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樱离实在不知道慕风再来会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情形,而且她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一个大大的漩涡,实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再见到慕风。于是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甚至从刚刚准备进屋的子悦太子身边穿过。
“阿翘,你去哪里?”子悦太子赶紧往前追了两步,却因为气息不汲,捂着胸口咳着,花轻雾是了解段樱离的,当下便连拉带扯的将子悦太子扯到房间里,又是倒茶又是捶背的,明名照顾,实为拖住他。
段樱离自从进入太子宫,能够去的地方实在有限,但这一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与智慧,凭着良好的方向感往宫墙处奔去,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来到一个小池子边,才发现自己钗斜发展,乍一看就跟个疯子没有两样。
干脆将钗拔下来扔在地上,散发往前跑去。
最后终于到了城楼前,百级长梯,她想都不想,一鼓作气地往上冲,而不过处的城楼一角,赫连勃勃与凤羽正在那里,此时二人都看着披头散发的段樱离。
只见她爬到阶梯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气喘吁吁,连手都抚在阶梯上,像是要累得晕倒的样子,但她没有放弃,还是继续往上爬……
赫连勃勃道:“你不会告诉我,这个女人爱的其实是慕风?”
凤羽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他的记忆里,段樱离是不会爱的。
她不应该爱上慕风才对。
可是,她眼眸里的惶急……她惊慌失措不断往上爬的模样,他甚至在她的眼角看到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终于,她上了城墙,气喘吁吁地往慕风离去的方向看着,只见他骑着高头大马,背影淡然,已经行出很远了。他的后面跟着一顶软轿,这时轿帘掀开,却露出一张温柔漂亮的脸,她竟一眼就看到了城楼之上的段樱离,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的心忽然揪了揪,向段樱离露出一抹笑容。
☆、一日之间的乱相
虽然离得很远,段樱离却觉得这女子的笑很是动人。
想到之前便听闻,赫连勃勃带着慕风去上京明月楼住了四五天,出来时慕风身边带着一个漂亮女子如花。
想必这女子便是如花吧?
段樱离的心蓦然很痛,就好像被一只猫爪子在那里狠狠地撕扯着,她一直站在那里,期望慕风能够回头看她一眼。
然而,直到队伍渐渐地远处,远到她就算站到最高处也无法看到的时候,慕风使终没有再回头。
…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一件衣裳披到她的身上。
她回眸,便见到了凤羽。
就是他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她的身上。
段樱离不由地倒吸了口冷气,蓦地往后退,可是她本来就是在城墙前,退无可退,只好稳定心神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现在已经投奔大历,当了他们的谋臣吗?你始终要记得,你是南诏国的人,就算你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他们依旧会记得你是南诏国的三殿下,但若你当了大历国的谋臣,你便是背叛了整个南诏。”
凤羽看着她神情那么严肃,义正言词的样子,由地露出一抹微笑。
“你以为,我会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吗?”
那件衣裳因为段樱离的动作,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段樱离往旁边错开几步,“看来被我猜中了,你果然……”
她的话没说完,凤羽已经道:“我不是大历的谋臣,我只是在报一个朋友的救命之恩而已。”
段樱离不再说什么了。
就算凤羽什么都不说,也知道他之所以流落到大历来是有原因的。
她冷冷地道:“我要回去了。”
“樱离!是老二派你到大历来的吗?”凤羽问。
段樱离哧地冷笑,她就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大历的情况如此复杂,谁知道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想来凤羽也不过是来打听消息的!
“你知道,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你那么聪明,可以自己猜。”
段樱离说完,丢下一个冷漠戏谑的笑容就下了城楼。
刚到城楼之下,便看到一顶轿子正过来,到了她面前,轿子停下,轿帘掀开,却是子悦太子,他唤她,“阿翘,快来……”
段樱离微怔了下,走到轿前,被子悦太子一把扯进轿中。
他用大袍将她裹起来,“你看你,只着单衣就往外跑,现在这个天气还是很冷的,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段樱离想要挣开,听得子悦太子道:“你便当我是哥哥吧,哥哥疼爱妹子是应该的,况且我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你总会真正的叫我一声哥哥的。”
子悦太子的思维跳跃,总是胡说八道,段樱离已经习惯了。
这会子也的确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当下便不再挣扎,安静地窝在子悦太子的怀里。
回到宫中后,才发现雅儿公主来了,眼睛哭得红肿,正在那里发脾气,见子悦太子和一头散发的段樱离从轿中走出来,她走过去一把推开段樱离,“太子哥哥,为什么慕风要走了,你却让人瞒着我!?我连送他一送都不可以吗?”
