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书卷重重掷于案上,他抬手松了松锦袍的领口,抬头望着窗外黑沉的天,剑眉微蹙。
这雨怎么就下不下来?才四月的天气,竟搞得像六月天一样燥热。
“玲珑,去取了本王的折扇来!”
四月用折扇?
玲珑脸色稍凝,静默了几秒,方弯起唇角浅浅一笑,“王爷,心静自然凉!”
言外之意溢于言表。
冷祈宿眸光微闪,侧首瞟了她一眼,面色冷泠,径直起身,走出门外。
一阵疾风迎面吹来,他眯起眼睛,竟觉得舒服了不少。
天依旧黑沉得厉害,明明还是晌午,却生生让人有种已近黄昏的错觉。
突然,黑云密布的空中一片姹紫嫣红映入他的眼帘,仔细一瞧,赫然是数枚风筝。
火舌32寸:没有旧情
突然,黑云密布的空中一片姹紫嫣红映入他的眼帘,仔细一瞧,赫然是数枚风筝。
一枚枚迎风翱翔,似乎要挣脱线儿一般,五彩斑斓的颜色瞬间将雨墨轩阴暗的上空点亮。
冷祈宿黑眸一敛,那不是风筝节那日,他陪陌妆在街上买的风筝吗?
想起那个女人,他忍不住心口一抽,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他可以救她,却不能救。
下毒之人的用心他清楚得很,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轻举妄动。
在这场宫廷暗斗中,她只能是个牺牲品。
这也是他近日来都不去幽梅苑的原因,其实,他杀过的人何止千万,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垂死的她?
“王爷不去幽梅苑看看吗?听说,王妃的情况可是很不好!”不知何时,玲珑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执着一柄折扇,也抬头望着风筝的方向,神色幽幽。
“是吗?”冷祁宿没有回头,只是勾唇一笑,似乎很不以为然,“本王看未必吧,有如此雅兴将风筝放得那般欢,想来情况也不会不好到哪里去。”
玲珑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绝艳的侧脸,低低叹出一口气,“其实,情况好与不好,王爷心里清楚,不是吗?”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中了半面殇的毒最多一个月可活,而且这个月也是非人般的磨难,按照日子算,如今王妃应该一只眼睛已经不能看了,耳朵也应该”
“那又怎样?”冷祈宿眸光微闪,转过头厉声打断她的话,“不过是本王花十两银子在奴鸦买回来的一个女人而已。”
玲珑垂下眸子,淡淡一笑,“是吗?王爷果真这样想?”
“当然!”冷祈宿衣袖一挥,又转过身去望着空中绚烂的风筝,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目光深邃寒凉。
***
幽梅苑
莫霜虚弱地躺在床榻上,透过窗棂望着那些风筝,眼神空洞得如同一只失了灵魂的木偶。
连那只一直喋喋不休的鹊鸲鸟今日也变得出奇的安静,只是立在她的软枕边,时不时用它细长的嘴轻蹭着她的墨发。
冷祈宿终究还是没有来。
对,那些风筝是她故意让放的,幽梅苑在东,雨墨轩位西,她学古人借东风,不过是想让那个男人能够看到这些风筝,或许能念及一丝旧情而已。
看来,没有旧情。
又或许他没有看到?
算了,她自嘲地笑笑,即使没看到,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已经都这般田地了,要来早来了。
而逸哥哥那边却还让她再继续忍耐。
她苦笑,再忍再耐怕是也换不来解药吧?
“百合,去将那些风筝的线全部剪断!”
火舌33寸:落入何处
“百合,去将那些风筝的线全部剪断!”
既然留着也是无益,自己已身在禁锢,就给这些风筝自由吧!
