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里暗想,不知道那贱丫头使得什么法子,竟让二公主这样高看于她?嘴里却道:“芙蓉也常常提起二公主您呢,说您高雅大方,美貌无双,而且府上随手一个茶杯,都是上好的玉杯,实在是难得。”
凤欢颜笑笑,“她倒只记得本宫府上的玉杯。”
大夫人的脸色有点变了,“当,当然不是……”
凤欢颜懒得听她解释,直接问大夫人身边的刘妈妈,“鹤鸟阁在哪个方向,本宫要去和你们三小姐喝酒。”
刘妈妈只好指了个方向,凤欢颜也不等人带路,自个就径直往前了。
“大夫人,二公主这,这……”
大夫人被二公主下了面子,此时气得咬牙,理智却又告诉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道:“交待下去,搜府的事儿秘密进行,千万不要被二公主得知,否则又不知道传出什么谣言。樱离那贱丫头就不说了,但是我们还得顾忌芙蓉和采芹的名声。”
刘妈妈说了声是,就领命去了。
凤欢颜进入段樱离的房间时,正看到这一幕:
慕风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段樱离手中却拿着把匕首,凶神恶煞似乎要杀了他的样子,慕风正在求饶,然而段樱离似乎没有饶过他的意思。
凤欢颜啊地惊叫了声,大声道:“段樱离,你好大的胆,你在干什么?”
这一下,倒让段樱离清醒过来,手中的匕首蓦然垂下,收入袖中,短短半秒的时间,她已经肃容向凤欢颜施礼,“二公主,您来的正好。”
慕风也拍拍自己的衣裳,好像上面有灰尘,向二公主道:“你怎么来了?”
“是我通知她来的,否则你应该怎么出段府?”
慕风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大不了我在你这里多躲几日好了。”
凤欢颜目瞪口呆地看着慕风好整以暇的姿态,指着段樱离说:“你,你知道不知道她刚才想杀你,你看到她的神情没有?如果我不是适时的进来,她真的会把匕首向你刺下去!你还想要在这里多留几天,如此恶女在旁,你不要命了!”
这个二公主,竟然说段樱离是恶女?段樱离神情淡淡,“请二公主来,便是要你将这个人带走的。”
“你放心~!让他这个白痴留在你这里,本宫是极度不放心。”
说着凤欢颜狠狠地扯了慕风一把,慕风唉呦了声,同时袖子里滚出一只圆圆的东西,凤欢颜向慕风身上随便打了拳,“你受伤了?”打得慕风又闷哼了声。
凤欢颜有点愣住了,“你真的受伤了?”接着便是很愤怒,“你在搞什么?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你知道自己的状况吧!不是说了暂时不允许你动武的吗!还有,还有人家有没有把你的面具拆下来啊!你想我跟着你一起死吗?”
慕风把那颗圆圆的东西捡起来,很珍惜似的,根本就没有把凤欢颜的话听在耳内,向段樱离说:“这是夜光珠,送给你,这可是我赢回来的,是——我,送给你的,不是任何别人送给你的哦!”
段樱离忽然想到之前一次,他卷了这珠子出去,说是“明天我去找他打架,彩头便是这珠子,你既然喜欢这珠子,我就替你赢过来再送给你。”
他竟真的去找二皇子打架?
还赢了二皇子?只是他也是因为与二皇子打架才受的伤?
段樱离把珠子接过来,“这本来便是我的。”
慕风只是笑笑,倒没有再说什么。
凤欢颜已经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气疯了,一挥手将酒坛推到地上,啪的碎响惊动了外面的丫鬟,凤欢颜高声道:“不喝酒了!走!”
拉着幕风就出了门。
段樱离道:“公主慢走。”却又加了句,“此男子好—se花心,做事极端不负责任,公主真的要把真心奉给此男子吗?”
凤欢颜遥遥答道:“你懂个屁!”
……另一方面,大夫人得知二公主凤欢颜已经离开段府,眉头紧锁,“这二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又这么快走了,她到底什么目的?”
刘妈妈说:“听说还和三小姐吵了架的,两个人酒也没喝成,酒坛被推到地上,摔得粉碎,公主还骂三小姐,说是‘你懂个屁’!”
