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功补过;柳步青在王諲面前夸下了海口;定要把霍荣拉下马来。
“启禀皇上,镇远侯此战虽有功,可他擅离宁武关,致使宁武关告危;实属擅离职守,有功也不及过。此风不可长,请皇上定要严惩,以正歪风。”柳步青一派不畏权贵,敢言人之不敢言的义正言辞弹劾霍荣了。
柳步青说罢,自然不能是只是他一人孤军奋战的,就见不少人也随之站出来附和。
而与王家相争多年的内阁一党,则出列直接揭穿柳步青等人弹劾霍荣背后的不齿意图,让王家党面上极不好过。
不消说,朝上又起了一番争论。
只是越争越是偏离当初起争执的源头,开始来回揭短,双方面红耳赤,口沫横飞,各人手中的牙笏玉笏就成了众臣的武器,朝上一团哄乱。
这时就听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祯武帝,边把玩着一块玉佩,边问也官复原职在殿下角落里独善其身的司马空道:“朕何时说过镇远侯的职守在宁武关了?”
司马空双手执朝笏,躬身揖道:“皇上只命镇远侯出征迎敌,从未让镇远侯死守宁武关。”
一时间殿上众臣撕扯对手形态各异呆立在地。
祯武帝将一本折子往下一掷,正中一眼发青的柳步青,然后起身道:“退朝。”
就在朝中各派阴谋诡计之时,两军阵前风起云改,胜负逆转。
胡丹主力大军在大同关吃了霍荣一个闭门羹后,立时改向,急行兵回宁武关。
霍荣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在首战成功守住大同关后,立马就调兵回防宁武关。
可大汉军到底是多以步兵为主,行军自然不能和胡丹的骑兵相比,一时就见了胜负。
等到霍荣率兵到来,胡丹大军已攻破宁武关。
宁武关总兵左中棠战死。
消息传回朝野震动。
而本要前往大同的霍榷,突然改道甘肃,直奔甘肃总兵府。
霍榷到后宣密旨,令甘肃总兵——贤妃的胞弟——萧宁出兵,协同主帅霍荣迎战胡丹。
萧宁不愧是祯武帝的心腹,得旨立即随同霍榷前往宁武关的方向,拦截破关而入的胡丹大军。
然,就算是霍荣和萧宁两军汇合骁勇迎战,可胡丹倾巢之下那里是只大汉两军能挡下的。
胡丹长驱直入,霍荣等步步败退。
八百里加急的求援,从阵前一封接一封飞奔向京城。
战况对霍荣不利,也是对大汉的不利。
这时,以内阁党为首的一派主和声起。
而为将霍荣拉下马来,南阳伯王諲一党附议了内阁党,不赞成再派援军。
往日里针锋相对的两党,难得一致。
唯独祯武帝要执意和胡丹一战。
百官劝阻,祯武帝却大有数年前便要大战胡丹的一意孤行。
群臣在千和殿外跪谏,搬出太皇太后时的那套苦劝祯武帝,不想却愈发激怒了祯武帝,诛杀了数人,并当场下旨令川陕总督,云贵总督出兵驰援霍荣和萧宁。
可百官不畏皇权,不畏生死一意主和,全数抗旨,让祯武帝有令难行。
南阳伯王諲见状,和其堂兄周阳伯王允到宁寿宫请太后。
自太后擅闯千和殿,被祯武帝请回宁寿宫后,已不曾再出过宁寿宫了,可宫中的消息她依旧灵通,自然知道群臣在千和殿外跪谏,逼祯武帝收回成命。
只是太后故作不知,她在等祯武帝向她低头,日后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再度干政。
此时听闻王諲和王允求见,太后便准了他们的觐见。
等殿中一干闲杂人等退出,王諲便迫不及待道:“太后,如今正是太后立威,将霍家连根拔起的最佳时机。”
一直以为乾坤在手,皆在掌握之中的太后,一面捻这诵珠,一面慢慢睁开了眼,“按如今战况,就算哀家不动手,霍家亦不能得好下场的,又何必急于这一时的。”
王允和王諲一唱一和的,“皇上如今是威信扫地,正是太后在朝中立威之时,这般一来日后太后重掌朝政,就能省去不少手段。”
