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肃翻阅的速度绝对不快。却是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不敢多言,只是偶尔还能听到另外一位前辈吃东西时发出来的声音,那就令人哭笑不得了。楚歌心里更是好笑不已,那个曾经布衣单剑便败尽大陆所有天骄的白发,年轻时竟然是这副模样。
良久过后,当林肃合上书卷时,那两道并不锋利的眉头却皱得极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可那食指敲击木桌发出的“咚咚”声音却如同敲在了张富贵的心窝子里一般。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张家老爷,浑然不知自己手中捏着的那块绸帕,早已被汗水给浸湿透了。
一旁的君夜见到这有趣的一幕。眼睛滴溜溜一转,正色道:“师兄,我们从哪里动手?”
这句话便如同压垮张家的最后一根稻草般,那张富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饶命啊,两位前辈饶命!”
长女张雅茹也跪了下来。泪眼婆娑,一脸恶毒地盯着楚歌:“就是此人蛊惑了我三弟。望两位前辈明察啊。”
这一片哭喊声把林肃弄得一愣一愣地,他转头看着自己的二师弟,就算林肃脾气再好,也有些动怒了。胡闹总得有个限度,若是此事产生误会了,连累了无辜他心里才会过意不去。君夜见状连忙闭嘴,心怕大师兄回去后在师父面前告自己一状,指不定大半个月的禁闭就跑不掉了。
他讪讪笑了笑,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和你们开玩笑呢?我们又不胡乱杀人,怎么就怕成了这样。”
林肃走过去将张富贵扶了起来,温和说道:“我那师弟爱胡闹,张老爷子别介意。”
张富贵稍稍定了定心,看着桌上的那本书卷,不敢确信地问道:“那这功法?”
“没有什么问题,张小兄弟如果能再悟其一二,恐怕会受益无穷。只是如果来日有时间我想看看原卷,就是不知道张老爷愿不愿意了。”
“师兄,师父他可是叮嘱过……”
林肃回头望了君夜一眼,后者灰溜溜地埋下了脑袋,用一只香喷喷的鸡腿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张富贵那双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线的眼睛猛地一瞪,旋即反应过来,大喜过望,急忙点头甚至连说话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愿意,当然愿意,前辈若是没有时间,我过些天派人,不,我亲自将那功法的原籍搬送到星云府上。”
林肃的回答,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天愣了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过了?功法没有问题?张雅茹同样震惊,她算得上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但若是让她去整合那些经脉线条,星光人体的理论,那可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别说一个穷酸书生,就连三弟亲自去整合那套祖辈传下来的功法,那也绝对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事情,而这小子,才用了多长时间?
张柔佳看着那个站在人群外围,皮肤黝黑,长相才貌都极不起眼,嘴角却是一直挂着自信淡淡笑意的年轻人,微愣过后,旋即颔首若有所思。
唐嫣儿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她那抓住楚歌臂膀的手更是颤抖不已,那位仙人说没有问题,楚大哥真的做到了。整整一个下午,她除了担心之外也没有帮到楚歌什么事情,因为那些东西她根本看不懂,可楚大哥为什么不担心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唐嫣儿现在根本没有去思考这些问题,只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将她的脑袋冲得一片空白。
可就在此时,林肃的话锋却陡然一转,将目光落在了楚歌身上说道:“只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这位小兄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离去
话音刚一落地,场间之人皆是愣了愣,张天暗暗冷笑,看来他抄录的功法果真有问题,只是这宗里的师兄不想让此事牵连到整个张家罢了,若只拿楚歌一人问罪,那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唐嫣儿开始紧张起来,看着那个儒雅书生,眼中满是戒备。君夜也觉得有些疑惑,按大师兄那性子来讲,这功法出不出现问题都应该不会为难一个无名小子才对,他挠了挠后脑勺,然后随手将桌上抄录的书卷拿起翻阅,没过多久,他便骇了一跳,然后神色古怪地扫过张家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个神态中看不出一丝慌忙的小子身上。
林肃脸上也没露出什么端倪,只是大大方方地对张富贵说道:“我与师弟二人身上还有些事情,这便要告辞而去了,而府上的这位小兄弟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就看他肯不肯跟我走了。”
“当然……当然,前辈有话要对他说,那是他的福分!”张富贵连忙陪着笑。
林肃微笑不语,楚歌便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过来,看着林肃,他并未表现出一丝慌乱,就像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高高在上万人之敌的强大修炼者,而是一个与自己同辈的朋友那般。没有愤世嫉俗的蔑视,也没有仰望泰山般的崇敬,那是绝对平等的目光,就连林肃本人都有些吃惊,表面上虽没体现出来,但心里是绝对说不上讨厌的。
“我也有几句话想对林大哥说。免得你误会,这便与你一同离开就是。”
“胡闹!休得对前辈无礼!”
