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富贵脱掉上衣,索性光着膀子,用沾满铜臭的手抹了一把脸后,道:“最后一次了,最后这一次一定要赢,要赢啊!”
中年人的投注已经下好,仍旧云淡风轻地凝视着他,道:“薛少爷,我已经买了‘双’,你是否还要买‘单’呢?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弃权的,我并不介意。”
啪!薛富贵狠狠敲了敲桌子,喝道:“混账,我当当男子汉,怎么能弃权,我买‘单’,这次一定赢!”
钱老大抹了抹胡子上的汗珠,朗声道:“开!”
面对绝对生死的最后一局,薛富贵已趴在了桌子上,他的脸更是紧紧地贴着桌面,透过骰钟掀开的缝隙,向其内部观察。如果他的眼珠上长了脚,恐怕早已经跑进骰钟里,将输赢结果看个明明白白了。
“二四六,十二点,双!”
钱老大的声音刚刚落下,薛富贵整个人已经像是被抽干了血,噗通一声栽倒在桌子上,连呼吸都变得衰微起来,他输了最后一巨,竟如同患了大病般,精神瞬间萎靡下去。
中年人将桌上的金子全部收起,淡淡地道:“薛少爷,你有什么好心疼的,这些钱本就是我的,现在只不过又回到我身上而已。”
薛富贵狠狠捶着桌子,道:“你说的轻松,站着说话不腰痛!”
中年人淡淡一笑,道:“天色不早了,薛少爷,在下不奉陪了。”
薛富贵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哀求道:“别走,在玩一把,最后一把,就玩最后一把,怎么样?”
中年人冷哼一声,道:“最后一把?你有金子么?你现在已经是个穷光蛋,凭什么跟我赌?”
薛富贵愣了愣,央求道:“你借我,我赢了钱就还你,怎么样?”
中年人呵呵大笑,指着他的鼻子道:“笑话,你当我是傻子么,我借钱给你,让你赢我的钱,然后在还给我自己,我图个什么!”
中年人大袖一挥,冷哼道:“没钱就趁早滚蛋!”一脚将他踢开,旋即大步向赌坊门口走去。
“喋喋,冲小子,好一招‘欲擒故纵’,如此一来,薛富贵这条小鱼,再也别想挣脱你的鱼钩。”
墨老的话果然不错,薛富贵已经追了上来,再三恳求道:“别走,咱们在玩一局,就一局怎么样?”
中年人皱起眉头,道:“好吧,总让你缠着,我也不好受,就在玩最后一把。”
薛富贵已乐开了花,他简直想叫这中年人爷爷了。
中年人淡淡地道:“但是有一点,咱们事先说好了,我可以借钱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薛富贵连连点头,道:“什么事,你说,你随便说,就算是你要我帮你杀人,我也都答应。”
中年人哼了哼,道:“杀人我也不找你,钱老大,开局!”
早在中年人来之前,钱老大便已经苦熬了一天一夜,这时候连续奋战的他,不但眼睛布满了血丝,连嘴唇也有些发白,但那只操控骰钟的手,却依旧如游龙般灵活。
蓬,随着一声熟悉的声响,骰钟再次被钱老大压住,道:“押宝吧,押好离手。”
中年人缓缓伸出手,他已准备好再赢一次,有神识帮助,他早获知了骰钟内的点数,赌钱在别来来说是凭运气,在他来却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慢,这一次,我先押!”输了整夜的薛富贵,这一次竟然学乖了,他竟然选择先押宝。
薛富贵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凝视着对面的中年人,淡淡地道:“你要押双,对不对?”
中年人目光依旧冷漠,不说话,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个‘双’字。
薛富贵哈哈大笑起来,断定道:“既然你要押双,这次我偏偏不和你对着干,我偏偏押双,这一次,我先押!”
啪!一张五十万额度的银卡,被他重重按在了‘双’字上。这张卡正是薛富贵向中年人借来的。
中年人的脸色有些发青,他凝视着薛富贵,悠悠地问道:“我要押的点数必赢,你已经看出来了,对不对?”
