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仍在等待最终裁决的路上。全是不好的结果,只有哪一个比哪一个更坏,她们将如何被解决掉?压住的一半身体向王晗传出哀号,分散走了一小点恐惧。王晗没有动,颠簸摇晃但一刻也不停的板车带来的晃动已经足够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骑在马上,但他们似乎谁也不用休息。这么想到时,她又一阵颤抖。等他们喊停那会,就是她们开始受折磨的时候?
没有人喊停。两个很轻的嘀咕声渐渐取代风声成为王晗耳中最清晰的意识时,她才发现板车已经停了。她吞咽一口,想从淹没她的无力中找回点力气,但喉咙干的刺痛了她。
“这两个没动过,”一个声音在她头上说道,她不自觉地转动眼珠。“躺着果然舒服。”
有人吃吃地笑。“莫不是睡着了?”
“若真睡着了,我佩服她们。”王晗听出了这个声音,收袋口时发牢骚的人。“还真有胆。该是吓晕了。”
“那丫环还能挺着。上头的两个平日过的太舒适,这会自然不如一个丫环。”
一个手掌在王晗后肩上拍了拍,力道很大,她的骨头因为挤压到底发出抗议。她咬紧牙忍着痛。僵硬明显地褪去,麻痹迅速崛起。体内出现了千万根针,不断地扎向她,她差一点叫出声。刺痛使得说话声传到她耳中变得模糊不清。
“该不会断气了?”
“别,这两个吓死一个我们都有麻烦。”
一个命令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抬进去!”
她横在半空时,针还在她身体里。她动不了,但任由掉在干柴上显然还没能要了她的命。没人动她时,她使尽全身力气翻过身,平躺着。
“打开看看。”
有人松开袋口。麻袋被拉下一边,寒气迎面扑来。王晗只能拿眼睛瞪视凑近的脑袋。
“哗!”那人快速地往后一扬脖子,他被王晗吓一跳。“还以为她早晕过去了!居然睁着两个眼动也不动!”
抵不住怒火和恐惧,王晗轻轻颤抖起来。她咬住牙,不想在匪徒面前表现的脆弱不堪。
“行了,”为首的其中一个依次确认过三个麻袋后说,“我们先出去。”
王晗不得不重新闭上眼。它们在麻袋里的灰暗突然换成屋里的明亮时不经调整便瞪得过大,她被刺痛得涌出了泪水。
伴喜第一个开始动,她努力从麻袋深处往外退的动作使干柴发出断断续续的折断声。王晗把脸擦着麻袋。泪水还在流,刺痛已渐渐褪去泪水却断不了。那个匪徒的话清晰地响在她耳边,“上头的两个平日过的太舒适,这会自然不如一个丫环。”她使劲蹭着脸,无声地吸鼻子把眼泪收回去。
“夫人?夫人,夫人?”伴喜在王晗耳边轻声喊。
“别叫夫人。”王晗看向她,伴喜的右脸摔青了一块,土屑粘着整个人。“转过去,我给你松开。”她抬起两只手,伸到麻袋外面。
匪徒的力道不是她能轻松解开的,两手绑在一起就更加用不上力。她们休息了一小会。
王晗看过一遍能见到的所有东西。彻底的土房,三面墙上都有窗户,用破旧的不知什么畜生的皮半遮着,寒风依然畅通无阻。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根柱子和地上的干柴。
王晗决定让伴喜先扯住麻袋帮她从里面退出来,然后她坐直了接着解绳索。旁边,王潭静静地自己慢慢出来,王晗还来不及看她一眼。
“他们不打算杀咱们,是吗?”伴喜啜泣起来,低声问。
“我也不知道。”
这是她们一路等候的裁决,但匪徒离开这屋子后,又把等候的时间加长了。
“好了。松开了。”
绳子一松下,伴喜手腕上的红印和血丝立刻跃入王晗眼中,她的胸口狠狠扑闪了几下。临死前遭受折磨才是她最害怕的事。
“疼吗?”伴喜吸吸鼻子,怜惜地看着她的主子。
“不疼。”
王晗没抬头,过了一会才回答。
“奴婢没用。”伴喜的声音又哽咽了。
“忍住。”王晗简短地命令道,“这不该你受的苦,如何还怪罪你?”
