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知,宫里的人过来拦得车。”冷辰道。
这么晚拦车,应该是有急事吧。
冷墨胤道:“去皇宫。”到了宫墙外时,宫里已经掌灯了,蓝梓汐有点看不清路,倒是冷墨胤牵着她走得快,这里的路她没他摸得清,且他武功高强,就算不用灯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容嬷嬷等在荣宁宫外,一见小夫妻进来,忙将二人引了进去,太后歪在软榻上,看二人进来,似乎来了点精神,几番似着坐起,竟然又软了下去,蓝梓汐心一紧,太后这架式看着怎么比以前还要虚弱呢?
“看见哀家爬不起来,也没见过来扶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太后对蓝梓汐翻了个白眼。
蓝梓汐忙扶她坐起,又在她身后放了个大迎枕,太后喘了口气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唉,也不知道还能见着你们几面呢。”
这话说得太过悲伤了,蓝梓汐道:“太后,您还年轻着呢,谁说您老来着,我跟他拼命去。”
太后果然哈哈大笑,一扯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道:“瞧这水灵滑光的样子,这几天过得还不错吧,你看墨胤的眉宇间,真真意气风发啊,难过人家说小登科也是人生大喜呢。”
太后就是喜欢调侃冷墨胤,不过,那家伙好象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往红木椅上一坐,摊着双手双脚一副再懒散不过的样子。
“你看他,你看他,你说他新婚燕耳的领着你这新媳妇到哀家这里来,不是先得行礼然后把你介绍给哀家么?”太后直指着冷墨胤控诉。
蓝梓汐笑着正要说话时,冷墨胤一弹而起,大步过来将蓝梓汐拽下,自己也一拜到地:“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这是孙儿才娶的媳妇儿,孙儿带她来拜见皇祖母。”
太后一时还愣愣的没回过神,冷墨胤在她跟前几时这般温顺乖巧过?蓝梓汐忙也有样学样的给太后见礼。
冷墨胤等她行完礼后手一伸道:“见面礼呢?拿来。”蓝梓汐刚站起来的双腿顿时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原来这厮是为了要见面礼才肯行礼的么?
太后嗔着冷墨胤道:“哀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咯,只记得惦记哀家的荷包,你实在是再富有不过了,莫说吴王的产业,便是兰家的财产,也够你花销一辈子,你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原来兰家也有很多产业是留给冷墨胤的么?怪不得他那么大手笔,一送就是一大箱子金银财宝给自己,呀,还真是找了个高富帅呢,有个土豪相公,可是一辈子吃穿不愁呢。
太后骂归骂,还是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小夫妻两个,冷墨胤将自己的那一份一接手就转交给了蓝梓汐:“我的也给你,就别再心疼了啊。”
呃,她哪里心疼了?她什么时候心疼了……蓝梓汐无声控诉着冷墨胤,对着他不停地翻眼噘嘴,太后看着笑得不行了,指着她道:“哀家也听说你是财迷,原来果真是呢。”
她哪有财迷,不就是今儿在娘家发礼物时,觉得备的礼太厚重太多了么?那么多珠宝首饰全送了人,她心不疼肉也疼啊,可是,她在夏家还是表现得很得体的吧,也没把心疼露在面上啊……
“太后……”
“跟着墨胤叫皇祖母吧,你可是孙儿这辈的头个正经孙儿媳呢。”太后截口道。
蓝梓汐就真的改口道:“皇祖母,你的身子……怎么比起上回来,更加弱了呢?可是病了?”
太后道:“我今儿将你们拦下就是为着这事,前次你发现了返季花肥后,哀家就将殿里所有的返季花给扔了。原是因该好些的,结果……”原来先前冷墨胤来闹退婚的时候,曾经踢碎过一盆太后宫里的花盆。
蓝梓汐在里面发现可使花长的更好的返季花肥,那个确实是一种肥料,但如果人长期闻着那个味的话,会得某些不为人知的病的。
太后说到此处顿住,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几名宫人便很见机的退了下去,容嬷嬷对楚墨胤道:“二爷,奴婢教你做云片糕好吗?你可是打小就嚷着要学呢。”
这是连冷墨胤也不能知道么?蓝梓汐顿时觉得心情凝重,有什么话太后还要背着冷墨胤的?