薛富贵露出无比自信的微笑,道:“不错,我看出来了,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办法,但我能肯定,你一定可以猜出骰钟内的点数,所以你要押的点数,一定是对的。”
他狂傲地笑了笑,道:“但是很可惜,我已经提前押在你要的地方,我劝你还是弃权吧,虽然会输掉本金,但总比全输好得多。”
中年人摸了摸鼻子,悠悠地道:“押双么,你这么确定?”
看着薛富贵信心满满的样子,中年人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双,那我就押单。”
薛富贵双目一寒,露出狠辣神色,哪里还有借钱时的可怜模样,他指着中年人的鼻子,道:“这一次,我要让你倾家荡产,我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中年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这又何必,钱老大,开吧。”
钱老大的手猛然掀开,喝道:“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在那三颗骰子上,一时间吵闹的赌坊,竟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二四,七点,单!”
薛富贵见到这点数时候,就如同一座轰然倒塌的山,他甚至连坐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这一局他输掉整整五十万金币!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你明明要押双,怎么会变成单!”薛富贵眼中满是疑惑。
于冲冷笑一声,心道:“我就知道最后一局,你会来这一手,所以我特意做出要押双的样子,就是为了迷惑你,让你误认为要开双!”
中年人面色依旧冰冷,淡淡地道:“薛少爷,你欠我五十万金币,立个字据吧,改天我有空,会去见见薛家老爷,我相信凭薛家的名气地位,区区五十万,不会不还的。”
噗通!薛富贵竟然跪在中年人脚下,他哀求道:“大爷,您是我亲爷爷,我求求您,别告诉我爹,五十万啊!他会杀了我的!”
中年人悠悠地站起来,俯视着脚下的少年,淡淡地道:“怎么,现在管我叫爷爷,我记得你刚刚可是很威风啊,还说要让我倾家荡产,你变脸的功夫,可真不错啊!”
薛富贵紧紧搂住中年人的小腿,哀求道:“我求求您了,您放过我一马吧,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不会忘记报答您啊。”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钱,我可以暂时不要,不过这字据我还是会收好,以免你不承认,我那时候找谁去。”
说这话时,中年人已将薛富贵签好的欠条收好,他背负双手,悠悠地道:“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只要你办的好,这笔钱,我可以不要,怎么样?”
薛富贵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问道:“什么事,只要你说,我就去干!”
中年人环顾四周,见此处人多嘴杂,便弯下腰,附耳道:“我要你……”
薛富贵听后大喜,急忙道:“大爷,您放心,这件事容易的很,包在我身上,您就瞧好吧!”
中年人趴在他耳边,小声道:“记住,只能你自己去,人多了我怕会泄露,这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你明白么?”
薛富贵连连点头,只觉得天下在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事情,喜道:“你放心吧,我准能做好,绝对不让你失望。”
中年人点了点头,旋即不在与他多说,悠悠地走出了赌坊。
于冲想到刘珊珊重伤在身,便换回于中的样子,再次回到清逸斋中,来到豪华套房时,已经是下午,距离刺杀薛富贵的时间已很近了。
第108章 于冲传出大绯闻
于冲将路过丹药铺时购买的丹药交给她,再三嘱托她要保养身子,见她今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虽仍不能下床走路,整个人的精神却是极佳,少年心头的负担便也少了几分。
刘珊珊微微低下头,似心中有话要说,却又再三犹豫,最后终于开口道:“班长,我的事,还请您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不然我以后恐怕都没法做人。”
于冲点了点头,颇为理解地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也那种喜欢胡说的人,放心好了。”
刘珊珊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少年,道:“班长,我想求您一件事。”
于冲眼珠转了转,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求我的,应该是你父亲的事,对么?”