在一旁的段芙蓉美眸里淡淡的冷意,“堂堂公主,怎么会轻易的发这种脾气?说不定,是来带走那个采~hua贼的。”
大夫人听了女儿的话,不由一怔。
这时候有丫鬟进来悄悄的在刘妈妈耳边说了句什么,刘妈妈道:“夫人,原来是三小姐派玉铭下贴请来的二公主。”
“什么?!”大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了,“那个采~hua贼是在西厢被发现的,而且发现地点也是那贱丫头原来住过的地方,采芹不过是倒霉遇到罢了。这样说来,那采~hua贼竟是为了那贱丫头而来?好呀,好呀,平时还真没看出来,这丫头竟是这般的能兴风作浪!恐怕之前的事,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刘妈妈在旁煸风点火,“可不是,二小姐都被送到拜城去了,她却住进了鹤鸟阁,从仆人院到鹤鸟阁,人家可是步步为营呢。”
☆、芙蓉失贵籍
段芙蓉想到之前自己差点被马小宝污辱,眸中如同烧了两团火,“娘,肯定是樱离,那秋艳本来要被樱离送回到您这儿发落,是梅姨娘收了她。可见梅姨娘蠢笨,真正在段家兴风作浪的人,是段樱离!”
大夫人这时虽然震惊,但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段樱离的嫌疑最大了。过了这么久,他们终于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
“可恶!”大夫人气得胸膛都要炸了!
*
梅姨娘这几天心情很抑郁,虽然女儿有那么盛大的及笄礼,让她感到荣耀,可是她与女儿之间的关系好像并未因此而和到缓解。段樱离来探望她,也是匆匆来,匆匆走,说几句客套话而已。
而且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秋艳和段鸿的谈话。
“小公子,你喜欢三小姐吗?”秋艳如是问。
“不喜欢,她最讨厌了!”段鸿如是答。
“我也不喜欢她,而且她还总是欺负你娘,你看你娘多疼你,你是个小男子汉,可是不能允许别人欺负你娘的,否则连你都会被人笑话。”
“她竟然欺负我娘,我不会放过她的!”
梅姨娘听到这里,自然是阻止,又把秋艳骂了一顿,说她挑索段鸿和姐姐之间的关系,秋艳却又惊慌失措地跪下,说对梅姨娘忠心耿耿,只是因为三小姐对梅姨娘不孝,她打抱不平罢了!
梅姨娘还是将她打发到院子外面去粗使丫头,心头有些后悔,不该为了这样的一个丫头,更冷了她和段樱离之间的感情铨。
而且段鸿已经受到了这丫头的影响,怎么劝也不听,当天竟然用蜂蜜勾了许多蚂蚁到段樱离的妆台上,那些很名贵的香粉和胭脂都爬满了蚂蚁,再也用不得了。段樱离自始至终都没出现,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一样,还是玉铭和玉瑶把段鸿堵到院子里教训了几句。
可是对他们的教训,段鸿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的地位与婢子们不同,他教训婢子那是应该的,婢子们教训他就是僭越。
他还发狠话,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俩婢子。
眼见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闹得几乎水火不容的地步,梅姨娘的心情怎么能好呢?
就在这个时候,段府内却传出更不好的消息,三皇子凤羽所接的差事——关于安置西南逃亡来奉京的难民,他按照当初在段府内用一块奇石换来的办法,一一地安顿下去,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给难民盖的临时居屋,由于官员的贪污腐败,根本就是徒有其形。
一场大雨,竟然毁了许多新盖的居屋,而难民被阻止起来干活所赚的钱,都由朝廷投入居屋,并没有真正的发放银两,每日里粥场要养这些难民,压力也日益加大,粥越来越稀薄,难民吃不饱,筑坝没有力气,有人病倒,有人放弃继续逃难,有人罢工,举旗反抗……
因为筑坝与粥场的关系,难民其实是被聚在一处的,人数众多,此时举旗反抗,形同造反。明帝震怒,要将这些难民全部都杀了。
可是二皇子凤青鸾及很多朝臣,却说此事并非难民之错,而是朝廷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好,难民用自己的力气筑坝换取新的居屋,老弱妇孺编竹制品倒卖都是有利于这次事件的办法,只是最后却起了反效果,只因行使之人用人不当,贪官害人。
如果就此斩了这些难民,一则如此大的流血事件毕竟引起百姓恐慌,寒了百姓的心;二则之前设立粥厂建盖居屋等所做的所有事都白费,这个损失无法估量。
明帝的目光落在了三皇子凤羽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一个这么好的办法,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到底还是三皇子凤羽能力有所不及吧?
