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她却不太确定,是否有朝一日,她真正做到那一步,是否就会停手。
半夜,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小,但初秋的凉意,却渐渐透入屋子里。琥珀侧过身子,望着南烈羲,他依旧不曾盖着任何丝被,她踌躇了些许时候,还是缓缓松开手掌的被子,将一半柔软的薄被子,覆盖在他的身上。
生怕,他着凉。
她最终还是不能对他狠心。
她最终还是只能对他心软。
她无法给他一个答案,她是否可以当真做他的妻子,是否可以为他洗手作羹汤,朝夕相伴,在他处理公事的时候送一杯暖茶,天凉了,想着要为他加衣。。。。。。
那些夫妻之间的平淡细碎小幸福和甜蜜,她当真有朝一日可以为他兑现么?还是——到时候,他会怒吼着发火,斥责她今日对他的暗自隐瞒呢?
她重新躺下,身边的男人已经入睡,她唯有在黑夜之中,再低声叹息一次。
清晨。
琥珀幽幽转醒,毫无意识地触碰着她的脖颈,睁开眼眸,才发现她枕着的,不是枕头,而是南烈羲的胳膊。他一手护着她,让她贴在自己的胸口,却是将大半的被子都让给她,他的整个后背都落在空气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或许是她一入睡,他就如此?
他都不怕自己着凉吗?
“舒服的睡了一夜,也该气消了。”南烈羲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再无一分漠然,温和的眼神直直望着她,语气有些调侃。
让她压着睡了一整个晚上,就算他的手臂真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不早了,我要走了。”
琥珀望着窗外的天色,已经是黎明,她原本鲜少睡得那么死沉,周遭有些风吹草动就能惊醒,难道是因为枕着他的胳臂,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所以一夜到天明么?!她的心,几乎因此而幻化成水。
她眼神闪烁,没有望入南烈羲的眼底,仓促地坐起身,急急忙忙下了床。
“这么着急?”
南烈羲面色一沉,低声询问,也随之起身穿衣。
“我不是很忙嘛。”她轻笑,走到屏风后,重新换上翠绿裙袍,说的轻描淡写,两人的交谈似乎没有任何嫌隙,但总是有种隐约的不自在。
她到底在忙什么?
南烈羲的心里,出现了太多的疑惑,他黑眸覆上阴暗颜色,随着琥珀从屏风之后走出来,已然衣装整齐,他的视线锁住她的白皙小脸,她方才洗漱完毕,脸上的细小水珠晶莹剔透,他望着她,视线向下移动,落在她白皙却又毫无坠饰的脖颈上。
“等一下。”
他蓦地想到了什么,琥珀却望着他,仓促地走到桌旁,将昨夜的盛放的点心,塞入口中,因为吃的太快,接下来要忙着赶路,只能随意用一点干粮填饱肚子。
她头也没抬起,她用一整个月的假日,能够陪伴南烈羲半日和一个晚上,已经几近奢侈的地步。
南烈羲微微弯下腰,从长台的抽屉中,摸出一个金色锦囊,眼眸一沉,大步走向琥珀,她的双手正拿着一块青色软糕,送到自己的嘴边,嘴里还没咽下的糕点还在,所以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什么?”琥珀低着头,望着南烈羲手掌的金色锦囊,含糊不清地说道。
“戴着,”他终于开口,将锦囊平摊在手心,伸到她的眼下,语气霸道。“只要我想,随时就要看得到。”
见琥珀两手都沾着甜糕的糖粉,南烈羲沉下气来,主动将锦囊中的物什掏出来,方便琥珀看清楚。
琥珀突地停下大口咀嚼的动作,粉嫩的腮帮子依旧鼓囊囊的,她的视线全部被他手心的玩意儿吸引,口中的糕点,也忘记要咽下去。
躺在南烈羲手心的,是一条朴素的红线,红线上坠着一颗坠子,远看像是红玉,形状优美,宛若一颗红色的泪滴。
她再看一眼,才知道,那不是玉石。
“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些什么,好像看你也不爱金银,也不爱珠玉,上回去姜国,使者送来这个礼物,说是皇廷的祥瑞。看到它,就马上想到了你,想要在下一回给你的,险些要忘了。”南烈羲笑着说道,看着琥珀入神的模样,看她半天没言语,嘴角的笑容,渐渐沉下去。
琥珀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坠子,红色如火,没有翠玉那么晶莹通透,仿佛将阳光的金色光耀,也藏匿其中,她在宫内也见过女子身上太多不菲又美丽的首饰,唯独这一颗,让她心动。
“你——”他望着她脸上一分一毫细微的变化,笑意加深,偏偏也觉得难耐,生怕她无动于衷。“喜欢吗?”
