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会。
“这件事早已定好,不可能有任何。变动,你休再多舌!”头领就此打住的意思。
王晗与王潭交换了个长长的。眼神,在她们心里,有三件事情能够看清轮廓了:明日,她们将到达最终关押的地方;五个人看守;她们的生死,得等着匪徒的主子下最后一道命令。
江家夫妇的房屋在建康城郊外。这是她们安分跟。着江氏在地里劳作三天后,苦苦哀求着询问到的。这么多天来,她们终于知道了他们一路向东究竟走到了哪里。
仅仅从房屋的外头根本看不出来历,一户拥有五。亩地的殷实人家。江氏夫妇一看就是长年在地里劳作的农民,从他们黑黄粗厚的脸上不会想到权势与武力。一个大院和小院由土墙围起来,对两个人来说屋子大了点,但他们有个很合适的说法。几家亲戚合力建的屋子,可是连年战乱,参军的南迁的病死的从不间断,人越来越少,到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几亩没什么收成的薄地。
“他们把这儿设为一个碰头的地点,对外却说战。乱使他们成了孤苦的两个人,难道他们不担心路过的人会怀疑他们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如何抵挡得住大家族或是朝廷官吏的吞并,守住外头那几亩地?”
她们趁着晚上。睡之前,开始筹划逃跑的事时,王潭又一次提到屋主人的情况。
“他们会接着告诉你,他们之所以守得住这几亩薄地,是因为他们朝中有亲戚。”王晗说,“噢,是远房亲戚,不同姓氏。但亲戚见他们江家可怜,出援手让他们在这城外把日子过下去。”
王晗一说完,三个人默契地一起笑了起来。半个月来,她们头一次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起来。分心出来谈一回不相关的事倒是一个教她们轻松的好办法。
“她们手脚无力且胆小如鼠,”王晗重复“牢骚鬼”(她们给看守头子取的代号)的话,轻声笑着。“当下听到时,心里头很不舒服,现在想想,他们能这么看我们,倒也不错。”
王潭和伴喜不明白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里,我们够安分的了。他们自然不会多谢我们如此安分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他们只肯说没胆量这一类的话。被认定是几个没胆量的人,这也挺好,或许他们因此猜想我们绝对不敢想到逃跑,更别说有所行动。”
“姐姐认为这几天他们看似松散的看守或许是真的,他们认定我们只会乖乖就范因而放松了警惕?”
“我们可以接着观察。”王晗回道,“翻出外面那道矮墙并非难事,但依我们的体力,即便白天不用干活,前几天没有太过劳累,他们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追上来。”
一个显而易见的情况,三名看守对分派到的任务全都很不满。“士兵,应该在战场上尽情嘶喊——如今这日子算什么,啊?!”她们不止一次地听到他们公开地互相抱怨。看守三名妇人的任务还使他们沮丧不已。独独他们三个被留在这儿,仿佛在向其他兄弟宣告,他们没用,不足以派上前线等着。
“夜晚不行,绝对不行。”
自从伴喜发现牢骚鬼爱睡前喝几口酒的习惯,她们首先想到了夜里出逃。但她们多次讨论又每一次都以否决结束。夜晚太冷,她们第一次来到建康城外,这里距城门还有多久的路程,能否找到通向城内的路,全都是问题。
她们只有一次机会,若失败了,三名看守没有当场要了她们的命,也将从此牢牢盯住她们。
“月光不够亮,无需等他们追上来,或许我们自己已经迷路了。”
“或许叫野兽给碰上了,更吓人。”伴喜嘟哝着补充。
王晗笑了起来,由匪徒“护送”倒令她忘了随时会出没的野兽。王潭和伴喜也跟着笑出声。
“早上如何?”王潭提议,“早上他们会在院子里练武,我们将江氏绑在地里然后逃跑。这样的话,我们有一整个白天可用。若是发现他们追上来了,我们便找地方先躲起来。”
伴喜的眼睛闪了闪,热切地看向王晗。
“如果定在早上,从明日起,我们就得早早起来。”王潭接着说,“这几日无精打采的,他们来喊了我们才出门,若逃跑的那日突然起了个大早,必定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大清早仍不是逃跑的好时机。下一个早上伴喜便假装夜里受了冻,跑到茅厕上呆着。王晗和王潭早早地起来,出屋,跟随在江氏身边等候差遣。同时,躲在暗处的伴喜偷偷观察着看守。可他们并非如王潭所想,只专心练武,他们隔会便往外瞄一眼这动作,宣告了清早行动将注定失败。
她们不得不蛰伏回去。
“就让他们接着认定我们没胆量吧。”王晗内心的沮丧冲泄出来,她忍不住低喊。
王潭靠近她,低声说:“姐姐无需自责。我们安分得越久,全是为了到时候给他们送去的惊骇越大。”
伴喜吃吃地笑起来。“也让他们怕一回!”
