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咯咯笑,“自恋狂,我哪是夸你了,我是损你。”
他说,“想再睡会吗?我不吵你。”
“你会陪我吗?”
她做了一个噩梦,很想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可是她不敢把那个噩梦告诉他。
“你需要我陪的时候,说一声,我就会一直陪着你。”他说。
她又笑,“油腔滑调的。”
“不是油腔滑调,是甜言蜜语。”他躺到她的身畔,静静地将她拥在怀里,拉过她的腰,发现她本来就纤细的腰现在更是纤瘦了,“你怎么这么瘦?”
她靠在他的胸膛里,不说话,已经很满足。
下雨了。
温思璇撑着油墨伞漫步在绿荫小道上。
没有侍婢,没有耿诺,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喜 欢'炫。书。网'呼吸大自然的气息,自由自在的。
耿诺为她建的璇舞阁很大。
在璇舞阁里,她可以不要侍婢陪伴。
出了璇舞阁就必须有侍婢在身旁,这是耿诺说的。
他对这个很重视,但也只是对她说了两次,她知道两次就已经够强调他有多么在意了。
所以,她让耿诺把璇舞阁建得很大。
耿诺也真的这么做了,每次走在这条小道上,她都会有幸福感。
听说朝廷把在中原的沧骊人都抓起来了,其中不乏无辜的沧骊商人。
万泓要沧骊在十五日之内为斩杀中原使臣之事给出一个完美的交代,否则……否则是不言而喻的,大家都懂。
她很不乖,她又惹耿诺生气了。
她在耿诺跟前力争和平,为了沧骊,为了和平,为了中原,她的国家。
耿诺说,“思璇,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再为了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与我争吵,不让这些事情剥夺我跟你相处的时光?!”
耿诺离去前,他的语气里没有怒火,只有无奈。
温思璇撑伞伫立,停在一个玫瑰花形拱门前。
那是耿诺命人设计种植的,给她的惊喜。
她问,“为什么是玫瑰?”
他说,“女人不都爱玫瑰?”
她说,“不是爱玫瑰,是爱玫瑰的花语。”
拱门之后,还有很多花卉植被。
那些植被全是她依心而植。
雨水洒落下来,带着青草香的凉气。
他就曾经为那玫瑰之后的植被而皱眉,“简直就是画匠不小心涂错的惨不忍睹的一笔。”
他打击到她。
“毒怪,你说清楚。”她会叫耿诺毒怪有三种情形,其中一种就是理亏的时候。
他宠溺微笑,“瞧一瞧,好好的花园竟被你糟蹋得连菜地都不如。”
绿油油的青菜里会冒出几朵满天星,紫罗兰旁又冒出一个顽皮的萝卜……乱七八糟,没有规划。
“这花园确实不怎么样。”他吻她,“不过,花匠,我喜 欢'炫。书。网'。”
她脸一红,啐道,“我从红叶那要了很多种子来,把它们都埋在一起,没想到它们会长成这个样子,果然,不发芽开花的种子,只有你才会给我,坏蛋!”
他笑,哈哈大笑,“真爱记仇。”他轻点她的鼻尖,“我的思璇,这样就很好,不需要因为花园应该是什么样子,怎么样最美丽就要把它弄成什么样子,也不需要因为大家都觉得什么花最美丽就种什么样的花,你可以自由地,任性地,在我的地方想怎么样过活,就怎么样过活,我不会因此少爱你一点,只会越来越爱你。”
她的手揽他的腰,“唐大哥说,你很宠我,宠得有些过分,这是真的吗?”
唐大哥?