“哪有自己讨厌自己的呢?”她这才反应过来,笑出声来,费力咽下喉咙口的糕点。她原本对金银没有任何的贪念,它们不过给女子增添美丽和富贵,却是死物。但南烈羲送的这个玩意儿,她还真不能说讨厌。
那是一颗,血珀。
“喜欢就好。”南烈羲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她的喜悦,胜过一切。他空出一手,抹去她嘴角的糖粉,神色一柔,仔细说道。“沙漠生绿洲,森林生琥珀,在姜国人眼底看来,琥珀是天降的圣物,比金银还要珍贵无价。”
她轻摇螓首,却是说出这一句。“我不能要。”
眼看着南烈羲的表情,突地变得僵硬,她只能笑着解释,有些为难。“这太贵重了。。。。。。”
“不是珍贵的关系,才想要送你,据说琥珀可以保护人平安,你带着的话,我不在你身边无法看着你的时候,也可以安心。”
琥珀望着他一脸诚挚,最终无声点头,南烈羲按下她的肩头,要她坐在桌边,将红线绕过她白皙的脖颈,在她后颈上打了个死结。她低下头去,摸着那颗坠着的红色琥珀,也不知为何,金银触碰上去总是觉得带着世俗的冰冷,而这琥珀,却隐约带着暖意。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转过身面对他,方才不知他在身后替她系好红线是何等表情,如今,她要细细看着。
南烈羲眯起黑眸,打量着她,那血色泪滴形状的琥珀,衬托着她,宛若天成,自然而然的不像是修饰装饰,似乎是她身上的一个印记一般。
“它找到了个好主人。”
他发自内心的称赞,这颗琥珀美丽,世间少有的,但这个叫做琥珀的少女,更是美得让人心动。
琥珀抿着唇,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端起盘子,黏着一块白色软糕,就送到南烈羲的薄唇边。
“还不快吃,我的手都举得酸了。。。。。。”看南烈羲仿佛愣在原地一般不张嘴,她才轻声抱怨。
南烈羲的眼底,涌上几分笑,他吃着琥珀送到嘴边的糕点,虽然他并不喜欢女子偏爱的甜食,但不得不说,这一块糕点,让甜,从嘴里,泛到了心里头。
黑眸锁住她,他的唇却不肯松开她的指尖,仿佛带着一股子暧昧又邪气的味道,轻轻含着那指尖甜美味道,不知是那糖粉作祟,还是男人的劣性作祟。仿佛,他的食物并非这块糕点,而是她的手指,抑或是整个她。
不只是甜,温热的暖流,也从他这个动作,一直蔓延到琥珀的心里,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避开他的视线,自顾自摸了糕点拒绝吞咽。南烈羲却觉得欣赏她脸红的姿态实在满足,淡淡一笑,倒了一杯凉茶,塞入她的手中。“慢点吃,待会儿我骑千里马送你,不会耽误时辰的。”
琥珀点头,朝着他微笑,那一刻,她也愿意相信昨夜的苦于无奈和灰暗心情,只是一次出了差错的直觉。
他和直觉两者,非要选择的话,她或许更应该相信他吧。
“还吃吗?”她垂眸,将又一块糕点,送到他的唇边,笑靥灿烂,仿佛一瞬间,迷幻了他的视线。
那一盘隔夜冷了的糕点,却在彼此的口中,幻化成世间最美味的滋味。
就这样,他吃一块,她吃一口,彼此的眼神几乎化成水了,全然毫不在乎,吃完这一顿朴素的早膳。
阳光落在她满是笑容的娇俏小脸上,也落在她脖颈的那颗血色琥珀上,整个人,仿佛都充满了活力和温暖。
叫人,沉迷。
。。。。。。。。。。。。。
138 我只要你的心
“早上就出去了,爷。”
总管替南烈羲从马房内牵来了一匹黑色骏马,南烈羲带着琥珀正走出正门之后,总管走到南烈羲的身侧,说道。
“这样放心了吧。”南烈羲扯唇一笑,拥住琥珀的肩头,微弯下腰,在琥珀的耳边耳语一句,神色万分自然。
大清早纳兰明容就出去了?那么,是他昨夜就下了命令,总管才照办的吧。
想来,她的脾气作祟,居然只是出于一个误解,琥珀的心里有些发酸,良久没有说话。
“走吧。”
琥珀默默仰头望着他,眼看着他先行坐上马,他朝她伸出手掌,这一句话,宛若誓言和承诺。
“不会有任何女人代替你,住进韩王府的园子。”
琥珀朝着他点点头,伸出手去,用力握住那温热手掌,他一用力,将她从平地上拉上马背,稳稳当当坐在他的身前,他一手环过他的腰际,将缰绳塞入她的手中,他的一手扶住她,一手扬起马鞭,马儿从小跑到疾驰,越走越快。