三皇子额上,慢慢地渗出冷汗,然而他终是很镇定地说:“父皇,儿臣没有将此事办好,故然是儿臣的错。请父亲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我一定想出办法解决这些事,让我可以将功孰罪。”
明帝那凌厉的目光终于放过了三皇子,却是轻轻地拍了下龙案,“事以至此,总得有人对此事负责。据凤羽说当时献策的乃是段家大小姐段芙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献策之人就算不负有全责,也负有大部分的责任,至于‘乡君’的封赏便罢了,还要夺去‘贵籍’,以后只能以平民身份处之。”
所谓去“贵籍”,便是没有了贵族身份,如段擎苍本身爵位加身,无公务私交时,被人称为“段爵爷”,他的儿女也因他的爵位而位列“贵籍”,将来也会继承贵籍。没了贵族身份,将来的交友与婚嫁,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社会氛围里,都将出现大问题。
然而此时的段擎苍,又怎好与明帝理论?
三皇子凤羽则马上跪下,“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则罚儿臣就好。”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吗?这件事情还没完,给你三天时间,将这些游街的难民震压下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是,儿臣领旨!”
……从朝堂出来,段擎苍的脸色很难看,凤羽追上他,很是诚惶诚恐地道:“段将军,对不起,这次如果不是我,段小姐就不会——”
段擎苍本来是想发怒的,但见凤羽似乎真的是很诚恳的道歉,况且终是皇子身份,他勉强地把心中怒火压下去,“我倒没什么,只是芙蓉,她有什么错?如不是你去段府,求取办法,她也不会淌进这道浑水里来。”
“是,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一定会弥补的。”
“弥补?如何弥补?我家芙蓉如今已经失去贵族的身份,将来便只能嫁给贩夫走卒,便连踏入皇宫的资格也没有了,从小就被她的娘亲宠大爱大的女儿,因为美貌向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现在她处处比她的朋友们低一等,要她如何受得了此等打击?”
“我一定会想办法,恢复她的贵籍的。”
“但愿如此!”
*
一夜风雨过后,碧空如洗。
段府内,段鸿拿刚段延刚刚削好的木头剑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冷不防小路上走过来一人,他便撞在那人的怀里,一声惊叫,反而是质弱纤纤的那人被撞得倒在地上,段鸿微愣了下,赶紧去扶她,“大姐,对不起。”
段芙蓉眸底的怒意悄然隐去,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笑着道:“没事。小弟,你在玩什么游戏?”
她的声音实在是和蔼可亲。
“我在玩打仗,我就是那威武的大将军!”段鸿一下子提起了兴致,对着段芙蓉眉飞色舞的讲述。
“小弟,我知道有个地方,可好玩了,最适合玩打仗的游戏了,还有许多竹子进行掩护,实在是个做游戏的好地方。”
“是吗是吗,哪里?”
“跟我来好了。”
段府内有个竹院,四姨娘紫苏被禁足在那里。在竹院的后面,就是一大片竹林,竹林内每到雨后,总是会汪起一小滩一小滩的水。原来这个竹林早就该被挖去,只是段擎苍说,春天的时候可以在自家竹林内挖竹笋吃,而且竹子也风雅,暂时不需要新建屋宇,便留着,这一留就是很多年,渐渐的,竹林深深,一般是没有人进入竹林去的。
就算是住在竹院的紫姨娘,也从不踏入,每逢刮风下雨,竹林内便发现呜呜的声音,使她胆颤心惊,曾经也跟段擎苍提过,奈何段擎苍有几年是常常不在家的,在家的时候又总在其他三位夫人身边,对于她的窘境毫不理会。
今日段芙蓉带着段鸿来的地方,正是竹院后的竹林。
竹林偏僻,段鸿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此时望着那么一大片竹子,不由地很是兴奋,让他想起了他在乡下居住时,村角的那一片树林,那曾经是村里孩子们的天堂。
“大姐,我们快点进去玩吧!”
段芙蓉站在那里,笑得很明媚,“小弟,你看大姐我,穿着这样的长衣裳,肯定会被竹枝刮破的,而且我是大人,对游戏没有什么兴趣。”发现段鸿好似有点失望,段芙蓉又道:“听说,这个竹林的最里面,有一个很好玩的木马,那匹马是木头做的,但是会跑会跳,实在是非常的可爱呢!”
段鸿一听,眼睛又亮了,“那我现在能把它找出来吗?”
“当然能啊~!快去吧,大姐在这里等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