“唐大哥是谁?”他的眼色有些暗。
“唐旭泉,我去大漠找你的时候习惯叫他唐大哥,就叫顺口了。”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最舒适的角度。
“旭泉很了解我,你可以相信他。”他欣慰地点了点头,由衷地说,“我确实很宠你。”
“是么?”她笑出甜蜜。
“当然,我愿意宠你。”
雨水,懒洋洋。
回忆如潮,全是甜。
扑鼻而来的味道令人忍不住多吸几口,她想通了。
沧骊与她无关,战争与她无关。
他说得对,她不应该把属于他们两人的时间浪费在争执上。
雨水滑下油墨伞,她笑着旋身。
笑容僵住,她发现铁南芯。
铁南芯站在温思璇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温思璇,你的笑容真的很刺眼。”铁南芯灿然笑道,“只是,我不知道你听过我说的话之后是不是还笑得出来。”
温思璇往前走,越过铁南芯。
似乎,铁南芯的话。与她,无关。
铁南芯却不让温思璇如愿,习过武的她抓住温思璇的手臂。
温思璇挣脱不开,只好道,“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放开我!”
铁南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真的把手松开。
温思璇怔愕了一下,这才往前走。
“温思璇,你不想知道自己这几日为什么没有孕吐吗?”
雨水的声音不大,不够掩盖铁南芯轻细的声音。
铁南芯的话留住了温思璇的脚步。
温思璇停下来,她许久才转过身。
铁南芯手中的红色纸伞,刺得她的眼睛有些涩。
心潮跌宕,温思璇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
而铁南芯,也没有催促。
一柱香、两柱香,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你说什么?”温思璇终于问。
铁南芯满足她的求知欲,“大夫说,你有腹肌紧张凝血功能障碍,这样的体质会自动排斥胚胎,胎儿不容易着床,也容易出血,胎儿能在你肚子里呆满三个月已经是奇迹,大夫还说,以你这种体质最好是不要怀孕,就算能够怀着孩子九个月,十个月到生产,生产时也会有危险,一旦在生产过程中发生出血的状况,就算是普通孕妇都大多救不回来,更不要说是你这种体质的人。”
油墨伞落了地。
温思璇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她的眼中充满震惊及不信,“所以呢?”
铁南芯为温思璇遮雨,红色映上温思璇的脸。
铁南芯勾起嘴角,她说,“耿诺会愿意让你冒险吗?”
夜色暗了下来,微风一点一点吹在身上,却带不走温思璇心底那生生的疼痛。
铁南芯的脸泛着娇媚的光辉,她说,“耿诺瞒着你,要所有人都瞒着你,你就真的活在他的保护网中,你是幸福的,但,你能这样过多久?你迟早要知道的,耿诺也不可能没有子嗣,就算他喜 欢'炫。书。网'你,甚至爱你,他也不可能为了你断子绝孙,我的意思,你懂了吗?如果你聪明,就该与我好好相处,因为,会怀有耿诺子嗣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温思璇猛地推开铁南芯。
她跑,跑得很猛,气喘吁吁。
她的头好痛,痛得仿佛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钻动穿梭。
雨水打在身上,淋进眼里,她不知道那水雾是雨还是泪。
眼前的东西都在不停地转动,让她不知所措。
在侍婢诧异的眼神中,她跑进了房间。
她感觉浑身发软,呼吸变得浅而促,力气似乎也都丧失了一般。
匆匆地,她又跑出了房间。
她乱跑,沿途就问,“耿诺回来没有?”
被问的侍婢全都面面相觑。
终于,有一个侍婢在温思璇就要迷失时,回答了她,“爷刚刚回来,大概在书房。”
温思璇跑了很远,跑了很久。
第一次,她讨厌,璇舞阁竟这么大。
猝然推开门,她看到了耿诺。
耿诺正坐在书桌后,皱眉揉鼻,似是很疲惫。
如果她够乖,就不该在这时候让他抓狂。
每一次,她都想乖。
可是,乖真的与她无缘。
一次次,与她无缘。
听见声响,耿诺抬起头来,看到温思璇被雨水淋湿的狼狈,烙在他眉心之间的刻痕更深了。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是定定地,直直地,望着他,盯着他,看着他。
最后,他怕她生病,抱她回璇舞阁,为她净身,为她温暖洗浴。
他拿过干净又干燥的布巾为她擦发,擦脸,擦颈。
她由着他做这所有的动作。
他拾起红叶之前放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的桃丝质裙为她穿上。
实际上,不带一丝欲念的做这样事,他是在折磨自己。
然,他甘之若饴。
他将她放在床上。
“有什么事明天说,先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不会有任何事。”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诺。”
温思璇抬起脸看着耿诺。
“什么事?”他修长的大掌轻抚着她柔软的青丝,注视着她的表情非 常http://。温柔,“想说了吗?到底怎么了?”
