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羲说的很漫不经心,原本散发出来的斜佞气质,更让陈皇后觉得他目中无人。
仿佛,邹国也不在他的眼底。
“韩王,你可别欺人太甚,如今大赢王朝输了,哪里还有这么多底气?”
陈皇后这么说着,眼眸一转,早已多了几分得意。
“如果本王的底气在娘娘眼底是奇怪的事,那娘娘的底气,本王也很难想象。”南烈羲的视线,锁住了身边的少年,说的很深沉。
“殿下,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
陈皇后笑着问道,已然一分也不承认。
“娘娘,你将这件事做成这样子,彼此都觉得难看了。”南烈羲的面容不悦,自己花去重金都要杀掉这个孩子,如今在王储的面前,却恨不得将他拖下水去溺毙,实在是过分了呢。
怪不得都说,女人若是狠起心来,也是万分厉害。
“韩王,我把你当成是尊贵的客人,这一回我就不追究了,不过,往后,可别说我母后的坏话了,我可不爱听。”
鹤越板起脸来,起身离开。
南烈羲瞥了惊魂未定的陈皇后一眼,面无表情,随即起身走出这繁丰殿。
“娘娘——”珍沫脸儿惨白,缓缓从外面走进来,方才看到殿下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掉,她以为繁丰殿发生什么大事,如今赶来,只见陈皇后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殿堂之内,脸色很是难看。
“倒杯茶来。”她才经过一场恶战,无声无息,如今只觉得口渴,心还未曾平静下来,跳得厉害。
别说这繁丰殿,这皇后的位置,往后皇太后的位置,都可能因为她,一次摧毁。
她会一无所有。
真是惊险。
“你还收好了信,看来本王的话,你也是听在耳朵里的。”
南烈羲缓步走在后花园,眼前的少年清瘦,步伐仓促。
“这一招,是姑姑教我的。”
鹤越笑了笑,语气是稀疏平常。
“趁此除掉对你不利的人,不是更轻松?”
南烈羲微微眯起眼眸,黑靴踩在地面的皎洁月光之上,陈皇后的心眼,这个少年即便年少,也不可能半分没有察觉。琥珀教给他的招数,似乎太宽容。
如果让陈皇后死,真正凄凉的处境,是他。鹤越沉声叹口气,他明知韩王给他的书信里面是什么内容,却没有拆开看,不想连这世上最后半个亲人都失去。他年幼的时候,都是跟着陈皇后生活,不算一个亲人,说半个也是应该的。如果她想要自己死,他当然可以一次除去她,但真正可怜的人是自己罢了。
琥珀跟他提起,陈皇后手中最后一张牌,是那份遗诏。
但如今他手中,也多了一张牌,正是这封信。皇后若想要活着,是万万无法跟他对敌。
陈皇后往后,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她再也不敢多任何一个心思,他留着她,也是一种仁慈。
“不过,本殿下好奇的是,韩王跟姑姑相识?”
鹤越沉默了许久,蓦地停下脚步,他皱着眉头,冷然问了句。
南烈羲面对这个俊秀的少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鹤越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冷淡。
“她是怎么说的?”南烈羲双臂环胸,扬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少年。
“姑姑从未提及,跟韩王相识一场。”鹤越睨着南烈羲,澈亮的眼瞳之内,却浮现明显的情绪。
从未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南烈羲闻到此处,面色有些难看,他总觉得琥珀跟自己的感情之中,琥珀过分镇定,他总是鲜少感受到她的炽烈。
他爱她。
但她呢?
还未到爱的地步。
“我要去见姑姑了,韩王,你请自便。”
鹤越眼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一身寒意,他安静地越过他的身子,走向前去。
身后的宫人跟了上来,笑着说道。“韩王,奴才给您带路,前面的园子就是您歇息的地方。”
虽然是个孩子,但也有长大的一日。
似乎对琥珀太过依赖了,也太过亲近了。
南烈羲皱起眉头,望着那个清瘦的身影越走越远,心头浮现些许纷乱的情绪。
清晨。
琥珀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宫女还未前来服侍她。整个房里只有她在,纤指握住一把白玉梳子,缓缓梳整柔腻青丝,发色浓黑如墨,柔顺光泽,宛若星辰的散光。
发丝每每被梳过,青丝兀自细碎飘落,美不胜收。
不多久有宫女前来,洗漱好了,替她取来一身簇新宫装,系妥粉紫色裙带,带间一个翠绿圆玉环及红色流苏垂置裙侧,增添一股富贵。
“殿下该上朝了吧。”
琥珀瞧都不瞧铜镜中映照出多令人惊艳的美丽模样,侧过脸去,淡淡问了句,宫女点头,已然回应。
宫女也不得不多看了两眼,这个传闻中炙手可热的“姑姑”,居然如此年轻!
