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南芯顿时难堪得想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一、二——”
耿诺那足以致命的三还未出口,紧闭的门扉未经通报并且未经主人的允许便被人推开。
唐旭泉看到屋内的影像,一脸尴尬。
铁南芯最先反应过来,她抱住耿诺,以此稍稍遮掩自己露在空气中的晶莹体肤。
“出去!”铁南芯大声吼道。
唐旭泉这才回过魂来,忙退出去,关好门。
铁南芯慢慢地穿好衣服,维持起码的尊严,“看来,我是再也无福享受你的温柔了。”
“对不起。”耿诺彬彬有礼地道歉,“是我没有及时将暧昧都解释清楚,才会让你有不该有的遐想。”
铁南芯苦涩一笑。
纵然他已表现得如此无情,却仍可以用最多情温柔的方式来划下他想要的句点。
让女人即使想恨都恨不起来的方式。
这,就是耿诺。
一柱香之后。
“进来。”耿诺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
唐旭泉这才小心地推开门,刚刚生艳的美人已经遮起光华。
铁南芯说,“你们聊,我出去了。”
铁南芯出去了,唐旭泉才开口。
“我未敲门便闯入,打断了不该打断的事,太糊涂了,请爷恕罪。”
耿诺和铁南芯并没有怎么样,耿诺一脸坦然,“你是有点糊涂,不过,你并没有打扰到什么不该打断的事。”
一句话,澄清刚刚绮情的一幕。
“爷,温爵妃不见了。”
唐旭泉这才禀报他急闯而入的原因。
耿诺平静的黑眸霎时像要着火般,“再说一次!”
书桌上,那对心连心的男女陶瓷娃娃仍然笑嘻嘻的。
“红叶今晨入房想要规劝温爵妃进食,发现温爵妃不见了。”
温思璇不见了。
这个消息让耿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温思璇说要耿诺写下休书至今已经五日,耿诺这五日都没合眼,他的身体早就累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一旦入睡,她的身影便会窜入梦里,继续纠缠他。
他原意是想给她一些独处的时间平静情绪,但他始终坐立难安。
他想见她,却又怕去见她。怕她再说让他心伤的话,怕再听到那个‘休’字。
他是耿诺,他何时怕过?
即使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直刺而来的长矛,他也面不改色。
可,就是她口中那个简单的‘休’字却让他颤栗。
他把时间填得满满的,不让自己有一点空闲,希望让自己累到没办法想她。
但她的影子在每个角落出现,即使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也无法移除他的思念。
他,本来是个温暖的男人。
至少出生的时候是,可最后,他却长成一个漠然的男人。
他中了毒。
一种名为温思璇的毒。
中毒之后,他再一次体味到了温暖的感觉。
他好后悔。
后悔当时选择了研毒,而不是研药。
如此,他便可以为自己找到解药。
而不是,被动的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大手失措一扬,书桌上那笑嘻嘻的心连心陶瓷娃娃被耿诺扫落在地。
砰!——细心珍藏呵护的笑脸,终究,还是……碎了一地。
深夜的一切都是静寂的。
窗口的风也更冷。
思璇!
杜予纬是抱着温思璇睡的,不知道何时他的手忽然空虚。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以往,温思璇受伤之后,常常会跑到他的房间,要他哄着,陪着,才能入睡。
即使,外面如何绘声绘色的描述他们的关系,她也不在乎。
她是任性的,任性到让人发指,让耿诺每每都敌对他。
她一直很奇 怪http://。耿诺跟他为什么总是不对盘,总爱找他的麻烦。
她说过许多原因,猜过许多原因,可是,没有一次说对。
他但笑不语,也不点破。
她是单纯的,单纯到从来没有想过,耿诺会吃醋。
这是私心。
耿诺讨厌他,他同样讨厌耿诺。
对温思璇,他是什么感觉,他说不清楚。
但是,他见不得耿诺那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所以,他愿意成为他们的意外,搅乱一江春水。
此刻,床的另一边是冷的。
在黑暗里,他起身,点燃火折子,点燃烛火,马上向房间的角落寻找。
整个房间,并没有温思璇的踪影!
