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吻而已,她却已经可以预见,只要南烈羲想要,他迟早什么都要得到手。
但她的自由,却是枷锁,南烈羲是清楚的,她若是随处乱走,京城的每个角落都是她的画像,巨额赏金足够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丫头。”
谁在身后呼唤她,琥珀默默转过身子,赵老三一脸笑容,大步走向前。
“今儿个我们出门去吧。”
琥珀蹙眉,下一瞬她绽放轻柔笑容,却是摇摇头。
“你到王府也快半个月了,如今伤口渐渐痊愈了,也该出去走走散散心的。”赵老三一心为她着想,仿佛琥珀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好吧,有三叔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她挤出一抹明艳笑花,不愿让他失望,也说不清为何心里也有一抹蠢动,不肯安静下来。
她跟着赵老三行走,白纱蒙上她的容颜,只剩下那眉眼在外,眼眸打量着繁华热闹的街道。
然后,她的脚步,突然停下。
眼前,是睿王府。
一顶蓝色轻轿停下,其中的男人走出,睿王府的官家出来迎接,同轩辕睿说着什么话。他今日穿着碧色金线的常服,玉冠束发,他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几分温和笑容。
他总是这么温煦如风,但在刑场上看着侩子手砍下她头颅那一瞬间,他却冷酷的宛如万年冰霜。琥珀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度遇到轩辕睿,但看到他,她的双脚像是定在青石板上,一步也跨不出去。
细微的情绪在这个时候逐渐变得清晰,凝结为某种沸腾的情绪。但那情绪太过强烈,强烈得让琥珀不敢去触碰,只能隐隐地埋在心中最深处。
轩辕睿察觉的到,有人在看着他,不是无意间的瞥视,而是专注的观望。
他抬起俊颜,看着那一抹白色纤细娇小的身影缓慢走来,站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他。她虽然蒙上白纱,看不清真实面容,却让他隐隐觉得,她的模样十分苍白憔悴,仿佛风一吹就会飘然消失,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凝着忧伤,透明得像是水晶。
那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照耀之下,闪烁着浅浅的美丽,不妖娆,不华丽,却是一副惊人光华。
记忆中,仿佛有一角被掀开,一些遥远模糊的往事在翻滚跳跃,他似乎曾经见过她。
在哪里呢?
“王爷,你回来了,妾身准备了午膳,等你一起用膳呢。”
一个欣喜的娇柔嗓音,伴随着女子的莲步轻摇,出现在琥珀的眼瞳中。那个“王妃”一身美丽的粉紫色华袍,裙摆处袖口处纹绣着云纹,白色绣鞋,宛若出尘仙子。她梳着妇髻,脖颈上挂着珍珠串珠,虽不奢华,却凸显出来这个王妃过的有声有色,她看着轩辕睿的眸光,温暖的几乎要刺伤琥珀的眼睛。
那是她原本要过的生活,她真不甘心,自己变成街头老鼠人人喊打,那个女人代替她霸占她的身份,汲取温柔王爷夫君的宠爱,让她只能躲在最阴暗的地狱,苟且偷生!
她用力咬咬唇,粉唇瞬间充血,变成朱红色,琥珀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些。她一定要快点离开,若是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她一定会变得愈来愈奇怪。像现在,她的视线就已经快要离不开他了。
即使,她恨他。
即使,她怨他。
“好。”轩辕睿点头,转过身去,他生在皇室,这辈子见过的美丽女人实在太多,却没有几个让他记忆尤甚。
但,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其中的忧伤几乎让人的心里,很不好过。
到底是谁呢?
轩辕睿扪心自问,再一抬头,那女子却已然走远。
一股不安,在他心里缓缓漾开,她纤细身影渐行渐远,宛若一片孤苦无依的浮萍,让人心酸。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赵老三一路走着,方才就觉得琥珀痴痴地望着一处,很是异样,他刚顾着给她买些好玩玩意儿,一转头,才低呼一声。“丫头你哭什么?”
难道是难得出府太激动,喜极而泣?否则,那长睫毛上的晶莹泪光,又是什么?!