张富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山猫一般,一下跳了起来。但见到林肃脸上没有露出反感之时,他的气焰也就偃旗息鼓了。反倒是那些下人见了这幕,一个个地相顾看看,这楚小子大难临头了,还能如此强装镇定与仙人套近乎,真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林肃笑着点了点头,一把提着君夜的衣领缓步向门外走去。楚歌牵过不知所措的唐嫣儿。刚要跟上去却忽地又转过了身来,小跑到张富贵面前。笑道:“张老爷,今儿个的工钱可还没结呢?”
张富贵微愣,旋即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有怒气也不好发作。只是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随手丢到了楚歌手里。
楚歌眉头微皱,说道:“张老爷子,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替张少爷办事呢,再说了,过不了多久我便要娶嫣儿过门,您这未免小气了些?”
张天闻言,面色陡然阴沉,他岂能不知这小兔崽子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娶唐嫣儿过门么?我可没说要放弃啊。张富贵倒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这酸腐书山好生贪财,从自己身上掏出来的银票,数目又岂会小到哪里去?提着脑袋做事?这一百两银子都可以买你几条命了!
张富贵压抑着怒气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恰巧看见林肃回过了头,他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随手又摸出了两张银票交到了他手里,阴沉沉地说道:“当心有命要钱,没命花!”
楚歌倒也不含糊,将三张银票踹在了怀中,笑嘻嘻地说道:“那便借您吉言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牵着唐嫣儿的手,也不顾后者微羞反抗。便在张府上下无数双眼睛的注目下,跟着林肃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张家大门。那番作态,便是将狐假虎威四字诠释到了完美。
随着四人的离开,张府大院的气氛又回到了寂静之中,老爷微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上,下方妻妾皆是战战兢兢不敢胡乱开口。她们这些妇道人家平日里的手段最多也就用来争争银两宅院罢了,哪里知道那位前辈说改日再登门拜访,是好事还是坏事,那个姓楚的小子又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张柔佳看着楚歌的背影,一对桃花眸子微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都说说吧,你们都怎么想的。”
林肃等人一走,张富贵又恢复了平时在家中的模样,无论妻儿子女们平时怎么闹腾,只要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当他坐在这里之时便是真正的家主,这份威慑力便是张天都不敢乱来,与先前在林肃面前嚎啕大哭的可怜父亲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父亲,那楚歌决然不可能将一整套功法汇总出来,即便他真有这个本事,半天,仅仅半天的时间啊,一个连星辉是什么样子的穷酸书生怎么可能将这事办好?”
张天的话还没说完,便迎来了中年人一道冷冽似箭的目光。
“哦?既然你自己都清楚这一点,为何还要这么做?你是要将我们张家老小的性命都绑在刀尖上?”
“孩儿不敢!”张天立即解释道:“屠杀平民,灭人全家,那是修炼界的大忌,他们不敢这么做!”
“荒唐!”
张富贵猛地一拍桌子,将摆在边缘的几个盘子震落而下,陶瓷的清脆碎裂声令在场之人无不提心吊胆。张富贵起身,胸膛上急剧起伏,看着眼前自己一直以来最为骄傲的儿子,黑着脸沉声道:“他们是不敢随便屠杀平民,可你呢?你是平民么?别忘了,现在的你是什么身份!”
