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着,身子缓缓躺平,闭上眼去宛若小憩,这一番话却是让周皇后听了,再也无法言语半个字。
红色帐幔,一层层,映入她的眼底,宛若喜色,却也嫣红的决裂,很是浓重。
这红色,是为了迎接那个女子,是为了铺好路,奉还他亏欠那个女子的承诺和名分么?
终究他最爱的女人,还是那个她啊。
周皇后笑着,眼角泛着泪光,榻上的男人越来越模糊,仿佛已经走远了。她转身而去,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走出了寝宫。
他要在这里等她。
自己丈夫的最后一个心愿,她还能不成全吗?她霸占了他十多年,也该把他还给那个女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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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鸳鸯沐浴甜蜜章必看
黄昏时分,琥珀做了几道小菜,端到老夫人的房间之内,老夫人由乐儿扶着起身,批了一件宽大的狐皮袍子,缓步坐到桌旁圆凳上。
老夫人喝了一口蛋花汤,微微点头。虽然为了逃婚,琥珀也曾半年没有回家,但即便如此,她的孝顺,也从未改变过。如今亲手做的菜肴看似都是一些不精致的家常菜,但味道偏淡,又是老夫人喜爱的蔬菜,简直是用了不少心。
她猝然想到了之前乐儿说过清早似乎看到韩王从小姐的屋子里气冲冲走出去的样子,如今再定神细看琥珀的脸,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
“今儿个人不是都来了吗?怎么又急匆匆走了?”
老夫人一边品尝琥珀的手艺,一边随口问了句。
乐儿却不曾看到琥珀的神情,笑着抢在她前头说道,语气戏谑调侃:“我看呀,是小姐把他给气跑了,两个人又吵架斗嘴了呗。”
“乐儿,就知道胡说。”
琥珀淡淡说了句,扶着圆桌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位置,额头冒出一颗颗细小汗珠,最终归于平静。
老夫人望着琥珀额头上湿了的刘海,眼眸一暗再暗,朝着琥珀说道,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满满怜惜。“下回别再下厨了,看你做的一身汗……”
琥珀微微一笑,径自倒了杯茶送到自己口边,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有心事啊?”
老夫人用完了晚膳,眼看着乐儿将碗碟归置走了出去,她才询问琥珀。
“没有,奶奶。”
琥珀笑着起身,扶着老夫人走回床畔,跟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贴心的话语,等到老夫人躺下身子,她才离开。
她推开房门,走入自己的屋子,甚至没有点亮烛火,径直走到屏风后,脱下身上的棉衣,将白色里衣褪至肩头之下,露出那从胸前缠绕到光洁肩膀的一圈圈白色纱布,这几日她过得实在太累太勉强,伤口都来不及痊愈,如今只是简单做了几道菜,忙活半个时辰罢了,肩膀的伤口居然又裂开来。若不是缠绕着厚厚的纱布,又是严寒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衣裳,最外面套了棉衣,才免得别人看到伤口渗出血来。
一圈圈解开沾染一抹血色的纱布,琥珀的视线锁住肩膀上的伤口,微微皱眉,青紫色的痕迹加上新鲜的血色,几乎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境况,她轻声叹气,如今她在邹国的势力倒是开展的越来越顺遂,偏偏其他事,却像是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她俯下身子,将浴桶旁边的热水,提起,胳膊一使力,肩膀上的伤口,却宛若被人用力撕扯,疼得厉害。
琥珀微微咬牙,却不言放弃,正想再度将满是热水的圆桶提起,门边却猝然传来一人推门而入的巨响。
她猝然掉转过头去看,视线一半被实木屏风挡着,一半,却看清那紫衣华服。衣衫上绣着明丽的黑色云纹,黑色腰带,身影挺拔威武,那男人,是熟悉,也是陌生。
南烈羲将门掩上,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屋子一样出入自如,他的俊美面容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宛若千年不化的冰山,漠然疏离的让琥珀几乎不敢逼视。
他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琥珀的藏身之所,脚下生风,南烈羲大步逼近她。
琥珀提到一半的木桶,一个轻微摇晃,溅出来些许温烫的热水,她眼眸一闪,几乎不受自控地想要后退。
但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也不容她转身逃离。
南烈羲冷冷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是蓦地伸出手去,从她吃力交握的双手中轻松提起那大半桶热水,全部倒入洗浴的木桶之内。
她微微怔了怔,退后三步,因为今日的激进想法,她的心里多了几分隐患和担忧,不过,她也不敢任由自己胡思乱想。那些不安,就像是一颗火药,藏匿在内心深处最隐蔽的地方,说不清楚何时,谁就要踏上那颗火药,说不清楚谁就要一同毁灭。
南烈羲面无表情地倒了四五桶热水,得了空闲,才正视不远处伫立着的女子,她的上身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粉色兜儿,下身是蓝色棉裙,还未将衣裳全部褪下。他的黑眸一转,蓦地凝神专注在屏风上挂着的纱布,血迹斑斑,很是明显。
他微微皱眉,这等的表情她见过许多次,便是他微薄怒气在升腾的前兆,或许马上就要勃然大怒。眼看着他的视线从屏风上的纱布,再度全部落在自己的上身,那双黑眸之内没有往日的火热情欲,倒是多了几分让人惧怕的冷沉,琥珀的双臂环胸,侧过身子去,自然不太自在。
“伤怎么来的?”