“我哪有哭?”她笑,矢口否认,闪着泪光的眼睛,愈发俏丽。她咬牙,强忍咽下心口的苦涩和辛酸。
手里接过赵老三为她买来的棉花糖,白花花一大只,下一瞬,她笑的灿烂,丁香小舌探出,舔着棉花糖,糖汁沾染味蕾,让她可自欺欺人,伪装甜蜜的笑靥。“三叔,你可要帮我。”
她如今的身份不同,南烈羲的默认,让她得到韩王府更多人的敬畏。
“那当然,你看中了什么?我帮你买啊。”赵老三就是无法抵御琥珀的少女笑容,如今两人感情更深,琥珀一个撒娇,他就恨不得花光身上所有银两,讨得她那甜美的笑和娇软的嗓音。
眸光一闪,琥珀柳眉微蹙,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看中了,但那不是我的,你说怎么办?”
“那容易啊,偷呗。”赵老三是个粗人,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清亮的眸子闪过一道不大不小的火焰,琥珀轻灵面容,更显得狡黠。“可是有人严加看守,很难偷哎。”
“你岂不是小看三叔的本事了?”他拍拍胸脯,杀人都不在话下,偷东西更不放在眼里。
琥珀突然笑意一敛,她说的万分认真。“三叔你帮我这次,我会感谢你的。”
“你要什么?”赵老三询问。
“人。”
她的笑意,扬起,笑的身子都轻颤起来,当她平静下来的时候,那一双浅棕色眸子,阴霾占据其中,久久散不开。
用力咬着唇,忍住不再去理会他。她没有胆量求证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什么涵义。
这世道已经坏了。
那么,她也只能同流合污了。
她要赵老三,把那个假琥珀,带出来。
深夜。
赵老三扛着一个白色布袋,疾步行走在夜色中,直到韩王府最偏僻的院子之内,那里有一点光亮,表示有人在内。
一脚踢开门去,赵老三把布袋放在地上,拆开来,其中的女子像是没有生命一般,瘫软在一旁。
“三叔,这么顺利啊。”说话的是一名白衣女子,她望着脚边的娇躯,噙着笑意。
“睿王爷出门了。”赵老三话不多说,只是简单交代。“我封住她的哑穴,她不能呼救,半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
“谢谢三叔。”娇软的嗓音扬声,隐藏不住她的愉悦情绪,她见赵老三退了出去,琥珀才默默蹲下身子。
这个女人,看起来要醒了呢。
她偏着螓首,黑丝垂在胸前,一脸绚烂笑容,等待着昏倒的女人,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睛,看清楚就在咫尺之间笑看着她的是琥珀,蓦地脸色惨白,想要挣脱手脚的麻绳。
琥珀读出她满心惊慌失措和想要呐喊尖叫的神色,却是一脸无辜,凑近女人的清美脸庞,笑着问道。
“啊,你要跟我说什么?”
女人张着嘴,却什么都喊不出,她很慌乱,没有想过一觉醒来,居然会是这样的重逢。
琥珀粉唇依旧轻扬,微笑的弧度看起来清新可人,她自顾自跟女人打招呼。“我先说吧,我们好久不见了。”
女人的眼底,是很难掩饰的忐忑和惊恐,毕竟睿王府守卫森严,她根本没想过她会落在歹人的手中。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你是上官琥珀,我又是谁呢?”
琥珀的眸光转深,她蹲在女子的面前,那姿态宛如悠然顽童。
然后,她浅笑吟吟,问出这一句。
019 染毒
琥珀观望着女子愤恨的目光,她蹙眉,深吸一口气,笑容变淡,眼神猝然凌厉。
“不得不说,你比我更像上官琥珀,更像一个大家闺秀。”
女人恨恨地瞪着琥珀,不低头。
“轩辕睿相信你,因为出嫁那天,跑向他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无人知道,她在新婚那日,真正遭遇了什么。
只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琥珀轻笑,这个女子的脸色愈发苍白,看似温柔面容,却突然生出清冷。
“要不要同我说说看,谁让你代替我的?”