冷墨胤道:“娘子,我去做云片糕给你吃,你莫怕。”
太后气得抓起软枕要砸他:“你这个没天良的,有了媳妇就忘了老娘……”好吧,她不是老娘,是老奶奶,太后说了一半自己发现不对,冷墨胤面无表情的早出去了。
“皇祖母可是妇科有病?”等冷墨胤一走,蓝梓汐就问道,象太后这个年纪,有什么事只跟自己说却不让冷墨胤知晓,只可能是这羞于出口的病。
“你这丫头就是聪明,按说有病宫里的御医也多了去了,可哀家要问你,你可猜得出原因?”太后收了脸上的懒笑,沉声说道。
“孙媳妇猜,可能是御医也未必能查出来您的病因吧。”蓝梓汐道。
“何御医是哀家用老了的人,他……他竟然说哀家有了身子……”太后眼里露出一丝欣赏之色,长叹一口气道。
蓝梓汐顿时觉得天雷滚滚,太后都六十的人了,她……她还能怀孕?再说了,先帝早死了,这话亏那御医也敢说,污蔑太后,损坏皇家名声,那可是要灭九族的啊,这位太医是太大胆,还是一心求死啊。
蓝梓汐比听说公鸡下蛋还觉得不可思议:“您没杀了那乱嚼舌根的东西?”蓝梓汐咬牙切齿道。
“杀什么啊,哀家的肚子是大了啊。”太后一脸黑线地说道,啊,真的肚子大了?蓝梓汐不由看向太后的肚子,太后倒也不矫情,自己揭了被子任她看。
果然小腹微微隆起,但肚子大了就一定是怀孕了么?还有可能是长胖,还有可能是长了子宫肌瘤啊……啊,莫非太后真是长了子宫肌瘤?现在的医术诊断不出来,就以为她是怀了身子?
“皇祖母,您的月事应该早断了吧。”蓝梓汐紧张地问。
“那是自然,几个女人到了哀家这年纪还没断经的?”
“那这阵子呢,可有不适之感?”蓝梓汐越发觉得离奇,前世她每年都会去妇检,也听医生说过,女人到了四十多岁时,很多人子宫里以为地长肌瘤和囊肿,但是,只要一断经,一般肌瘤会慢慢萎缩,至最后消失,但是,如果有外界诱因,引发病症,那就难说了。
“肚子痛啊,常常会出血,但又不多,而且浑身乏力。”太后道。
“您肚子里长东西了,必须想法子消了才是。”蓝梓汐郑重道。
“不是怀了孩子?”太后眼神复杂地问。
“孙女儿不懂医,但也知道,您这个年纪又断了经的,是不可能再怀孕的,您肚子变大,只能说里面长了东西。”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返季花肥原就有催熟的作用,太后宫里一直放有返季花肥,日夜闻吸,会诱发她肚子里肌瘤长大也是有的。
“皇祖母,您这病也不是没法子……”蓝梓汐真想将那何御医暴打一顿,既然是太后信得过的,自然应该是个高手才是,怎么连子宫肌瘤也诊断不出?
“什么法子?”太后急急地问,看来,这病症困绕了太后不少时间了。
“第一个法子,便是您得搬离荣宁宫,幽静地山村田野中静养,远离那些返季花肥。”蓝梓汐认真地看着太后道,上一回,她就查出太后屋里有返季花肥,矛头也直指皇后和太子。
原以为,太后会处置皇后和太子,结果,皇后只是被禁了足,太子逍遥得很,根本就没受半点影响,看来,不只是皇上偏宠皇后太子,太后也是个心慈手软的,一个能在宫里混成太后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的?
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肯轻易放过加害自己的人,太后想出宫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会引起全大周人的关注,还会劳师动众,太后想要清静,简直就是不可能,所以太后很快便问:“第二件呢?”
“割掉肚子里的那个肉瘤。”蓝梓汐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太差,又不能切片取活体检测是不是癌,良性还是恶性,只能听天由命,希望只是个良性的肿瘤才好,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得了这种病,如果是癌,根本也就只有挨日子的份。
太后的脸都白了,估计也没听说过这样残暴的医治办法,但看蓝梓汐脸上没有半点玩笑之意,脸色又凝重起来:“还有第三种法子么?”
“有,就是苦捱,捱到生命的尽头……”太后默然,许久都没有说话,蓝梓汐也静静地,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半晌,太后才道:“蓝梓汐,你说,哀家这病,跟那些返季花肥有关么?”