“这几日跟着江氏犁地虽然辛苦,”王晗抚摸着手掌上的又一个水泡,不禁略感好奇。“却与前几日赶路时有所不同。”
伴喜接着她的意思。“辛苦仍是辛苦,晚上睡一觉后,第二日精神头好得很!”
“莫非,熬过了最初的那几日后,不停地下地劳作精神头反而比往常那般要好?”
王潭轻笑着说:“这大概与长年习武是一个道理。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精神头还好——他们只想着累垮我们,没力气剩给我们去走远路,却料不到,我们倒挺过来了,越发地习惯于这干活吃力的日子。”
在她们以为只能借着一两件小事自我安慰沮丧和焦躁的心情时,好运突然挨近了。
伴喜在一个午后闻到了牢骚鬼身上的酒味。“奴婢肯定他刚刚吞进口里!”她严肃地向王晗保证道,“那酒刚进嘴里的气味与长年饮酒留下的味道不一样,奴婢闻得出来!”
她们既欣喜又紧张。午后,这是她们从未想过的时刻。在它身后,有不到半个白天的时间供她们找寻城门或是过夜的山洞。她们迅速并且激动地想遍每一样午后出发可能用到的东西。
干粮不用担心,她们从未停止过将故意吃剩的饼偷偷积攒起来。晚上能够拿到屋里的小米粥她们也没舍得全吃了,去水晾到半干,用拳头抓握成团,再晾干,和饼放到一起。江氏也无需理会,他们是两个称职的看守地盘的人,三名囚犯对他们的更真实的影响是,她们只不过暂时停留在这个地点。困难的事是她们需要偷到两块打火石并且不被江氏发现。这件事交给了伴喜,她自认比王晗她们做得好。最后是取暖的问题。她们什么也带不了,只能将偷来的麻袋撕扯开,绑在外衣里面,权当多加一件。
至于失败被再次抓住的后果,她们不愿多想。既决定了逃跑便不要用恐惧绊住自己的脚。
紧张而又激动地准备着的同时,她们发现,好运真的向她们微笑了。
这两日,午膳过后,看守明显的松懈了。牢骚鬼偷着去喝酒时,另外两个年轻的趁机躲到对面的围墙外头打盹,这给了她们一段绝好的时间。
王潭扮演体力不支晕倒的那一个。江氏不满地直起腰,从上眼皮发出鄙夷的目光。王晗和伴喜将王潭扶起来坐着,掩饰住紧张回头望着江氏。江家妇人慢腾腾地走动几步,到她丈夫耳边轻声嘀咕。丈夫收回打量的目光,喝了一口水,继续埋头垦地。
王晗深吸一口气,手和脚不住地轻微地发抖。两个人都难以将王潭从地上拉起来,她们的双手虚软到了无力。
再望一眼江氏,他们弓着背低着头。王晗朝伴喜点点头,伴喜扶住王潭往屋里走去。王晗通过眼角盯着江氏,他们虽然对着王潭离开的背影表露出深深的不满,但那一瞥只持续了一会,他们接着干自己的活。王晗呼出一口气,竭力抬起锄头,此刻绝不能暴露了她慌张的等待的心情。
第二个是伴喜,急切地宣称要上茅厕。跑了第一回后很快又去第二回。江氏甚至不再抬头,这几个吃不了苦的人着实叫他们瞧不起。
“该不是掉进茅坑里了?”王晗哭丧着脸问江氏,“她闹肚子,去了好一会了,却不见回来。”她破音了,幸好愁眉苦脸帮她掩盖了真实的原因。
“没用的。”江家主子重声念道,妇人跟着叹了一声。
“我去看看,八成也晕过去了,要真掉进了茅坑那可冤大了。”
如此,最后一个人——王晗也顺利跑进茅厕。
江氏夫妇在屋南面,牢骚鬼在东墙外头,两个年轻的在西边,她们三人则从北墙下的茅厕往外爬。
生死成败或许今日便能知晓。
第一卷 相争之痛 第八十五章 把柄
第八十五章 把柄
王潭把第三份干粮放到王晗手里,伴喜帮着把它们塞到她“麻袋衣”里面。
“这麻袋真是好,不仅保暖还替我们空出了两只手。”伴喜哑着嗓音说,她的手仍不能止住颤抖。王晗和王潭也一样。
一道矮土墙,既不平整也不顺直,她们只需一个比地面高一些的支撑脚掌的洞,便能扒住矮墙墙头。这很容易,她们从茅厕一侧的挡墙上三两下便挖出了一个凹坑。茅厕两边的挡墙一般建的很随意,粗糙不堪,掰下几块硬土泥只花了眨几下眼皮的功夫。