琥珀独自打开了双门,望着那天际的晨光初现,粉唇轻扬,眼眸流转间,却是一派傲然。
她无声抿唇微笑根本不冶艳却跟稚气天真相似的笑颜,又有几分像是那位在宫内里名声远播传闻中心机深沉一手权力的“姑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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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琥珀,放手
“琥珀。”
她还未走到早朝的殿堂前,在长廊中,蓦地被一人扼住手腕,整个人回旋过去,粉紫色的宫装裙摆宛若花朵绽放一圈,才回到那人的面前。
琥珀猝然面色一白,低着头,暗自咬牙。
她如今还是万分虚弱,这样被强力拉住,多少让肩膀的伤口,传来撕裂的疼痛。
她许久才睁开眼眸,隔着一层轻雾,视线落在那双熟悉的黑靴上,缓缓抬起眼眸,从那宝蓝色的华服往上移动,紫黑色腰带,灰白色皮毛领子,尊贵无疑的俊挺身躯之上,是俊美无双的面容。
她挤出一分笑意,但南烈羲却还是看出她过分苍白的面色,毫无血色,微蹙的柳眉,也带着忍耐的意味。
他松开了手,琥珀笑颜面对他,轻声说道。“我昨夜睡得早,没能见你一回。”
“陈皇后如今,无疑是身处冷宫,如今小王储可以安心上位,那么——”他想要问一声,如今昭鹤越不久之后就能登基称帝,想必这宫里宫外,她也替鹤越铺好了路除去大半阻碍,往后的日子只能越来越顺遂。如今,也该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吧,南烈羲并不觉得,琥珀有必要在邹国皇宫,耗费更多的青葱岁月。
又并非有血缘的亲人,琥珀能够帮助昭鹤越到如今这一步,也是仁至义尽。
“姑姑您在这里啊,奴才找了你好久了,殿下叫你上殿呢——”
一个胖乎乎的公公从殿堂的台阶上跑下,环顾四周,跑的气喘吁吁。
琥珀眼眸一闪,走前几步,微笑着听着,会转过头望着南烈羲,但很快,她还是转过头去,跟随着宫人一道前去。
琥珀一手提着裙裾,盈盈走上白玉石阶梯,安静地走入殿堂,百官望向她的方向,也有些不解。
鹤越身着金色常服,端坐在正中,旁边坐着的是陈皇后,陈皇后见琥珀被宣进殿堂,陈皇后虽然面色微微沉敛笑意,却也不曾多言。
鹤越笑着看向百官之中的司马戈,满面笑容。“司马将军,你可要换大房子了。一品镇国大将军的宅子,你看如何?”
“多谢殿下。”司马戈闻言大喜,急忙叩首谢恩。这回官至一品,已经是出人意料的最大赏赐。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保家卫国,一座宅子又算什么?官阶升上又算什么?是大将军用了心。”鹤越笑弯了眼眸,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在他看来,这个司马戈是可以信任倚靠的臣子,他必当在这数年之内建立一批自己的心腹。
“镇国将军,往后你可要多帮帮殿下。”陈皇后也笑着说道。
琥珀挽唇一笑,候在堂下,眼看着鹤越对有功的武将,一一加官进爵尽兴赏赐,最后犒赏所有士兵,发放饷银,以及五日归乡的额外奖励。
“今日是封赏将士的日子,不过,她来做什么?”