******
四月二十六,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可这些莫霜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时而睡着,时而醒来,而且即使醒着,也是浑浑噩噩,意识淡薄。
她不再说一句话,无论昏迷、还是醒着,都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残叶,几乎没有存在感。
百合红着眼睛,将瓷勺中的汤水送到她的嘴里,可每每喂进去一勺,就会有一半从唇角又流了出来。
于是,喂喂擦擦,擦擦喂喂,汤都凉了,也没喂进去半碗。
百合终于恼怒地将碗摔在地上,趴在被褥上大声哭了起来,可就是这般的动静,床上的女人依旧微阖着双眼、毫无反应。
不知哭了多久,百合才从被褥中抬起头来,骤然想到什么,起身,疯了一般往外跑。
******
雨墨轩
冷祁宿一手执白,一手执黑,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夜风,你说本王这粒白子应该落于何处?”右手修长的手指捻着一粒白子、摩挲,他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立在边上的侍卫统领夜风。
夜风面露难色,他是进来报告,幽梅苑的婢女百合跪在雨墨轩的门前,怎么劝也劝不走,而雨又越下越大,她就这样淋着,怕是会出事。
谁知这个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反而问他棋道。
从当初的侍卫到侍卫统领,从负责王府的安全到随着冷祁宿一起上战场,他已经追随这个男人多年,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还是不了解他。
“王爷,属下是个粗人,不懂棋艺,不过……。就这样看棋面,黑子那么多,都围着白子,怕是这粒白子随便落在哪里都是败棋。”
“是啊,败棋!”冷祁宿点了点头,神色微黯,骤然眸光一敛,“落在此处如何?”他指着棋盘中一团黑子的中心。
“那不是自投罗网、送肉上砧吗?”夜风愕然,周围都是黑子,将白子送进去,任他再不懂棋艺,也知道那是送死吧。
“不!有时主动出击、自投罗网却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薄薄的唇边绽放出一记动人心魄的笑容,他将手中的白子重重落了下去。
夜风还楞在那里反应他的那句话,他却突然起身,撑起门边的黄油伞,径直走进了雨幕里。
“王爷,这么大的雨,王爷这是要去哪里?”屋檐下,玲珑一脸忧色。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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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34寸:按捺不住
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天地之间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龙吟宫
一袭明黄龙袍的冷祈逸端坐在案前,轻挽袍袖、手执毛笔,不时在奏折上勾上一记。
突然,一声惊雷,他笔端一抖,奏折白色的宣纸上就被晕染出一大片黑色的浓墨。
如此雷雨交加,今年春上怕是要有涝灾。
皱眉,将手中的毛笔置于玉砚上,他抬头望向门口,“高德全,今日四月二十几了?”
立在门边上的内务总管高德全手执拂尘,躬身上前,“回皇上,四月二十六。”
二十六!
冷祈逸眉心一跳,莫霜是四月初一中的毒,再过四日不就一个月了。
而四哥那边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看来,他是铁了心,宁愿任她死也要保护风家的。
是他低估了他。
可为何这几日也不见莫霜放鹊鸲鸟来通消息?
难道
他呼吸一滞,不敢再往下想。
必须出手了,如此拖下去,怕是真的要了莫霜的命。
“高德全,过来!”他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附在他耳边沉声说道:“悄悄将这些半面殇下到宫里几个大宫女身上。”
下毒?还是剧毒!
高德全脸色一白,不明其意,可圣意又岂是他这些做奴才的能妄自揣测的?便也不敢多问,只是点头应允。
“去吧!记得要隐蔽!”他挥了挥衣袖,面色冷凝。
他要找一个名正言顺让太医院研制解药的理由,这样,他手中的解药才可以冠以太医院的名义公诸于世。
到时,半面殇的解药不是什么稀罕物,就也说明不了什么政治身份,莫霜自然就好救了。
至于为何要用大宫女,他也有他的考虑。
普通宫女身份卑微,死几个也不会引起重视,而如果是后宫嫔妃,身份太过贵重,一旦中毒,又容易让人心惶惶,所以大宫女最合适,因为都是各自主子倚重的,主子们当然会吵着闹着让他这个皇上颁令让太医院研制解药救人。
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雨声,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如此好的一个扳倒四哥和风家的机会终究是白白浪费了。
这时,小太监李子风风火火地进来,对着他一拜,上气不接下气,“皇上,方才……四王爷……四王爷进宫找太后了,不知说了什么,如今太后正朝龙吟宫而来。”
四哥?
