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纪薇哭了出来，她拉着慕然的手：“慕然，莫曦他还那样小——”
“不会的。”李慕然的声音里显然没有之前的肯定跟自信，可是，他是男人，他得安慰她：“可能是因为泥石流挡在路上，车子没办法开过来，所以他们没有按时回来吧。”
“可是，可伊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纪薇慌乱起来，带着哭腔：“她不可能一整天都不接电话吧！肯定是出事了。”
女人的敏锐感是最灵的，可是，此时李慕然却仍安慰自己，安慰她，真的，真的不要出什么事。
不过，是真的出事了。
当李慕然接到华丽茹的电话时，他整个人愣在原地，话筒掉在茶几下，荡啊荡的，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你先冷静。”李慕然双手按着纪薇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咱们得去确认一件事。”说着说着，他的眼泪流了出来，这时，纪薇真的感觉到了慌乱跟恐惧，她张大着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刚走出倾城佳苑，华丽茹的车子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了，没有寒喧，大家都沉默着，特别是纪薇。
莫明的慌乱袭击着夫妻俩，没有任何安全感，他们双手紧紧相握，都在给双方鼓励。是的，不会有事的。
金堂县的殡仪馆内，李慕然和纪薇相扶着走进尸房，那些冰棺内，都是这次泥石流的遇难者。
最角落里的那个冰棺内，躺着他们最爱的那个小小的人儿，可爱的莫曦，快乐的莫曦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哪儿，脸上满是泥泞，可是，天生的亲情感，两人一眼认出了他。
纪薇发疯一般的扑了上去，嘶哑着哭起来，心仿佛被抽掉了一块，突然间呼吸都难以继续一般，声音带着让人心碎的嘶叫：“莫曦——”
李慕然的泪水也没有止住，可是，他却没有拦着纪薇，他知道，莫曦也是她的心头肉，是她心上的一块肉。他扶着冰棺，潺潺的哭着。
“妈妈带你回家。”纪薇试图要抱起莫曦，可是，早已经死去的莫曦全力乏力，几番拉扯之后，她却没能抱起莫曦。
“薇。”李慕然流着泪试图抱住她：“不要这样。”
“这里有冰。”纪薇哭着说：“莫曦会冷的。慕然，莫曦肯定会冷的，不信，你摸摸，他的小手好冷，他又穿得这样少。”
第六卷 第283章 破碎
李慕然心碎不已，只能紧紧拥着纪薇，不让她再挣扎。
“慕然，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纪薇流着泪，嘴角却漫过笑容：“我们陪他堆积木，给他做他最爱吃的菜。对了，莫曦，你不是要穿那套海军服吗？妈妈让你穿，还有，你不是最喜（。。net…提供下载）欢吃冰淇淋吗，”说着，她又大哭起来：“莫曦，你快起来，你这孩子，不要跟妈妈开玩笑了，起来吧，你想吃再多的冰淇淋，妈妈都买给你。你出门不想走路，妈妈抱你，好不好？别跟妈妈开玩笑了，快起来。你再不起来，妈妈要生气了。”话音刚落，纪薇晕倒在冰棺前，可是，她的手却一直抓着莫曦早已经冰冷的小手，一直不肯放开。
莫曦、贝贝、可伊、还有司机，四个人，在泥石流中丧生。巨大的悲哀笼罩着李慕然跟纪薇，特别是纪薇，她现在消瘦得厉害，在倾城佳苑里看到莫曦玩过的任何东西，她都会尖叫着叫莫曦的名字。她甚至会打开冰箱，拿出冰淇淋，在屋内边走边叫着“莫曦”的名字；她会拿出莫曦的玩具，整箱整箱的撒在客厅里，堆好城堡，快乐的自言自语：“莫曦，看看，这是妈妈帮你做的城堡”；甚至有一天，她拿出菜刀，将阳台上半人多高的仙人掌一片一片的劈下来，嘴里还说着：“莫曦不喜（。。net…提供下载）欢，妈妈也不喜（。。net…提供下载）欢。”
寂寞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窗棱照进十二层楼的房间里，屋内所有的摆设都跟从前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帅气颀长的男主人身体消瘦了许多，下巴上有着短短的胡须，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此刻正倦缩在沙发里，眼神异常黯然。好一会儿，他转身走进厨房，盛出一碗蔬菜粥，热气腾腾的蔬菜粥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房间。
用勺子舀出一点粥放在她苍白的唇边，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动。
李慕然小心翼翼的说着：“吃一点，好不好？”
纪薇木然的，张着无神的大眼睛，不动不动。