她们相互看过一眼,只短短的一瞥,便被眼中混杂着赴难和压制恐惧的奇(提供下载…)怪的表情吓了一跳。犹豫突然出现,强大到帮她们在一刹那忘记了茅厕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决定生死的时刻到了,她们有权犹豫片刻。这犹豫来的片刻或许是她们最后的时刻。
“我先上。”王晗晃一晃头,甩开。杂念。“若外头有人,我便大喊,你们即刻往屋里撤,就说是我独自一人所为。”她严厉地嘱咐完,抬起右脚踩上凹坑。
两双手托起她,只一下,她就探上。了墙头。右脚使劲一蹬,半个身子伸出了墙外。肚子压在墙头上,她往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激动瞬间压过了所有情绪,她回头向她们俩摆摆手,示意外头的情况。左腿往上收一收,手臂牢牢地撑住,王晗横过墙头,在围墙的另一边安稳落地。
王潭紧接着冒出来,双眼紧张。地盯着地面。王晗招招手,无声地张嘴让她赶快往下跳。伴喜最轻巧,毫不犹豫地笑嘻嘻地跳落在她们俩面前。
“行了,先往北走,等找到一条像样的路我们再确定。一个方向。”
她们挨在一起首先看向的是眼前的树林。时间紧。迫她们不能多张望,躲进树林深处的念头使她们拼了命地朝前跑。
干粮随着震动在肚子上乱窜,很像捣乱的老鼠。。但王晗眼里只有远处几棵立在一起的大树,它们足够粗大,完全能挡住她们三个人。
但这时,她眼前。的景象突然换成了黑土地。在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她已经趴在了地上。
下巴生硬的疼痛,但她更快地抱住右小腿,因为右脚踝上方传来一阵巨大的痛楚。她隐约明白她怎会突然摔倒,但她只能紧紧咬住牙,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察看。
她飞快地仰起脖子,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猛地砸到王潭的后背上。再一眨眼,王潭倒在她的前头痛苦呻吟。伴喜自己停了下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随即,她的视线慢慢地转向后方,真正值得震惊的在后方。
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也无法使王晗把目光从伴喜脸上移开,她最害怕的死灰色蒙住伴喜的脸,映进她的眼里。
完了,一切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她们怎么能轻易相信好运大发慈悲照顾到她们了?它只不过在找人嬉戏!
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不必听到脚步声,从伴喜的神情中就能判断。
伴喜冲回王晗身边,来不及搀扶,她单膝跪地挡着她。
“你……你想干,干什么?”她颤抖得词不成句。
王晗扭过脸,腿骨里的疼痛一阵阵麻痹到半个身体,使她没法放开按着的手,她竭力做出怒目的模样瞪视他。
“干什么,该我来问你们!”牢骚鬼阴沉地喝道,酒壶还抓在手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看王晗,又看看王潭,鼻孔张得很大,怒气大声地从里面喷出来。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下颚硬邦邦地移动。
“起来!”他又喝道,但声音不大。
王晗搭住伴喜的肩膀用左脚站起来,她的怒气绝不亚于牢骚鬼,可她的力气被疼痛收走了,她没法大声地吼叫出来。她呲牙咧嘴地抬起头,仰着脸,紧紧握住拳头以忍住呻吟。
牢骚鬼把双臂横到胸前,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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