“没错,太后现在只需表明是与百官一心主和,再极力诛杀霍家父子向胡丹表诚意,自然也会得了胡丹支持太后掌朝的。这般一来太后不但得了势,还能将如今握在霍家手中的兵权夺来。”王諲掩不住的雀跃,伸手凭空一抓,仿若天下尽然在握了。
以往对于太皇太后杀伐果断的手腕与威名,太后到如今都是向往的,所以当王家兄弟一说,太后便心动了。
再说回镇远府。
镇远府自连霍榷亦到阵前去后,越发门户紧闭,不与外头做任何关联,霍杙被霍老太君从小祠堂里放了出来,主持侯府前院的事务,可到底也不能随意出府去,霍榛则因那些个外债而被关进小祠堂去了。
可就算如此,府里也并非安生了。
大房宋凤兰正绞尽脑汁想弄疯官陶阳,三房冯环萦想方设法阴张玲珑的名声,也算是各得其乐了。
镇远府那是门可罗雀,直到一位身着丧服的妇人拍响了镇远府的大门,才打破了镇远府表面的平静。
门房来报说是左大奶奶求见,侯府上下都有些意外。
因左大奶奶正是长君伯夫人的独女,刚阵亡的宁武关总兵左中棠的大儿媳妇。
左大奶奶有重孝在身,她的丈夫亦在宁武关军中的,只是宁武关告破,左家大爷到如今都生死不明,这番前提之下左大奶奶到来定有不得了的消息。
袁瑶那里还坐得住的,也赶寿春堂去。
只是等袁瑶到时,只见寿春堂里左大奶奶重孝在身,髻松蓬头,满面泪痕,焦心难掩,也不知说了什么,让屋里的人都恐慌了起来,所以袁瑶进来他们都没心思说她不顾身子如何如何的。
一旁的青丝得了青素的眼色,悄悄挨近包民家的身边一问,顿时面上也血色全失了。
青丝不敢迟疑,忙回袁瑶身边耳语道:“二奶奶,左大奶奶说如今朝中一力主和,不肯再出兵驰援侯爷和二爷,太后还要皇上杀侯爷和二爷向蛮夷一表要和谈的诚意。”
听罢了,袁瑶也是挺不住了,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腹中更是一阵绷紧的痛,险些便站不稳了。
宫嬷嬷不愧曾是宫中的稳婆,一通揉捏后,终于把袁瑶的和腹中的孩子给稳住了。
寿春堂的人自然也为袁瑶一番忙乱。
袁瑶如今这月份了,到底不是受刺激的,霍老太君命人抬了袁瑶回漱墨阁去。
眼看着屠刀就要落下,侯府上下到底不能再避讳在家中了。
霍杙被霍老太君打发去找大皇子了,霍榛亦被霍夫人打发回娘家,求冯老将军相助。
在大皇子府,霍杙得了大皇子能保他一人平安的许诺后,便心安理得地回侯府了。
而冯家,当初之时他们都不肯援手,如今事关性命,他们就更不会和镇远府有所牵连了。
镇远府如今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和府里人惶恐不安不同,袁瑶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慌了心神后,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夜深人静之时,袁瑶悄悄拿出遗诏来,轻轻地抚过一遍又一遍。
这份遗诏是霍榷和霍荣的一线生机了,可一旦她在朝堂之上宣读这份遗诏,她便再没回头路了。
然而袁瑶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生死,更把那日当霍榷的面立下的誓言抛之脑后了。
袁瑶担忧的是就算拿出遗诏,也未必能救霍榷和霍荣。
可是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不然不用等太后诛杀霍家父子,没有援军,霍榷和霍荣也是凶多吉少。
袁瑶立时下定决心,唤来青素,小心将遗诏缝到她隐蔽的里衣中。
翌日清早,袁瑶大妆,向霍老太君和霍夫人说明要进宫去。
霍杙嗤笑袁瑶的妇人之见,“事到如今就是皇上也是无能为力的,你进宫去又有何用?”