“奴婢没用,不能保护……”她咽掉了话尾的称呼。“颜,颜护卫,不知,能不能——”
“别说不吉利的话。”
伴喜闭住嘴巴,专心地给王晗松绑。王晗低着头注视着,伴喜的力气比她大,一双小手灵巧地从反方向推送绳头,将结头松动后,才试着解开。她没觉得太疼,伴喜似乎也不太吃力。
“疼吗?”伴喜像她一样,看到她手腕上的勒痕立即心疼。
王晗揉着手腕摇摇头。“潭妹?”她转过去,同时拍一拍伴喜。
“二……呃,奴婢给您松绑?”
王潭缓慢地抬起头,还没转过来,王晗和伴喜已经心惊地低喊起来。王潭的左眼高高突起,红紫交杂,使她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王晗笨拙地从干柴上挪向王潭。“什么时候弄的?”
王潭不说话,但王晗想起来了。
“在寺庙前摔的?”
王潭的眼神又转回干柴上,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别哭,摔的正好在眼睛处,自然就肿在那儿。”王晗边说边示意伴喜来松绑。“这儿没大夫,我们自个想想,也知道眼下最该忍住的便是眼泪。”
第一卷 相争之痛 第八十二章 等待裁决
第八十二章 等待裁决
“他们找不到这儿,对吗?”
当王晗仔细察看王潭的伤势时,王潭问道。她的声音失去了娇柔的味道,微微发颤着,很嘶哑。王晗把视线从伤肿处移开,盯住王潭狂乱的双眼。她可不能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万一引来的只有苦头,以匪徒的力气,王晗不敢往下想。
“我们自个儿先稳住,好吗?”她想更威严地说出这个要求,但恐惧使她的话听着更像恳求。
王潭立刻话里带话地问:“平日里也未见姐姐胆子大过,如今性命难保之时,反而胆子大起来了?”
王晗愣了一下,没跟上她的意思。但紧接着她就明白了。怒气“嘭”得爆开,瞬间压过了恐惧。她退开到原先的位置,冷冷地看着王潭。等到她能掌控住自己后,她才开口。
“妹妹有话直说。这儿不是王府,无需讲究太多。你我丢性命之时,指不定就在下一刻,何苦还要累着自己?”
“姐姐是在冲我发火吗?”王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看我的样子,是发火吗?”
王潭等了等,王晗更加坦然地面向她。
“因此妹妹才说,”王潭接着说,“。姐姐怎会突然胆子大起来了?”
“我的胆子一点也不大,”王晗稳稳。地清晰地把话说出来。“可是我紧记着自个儿的身份。既已落入匪徒之手,即便,”她被迫停顿了一下,亲口说出最坏的结果比在心里想一想艰难太多。“不幸遭杀害,我也不会因此教他们看笑话,损了王家的名声,损了我父亲的名声。叫他们在我死后到处耻笑我父亲养了个极为懦弱的女儿,我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
王潭的喘息声在确定王晗说。的是真话后慢慢平稳了不少。她收起审视的目光,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勒痕。但王晗看得出她的怒气并未消退。
“如今我们都是命在担忧的人,妹妹与我不妨有话。直说。姐姐猜,妹妹会这么问,大约是怀疑起我来了吧?”王晗说着,停顿着等王潭重新抬起头。
“姐姐难道看不出,这帮匪徒分明等候在那,他们很。清楚……我们,要到寺庙去!”
王晗并不介意王潭选择称呼时被绊停了下,王。潭想不明白的事她在路上已不知问了多少遍。没有最适宜的答案,她也想不明白。她只有把自己的解释道出给王潭。
“这疑惑,我一路。上也在想。”她摇摇头。“但若妹妹就此怀疑是我做的手脚,恐怕你错了。我要想用这种法子对你不利的话,早就动手了。”
“我……妹妹……绝非想诬蔑姐姐——”王潭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
“昨日全府上下便已知道今日外出之事,若是有人在等着我迈出大门,他能得到这消息实在容易得很。”王晗干脆用了“我”一个字。“最教我不明白的倒是另一件事。他们,既如此确定要抓哪一家,怎会不知是哪一个?”