仿佛今日,他在诺爵府门口捡回来的人儿只是他的幻影。
他本是带着得力属下来找万泓秘谈的。
但,秘谈并不顺利。
万泓想要沧骊割地,而且是东部最肥沃的景田。
景田是沧骊最主要的供粮产地之一。
这是狮子大开口,杜予纬对万泓也开始另眼相看。
才几年不见,当年的皇帝已不复存在,现在的皇帝雄心勃勃,野心噬人。
这就是皇城,呆久了,没有人还能保持原样。
权势,更多的权势,这是每个君主极力包揽的追求。
没有这样的追求,君主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寻求自己的价值。
他也不例外。
以前,他的价值是温洛锋赋予的。
现在,他的价值是沧骊臣民赋予的。
两年的和平之约已至,既然万泓先翻脸,他也不会留情。
纵然,真的是沧骊犯错在先。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即使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会允许别国欺上头。
八月十五将至,万泓准备杀了他沧骊的无辜族人以达到震慑的效果,而他同样打算在那日杀进皇宫,教万泓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措手不及。
他的行踪是何等隐秘,可,他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诺爵府。
他告诉自己,他没有什么目的。
他站在诺爵府门口一整日,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但,他就站在屋檐下,目光锁定诺爵府的大门。
然后,她出现了,独自出现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等的是什么。
他等的,不过是她的笑脸,幸福的笑脸。
他失望了,他等到的不是她的笑脸,而是一个失了魂魄的傀儡,没有笑容,没有表情,只是木然。
他走近她,她缓缓摇头。
他知道,她是难以置信的。
他以为,她会转身离去。
或者,她会像上次一样,甩他一个耳光。
或者,她会像上次一样斥责他,要他不要再出现。
或者都没有发生。
她泪湿的一双眼难有焦距,她开口,嗓音嘶哑,“你是杜予纬吗?”
他怔了,愣了,点头。
她喃喃道,“予纬,小松鼠就要死了……就快要死了……该怎么办才好?……”
想起她那副病体孱弱的样子,他的心猛地一击,一张俊脸随即刷白,立刻拉开门冲出——脚一顿,他往前一仰,差点跌倒。
他稳住身体,视线落在下面那一团蜷缩起来的蓝色身影上。
他差点踢到她。
温思璇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在门口。
看见她在,杜予纬全身紧张的气息平稳下来,放松下来。
他在她的面前蹲下来,伸出手——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受伤之后,他所做的。
而这一次——“别碰我!”
温思璇浑身一颤,仿佛有什么触动了她,完全不肯让杜予纬接近。
“思璇……”
心猛地抽痛,杜予纬的眼底抹过狼狈和讶异。
他的小松鼠竟然拒绝他?
温思璇不顾自己跌撞,只是不停的远离杜予纬。
“思璇……”杜予纬心口一抽,来不及抓住她的跌撞,“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耿诺?!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找他!”