沉重的无力感让李慕然身心俱疲，自从前天在金堂殡仪馆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吃下任何东西，哪怕是喝一口水，他放下手中的碗，忍不住将呆若木偶般的她拥进怀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细说着：“薇，我们都爱他，不是吗？他虽然走了，可是，你还有我呀，就算我求你，不为别的，只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就算我求你，求你吃一点吧，就吃一点，好吗？”他的泪水落在她的脸畔，惊醒了正沉醉在莫曦逝去的那一瞬间的她。她消瘦的手臂紧紧的回抱着他，声音里有着异样的光彩：“莫曦也还没有吃饭，对吗？”
说着，她迅速的站了起来，结果却是，又懒懒的倒向沙发，倒向他的怀中。
之后，她整日整日的昏迷着，接着又开始发烧说胡话。当她在医院醒来时，她一把扯掉手上的液体，就要下床。
“怎么了？”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好的李慕然憔悴着神情拉住她。
“莫曦呢？”纪薇头发微乱，脸色苍白：“莫曦在哪儿？慕然，你不可能把莫曦一个人留在家里吧！”
怎样才能让她接受莫曦已经离去的事情呢？李慕然很痛心也很无奈，他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当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模样，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因为纪薇一直生活在莫曦还活着的幻想里，她无法接受莫曦已经离开人世，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们的事情。
华丽茹主动提出让夫妻俩回李家别墅居住，可是，却被李慕然拒绝了。最后，在柳静的劝说下，他跟她一直回霍家居住。
有更多的人帮忙看护，李慕然轻松了一些，可是，纪薇仍会不时的从目然的神情中咄咄的叫着：“莫曦。”这样心碎的声音，柳静听了之后，实在忍不住了，倒在霍振英肩上嘤嘤哭起来。
“她还年轻。”霍振英难过的说着：“几个月之后，另一个小生命的出生，会让她重新振作起来的。”
可是，纪薇却日渐消瘦，李慕然则是寸步不敢离开她，可是，她发呆的时间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有的时候可以悄悄坐在那儿流泪一整天。
霍芙看过她几次，可是她连霍芙也不理，只是嘤嘤哭泣，嘴里喊着莫曦的名字。她很少跟别人说话，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当得到消息的刘秀娟风尘仆仆的赶到随阳来，纪薇一看见她，眼泪哗啦啦的一直流着，她扑进她的怀抱：“妈！”
刘秀娟心碎的流泪了，莫曦出生之后，一直是她带大的，所有人的悲痛都及不上她的，可是，早已经经历过莫琳、莫伯言的死之后，她已经学会了坚强，她抱着纪薇，母女一起痛哭。
“对不起，我没有把莫曦带好，让他孤单的一个人去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不是一个好妈妈。”纪薇突然间出自己的精神世界走出来，边哭边自责的说着：“妈妈，对不起。”这是自莫曦去了之后，纪薇说得最长的一句话，这也是莫曦去了之后，纪薇第一次承认莫曦是真的去了，听着她的话，旁边所有的人都哭了。
“不要哭了。”刘秀娟边哭边替纪薇擦过眼角的泪水，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她心疼：“或许，莫曦此时正站在天上看着我们。”
不知为何，纪薇就是听刘秀娟的说，在她的一番劝说下，她稍稍止住了哭声，并且由刘秀娟陪着，沉沉进入梦乡。
梦中的莫曦仍是快乐而可爱的，他玩累了告诉纪薇：“妈妈，我累了，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边说着边朝纪薇摆手，不多会，消失不见。纪薇从睡梦中惊醒“莫曦！”当她的掌心传来一阵温暖时，她悲呛的看着刘秀娟：“妈，莫曦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秀娟握住她的手，鼓励她，安慰她：“莫曦是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他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纪薇，好好的养身子，说不定，莫曦还会回来呢？”
纪薇疯狂的摇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刘秀娟温暖的手抚上纪薇的小腹，“我们大家这么疼爱莫曦，他怎么会舍得永远离开呢？莫曦一定会回来的。”
纪薇瞬间懂了刘秀娟的话，她的眼中有着异样的神采：“会吗？”
刘秀娟点点头：“会的。莫曦还会回来的，不是吗？”说着，她朝着一旁的李慕然询问着。
莫曦突然出事，加上纪薇精神恍惚，弄得李慕然心力交瘁，他只能配合着点点头。
