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并非是霍荣告诉霍榷的,而是霍榷自己推断的。
而这份文书霍荣当年的确得来不易,袁父一案了结后,老刑部尚书便告老还乡,霍荣借公务之便屡次造访。
在吃了几回闭门羹,又帮那老头书挡了几次凶险,软硬兼施之下,霍荣才得了这份残缺的文书记录。
这份记录谁残缺了,可关键文字还是保存了下来,看完祯武帝倏然从龙椅上站起,沉声道:“好个一手遮天的。”慢慢走到霍榷身边,“看来景升已知道,是谁有这通天本事的了。”
霍榷回道:“启禀皇上,事关当年的人,户部尚书袁胤袁大人,户部右侍郎廖文廖大人,银库郎中庞清庞大人,档房主事,仵作都死了,其余的都被发配的发配,流放的流放,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了。可回头想想,这里头一桩桩一件件,论理应该和老北靖王多少都有些粘连才是,可似乎都事不关他的。”
“其中一事让臣觉得最匪夷所思。”霍榷微微抬头向祯武帝。
“你且说,今儿你所言,朕绝不论罪。”祯武帝道。
霍榷叩首谢恩,才道:“案发当日老北靖王奏请辞去三库大臣之职,按理该与右侍郎廖文清点交割清楚后,再交库房钥匙那才是规矩。可臣完全翻找不到当年双方交割的文书档案,但按庞清的供词,那时廖文却已经得了银库的钥匙了。老北靖王和廖文都是办老事的人了,不可能会一时就疏忽了这般重要的章程。”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霍榷的声音回荡在殿中。
“于是臣就做了一番假设,倘若当日是因要和老北靖王交割钱账才开启的银库,而非庞清所说的为战时清点库银,那便解释得通全部。”霍榷稍顿片刻,“当日,老北靖王、袁大人、廖文和庞清,为交割钱账一同入的银库。在清点库银之时,袁大人得了库使提示起了疑心,要验检那一百万两库银,于有人便做贼心虚,伙同他人一边困住袁大人,一边将那一百万两假库银运出销毁,又让档房主事改了记录。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只看到二十五辆马车只运了两趟的原因。之后那伙人再反咬一口,诬告袁大人监守自盗,私匿库银,等袁大人被收监就在牢里行灭口。案子匆匆了结,那人再一不做二休,最后再把廖WWW.KANSHUBA.ORG、庞清等人都杀了,死无对证。”
霍榷一路下来,都没说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可都听明白了的,“那人”正是老北靖王,而老北靖王的同伙正是廖文和庞清。
“这庞清也知自己知道得太多,怕会有不测,便早早安排好自己的家人,并偷偷留出一锭当年的假库银。”霍榷双手托一块银锭,“这是臣千辛万苦找到庞清的后人,从他们手里得来的。”
祯武帝拿银锭掂量了下,后重重摔在地上,“哐当”一声后,就见那银锭被摔成两截,只见除了表面的那层,里头竟然只是砖块。
“至于事后清算,银库总共不见了八千万两,那时袁大人已经被那伙人控制自顾不暇了,那里还有机会去贪墨藏匿这七千九百万两,所以在袁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钱库银来,因为根本就不是袁大人拿的。”
听完霍榷所说,祯武帝抿了抿嘴,“那你说,那余下的七千九百万两又是谁浑水摸了去?”
霍榷回道:“臣不知,但‘那人’也许会知。”
祯武帝忽地一甩龙袍衣袖走回御案后,提笔朱批起霍杙的折子,毕,扔在地上霍杙的跟前,上头赫然四字——刻薄寡义。
后,祯武帝又命人再夺霍杙一级,才道:“传旨,命北靖王即日进京。”
然,无巧不成书,就在祯武帝下旨召老北靖王之时,他已病卒于封地。
日后是小北靖王进的京,而他一问三不知,令那七千九百万两库银再度成迷。
众人跪安,霍榷被单独留下。
祯武帝直接道:“朕知道你心里已有忖度,你就直说了吧,那七千九百万两银子,至今到底在何处?”