袁瑶道:“能求的门道大爷和三爷都求过了,如今只剩下进宫一道,不去试过我心不甘。”
霍老太君和霍夫人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于是几番嘱咐袁瑶小心后,便放了她出门。
说来也巧,袁瑶刚到宫门前,就遇上了奉韩施巧之命宣袁瑶进宫的内官。
来到瑞禧宫,韩施巧的月份浅些,身子比袁瑶轻便些,早早便立正在正殿门口张望着了。
知道两人是要说体己话的,肖姑姑就把侍立在殿中的宫女内侍一概打发了,亲自守的门。
“太后实在过分了,如今做法也不怕了寒了那些一心为国臣子的心。”韩施巧很是气愤道。
袁瑶淡淡道:“我们家早便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的。”
韩施巧扶住袁瑶,焦急道:“那瑶哥儿你可得快想法子。”
袁瑶看顾左右一番后,和韩施巧两人一道,把恭人冠服脱了下来,再用剪子把缝在里衣的遗诏取了出来。
韩施巧那是又惊又喜,“遗诏,真有遗诏,这下镇远侯和二公子有救了。”
袁瑶却没有韩施巧这般乐观,道:“娘娘别忘了,皇上对太皇太后有怨,遗旨一旦昭告天下,还不知皇上会做何种应对,臣妇只能赌,赌皇上能明白太皇太后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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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施巧一听心上便也急了;“那怎么得了?太皇太后是皇上的逆鳞,你不见前些日皇上杀了的那几人,就因提了太皇太后的和亲进贡之策。有太后的遗诏在,皇上面上是不能忤逆,就怕暗地里会对侯府下手。”
这些日子以来;祯武帝的阴私手段韩施巧也见识过的,韩施巧只觉毛骨悚然。
袁瑶一件一件穿回礼服,安慰道:“娘娘放心,臣妇只会全揽在自己身上,和侯府不相干。”
“瑶哥儿,我虽粗笨,但你别哄我;事故都在你身上了,你又如何脱身?”韩施巧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袁瑶和霍榷,侯府的其他人都和她韩施巧不相干。
虽说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可事到临头,袁瑶也是发憷的,要死了谁不怕的,所以袁瑶怔忡了好一会子,才勉强笑道:“娘娘方才不是也说了,就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皇上明面上是不敢忤逆的,故而面上是不能为难臣妇这么个妇道人家的,只要皇上放臣妇出了宫,不怕皇上道高一尺,臣妇也能魔高一丈。”嘴上是这般说,也只有袁瑶自己知道,今日进来怕是再也出不得宫门去了。
“真是这样?”韩施巧半信半疑道。
袁瑶再笑道:“自然是真的,娘娘,臣妇何时欺哄过娘娘了?”
韩施巧回想过往,的确袁瑶从未欺骗过她,于是便信了,“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袁瑶收拾起那些不安的心绪,道:“臣妇近不得千和殿,想借娘娘一臂之力。”
韩施巧忖度片刻后,道:“好,我知道了。”说罢,韩施巧唤来肖姑姑,“摆本宫仪仗,移驾千和殿。”
肖姑姑听罢,一惊不小,“娘娘要到外朝去?!这如何使得。”
韩施巧从榻上站起身来,一挺微凸的肚子,道:“本宫就看谁敢拦。”
再看此时的千和殿前。
白玉砌的重叠三层基台之上,千和殿恢弘肃穆。
千和殿前的腾龙驾雾丹陛两侧与月台上,群臣匍匐而跪拜。
虽说不少人已面上青白,口唇失色,还不时有人翻了白眼晕了过去,被殿前的内侍抬走,但依旧泪流满面地跪求千和殿中的祯武帝收回成命,一波倒下了被抬走,醒来又回殿前跪谏,一波接一波,前赴后继。
这时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已经在千和殿前当值了两日的小林子看看天色,心中默默道:“也该是太后娘娘来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就见千和殿东侧的台阶上,太后的凤驾浩浩荡荡而来。
一干小内侍连忙跪迎。
小林子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只见一双金丝绣翟纹的青袜舄从凤舆上下来,踩在小林子的面前过来,微微带起一阵沙尘,眯了小林子的眼睛,立时让小林子连这些个贵人的脚都不敢再偷觑了。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山呼。
太后的到来可谓是阵仗十足,气派非常,只是她方到千和殿门前便站住了,不敢再往里头一步,因上回欲硬闯千和殿被祯武帝命人送回宁寿宫的尴尬还在,太后颇有十年怕井绳之故,所以哪怕如今祯武帝势弱不得人心了,她也不敢公然进千和殿去的。
“皇帝,”太后一派集天下正义于一身的凛然,扬声道:“百官之声所传达的正是天下的民心。天下百姓一心思定,谈和乃大势所趋,纵然是天子也不可逆了民心。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啊,皇帝!”
祯武帝从千和殿内出来,站太后跟前,瞥殿前月台上的百官,嗤笑道:“就他们这些个连一斗米要多少钱都不知的伪道学,代表民意?”
太后脸上一阵讪讪,又道:“且不说他们,就说如今两军阵前。镇远侯无能,节节败退,让蛮夷入我大汉如同无人之地,这等尸位素餐,只管自己能全身而退的东西,皇帝不杀之而再定能者待之,还留着做什么?”
祯武帝两手背负在后,此时不禁紧握成拳,一直垂首弓背的御前总管太监王永才就见祯武帝的拳,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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