“雅儿,有什么话进屋说好了。”子悦太子害怕段樱离冻着,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行去。
“慢着!”雅儿公主一双锐利的美目,狠狠地盯着段樱离,头发散乱,衣衫单薄,脚上还有泥土……这狼狈的模样……
“你这幅样子,是不是因为慕风要离开的消息太突然,你追了上去送他?”
没想到雅儿一下子就猜中了,段樱离微感意外之下,怔怔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啪!”雅儿狠狠地打了段樱离一个耳光,“贱人!你是堂堂太子妃,是我太子哥哥的女人,你怎么能不这么不要脸的去相送别的男子?!”
她越说越气,举掌又要打,被子悦太子抓住了手腕,狠狠地一甩,她没想到子悦太子平时弱不禁风的身体,这时候劲儿倒蛮大,她被甩得往旁边跑了几步,一下子撞在廊下栏杆之上,难以置信地道:“太子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的手掌擦破了一点皮,有血渗出来,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冲到子悦太子面前道:“她爱的是别的男人,水性扬花竟然想要染指东夏国的少主!凭着有几分姿色就乱来,太子哥哥你不管她,反而这样对我!要知道我也不过是替你出口气罢了!”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自会处理。她是你嫂嫂,你没有权力打她。”
子悦太子乍然冷着脸,倒让雅儿公主也有些惧怕了,当下便哭着往门外冲去,“我公告诉母后的,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雅儿走了,子悦太子和段樱离才又进入了房间。
“你不必因我而使你们兄妹闹翻,我……”
子悦太子忽然压住了她的唇,“事以至此,不要说了。”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我父皇病了。”
段樱离一怔,“什么时候的事呢?”
“就是昨晚,现在我母后已经封锁了正殿,不让别人进去……”
这事发生的过于突然,段樱离忽然明白凤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不出现才是怪了。
赫连子悦又道:“母后已经派人去唤了老二、老三、老四回来……”
段樱离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问道:“皇后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而且一直以为,也是你父皇和母后支持你,为何现在你母后反而要唤回他们呢?难道你父皇和母后的心中,有更好的继承皇位的人选?”
赫连子悦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些,忍不住咳了两声……
“父皇的确是很疼我的,母后也疼我,只是若我真的继承大统,他们是不会同意的,至少我的母后不会同意。现下,我已经进入不了正殿,唯一陪在我父皇身边的就是我的母后,她是可以左右他的意见的人,甚至可以假造圣旨,樱离,我必须要当上皇帝,你明白吗?”
段樱离不明白,一个病弱之人,随时都可以没有命了,还要那劳什子皇位做什么?
可是显然,有些事子悦太子还是不能告诉她。
“我父皇身体很好,他……”
话刚至此,门外的丫头小星进来道:“刘贵妃求见。”
段樱离衣裳没有换过,头发也未整理,只好留在内间里,由子悦太子出去接见这位刘贵妃,段樱离掀开帘子一角,往外面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急匆匆地冲进来,大概走的太急,所以头发上钗环歪斜,好在妆容还算整洁,衣裳亦是华贵。
一进来就给子悦太子跪下了,把他吓了一跳,忙双手扶起,“刘贵妃,您这是何意?”
“太子,求您带我去见皇上!”