霍榷迟疑了片刻,才道:“臣曾查过档房宗卷账目,那些银锭或元宝或是一千两一锭,又或是五百两一锭的,其余金额稍小的都一概不动,可见他们是想运送方便。”
“嗯。”祯武帝点点头。
“可就算怎么方便都不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动作了,所以臣猜测……”霍榷微微抬眼觑祯武帝。
“说。”祯武帝知道他在估计什么。
“库银根本还在宫中,而趁乱浑水摸鱼的应该也是……宫中之人。”
听罢霍榷的话,祯武帝沉默许久才道:“大战在即了。朕知道你想要什么,朕可以给你想要的,但你必须给朕找回那七千九百万两银子。”
宫中发生的所有,袁瑶不可知,早上去给王姮请安回来时,碰上了春雨新得的丫头——盘领。
宋凤兰今早才得的霍老太君的话,说抬春雨做姨娘,让她给春雨个人使。
一来是因收拾了乔明艳这眼中钉,二则见王姮不得不含怨收下春雨的模样,宋凤兰心情一时大好,当场就利索地指了盘领这丫头给春雨了。
盘领是侯府的家生子,模样其次,主要是个机灵。
原来也不过是大厨房里一个烧火的丫头,可亏得她口齿伶俐,说话条理分明,且惯会眉眼高低的,哄得各院来大厨房丫头婆子们欢心,人缘不错。
有一回帮着东院里的小丫头们送饭食,得见了宋凤兰,就被宋凤兰指名要了去,可见这丫头的本事。
盘领到宋凤兰身边后,帮过宋凤兰到寿春堂送东西,回话之类的,所以霍老太君也是知道这丫头的,自然这丫头的伶俐能干也是知道的。
如今宋凤兰把这么能干的丫头给春雨,霍老太君也不吝啬一番难得贤惠,通情达理的说辞,称赞宋凤兰的。
只是把这个么伶俐的丫头摆西院,宋凤兰到底有几分真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说这盘领,远远见袁瑶主仆几人从枫红院里出来,紧忙几步过来见礼,“姨奶奶安。”
只可惜她这做派,让袁瑶立时想起了青玉来,便只道让她好好服侍好春雨闲话,便罢了。
回到漱墨阁,巩嬷嬷就对袁瑶道:“这丫头可不得了,如今就是夏日秋风都不能在二奶奶身边讨不到好的,她今早过去枫红院却得了赏了。”
袁瑶道:“如今春雨这般境况,也该得个机灵的人才是,不然往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须臾袁瑶又问:“东院里的乔姨娘如何了?”
宫嬷嬷小声道:“府里的大夫瞧了,是风寒,两副药下去了到今日还没见效。”说着,宫嬷嬷指指东院,“想来是那位做了手脚了。”
袁瑶却摇头,“乔姨娘已经这副模样了,她犯不着多此一举。”
就说话的功夫,田嬷嬷就来报说霍夫人院里的山嬷嬷来了。
这山嬷嬷自韩施惠去了南山寺,便回霍夫人身边了。
袁瑶平日里和她没交情,这时候过来应该是来传话的,便让她进来了。
山嬷嬷有板有眼地向袁瑶行了半礼,道:“太太让姨奶奶过去说话。”
袁瑶起身道:“有劳嬷嬷了。妾身去回了我们二奶奶这就过去。”
山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认同袁瑶的做法,妾再得宠也是妾,越不过正妻去,于是便道:“太太也请了二奶奶。来姨奶奶这前,奴婢已到二奶奶那里说过了,都知道的,你只管过正院去便是了。”
袁瑶怔了怔,按理说在出了那样的事后,霍夫人是不会再放任王姮,定要找些什么人来监视王姮的。
可却又顺带上她,这又是什么道理?