冷祈逸眸光一敛,唇角就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容,看来,按捺不住的不是他一人,突然想到什么,“快!快去喊住高公公,就说朕让他手上的事儿先不要办了,太后最喜(3UWW…提供下载)欢喝他泡制的雨前龙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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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35寸:进宫治疗
王府门前,婢女玲珑撑着一柄黄油伞立在雨里。
“王爷!”冷祁宿刚下马车,她就迎了过去,张嘴正欲说什么,骤然看到随着冷祁宿一起来的还有一辆豪华精致的皇家马车和两排手执黄伞的宫女太监,她脸色一白,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们是?”
“太后派来接王妃进宫治疗的。”
接王妃进宫?
直到冷祁宿撑着伞拾阶而上,进了王府,她还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贸然进宫,她还一直担心,他会感情用事。
看来,她多虑了,他终究是那个沉得住、顾大局、成大事的男人。
将那个女人送进宫,确实是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做法。
******
冷祈宿踏进幽梅苑的时候,几个太监正在七手八脚地将莫霜从床榻上抬起。
此时的她清瘦得如同一片萧瑟的落叶,只着一件肚兜,下身穿着白色的裘裤,颈窝和肩膀处一片血肉模糊,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就像一个失了灵魂任人摆布的人偶。
一个太监不注意,将手落在她的肩膀处,她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痛得眉心一皱,闷哼出声。
冷祈宿眸光一敛,紧抿着薄唇上前,一脚踹在太监的心窝处,“滚开,不知轻重的奴才!”
太监吓得一哆嗦,连忙伏地求饶,捂着胸口,痛也不敢哼一声。
“你们都去门口候着,王妃本王自己抱出来!”
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众人大气不敢出,连忙将莫霜重新小心翼翼地置于榻上,对着他行了个礼,便鱼贯而出。
百合咬着唇局促地站在那里,怯怯地看着他,只觉得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
冷祈宿瞟了她一眼,想起她上午跪在雨中求他的情形。
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你也下去,换身干的衣服,如果连你这个奴才也病倒了,谁来伺候你家主子?”
百合一喜,难以置信:“王爷是说奴婢可以一起进宫伺候王妃?”
冷祈宿没有吭声,转身走至榻边,凝眸看着榻上的人儿,百合见此情形,自是识趣,禁不住抿嘴一乐,退了出去。
屋里一下子静谧了下来,似乎只能听到外面雨水冲刷琉璃瓦的声音。
冷祈宿眸光微闪,说不出心中的感觉。
半面殇给人的摧残他是知道的,可是看到如今的莫霜,他却还是忍不住心尖一抖,才二十几日没见,好好的一个人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而这个女人竟然也没想过让人去求他,听百合说,今日她也是趁这个女人昏迷,自作主张,才有了雨中跪求的一幕。
那该是怎样倔犟和坚强的一个女人?他第一次感到了震撼。
脱下身上的锦袍盖在她的身上,他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发现她竟身轻得如一个孩童。
火舌36寸:最后一面
熟悉的怀抱、淡淡的龙涎香,莫霜沉寂空洞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一丝微澜。
他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来的原因竟是将她送进宫里。
其实先前她也做过种种猜测,但被送进宫却是最坏的那一个。
她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这个男人又将她踢给了逸哥哥。
如果逸哥哥立马救她,她的身份就会被怀疑。
如果逸哥哥坚决不救,那她就是一个死字。
无论救与不救,这个男人都是舍了她,撇清了自己和风家的关系。
虚弱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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