他开了口,嗓音听起来比往日还要低沉,仿佛不带任何情绪,黑眸之内的光耀,过分阴沉。
“为了救小皇帝,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他见琥珀避开他的眼神,已然有几分明了,即便她沉默不回答,他说话的语气除了怒气之外,更多了几分责备和数落。
琥珀淡淡睇着他,喜怒难辨,这一刻,她仿佛看不清他的面目。如今可是二月底的夜晚,天气格外的寒冷,这个屋子还未升起暖炉,不过是站着说了几句话而已,南烈羲已然看到她的肩头肌肤泛白发冷,只着丝绸兜衣,更让人多了怜惜和不舍。
“不是要沐浴?站在那儿做什么,不怕着凉?”
他见琥珀依旧默然对他,沉下气,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却又不敢用力,拉住她走到偌大浴桶的面前,双手已然探上她的脖颈,要将她兜儿的细带利落解开。
琥珀一手抓下他的手掌,她的防备他看得出来,不过他却没有让她逃脱的意思,还是轻松解开系带,琥珀低呼一声,他却已然朝着她腰际摸索,像是要将长裙也脱下的决绝。她的身子一僵,已然又气又急。
“别等我扒光了衣服再坐进去,水要冷了。”她神情上的防备,即使只是一瞬间,也刺痛他的胸口,南烈羲冷冷丢下一句话。
琥珀皱了皱眉,却全然不想要泄露内心的慌乱,安静地褪下长裙,独自踏入桶内,将整个白皙的娇躯都沉入水中。
“受了伤怎么都不跟我讲?”南烈羲没听到她受伤的消息,黑眸定在她那白玉一般的肩头上,伤口很明显是被刀剑砍伤,若是对方再多用三四分的力道,她这个肩膀,可能就要生生被削断半个,成为废人。他的胸口像是有一把无名怒火在燃烧,也不清楚是看到她没有照顾好自己受伤才生气,还是这世上有人胆敢伤了她而生气,还是——跟自己较劲生气。
“只是小伤而已。”伸着血的伤口一碰到水,就微微的疼,她皱起眉头,视线很快撇过肩膀的伤口,淡淡说道。“再说,伤我者,也死在当下了。”
沉默了片刻,却已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当琥珀再度抬起头来的释怀,已经发现他赤了上身,脱掉黑靴,只着黑色长裤走入桶内。方才还显得偌大宽敞的木桶,已经变得狭窄拥挤,琥珀她沉下脸正要起身,他却双手将她按下,让她坐在温热水中。
“好好休息一下,别乱动。”
琥珀闻言,望着坐在对方的俊美男子,温热的清水满溢出来,激起细小的水花和波澜。她仿佛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僵硬和不自在,落在南烈羲的眼底,想着或许今日彼此的不欢而散让她不无失落,南烈羲的视线,全部锁在她的身上。
她安分的垂下眼眸,即便彼此是再熟悉不过的亲密关系,但如今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冷却。她神色不变,不想流露半点迷茫惆怅,乖乖坐着拨水不到半晌,蓦地察觉到身子周边的水纹有了不小的动静,她猝然抬起眼眸,已然看到南烈羲微微起身,泅往她怀里,朝这琥珀身边挤着一块坐。
“如果何时你失掉了对我的最后一点信任,也该亲口告诉我,憋在心里,对你自己也没好处。”两人的肩膀相碰,肌肤相贴,女子胸前的白皙春光和起伏因为清水而遮挡掩埋,但这样的单独相处,依旧让人的内心,浮现些许的火花。南烈羲刻意压下内心对她的想念和渴盼,直视前方,镇定自若地说出这一番话。
她微微怔了怔,的确,自从在庭院栽植完花枝之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一场极大的恐惧之中,不是害怕的发抖轻颤的那种惧怕,而是,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么让人不安让人不敢呼吸的秘密揭露,浮出水面。