子悦太子将她扶到椅前坐下,才道:“刘贵妃,有话慢慢说。”
刘贵妃道:“慢不了,如何慢?皇上定是被人下毒害了……他不是病,他是中毒了呀!今日若是无法见到他,恐怕他就……”刘贵妃说着又哭了起来。
段樱离对于刘贵妃的事倒是听说过一些,据说当年她获得一个可以参加皇帝家宴的机会,便在家宴之上对皇帝勾勾搭搭,后来便成为了贵妃。算是通过家宴而达到目的的,一个很有智慧的女子,只是因为焦急,她的美貌度大打折扣,看起来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罢了。
子悦太子似吃了一惊,“中毒?刘贵妃,你如何这样说?有什么证据?”
刘贵妃却又不想把话说清楚,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又要下跪,“求求太子,一定让我见见皇上,请太子帮帮我,除了你,再无人能帮我了……”
子悦太子心里其实挺郁闷的。
今儿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都是让人无法解释又极是烦恼的,他冷了语气道:“刘贵妃,你不要哭了,你不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是不可能带你去见我父皇的,再说,我父皇只是病了,由我母后照顾他,必不会出了岔子,等他好了你再见他不是更好吗?”
“太子!”刘贵妃忽然站了起来,抹了把泪水,目光锐利,“你定是不希望你父皇活下来吧!?你父皇如果死了,你身为太子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太子,做人不能这样的没有良心,要知道你父皇本是最疼你,若是在这个时候,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却置身事外,就算你将来得了皇位,也会受到良心的遣责!”
刘贵妃的话义正言词,然而子悦太子只是微微一笑,“至少,我可以确定,我父皇中毒之事是与我无关的。刘贵妃知道我父皇中毒,却没有办法救得了他,最最应该感到愧疚的是你吧?”
“你——”
刘贵妃见软硬兼施都不行,眼眸里便有了一抹绝望。
“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她定了定神,喝了口茶,连手都在微微发抖,“其实你父皇昨晚,是到了我宫里的,他每次来都要吃我熬的莲子粥,只因我告诉他,这粥是我每日里花去五个时辰亲手所熬,所以才会格外的香醇……
但其实,那莲子粥又岂是那么好熬的?不说别的,单只说剥那莲子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早在几年前,便已经把熬粥的差事交给了宫里的丫头,所以这几年,你父皇在我宫里喝的粥,并不是我亲自所熬。
他信任我,信我是亲自熬粥给他喝,信我绝不会害他,所以渐渐地,每次我端上的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昨晚他也是在我那里喝的莲子汤,喝完后便离去,听到他生病的消息我也只当是他只是偶感风寒。可是刚才,刚才我养的小白死了……”
说到这里,她捂着脸哭了起来,小白是她养的一只猫,伴她很多年了,可是它忽然就口吐血沫倒在地上死去了,而据丫头们说,小白是舔食了剩余的莲子粥才会如此,所以她当时便要去见赫连明宗,但是,皇后已经把正典封了起来。
听说她的诉说,子悦太子也心焦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竟然欺骗我父皇!他是因为信任你,才喝下那碗粥,若他就此逝世,刘贵妃,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是,可是……可是我也是无辜的,那毒与我无关,我现在所想的,就是怎么把皇上给救回来。”
“我母后会救他的。”
“太子,请你带我去见皇上吧!”
子悦太子这时才道:“对不起,其实是连我也没有办法见到我父皇,现在我的母后将正殿封锁,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我又怎么能够例外呢?”
刘贵妃一下子明白了,“你,你即是进不去,又为何哄我说出这些话来?”
子悦太子冷笑,“你闯下这么大的祸,却打算隐瞒吗?”
“我——”刘贵妃的脸色刹那间灰败,盯着子悦太子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段樱离从里头走了出来,微微向刘贵妃施了一礼。
刘贵妃冷冷地哼了声,显然她现在觉得,子悦太子是故意诓她,之后却不帮忙,段樱离已经趁着刚才的时间,将头发挽了起来,一身素衣,乌发松松挽住,倒得清丽无比。然而眉宇间却有些怎么都拂不去的冷意。
“其实贵妃娘娘,您若想见皇上,亦不是没有机会。”
刘贵妃与子悦太子的目光都转到他的身上,子悦太子道:“阿翘,你有办法?”
“只看贵妃娘娘,是不是真的爱着皇上罢了。”
刘贵妃马上道:“我爱皇上,天地可鉴。”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