杜予纬唤了属下保护温思璇,便要走。
温思璇赶紧抓住他,“不要……”
杜予纬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挥退属下。
好 久:http://。好 久:http://。,温思璇抬起眼,用一双模糊的泪眼对望杜予纬。
她说,“兔子离开了,小松鼠受伤没有大夫治,得了不治之症……森林里,来了一只美丽的青鸟,它是雄鹰的初恋,它可以陪着雄鹰飞翔,给雄鹰想要的一切,所有这些都是得了绝症的小松鼠完全做不到的……小松鼠连宝宝都没有办法保护得了,也没有办法给雄鹰一个可爱的宝宝……小松鼠想要一个宝宝,可是,雄鹰不想要,它完全不想要……小松鼠不想跳了,小松鼠跳得再高也赶不上青鸟……雄鹰跟青鸟才是一对,它们都有翅膀……小松鼠的痴心妄想早就该结束了,可是它舍不得……它试图拥有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上苍为了惩罚它,便把属于它的东西全都拿走了……当小松鼠终于知道错了,终于知道怕了……一切都已经晚了,完了……”
她的声音在哭泣。
她的字字句句都酸了他的心。
他把她抱在怀里,紧紧拥住。
他背对着月光,像山一样在她身边保护她,看着她,内心又是气,又是心疼。
他说,“兔子回来了,回来带小松鼠离开那片无法带给小松鼠幸福,让小松鼠受尽伤害的森林。”
chapter 16寂静的夜,若是有声音一定会格外清晰。
夜色无声,骚动有声。
更何况是人声鼎沸。
“照这么看来——”忽然传来的男性嗓音,冷冷地加入杜予纬和温思璇的对话,“女人果然是信不过,连耿诺费心宠爱的女人都在爬墙呢,就不知道耿诺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想必,一定是很值得期待的。”
万泓缓步而来,脸带笑意,眸光却宛如两把冰凿般的利刃。
在他的身后是大批的锦衣卫,锦衣卫如潮水涌入……杜予纬神情一凛,抬起头,发现已经被点着火把的锦衣卫团团包围。
温思璇在杜予纬怀里,杜予纬放开她,条件反射地将她护于身后。
温思璇还在思索杜予纬话中所蕴含的深意,也是来不及反应。
“圣上?……”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
万泓倒是自在,“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朕真的希望此时,耿诺能在场,也好看看他的爱妃是怎么背叛他的。”
温思璇震惊地,目瞪口呆地紧揪杜予纬的袖摆。
那些锦衣卫的脚下或裹着软布,或缠着兽皮,行走起来不会发出什么声响,所以,直到现在他们才发觉。
知道一场混战再所难免,杜予纬握紧了手,感觉到掌心渐渐有冷汗渗出来。
“是谁?”杜予纬问万泓,“是谁出卖了我?”
万泓摇了摇头,“朕从来不敢低估你的才智,所以,也请你以后千万要吸取教训,不要小觎了朕,当然,前提是,如果真的有以后的话。”他走近了些,那些锦衣卫也跟着走近了些,“不过,以你的心思,你的缜密,迟早能够猜到。”
而且,凭杜予纬的才识,只怕现在就已经猜到了。
“来人,将他们统统拿下,要留活口,朕不允许他们中的任何人轻易死掉!”
万泓一挥手,锦衣卫一拥而上。
“有机会,就跑。”杜予纬轻声地对身后的温思璇说。
终于明白是一个什么状况,温思璇的心跳狂乱到不行。
杜予纬没有深厚的内力,没有高深的武功,他是完全的文质彬彬。
这一点,温思璇非 常http://。清楚。
混乱一触即发。
她没有受到伤害,万泓似乎有意放过她。
杜予纬的口鼻却渐渐溢出鲜血。
他用蛮力抵抗着,可,这根本没有用。
万泓享受这样的过程,所以,他没有喊停,没有说要加快,他欣赏着杜予纬的挣扎。
纪双双离开之后,他心里唯一的那一丝柔软也不复在。
现在的他,不需要有心,不需要有情!
有什么用呢?!
没有人会领,没有人会珍惜!
攻于心计,不择手段,至少,受伤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颈间一凉。
“都别动!”温思璇柔弱的声音有着坚定,“请圣上恕罪,予纬一安全,我就会立刻回来向圣上请罪!”
万泓直勾勾地瞅进温思璇柔软却万分笃定的美眸深处,心里觉得可笑,“请罪?你真敢动手,不怕牵连耿诺?女人心,海底针,女人啊,真是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种类都要来得毒辣,真亏耿诺为了你连朝政都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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