私下里，李慕然愧疚万分，对刘秀娟说：“我不该同意可伊带莫曦出去，我真的不该让他去。”他的表情木然而哀伤。
刘秀娟摇摇头，长长的叹着气：“我也曾经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我也很哀伤，可是慕然，莫曦离去了，只能说，他跟你们的缘份只有这些，这一切，都是前世早已经注定的了，是人力无法挽回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现在只希望，莫曦现在在那边，一切都好。”
李慕然知道刘秀娟说这些话只是想劝慰自己，可是，他内心的自责却从来没有减少过。
“事情已经发生了。”刘秀娟知道他们夫妻俩都很难过：“只能想办法尽力去补救，”说着，她有些自语：“幸好，纪薇现在又怀孕了。”
纪薇果真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吃饭，不睡觉，也不再沉迷着哭泣，经常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的哼着歌谣，轻轻的叫着莫曦的名字。随着她小腹一天天变大，她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我暂时不会离开。”在李慕然试图想让刘秀娟多住一段时间之后，刘秀娟看着在花园里坐着的纪薇说着：“我会留下来多陪陪她。”
李慕然当然是十分感激，现在的纪薇，最依赖的就是刘秀娟，如若刘秀娟现在离开，不知道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妈，谢谢你。”
刘秀娟摇摇头。
“慕然。”自莫曦去了之后，纪薇时而精神恍忽，神智不清，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公文包递给李慕然：“快去上班吧！”并且期盼的说着：“晚上早点回来，咱们要陪莫曦一起看动画片呢？”
李慕然心紧紧的被收在一起，他眼眶湿润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纪薇，只是伸手接过包。在莫曦走了之后，华丽茹曾多次约见过李慕然，可是都被他拒绝了，现在的他，跟纪薇，是生活在两个精神世界的人。
不多久，李慕然就回了皓泰上班，坐在皓泰集团的会议室里，李慕然开了一场又一场会议，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来决策，还有无数的需要他亲手处理的公务，当办公桌上堆积的公文处理完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赶紧打了电话回霍家，从刘秀娟那儿得知纪薇一切安好，他也就放心了。
纪薇的精神时好时坏，不过大多时候是很平静的，而且有刘秀娟、柳静等人陪着，李慕然为她请来一些心理医生，可是，无论心理医生如何与她说话，如何开导她，她就是不语，沉默不语。
新年过后，春天来了，霍家花园里的草坪上有许多新生的小芽，异常嫩绿的颜色显得特别清脆可爱，可是微风中仍吹来寒冷的空气，纪薇大腹便便的坐在窗前，低低的对着自己的小腹一直说着什么。
“薇——”慕然下班回来了。
转头看到李慕然，纪薇笑起来了，对着腹部说：“莫曦，快看，爸爸回来了哦。”
李慕然微微的苦笑着走拉她，看着她比皮球还大的腹部，轻声软语的轻轻抚摸着：“宝贝，今天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踢妈妈？”
“他踢了我好几下。”纪薇噘起唇，脸上露着幸福的笑容：“慕然，他好皮哦。”
这个时候说话的纪薇仿佛恢复了正常，看着她的笑容，李慕然心里的压力稍稍缓解了，他脱下厚重的外套，里面是一套意大利的西服，他扯开领带，有些烦乱，前段时间他离开皓泰之后，结果却出现了世界性的金融风暴，波及房地产等各个行业，在外人看来，他现在接手的集团公司是一艘庞大威力十足的航母，其实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层华丽的外壳下，还剩多少。按理说，他应该今天出差去美国，跟另一家金融机构谈融资的事情。可是，想到纪薇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周了，他有些犹豫不决，最终，他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决定留下来陪她，不管以后如何，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至少，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愿意离开。就为此，华丽茹在他耳边发了好一阵牢骚，可是他却冷冷的抛过去一句：“如果你再逼我，那么，我马上放下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