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长君伯夫人一时就明白了,原来当初自己没答应的事,她去接过来,道:“我看你才是那个把规矩抛脑后了的。她上有老太太和太太,下有长嫂妯娌,她的规矩何时轮到你来教了。”
就因着这个当初长君伯夫人才未应了霍夫人的请,在她看来平日见着后生晚辈有错的,提点一回两回,那是做长辈的本分,正经起来教那便是僭越了,人家家里头又不是没人了。
“撇下自家夫君儿女,老住弟妹这成什么体统。”长君伯夫人对自己家的人真的是毫不顾忌地怒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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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林氏被长君伯夫人在晚辈面前这般兜头训斥;脸上到底是过意不去的;就推说也该回府料理些事了,今日就家去。
事出突然,一旁的王姮早便惊诧得忘了合上了嘴,她也不过是按着袁瑶的说,照平日里自己的性子行事就成了,没想真把霍林氏给赶走了。
见状;霍夫人赶紧对王姮和王娥道:“你们姊妹也是久未见面了,定有许多话要话说的,到楼上自在说话去吧。”
把王姮和王娥支开到楼上去后,霍夫人这才道:“大嫂,这你就错怪三弟妹了,这头一件,她是我请来给老二家的调养身子的,接着才是给老二家的学些接物待人的道理。三弟妹可是老二家的长辈不是,教她规矩,是看重她了,旁的人还不见得有这机会呢,也算是帮了我一把的。”
南阳伯夫人也上前道:“可不是,要不是少君夫人的悉心照料,姮姐儿怕是要作下病根了的,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得了。”
长君伯夫人一抬手;道:“都不要说了;她那爱揽事儿,好大喜功的性子我岂会不知。”
说起长君伯夫人和霍林氏的关系;在亲疏上长君伯夫人更看重霍林氏些,因两人的夫家可是同一个爷爷的。
且他们两家才是霍氏的嫡系,就是镇远府也不过是旁支不能比的,所以长君伯夫人对霍林氏更严厉了。
霍林氏平日里也怕这位长嫂,自然是不敢顶撞的,低头便走了。
一头在生气,一头要走人,霍夫人真不知道该先劝说哪个才好。
南阳伯夫人见了,寻思得了片刻便帮着去追霍林氏了。
出了门,南阳伯夫人上前就要挽留住霍林氏,可还未等她张口,霍林氏就停下对她道:“老二家的到底是伤了元气的,一两年内不宜有子嗣,不然母子皆难保全。”
没错,这就是南阳伯夫人出来追霍林氏的真正用意,霍林氏也是为人母,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就说了。
可听了这答案,南阳伯夫人到底还是在心里打了个机灵,不禁又问:“那两年之后?”
霍林氏答道:“至于两年之后,是否还能怀上,就看天意了。”
南阳伯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还能怀上就成。
再说王姮和王娥两人。
楼上自然不比楼下有地龙暖和,就见丫头仆妇们拎来脚炉分别放在王姮和王娥的脚下,后又递来手炉,等熏笼也烧起来时,王姮和王娥这才觉得好了。
再等茶果齐备了,一干丫头仆妇这才退了出去。
王娥吃了一口茶,忽然又放下不吃了,反而去掀王姮的茶盅看。
“都一样的,你瞧什么?”王姮道。
王娥听了笑笑将王姮的茶盅挪远了,这才道:“七妹妹还在吃药吧,那这茶可不能吃了,小心和药性冲撞了。”
王姮倒是无所谓的,她本来就没打算吃那茶的,便随手拿了个她爱吃的山楂糕,刚要咬又被王娥叫住了,“这山楂性凉寒,这点心你如今也吃不得。”
怕王姮非要吃,王娥端起往里头放去,在王姮见不到之处,慌忙拿出玉葫芦将一品红绞的汁全倒一块糕点上,收拾妥当这才又若无其事地回去陪王姮坐着说闲话。
没一会子,巩嬷嬷给王姮送药来了,想到自己的身子王姮咬牙皱眉一气就灌了下去。
王娥紧忙上去递蜜饯,满腹辛酸道:“看来这些时日,妹妹过得真不容易。”
王姮未接话,只在漱口。
“我听说妹夫还新娶了房侧室,名分还在那个韩施惠之上,对着宠得不得了,她没给你难堪吧?”王娥故作无意般问起的。
王姮这才拭了嘴,冷哼道:“不过是勾栏院里出来的东西,她敢。”
听了,王娥震惊不已,“这……这哪里是我们这样门第能要的,你们家老太太和太太,就不知道?”