张天瞪着眼睛,脸上表现出来的倔强不服气慢慢褪去化作了苍白,自己已经完成了淬体,如果,哪怕只是如果,对方真的爱好杀戮,先前的他恐怕已经命悬一线了,意识到这点的张天,逐渐埋下了头,这才想明白了这个平时惯着自己的父亲今天为什么会如此大动肝火,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自己一耳光。
见到张天这副模样,张富贵知道自己那番话的效果已经达到,这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捏了捏眉心,显得有些疲累:“柔佳,和我说说关于那个楚歌的事情,我是说我要知道他的底细过往、交友范围以及平时的举止言谈,甚至先前出现在这里后所说所作的每一个细节。”(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底细
张富贵的一席话出了口,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那名身披白纱的二小姐身上,张柔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仿佛天生媚骨一般,一颦一笑或是清纯动人,或是风情万种。但她的几位姨娘却都清楚,这个二小姐绝非什么花瓶,她若是想要观察一个人,定会将那人的底细哪怕是昨晚吃了什么东西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二小姐看人极准,一对桃花眸子明晃晃的宛如一面镜子般。
张富贵既然这么说了,作为女儿的张柔佳自然不敢藏拙,她先是看了眼张天,然后才淡笑着说道:“这楚歌乃我渝州人氏,是个孤儿,从小与先前那个名叫唐嫣儿的小姑娘相依为命。他小时候便做过许多大户人家少爷的书童,没少替那些公子哥抄罚过经义,谁想到最后却是练得了一手好字,后以抄书写字为生。平日沉默寡言,为人木楞,没少得罪过人加上身世穷苦的缘故,倒没有什么人愿意与之相交,不过作诗写词都是会的,在城内的名气也是不小。”
张富贵微微点了点头,半晌后却是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最欣赏的女儿:“莫和我说你早就预料到了今晚的情况,那些风度翩翩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的才子你都看不上,早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穷酸书生?说吧,你为什么要调查他?”
“爹爹多虑了。这是三弟查出来的消息。”张柔佳笑了笑,丝毫不怕正咬牙切齿盯着自己的张天。
张天心里破口大骂,姐弟间的血缘关系在他眼中都是狗屁。更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这骚娘们能在自己的人手中得到消息,指不定用了什么下流无耻的勾当。他心里冷笑着,却是不敢在父亲面前将这些东西表现出来。他虽然很清楚父亲偏袒爱护自己,却也不喜他们三姐弟勾心斗角。
因而,还没等张富贵发问,他便站了出来。理直气壮地说道:“父亲,我对那唐嫣儿有意思。”
场间一片寂静。莫说下人们,就连那几位姨娘闻言都忍不住愣了愣,唯独张柔佳微笑不语,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自己这位三弟看似光芒万丈天资纵横。但他究竟是个什么货色,恐怕没有她这个当二姐的更清楚的了。自己以前贴身的丝绸亵衣亵裤如何在闺房中凭空消失的,她可是明白得很,只不过没将此事说出来罢了。
渝州城里的姑娘没少被他糟蹋,只不过官府没有实质性证据,又碍于父亲的面子,张天在这里也就真正的无法无天了。虽然年纪尚青,但床地间的经验怕是比不得一般人少,让他这样一个花花公子亲口说出对姑娘有意思。实在很是难得。
出人意料的,张富贵并未急着开口大骂,而是看着他。问道:“真有意思?”
“真有。”
场间的气氛有些冰凉,张天看似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一番话,可他依旧是有些紧张的,他实在不清楚父亲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只是希望他不要插手便好。
张富贵看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一眼,一对六棱核桃在他掌中摩挲转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但因为实在太过安静的缘故。那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刺耳。看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可实际上这位心机深沉的张家家主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径直离去罢了。
渝州城地靠内陆,但交通却并不堵塞,一条河流贯穿整个城池绵延百里与齐国境内最为重要的水道离江相汇,河道两岸树荫充裕,四季常青才得名留茵。
留茵河暗上有四道人影缓步走着,时至深夜,便没有了早前万户通明的现象了,只有几朵错落的烛火透过那些晚睡人家的窗户罢了,整座城池都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