“孙媳也不知,但是,那些返季花肥有催熟的作用,也许,你身体里以前就有个很小的肌瘤,但您断了经后,没有血气养着,应该是会自动变小消失的,可是,您殿里一直都有返季花,这种东西不能立即致死,却能让您产生幻觉,头脑也慢慢变得呆滞,更大的坏处,应该就是这个了,能诱发您身上很多本应该好转了的病因。”
太后听了眼里全是哀伤怨痛之色,喃喃道:“哀家……当年一力挺她,没让兰家的进宫门,扶她上位,她一日得势,就嫌哀家碍了她的眼,竟然对哀家下如此重的手,好卑鄙的女人。”
蓝梓汐知道太后嘴里的她应该就是皇后,可是兰家的……是谁?吴王妃就姓兰,那快风云牌听说也是兰家的信物,这个兰家,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太后口里的兰家的,是王妃的娘家人么?姐妹或是族人?
蓝梓汐满腹的疑问不得解,又不知道怎么开解太后,只能默默地当哑巴和聋子,有些话,入了耳就不能再有下文,不然,也是祸端,正沉默着时,外头传来宫人的唱诺声:“皇上驾到。”
皇上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太后脸色一沉,坐直了些,对蓝梓汐道:“你莫要怕,如今成了亲了,他也是你的伯父。”蓝梓汐心中一暖,应声退到一边去站着。
“母后,您感觉可好了些。”皇后龙行虎步急急而来,一进来直走到太后榻前道。
“还是原样子,怕是好不了了。”太后淡淡地回道。
“母后,您这样让,让儿子心里怎么受得住?太医可查出是何病因?”皇上难过的握住太后的手道。
“只说是年老体弱,以前一些老毛病都诱发了,皇帝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两母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表现着母慈子孝,蓝梓汐立在一旁上前也不是,不上前行礼也不是,听太后的口气,那何御医虽然怀疑太后有孕,但到底也不敢跟皇上说。
“墨胤家的,过来见过你皇伯父,让他赏你更多好东西。”太后倦怠地松开皇上的手,对蓝梓汐道。
皇上这才看到蓝梓汐也在殿里,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墨胤家的,你是来看望母后的?”
“侄媳拜见皇伯父,回皇伯父的话,侄媳正是来探望皇祖母的,不过,也是给给皇伯父见礼的,皇伯父万福金安。”有礼物拿,不拿白不拿,蓝梓汐的礼行得再规矩不过,只差没伸只手去了。
皇上嗯了声,却没有下文,又转过头去想跟太后说话,太后道:“她可是出了名的财迷,皇上还是赏点东西吧,不然一会子墨胤又要砸哀家殿里的东西了。”
皇上无奈从手上取下一个玉扳子递给蓝梓汐道:“吴王府比朕还富有呢,你要财迷找你父王母后去。”
蓝梓汐撇撇嘴,堂堂大周皇帝,赏晚辈就一个玉扳子,亏他还拿得出手,见她做样子,皇上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朕还没怪你呢,你倒还嫌朕小器。”
太后诧异道:“她又犯什么错了?哀家瞧着蛮老实的。”
“如今京里头都传得沸沸扬扬,一个说是世子妃不守妇德,行为不检,另一个又说是墨泽那孩子擅离职守,可能与华郡王府起火有牵连,朕方才都把吴王给训斥了一顿,再这个样子下去,朕就把沅州的兵权给收回来,谁让他没养个好儿子的。”
“皇帝!”太后厉声斥道。
皇帝皱眉严肃道:“母后,朕正着人在查,若墨泽那小子真与华王弟家的那场火有关,沅州的大军就不能交到一个心狠手辣连手足之情都不顾的人手里去,那日太子可是正在正堂里,若非他命大,大周可是连储君都被害死了。”
“那也不能收回沅州的兵权,那是祖训,皇帝想数典忘祖吗?大周历经上百年而不倒,原因何在?还不是祖宗之法得用?”太后的语气更加严厉起来。
“可是墨胤原是个好的,谁知他会瞎了眼,墨泽的心思可不能小觑,他有野心,在军营里混了几年,带了几年兵,就自以为是了,如今的他,可比不得吴王弟以前,那时朕与吴王弟是亲兄弟,王弟一心辅佐朕,这天下才得以太平,如今墨泽敢对太子动手,朕决对不能容。”
皇上与太后针锋相对着,蓝梓汐听得心头大喜,或许,这正是冷墨胤出头的机会呢:“皇上此言差矣,父王可是有两个儿子,冷墨泽不好,不见得墨胤就不好。”蓝梓汐大胆的进言道。
“你在说墨胤!?”太后和皇上几乎异口同声道。
“是啊,墨胤,我的相公,治理天下,率领军队未必非要用眼睛看,用心就好了,真到了战场上,若连主帅也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