陈皇后侧过脸,靠近鹤越的方向,如今对待鹤越她也万分上心,毕竟那封信还在鹤越的手里,无疑是被他握住一个把柄,稍有不慎,可是要致命的。她当然经过那一场险恶,才发觉自己即便无法保住陈家,也要保住自己,对鹤越,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皇后的低声询问,落在鹤越的耳边,他安静地瞥了陈皇后一眼,却是神色不变的泰然。如今,百官朝臣也有些诧异,看到殿堂之上王储跟陈皇后交谈的姿态,面面相觑,却也无人得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在这场战役中,还有一个人,功劳很大,甚至为了我,生生挡下一刀。”
鹤越安静地说完这一番话,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琥珀,她今日一身粉紫色宫装,上身是白色坎肩,整个人娇美又温柔。他对她淡淡一笑,在她的面前,他总是毫不设防的开怀。
琥珀眼眸一沉,也回应他的笑容,百官朝臣暗中的倒抽一口气的惊愕,她也感受的到。
陈皇后蓦地脸色白了白,虽然依旧坐直了身子,攥紧手中的丝帕,已然预见了鹤越要做的事。
鹤越扫过众人面庞,笑容丝毫不变,平静地说出实情。“更是为此战出谋划策,出了大力。”
“殿下,您说的此人,是——”有官员这么询问。
“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姑姑……”鹤越将眸光,落于琥珀的身上,她面容晶莹,没有过多的喜悦,只是安静的倾听。
众人不无唏嘘,全部望向一侧伫立着的那个女子,这殿下身边的姑姑是众所周知,但出现在早朝殿堂上,却也是头一回。
在众人目光中,那女子却还是神色不变的镇定自若,她直直望着金色阶梯上的陈皇后,嘴角轻扬。
陈皇后蓦地心头一紧,仿佛琥珀的眼神里,藏匿太多的警告,警告她别想拉鹤越下位,否则,那些不堪耳闻的丑陋秘密,她都会全部抖搂出来,决不让自己好过。这般想着,陈皇后也只能任由鹤越说下去。
“所以,赏赐了所有的功臣,自然不能漏掉她。”少年鹤越的笑意一敛,眼看着百官也有议论纷纷,仿佛并不认同,毕竟宫里能有封位的人并不多见,但在他眼里,她并不是一个下人。他面色一沉,说的认真。“恩情义理,不该忘本。”
不等下面百官有人质疑,鹤越掉头转向身边的宫人,说道。“读吧。”
宫人念着手中的诰命卷轴内容,众人已然凝重,竖耳倾听,更有精细的人,凝视那卷轴颜色,为青色,图案为云凤锦,轴头金色,不禁在心中算计,这可并非一般寻常的赏赐。
殿下封宫琥珀为一国清夫人,若说官品等级,约莫跟一品夫人相同,享受同等的俸禄,但这无疑也是开了个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先例。这些官妇,怎么说也是跟随为官的丈夫,但这个姑姑即便对殿下有救命之恩,但还是未曾出嫁的女子,单单一人就能得到如此的荣光,实在非同一般。
不免有人暗中将宫琥珀跟庄夫人相比较,这殿下一开始就给予她这般器重厚爱,莫非是为往后的提拔铺路?
“这位姑姑进宫才一年,奉为夫人,实在是于理不合啊……。”一名文官站出来,提出相反的意见。
司马戈气冲冲地走到文官面前,怒极了,扬声说道。“琥珀小姐救驾有功,我觉得殿下这么做,完全在情理之中!你们这些没上战场在家享福安乐过年的人,有什么资格唠唠叨叨?”
“林大人,有些人进宫十年都不曾立下功劳,建下伟业,有些人进宫几日,或许就能有所建树,时间的长短,是否能够衡量一个人是否忠心是否了不起?或是,能够衡量一个人是否值得为他付出的代价得到相应的赏赐?”
右丞相杨风噙着笑容,他转向这个文官的面前,嗓音很平和,这个年约四旬的清瘦男人,却是字字珠玑,比司马戈的粗声咆哮,来的更让人信服。
那位林大人怔了怔,面色有些难堪,只能默不作声。也许是听出来杨风说的话语带着刺,反讽的对象正是自己,五年前他就官至三品,虽然在仕途上不犯错,却也没有任何功劳,庸庸碌碌无所作为,自然被杨风指责。
这桩事,就此拍案定下。
而之后,杨风提出请求,如今殿下已经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在这半年之内,可以登基,由左右两相辅佐,自然就可处理国事。
“国不能一日无君,群龙无首更是引来别国进犯,大赢王朝这一仗才刚刚结束,但必当引以为鉴。”杨风如是说。
百官纷纷点头,昭鹤越跟太子相比,也是更加贤能,虽然年岁小了,但想必往后会有一番作为。
“你可如意称心了。”
陈皇后见鹤越起身,也随之站起来,扶着椅背,瞥向那殿下站着的女子,压低声音冷淡说了句。
鹤越走下一级级金色阶梯,走到琥珀的面前,他朝着她微笑,她从公公手中双手接过那卷轴,神色一柔,朝着鹤越深深欠了个身。
“姑姑何须多礼?”鹤越开朗笑着,琥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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