重,他闭上了双眼,既然看不见,那听总是能听清楚的。
白莺丝毫没矫情,她与楚歌不熟,但对方先前的的确确破解了镜花水月没错,仅是这个理由便令她相信了这位楚先生绝非凡人。所以,小姑娘果断地跳上了他的背,细嫩微红的脸颊轻轻地放在了这个陌生青年的肩头,当然这一幕并没有什么旖旎亲密,前者闭眼,眉头紧皱,而后者更是握紧了长鞭,随时都准备防御亦或是攻击。
这一幕说时迟,却都是发生在眨眼之间。
叫法或许有所不同,但斗转星移与镜花水月确实是同一个身法,第一重的水月能让修炼者的步伐以及攻击路数飘忽不定,而第二重的瞬雷,其要义便在于一个快字。
什么是快?是雷霆降落还是流星破空?楚歌不知道,所以他还无法感悟理解瞬雷,但他看过斗转星移的棋谱,并将那些棋盘上的黑白措子牢牢地刻画在了脑海之中,有些时候,死记硬背未尝不是一件本事。
一点亮光破开黑夜而来,樵夫很有自信这一招足够快了,虽未彻底跨越那道门槛,却已是超出水月许多。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刀最终还是落了空,先前驻足在此地的少年已然消失,只是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脚印。然后,樵夫的双眼陡然睁大,他的手有些颤抖,嘴巴微张着,脸上的震惊之意已然无法言表,可以说,当他知道自己被选为刺客的时候,也未曾露出过这般表情。
“镜花水月,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张宽大黝黑的脸陡然变得狰狞,哪还有先前那副憨厚模样,一丝丝黑色阴冷的气息从他的七窍中溢了出来,血红的双眼再加上锋芒毕露的魔刀,大汉的气质在眨眼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老实诚恳的樵夫变为了一头嗜血疯狂的修罗。
“该死的,异魔!”
楚歌的表情陡然变得阴冷,取下封魔尺,背着白莺,竟是主动劈砍而去。如果说他先前加入战斗只是为了表明立场,那此刻的主动出击,便完全是个人因素了,除了星辰殿的那帮杂碎以外,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厌恶的东西?
“小心!”
铁刀与黑尺刚一接触,一道不受控制的力量便从接触点向四周席卷而开,楚歌急剧后退,直到将封魔尺插入地面拉出了道长长的凹槽之后,这才勉强将身体停了下来。诚然,寒冰星元与封魔尺对异魔都有极大的克制作用,但修为实力却是如同一条鸿沟般拦在了楚歌身前,所谓的克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脆弱不堪,毕竟,刀剑再锋利,也只有砍在敌人身上以后才能看见效果。
“不可能,人类怎么会镜花水月!我族绝不会有叛徒!”
像是自尊心受到了挤压,樵夫的表情变得尤为疯狂,他的攻击也随之疯狂。所谓魔刀,如果没有魔气作为引子,如何能发挥其真正威力?然而,随着异魔气的不断涌出,这个问题便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当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之时,楚歌才毫不犹豫地将四个词脱口而出。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
“是!”
白莺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支散发着浓郁星元的长鞭刺向了北斗七星的位置,但这还没完,刺转化为了劈砍,长鞭在夜空中拉出了这四颗星辰的轨迹,一阵惨叫声夹杂着血肉刺破声传了出,满脸黑气的大汉最后还是显现出了身形,他的胸膛上血肉绽开,就连那颗隐隐跳动的心脏都依稀可见。
一阵夜风拂过,小姑娘还待在楚歌的背上,只不过脸上那些不安早已散去,尽管战斗还未结束,她也无法预料到战局的走向,但待在先生的背上确实很让人安心。
樵夫脸上的疯狂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愈加淡然,那些狂暴的异魔气最后也回到了他的身体,至于魔刀……它现在就是一柄砍柴刀而已。两人相视而立,若不是地面上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纵横交错着,只怕没有人会想到此地曾发生过怎样的大战。
樵夫早已伤痕累累,楚歌与白莺也好不到哪儿去,此时的三人,无论是从体力、星元来说都已经到了个极限。因此,三人都极为清楚,下一招便是真正定胜负的时候了。
“我实在很难想象,人类竟然能习会镜花水月,你……和他们不一样。”
壮汉打量了楚歌许久,人类与异魔本就是两个不同的种族,无论是体内经脉或是身体构造都是截然不同,而镜花水月这个身法是由魔族前辈独创,便是有悟性极高的人类得到了真籍,可经脉构造就注定了两者会踏上不同的道路。他只是有些好奇,眼里的愤怒早就消失,只在此时抬头看着天边那颗耀眼的启明星,最后才看着楚歌苦笑说道:“我能活到现在还多亏了你的福。”
“所以……你这是准备报恩?”
楚歌回撤一步,脸上的凝重更浓郁了几分,他现在还不能唤醒封魔尺,如果能得到它的承认,对付这头聚星异魔,肯定就要轻松许多。而见到樵夫脸色平静下来后,他心里的不安反倒更浓郁了几分。
樵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黑袍那家伙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已经先自己一步去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掌心上空旋即出现了朵灰白色火焰。
楚歌看着那些火焰不知是何意味,可当他看见白莺手臂上那个火焰印记像是被唤醒了般,开始缓慢转动时,脸色才微微一变。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帝火
樵夫像是默认了某种事实,他没有再使用镜花水月,而是直接点燃了星元,并将这些火光具现化,星府燃烧,火势便蔓延了开。这些灰白色的火焰将两人团团围住,其高温似乎令空间都产生了褶皱,但樵夫拼上了性命才使用的火焰,并不能像猎手般那么精确的找准目标出手,它们像是被狼群冲散的绵羊,慌乱、焦急不受控制。
而羊群才是猎物。
可猎人在哪?随着白莺手臂上那个印记的不断转动,当一缕金色火焰咆哮着从里面冲出来后,整片天地的温度都高到了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连地面的青石都经不住这样的高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熔化。同样的,楚歌背着白莺只感觉是背了个烙铁一般,小姑娘那两道清秀的细眉紧紧拧着,表情显得极为痛苦,她的双瞳深处有着金色火焰微微跳动,脸颊宛如剔透琉璃,有着火光忽明忽暗。而从她手臂上印记里逃出来的金色火焰,宛如**的乞丐遇到了丰盛的美餐一般,竟开始狼吞虎咽地吞噬周围那些火焰。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色火焰愈盛,白莺的呼吸也愈加微弱,她的生命力正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流失。
当然,那点燃了星府的樵夫亦是如此。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学会镜花水月的,想不通,现在也懒得再想,毕竟都是快死的人了。”
楚歌眼睛微眯,心道斗转星移什么时候成为了魔族身法?难道它不是由星云老祖所创?当然,正如樵夫所说,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此,而是他们都快死了。
“可是我不想死……”这是楚歌的答案,既然如此,那总得要做些什么,束手就擒四字向来不适合他,就算确定要死了,那死之前也得好生蹦跶一下。
“她是被帝火诅咒的人,但她确实也很了不起,否则我族不会费尽心机地都要刺杀她,否则你也不会因她的死而受到牵连。”
樵夫将老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那捆湿漉漉的柴火之中,然后席地而坐,最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点燃星府,没有人能活得下来,但若那位殿下能因此被帝火反噬而亡,自己这条命搭进去了又算得什么。
楚歌将白莺放了下来,她的皮肤宛如透明般,甚至能隐隐约约看见她体内那些金色的火光。
“你可不能死啊。”
楚歌知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