袁瑶将山嬷嬷送了出去,也不敢迟疑,稍稍整理了下衣裙便出门,刚出漱墨阁就见王姮的肩舆过来,袁瑶只得跟着王姮肩舆旁走。
“知道是因着什么事,把我们都叫去了吗?”王姮神态恹恹道。
袁瑶回道:“妾身不知。”
王姮立时就瞪了过来,“没用的东西,不知道就不懂打听吗?/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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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8
袁瑶低眼垂首不做言语;听着王姮一路骂到正院后楼,袁瑶轻声劝过,但王姮因着早上在霍老太君面前吃了委屈,这会子肚子里的委屈刚好寻着出处了,那里听得进劝的。
她们这一路的动静多少人瞧见听见了的;早便传到了霍夫人的耳朵里。
“好大的二奶奶谱,”霍夫人顿时阴沉了起来,“只要是怀着榷哥儿子嗣的;她都瞧不顺眼了是吧。”
少时,袁瑶和王姮便到了。
脱去斗篷,袁瑶规规矩矩地落后王姮半步,到里屋去给霍夫人见礼。
霍夫人似是没见王姮般,让包民家的先扶了袁瑶过来,道:“快过来,快过来,你如今的首务是坐稳这身子了,不然你就是我们霍家的罪人。”
说到罪人两字时;霍夫人瞥了王姮一眼,这才对王姮道:“行了,你也起身吧。”
王姮登时又积了一肚子火,可到底还是不敢发,不情不愿地坐炕边的椅子上。
见着王姮落座了,袁瑶才侧着身子坐王姮下首。
等她们都落了座;霍夫人对王姮道:“老二家的,虽说你身子如今已有大起色,可到底还得继续调养着才是,不然就废了前面好不容易调下的根基了。往后延医用药也要愈发谨慎的才好。只是我瞧着你身边也没几个可用的人了,不放心,少不得就留心帮你看了几个好的来。”
也不等王姮说话,霍夫人就让人进来了,拢共四人,全是霍夫人院子里的人,个个眉清目秀,水灵灵的。
“这四个是我精挑细选的,你挑两个去吧。”霍夫人不容辩驳道。
这那里是让人挑使唤丫头的;明摆着就是给霍榷挑通房的。
虽说霍榷身边有几房妻妾,可如今都不方便伺候人了,霍夫人安两人过来也情有可原,且还是安在王姮的房里,也算是顾及王姮做为正室的脸面了。
今儿大早王姮就被逼着答应抬春雨做姨娘,如今又被逼着往自己身边放别人的眼线,就听王姮冷哼了一声,“谢谢太太挂心了,不过自媳妇在庄上出了事后,避免身边的人再有那等为做姨娘不择手段的心思,就定了个规矩,但凡在我身边服侍的,都得先吃一碗绝子汤。”
那四个丫头立时脸都变色了,惶惶不安的。
霍夫人脸上更是阴得滴出水来,道:“往日里积些德,才有福气,不至于连身子都坐不住。我看老二家的不如到三清观去住些时日,一来祈福积福,二来那里到底比府里清净养人。”
袁瑶知道再不说话就要迟了,便道:“太太和二奶奶果然是想到一处去了,刚才二奶奶还和妾身说,这半年来多事不顺的,要请三清观的仙长来瞧瞧院里的风水和人物,怕是有冲撞了的,再做场法事,一求迎祥纳福,二求与二爷和和美美。太太给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可就是不知属相上和二奶奶是否冲撞了。”又对王姮道:“不如二奶奶先使着,等三清观的仙长来瞧过了,要是不合的,放了人就是了,犯不着就先毁了好好的人不是。”
王姮只哼了一鼻子,就不再做声,算是应下了。
霍夫人也不再理会王姮对袁瑶道:“你如今身子不便,应有个分寸。”这是在说袁瑶昨夜不该留了霍榷。
“这越往后身子就越重了,我也知道你身边的几个嬷嬷媳妇都是得用的,可就一个丫头而已,到时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我看你也在这里头挑两个去使吧。”
难怪叫四人进来的,原来还给袁瑶预备下了的。
闻言,王姮讥笑道:“哼,那什么拍马腿上了吧。”
安一两个人到漱墨阁,袁瑶倒是无所谓,只是若枫红院被安了人,那就不便王姮动作了,所以到枫红院去的两个人留不得。
袁瑶似未闻王姮的讥讽,笑道:“没想到妾身还能沾光了。”稍顿了一小会子,话锋又一转,“只是按府里的规矩,若妾身再得两丫头就僭越了,少不得会被人说是轻狂的,若那些兴风作浪的知道了,又会说二爷宠妾灭妻了。”
霍夫人刚好些的脸又沉了几分。
袁瑶只做不见继续道:“往日二爷忙时,可不少是在外书房歇下了,可外头就净是小子,也没个贴心的服侍,二奶奶早便不放心了,所以有一事,望太太见谅妾身的擅作主张,将太太给的一人放到外头去伺候二爷,只留一人在妾身身边,这样既合了规矩,又全了二奶奶的挂心。”
听完,霍夫人微霁,“嗯,你说得在理儿,也是我疏忽没想到的,你们能记挂着,想来也是用了心的,那就这么办吧。”
袁瑶赶紧起身行礼谢过,见王姮不为所动,又赶紧道:“既如此,那妾身再托大一回,就先挑了。”
霍夫人点点头。
袁瑶来回看了四人,仔细问了姓名来历。
原来这四个丫头分别叫揽月、清风、叶影、飞花,都是家生子。
其中飞花和清风的老子娘,是府里的管事。
袁瑶瞧她们衣裳,一水都是府里的发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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