下过雨的初秋清晨,格外清凉,马匹出了城门之后,离京城的喧嚣越来越远,马儿跑得飞快,琥珀身后贴着的就是他坚实有力的胸膛,他的手臂习惯性的扶着她的腰际,仿佛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从骏马上摔下一般用心。
他虽不算温柔,却也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格外上心。
“其实让我一个人骑马回去就行了,我是认得路的。”琥珀目视前方,阳光如今在天际漂浮着,宛若云彩一样虚无缥缈,昨夜下了雨,如今还未曾彻底放晴,让人的心,似乎也有所保留。
即便是千里马,负担两个人的重量,总比一个人要来的吃力些,琥珀这么想着。
“生怕你被风吹走了。”南烈羲压下俊颜,如今马匹疾驰在无人的草地上,他将面容贴在她的后颈,低沉的笑声,从喉口溢出。
“我又不是赵飞燕。。。。。。”她闻言,心头舒展开来,轻笑出声。
“如今很累么?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总也要让自己吃好睡好,还有——”南烈羲的温热气息,喷薄在她的衣领,他神色肃然,说的认真。“不要生病。”
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总是丰腴圆润的多一些,她如今虽然看起来神采飞扬,并不憔悴,但在他看来,总是瘦了些。
他并不能总是守着她过活,所以也看不到她以何等的方式活着,说来也奇怪,他如今并不想派人去调查,或许是出于对她的信任,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她太有负担。她如今的人脉和手下,也不少,甚至在京城也有她的人守着轩辕皇族的一举一动,通报给她听。那么,他若是调查她,反倒被她知道的话,她恐怕又会伤心难过。
所以,只能这般交代嘱咐。
不要生病。
这四个字,在琥珀听来,虽然不温柔,却是满满当当的关心和怜惜。琥珀依靠在他的胸膛前,无声点了点头,这一句话,她听在耳边,也放在心上。
到了中午,天气才好起来,万里无云,偶尔一阵阵清风吹过,正是最舒服最惬意的时候。南烈羲抱着琥珀下马,将马儿系在大树下吃草,他跟她一同坐在树下休息片刻。方才已经骑了约莫两个多时辰,他觉得她也该累了,总是看她在马背上打盹,螓首不自觉往前冲着,他用手掌护着她的额头,这么一路过来的。
南烈羲见她坐了些许时候,精神也好些了,他将马背上挂着的水壶取下,送到琥珀的手边,琥珀朝他笑了笑,接过水壶,打开壶盖,喝了两口,却又马上递给南烈羲,以眼神示意他喝水。
南烈羲也毫不避讳,就顺着她刚刚唇瓣触碰过的地方喝水,表情再自然不过,见琥珀盘腿而坐,他也就一同坐在树荫下,毫不在乎华丽丝绸制成的银灰色劲装,染上尘埃。
她仰头,笑着指指那依靠着的大树,开着玩笑。“这种树,我可是一次就能爬上的,你信么?”
“要我夸赞你多了一项厉害的本事?”他也笑,说实话他是相信的,看她骑马的架势就知道她根本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两人相视一笑,琥珀看他的额头上有汗水落下的痕迹,她从腰际掏出白色丝帕,替他擦拭干净。南烈羲望着她的眼神和表情,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复杂,他轻轻捉住她的手,连同那丝帕,一同握在手中。
她虎口上的细小疤痕,他是昨天就看到的,也不清楚她如何会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如今细细查看,有的指头上也有细红色的痕迹,他微微蹙眉,心里头满是疑惑。
琥珀安静地望着他的眼眸,那是一派比黑夜还要深沉的颜色,如今少去几分阴鹜,多了几分诚意和暖意。涓涓细流,无声淌过她的心底,她眸光一灭,才哑然说道。
“有些话,我还是先对你说吧。”
南烈羲闻言,转向她,神色安然。
琥珀轻声喟叹,垂眸一笑,笑意多苦涩。“跟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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