她对南烈羲的信任,就在这半天之内,遭遇最大的变更。她很想要相信他,但……这件事实在太过复杂,复杂的让她做出的回应,不能只是一味的相信,一味的强颜欢笑罢了。
她遭遇的阴谋算计太多,从十三岁那年开始,不,约莫是从很早很早之前,年幼的时候开始,或者从一生下来开始,就是一个一个的局,一环套着一环。等待她拆开一个个的局,如今已经是十五岁了。
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她以为自己已经从阴暗的森林中走出来,已经身处明媚灿烂阳光的原野,其实只是下一场更让人害怕的狂风暴雨的前兆罢了。此刻的顺利灿烂,也可能只是暂时的,她其实还有很多个艰险没有铲掉,其实还身处最大的骗局和阴霾中。
她不怕受骗,也不怕被算计,毕竟如今的宫琥珀,在世人看来,跟以往那个上官琥珀,跟那个天性纯良的孩子,是不太一样的,至少已经拥有自己反击的能力,但如果这一回,揭开的丑陋,是源自那一个人一手策划的话,她不清楚,接下来的人生路,是否就再无明日。是否,她的难过,就再也无人可以解开。
她讨厌那样的结果。
或许他不会想要被她这样怀疑,他是个心高气傲满身自负的男人,自然希望她对他全部信赖。
但谁又能懂她心里头的苦呢?
她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南烈羲轻轻扳过她的身子,取出柔软的白绢,沾了热水,小心地覆上她肩头伤口的肌肤。他眼看着她的小脸,即便她的目光没有跟随着她,他擦去一些血迹,见她皱眉他也皱眉,手底下的动作不自觉就更加小心翼翼,擦去了血迹,又将白绢盖上那个紫青色的伤口,手掌也贴合着白绢,许久不曾移动一寸。
即使受了伤,还是一字不说,这个倔强的女子,偏偏是他喜好的女人。
“对你而言是小伤,但落在我眼底,很不好过。纳兰芝容的事,该说的都说了,你只需要好好养伤,别的都不用胡思乱想……”
再大再丑陋的伤痕,他都见过,但这回出现在她身上,却无疑是在他的心口上挖掉一块,他只想要她安乐的活下去,别说受伤,甚至希望她连眉头都不要皱,连眼泪都不要掉,他希望可以给她的未来,是那样的生活。
南烈羲的情绪矛盾,如果那个过去的女人,让她如此不安,那么,他往后再也不会提及一个字。让往后,各自遗忘,谁都不要再记得。
如果那段过去,已经开始生出一颗毒果,那么,趁早连根拔去。
琥珀隔着咫尺距离凝视着他,眼底闪耀几分湿意,她急忙垂下眼眸去,即便内心再沉痛再复杂,他已经打定决心绝口不提过往,她也应该就此罢手吧。
但她依旧不曾获得一身轻松。
“在军营里那些天,是不是一直紧张过活,怎么又瘦了?”他压低嗓音,不曾看着她的眼睛,手中的白绢变冷了,他重新温热,在将白绢擦拭上她的玉背,一寸寸清洗湿润她白皙的肌肤,为她舒缓精神。
“我过的很好。”琥珀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视线,她才可以从容说话。那些温热的水滴从白绢上落下,低落她的肩头,滑下她的背脊,却也洗刷不掉她内心的莫名惶恐。
她缓缓转过身子,直直望入那一双墨黑的眼眸,朝着他淡淡微笑,一手拉下他的手掌,语气万分温和。“停下来吧。”
他总觉得有一道心结,梗在彼此中间,即便他离她那么近,仿佛也隔得那么远。
他的俊颜,一分分贴近,正在她试图移开小脸的时候,一手攫住她的下巴,薄唇已然凑了上去。
他这回吻的很轻,只是彼此的唇瓣相贴着,他唯独用这种方式,才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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