刘珊珊抬起头,眼眶中泛着泪花,哽咽道:“我父亲现在还在商盟地牢里受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班长,如果你有办法的话,我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救出我父亲。”
于冲叹了口气,知道少女正是因为救父心切,才被别有用心的刘天诱骗,以至于沦落到此等境遇。
于冲沉思片刻,道:“佣兵商盟里面,我确实认识一些人,我可以去试试,但至于成不成,我不能保证。”
刘珊珊已激动连身子都颤抖起来,眼眶中隐忍许久的泪水,更是倏地滚落下去,她用哽咽而又激动的声音,道:“班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不知该说什么好,真的谢谢你。”
夕阳沉入西山时,于冲已离开清逸斋,向城外的乱风岗方向走去。
月还没完全升起时,于冲已站在枯树林中,少年凝视着地平线上凸起的坟包,喃喃低道:“这一夜,将是薛富贵的最后一夜。”
明月高悬的时候,薛富贵终于避开父亲薛空冥的视线,偷偷地跑出家门。
薛富贵脱掉一身华服,换成了个苦力打扮,不但穿着件破陋的麻衣,脚下还踏着双草鞋,肩头更扛着一柄方头铁锹。这与他平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薛富贵要去城外乱风岗,他要去挖坟,挖一座刻着“葬身于此”的坟。
挖坟本不是个好事情,尤其是在如此黑夜,但若可以抵偿五十万巨额债务,就算是皇帝老子的坟,薛富贵也毫不手软,更何况是乱风岗中的无名坟。
月,从未如此明亮,更未如此妖异过。连今晚的风,都似透露着一丝阴寒。
薛富贵来到枯树林中,便看见一座座新旧坟包,还有鬼魅般矗立在阴影中的枯树,以及那时隐时现的蓝色鬼火。
薛富贵心中有些冷,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他开始唱歌,却发现这旋律越唱越是颤抖,他的心简直有些发凉。
“妈的,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堆死人么,老子活人都不怕,难道还会怕死人,草!”薛富贵停止唱歌,用脏话来为自己壮胆。
月色阴森,黑影幢幢,荒山乱坟,夜枭啼鸣。
薛富贵在坟堆中摔了十几个跟头,终于找到了刻着“葬身于此”的坟,那中年人说的果然不错,这正是座新坟,连下葬的土都是刚刚翻新的。
薛富贵在手心吐了口唾液,狠狠搓了搓手后,道:“死鬼老兄,对不起了,我是来抄家的,哈哈哈!”
薛富贵将铁锹举过头顶,狠狠刨了下去,刨坟的工作,便从这第一锹开始了。
薛富贵使劲挥动双臂,将大土包铲成了平地,旋即继续向下挖掘,一铲铲松软的泥土被他挖出来,随手丢到一旁,时间已久,竟也堆起一个土包来。
咣当!铁锹撞击在棺材上。
薛富贵的喉咙滚了滚,一对八字眉也皱了起来,喃喃道:“希望棺材里面的家伙,还没有腐烂才好,不然真是太恶心了。”
蓬!棺材盖被他一下劈碎。薛富贵透过指尖缝隙,向棺材中望了望,心道:“那个家伙到底跟他有什么仇,人家都死了,他还不肯放手,还让我来鞭尸,真是惨无人……”
他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他的人已经愣在那里,他实在没有如此吃惊过,因为躺在棺材中的人他不但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刘天!”薛富贵心中惊呼,实在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吃惊。
刘天的身体已经溃烂得可怕,整个肚子更是被完全轰碎,使得他得上肢与下肢完全分离。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薛富贵已彻底懵了,他从未如此吃惊,更未如此恐惧过。
咻!棺材中的尸体竟突然飞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薛富贵。
刘天竟然活了!
“卧槽,诈尸了!”薛富贵惊恐万分地吼叫起来,转身便要跑掉。
嗡!空间震动!
刘天背后突然刺出一柄黑色匕首,直接将刘天的尸体轰出碎片,继续以凌厉无比的气势,向薛富贵背心刺来。
匕首携带着劈山断河的莫大威能,将周遭空气瞬间抽干,以毁灭一切的恐怖速度,向薛富贵杀去。
谁也没有想到,棺材中不但有一具腐烂的尸体,而且隐匿着致命的杀手!
如此惊骇时刻,遭到如此恐怖一击,薛富贵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便他想要防守反击,也没有时间,因为这一刺实在是太快,也实在是太突然。
蓬!薛富贵的背心被匕首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