王姮嗤之以鼻道:“先头知不知的,我不清楚,但后来是绝对知道了的,可那会子她已经进门了。”
“砰”的一声,王娥气愤非常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果然是瞒了上下的,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王娥的激动与失态,让王姮和巩嬷嬷都诧异地望着她,也在这时王娥才发现,王姮似乎对那个侧室并不在意,忖度片刻后她又改义愤填膺道:“七妹妹莫要理会那种人,妹妹到底才是二公子正经妻室,只等春雨生下儿子,你抱来记在名下,那时就是任她翻起再大的浪来,这辈子也别想越过你去。”
王姮恍然,大叫道:“是呀,我怎么忘了春雨,那死丫头竟然敢瞒着我有了身子。”
王娥无声道:“蠢货,才想起来,就是这样才让一个个都爬头上去了。”
“巩嬷嬷,那死丫头呢?”自庄上后,王姮便再没见过春雨的。
想起冬雪暗下毒手害了她的孩子,春雨又糊弄了她,王姮越想越气,“不是说接她回来了吗?”
巩嬷嬷回话道:“上回韩姨娘是这么说的,还搬到岸汀苑去了。”
“哟,还抬举了她了,”王姮啐了一口道:“呸,我还没应下,她就当自己是姨娘了。嬷嬷,你去把那贱人给我叫来,今日我就看看她这姨娘的谱到底有多大了,不就仗着有了身子嘛,就是袁瑶也不敢仗着身子在我面前狂的,她什么东西。”
“什么?那个……她也有了身子?”王娥只觉又是一惊雷。
王姮只哼了声算是答了。
王娥暗忖着,看来今日是顾不上了王姮了,先除了春雨和那娼妇才是首要。
当巩嬷嬷带着人来势冲冲地撞进岸汀苑,吓得听闻霍榷就在漱墨阁正在装扮的韩施惠,吱溜就往床上被窝里钻,躺好就无病□开了。
她可是告了病才没去给王姮请安的,要是被巩嬷嬷撞见她这般生龙活虎的,那就是作死了。
在被窝里哼哼吱吱了半天却没见人冲进自己屋来,韩施巧就让慧喜出去瞧瞧,才知道都冲住后头的春雨那里去了。
一听和自己无关,韩施惠就松了一口,再坐回镜台前发现妆容一塌糊涂了,特别是因着方才的惊吓,嘴唇的胭脂都撇到脸上去了,不得不洗了再来一回。
韩施惠边打扮边让慧喜找出那件去年被她塞进犄角旮旯去的冰蓝缎滚湖蓝边的对襟褙子来。
“姨娘怎么想起这件来了?”慧喜不解地问,记得去年还嫌弃这衣服颜色素冷清。
韩施惠神神秘秘地笑道:“因为二爷喜欢素净的颜色。”
慧喜也笑了,“难怪,我瞧着袁姨奶奶也从不穿那些个大红大紫的。”
韩施惠的脸登时拉了下来,“你懂什么。”狠狠将装铅粉的红木雕漆小钵给扣台上了。
还以为袁瑶失宠了,没想到二爷回来还是到她那便边去了,从窑子里出来的果然有些手段的。
而春雨,这些时日她已尽力低调,没必要从不出自己的屋子半步,她不敢奢求名分,只求孩子平安降生。
可到底天不随她愿,巩嬷嬷来了。
春雨知道她虽住进了岸汀苑,不过是小小的通房且还是王姮的陪嫁,不是姨娘,就是成了姨娘也得每日到王姮跟前立规矩,所以王姮来传,她只能去。
岸汀苑的动静,袁瑶都听到了,青素出去瞧了回来回话,道:“巩嬷嬷把春雨给带走了。”
王姮今日去正院了,袁瑶是知道的,这时候巩嬷嬷来,自然是王姮来秋后算账了的,只是袁瑶没想到王姮会这般着急地发作了。
“看她们凶神恶煞的,怕是会对春雨不利,”青素觉得春雨挺可怜的,便指指暖阁,“可要告诉二爷吗?”