她似乎想了很久。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做为开场白。
他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笑开,那抹笑,很耿诺。
“你说呢?”他反问。
“嗯。”她认为有,“你避着我有两日了。”
耿诺将她的脸捧住,“我确实是在生气。”他云淡风清,“不过,已经过去了。”
“真的吗?”她问。
“真的。”他答。
静谧的空气之中,只有他们凝视着彼此的视线在交流。
温思璇突然将耿诺扑倒在床上,她坐在他的身上,主动吻上他的唇。
“抱我……诺,现在就抱我……”她说。
他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即掩盖,深邃的黑眸看不见他心底的想法。
“不行。”他拒绝。
她不接受他的拒绝,用牙齿轻咬他的锁骨,手指扯开他的腰带,再顺着他敞开的下摆滑进去,抚摸着他的胸膛,不断挑逗他。
耿诺想不到,一向在性事方面都是柔柔顺顺的温思璇,会有如此出人意表的举动。
他喘息着,某种强烈的情愫窜过他的身体,被这种销魂的感觉震撼。
但,他还是用强大的自制力将她轻轻推开了。
他扬唇笑道,“思璇,别这么热情,别忘了,孩子还在你肚子里,你的身子需要好好静养。”
血液一阵一阵,直往温思璇的头顶冲去。
“孩子?还有孩子吗?我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吗?!我们的孩子还存在吗?!”
温思璇低吼,激动的情绪让她禁不住浑身颤抖。
气氛顿时僵到了极点。
“谁说的!谁告诉你的?!”耿诺问。
温思璇俯下头,再一次狂热地吻着耿诺的唇,“诺,给我一个孩子,我好了,我的身体全好了,这次我会很小心的留住我们的孩子,会非 常http://。小心的,给我一个孩子……给我一个孩子……诺……抱我……”
耿诺却是一脸严峻,他的手握住她不安分四处游移的手,“思璇,你在慌什么?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吗?”
泪珠从她的眼眶滑落,一串一串地滴落在他的白衣上,不片刻就已经染湿他的胸膛,也染湿他的心,她点头,猛点头,“我要孩子……我们的孩子……诺,给我好不好?……我发誓,我真的会很小心的,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住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不行。”他的嗓音近乎沙哑,“思璇,要我抱你可以,但我不会再让你受孕,有两次这样的梦魇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我再也不想要多体验一次,我怕自己承受不了那种后果。”
听着他轻淡的话语,她哭喊着,几乎晕眩,“我要孩子,上苍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这已经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了,为什么上苍还要毫不留情地夺走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为什么要抢走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抱住她,“别这样,思璇,不要这样,大夫说因为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这样的孩子就算留下来,也十有八九是不健康的。”
“为什么要这样?!诺,为什么上苍要把属于我的,一点一点拿走?!”
她挣扎着,嘶吼着。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上苍还要夺走我的孩子?!这是为什么啊?!……”
她撕心裂肺,他痛彻心扉。
他说,“已经失去了并且无可挽回,就不要再浪费太多不必要的情绪。”
为免失控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他下床,将她按在床上,却遭遇到她顽强的抵抗。
不得已,他喂她吃了一粒黄色的小丸子。
她想起身,她想挣扎,她想说话,她想动,她想哭,她想喊,却再提不起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