这问题同样困惑着王潭,她移开了视线。
“奴婢听见他们说夫人,一个,两个,那些话,奴婢倒觉得,谁知道他们听命于什么人,他们要抓的人到底是谁?”伴喜用不高兴的语调对王晗说,“或许,他们要抓的人未必是您。被蒙在鼓里,还被一道抓了来的人,才是您!”
王潭的震惊清清楚楚地写在她脸上,伴喜竟敢以下犯上引出了她的怒气。但伴喜全无畏'TXT小说下载:。。'惧地迎上她。
“侍琴姐哪去了?她安然无恙躲到车底下去了。”
“伴喜。”王晗斥责了一声,伴喜撅起嘴低下头。
“姐姐?”
王潭看上去难以接受王晗如此轻易就作罢。
“事情已经明白得很,你不明白我也不清楚,我们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王晗用同样不满意的表情回对王潭。“匪徒就在外面看着,难道我们除了互相猜忌,就只有相互责怪?命都快没了,你还与一个丫环计较什么。”
“伴喜,”她转向拼死护着她的丫环。“无论到哪,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她再也按不住盯着房门看的念头,此刻她双眼所在意的只有那两扇门何时将被推开。这动作马上打消了她们的各种念头,“死亡”重新成为独一无二的主角。
恐惧弥漫在整间屋子里,她们默契地一声不响地盯着房门。
没有什么问题非说清楚不可,即使匪徒抓错了人,她们不幸枉死。只有眼前的事实,被抓的是她们三个。仲德能找到这里吗,能及时找到这里吗?
除了奢望仲德带着人突然出现外,这会儿还有别的办法吗?王晗绝望地闭起眼睛。
当屋内明显灰暗下来,寒风穿梭着带进了冰冻的冷时,王晗才确信,天就快黑了。匪徒没有再进屋,整个大半天,她们在既漫长又飞快的奇(提供下载…)怪的煎熬中度过。
这期间,屋外响过一阵轻微的动静。那点声响把她们三个吓得惊坐起来,盯着房门忘了呼吸。但声响却没有破门而入。那两扇旧的清晰可见几个大小洞的木门挡在她们面前,风一阵阵地吹过时,它们发出即将摇摆开的“吱呀”声,但没有哪双手真正将它们推开。
她们吐出一口气,弯下了后背,这时才发现三个人紧缩在了一起,三双手拽成了一团。
“我再去看看。”王潭抽出手低声说,掩饰着尴尬。“他们或许是刚刚换班。”
她从窗户和房门的每一个破洞上往外看。
“还是一样。”她略微困惑地说,“窗外各一个,门外两个。人也没换。”
因此,当王晗确信夜晚就要来临时,她不禁松动了点。她们熬过了白天,当然,这不仅仅是她们多活了一个白天如此简单。匪徒既没有在白天动手——没有立即杀了她们,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在等下一个命令,或者,他们得到的命令便是关押她们?
“他们在确认抓的人到底对不对。”王晗突然想到,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王潭马上跳起,凑到她耳边。“姐姐?”
“下午那阵动静!”
王潭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们早上抓我们时碰到的问题,下午找人来认清楚?”
“对。那个人认得我们的话,我们或许也认得他。因此我们只听见明显的动静,却不见他们开门进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潭琢磨着王晗的话。“姐姐认为,他们抓的人没弄错,接着看押只因他们接到的命令便是这样?”
“或许,他们只在这儿暂时停留。若确认清楚抓的就是我们,他们才好接着上路。”
“可是外头马上就要全黑了,他们确认清楚为何不在下午便接着走?”
王晗还想说,这时屋外一个命令的声音传了进来,她的心霎时停止了跳动。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明显的区别可以说明这一次动静它预示着下一个动作——他们要进来了,可她们就是知道!她们又一次在明白自己的举动前已经挤到一起。三个人紧紧缩成一团,聆听着屋外的说话声。
无法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但王晗记得几次下命令时都是这个嗓音。她绝望地盯着房门。它们比白天时候晃得更明显了,马上就会有一双手推开它们,马上,她们的生死就将被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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