袁瑶放下书,迅速权衡了左右,道:“你别忘了,春雨是二奶奶的陪嫁,二奶奶传去就是二爷知道了也不好拦的,最好……是老太太、太太。”
“那告老太太、太太去?”青素道。
袁瑶笑道:“你都能看出来了,我们家里的这些笤帚抹布会不知道?她们知道了,老太太、太太就知道了。告诉田嬷嬷,她们谁要出去的,只管放。”
“是。”青素应声便出去了。
袁瑶叹了口气,望向暖阁那头,日后他必定是要恨她的吧,只盼如今能为他保住子嗣,稍减她对他的愧疚。
春雨跟着巩嬷嬷一路出了西院,从夹道旁的穿堂就进了正院,春雨立时心就安了几分,心说:“正院是太太的院子,有太太在,想来二奶奶也不敢过分的。”
果然,她们一行就往龙恩堂后楼去了,隐约见听到后楼上房里有说话声,春雨正要随着往屋里头去,不想巩嬷嬷却带她从上房门前过,走一旁的楼梯上二楼去了。
上了二楼就见夏日和秋风守在屋子外头,见巩嬷嬷和春雨,秋风掀了帘栊对里头报,“春雨来了。”
“带她进来。”王姮在里头喝道。
春雨顿觉心慢慢往下沉了,她也是伺候王姮好几年的人了,知道王姮的性子,听声音便知王姮是恼了,便不肯再迈一步了。
巩嬷嬷回头扯了她一把,“走啊。”巩嬷嬷知道她在怕什么,道:“你如今进去了,最多不过是少层皮,可要是违了二奶奶的意思,那便不止只是层皮了。”
春雨自然知道的,就见她扑通跪倒在巩嬷嬷跟前,“求嬷嬷开恩,奴婢真不是有意要瞒的二奶奶,避子汤嬷嬷也是看见的,奴婢一碗不拉,可怎么会有的奴婢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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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嬷嬷道:“这些话;到二奶奶跟前说去。”完了;使眼色让两个媳妇一人一边夹起春雨就往里头送。
春雨见央告无用,无计可施之下便想大喊救命,心说如今她怀的可是二爷的子嗣;太太不会不管的,就算这般彻底得罪了二奶奶,也要先躲这一时的再说;
可没等春雨张嘴;口被人捂上了。
进了屋子,春雨想再嚷却被屋里的另一人给吓住了。
五姑娘?!!!!
在如今看来;春雨觉得王娥比王姮更可怕。
王娥就似披着人皮的美人蛇。
就见王娥掀开熏笼,不知往里投了什么,没一会子春雨就闻到了香气,是那日在别庄上时焚的那味香药。
王娥这是在提醒她,别乱说话吗?
而见到春雨进来了,王娥就似和春雨久别重逢般,笑迎道:“你们小心些,她可是坐着身子的,若是有什么差池,就似陪上一家子的命你们二爷也绕不过你们。”
王娥虽在对她笑,春雨却感觉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全身发寒。
一声瓷器碎裂的传来,春雨被溅了半身的茶水,就是王娥也不能幸免,被波及一二了。
“今儿,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姨娘了?”王姮阴阳怪气道。
“奴婢不敢,请二奶奶饶命。”春雨跪伏在地诚惶诚恐地求道,“奴婢当真不知是怎么怀上的。”
“不敢?我看你是早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王姮抄起手边的东西还要往春雨身上砸。
王娥赶紧去拦,道:“七妹妹,你刚才摔茶盅的动静楼下可是知道的,要是一会子几位太太问起,你可不好回了。”
王姮一听真作罢了,不过不是因着王娥的话,是怕此时闹大了,眼看着霍林氏前脚刚走,可别长君伯夫人后脚就留下了。
见王姮消停了,王娥这才又到春雨身边去,亲切万分地将春雨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可是有身子的人,地上湿冷快起来。”
虽说孕吐早便过去了,可这味香春雨还是受不住的,这番是一路强忍着到现在的,这会子终归是忍不住了,一阵干呕。
瞧春雨这副模样,王姮两弯眉又倒立了起来,指着春雨喝道:“你这是打算做戏给谁看?”
眼看王姮又要发作了,王娥赶紧把春雨往里头带,到刚才放山楂糕的茶几那里,拿起一块山楂糕塞春雨手里,“你来得正好,你们二奶奶如今吃不得这个,你刚好用上了。”
春雨怕王娥得很,虽不知王娥为什么撺掇的冬雪害王姮的孩子,但当初若是她听了王娥的话起来歹念,被查出就一定是她,那时给王姮孩子殉葬的就是她和腹中的孩子了。
只如今她没死,冬雪虽没了,可当日王娥威胁利诱她的话,她可是清清楚楚的,想来王娥更清楚,故而怎能还留着她。
一时春雨就警觉了,“谢五姑娘的赏,可奴婢来时吃了不少,这会子还吃不下别的东西。”
王娥脸上的笑便有些凝滞了,“果然是前程有着落的人了,你们二奶奶的东西都瞧不上了。”王娥这话是故意说大声了给外头的王姮听的。
果然听到王姮又摔东西了,“你管顾那蹄子做什么,就让她吐死了,看霍榷敢把我如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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