女人把头偏向一边,不理会琥珀的和善的逼问,琥珀冷眼看她,嘴角的笑容,却更加明朗。
她站起身来,热情地取来纸笔,塞入女子的手中,麻绳系的不松,但要勉强写字也不难。
“不能说话,那写字吧,宰相家的小姐肯定会写字,而且,写的一手好字吧。”
琥珀的过分热情,却被女人冷冷一瞥,她紧闭着嘴儿,丝毫不肯动弹,也没有要招出主事者的意思。
“今夜,你若是不跟我坦白,我不好放你走的。”琥珀淡淡睇着她,俏脸上再无任何笑容,她说的冷沉,不同以往的开朗,被阴霾覆盖。
女子的眼眸之中,满满尽是轻蔑,似乎根本看不起眼前这个少女。毛笔被塞入她的手心无数回,却也被丢出去无数回,墨汁染上琥珀的指尖,她突然停下动作。
“我没死,你却如此快活,不公平。”琥珀垂着眼眸,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她对上官家知晓的不比自己少,所以才能滴水不漏八面玲珑的扮演自己的角色。如今看,她不怕死,也不说出她身后的主子,纵然自己杀了这个女人,恐怕也无济于事。
杀人。
这个念头,何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琥珀蓦地失去笑容,她默然无声,内心却百转千回,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等模样。
“我会让你走,不过,有点不甘心。”琥珀从腰际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颗褐色圆乎乎的丸子,趁着女子不注意,抛入她的口中。她笑的甜蜜,一副善良模样,似乎是乐于分享的孩子。“吃颗糖豆吧,这是我最爱吃的口味。”
女人拼命摇头,想要抿着嘴儿,不过琥珀扣着她的下颚,丝毫不放。
这白衣少女逮着机会怎么会善待她?
那甜甜的褐色药丸从她的喉咙滑下,她还来不及吐出,已然滑入她的体内,她不断咳嗽,咳得满脸通红,想要呕出却始终无果。
“时辰不早了,轩辕睿要回府了,你也回去吧。”琥珀拍了拍双掌,站起身来,说的一身轻松。
背着光的娇颜,无人看透,是否也跟她说话的语气一样无所谓。
她坐在屋子之内,若有所思,烛光在她白皙容颜上闪耀,她眼看着赵老三背着那女人再度送回睿王府,面无表情的淡然。
赵老三回屋了,琥珀噙着笑倒杯茶,送到他的手边,赵老三有些疑惑,问了句。“你给她吃的啥啊,丫头。”
啧啧,那女人肯定以为丫头给她吃了什么厉害了不得的毒药丸子了。
“糖豆啊,三叔今天在街上给我买的,喏,你要吃吗?”琥珀从腰际的小瓷瓶中,道出好几颗褐色糖豆,大方地递给赵老三,见他不感兴趣,她自个儿将糖豆塞入口中,含着那甜蜜滋味,神色不变。
那琥珀眼眸一沉,她的笑容流逝,她要那个女人先尝尝恐惧的滋味而已。
“三叔,你想想看,如果以为自己中毒了,一定会马上去找自己的主子哭诉吧。”
琥珀盯着那微微摇曳的蜡烛火舌,眼神清澈,幽幽丢下这一句话。她只要让三叔跟着那女子,自然就可以找到阴谋背后的始作俑者。
“没错,还要跟她的主子通报一声,该死的人还活着。”
这一道冷漠的嗓音,从门外传出,琥珀蓦地站起身子,眼看着南烈羲从黑暗夜色中走出来,俊颜紧绷,没有半分笑容,宛若深夜出现在人世间的恶魔修罗。
“你怎么会知道——”琥珀顿时血色全无,蓦地心里一凉,将目光转向赵老三,他不敢看她,琥珀才恍然大悟。
赵老三是南烈羲的食客,就算替她办事,也不可以隐瞒南烈羲。
“你先出去。”南烈羲冷着脸,看着她说话,但识趣出去的确是赵老三,他支开其他人,特别是可以保护自己的赵老三,更让琥珀内心剧烈不安。
门被关上了。
“我以为你会杀了她。”
南烈羲眸子生冷,落在琥珀的身上,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琥珀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线。
琥珀在心中冷笑,他这个十恶不赦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嘲讽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南烈羲危险的眸子,懒懒地眯起,今夜琥珀的另一面,他看得清晰。她不柔弱,这个脾气激烈的小女人,其实心思透明得像是水晶,轻而易举地就被看清了,喜怒哀乐全都写在那张美丽的脸庞上,藏也藏不住。她不像是他见过的那些女人,她的所有情绪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分伪装。
而如今,她却开始掩藏自己的情绪,这一点,让他不悦。
“我很想杀了她。”她这么回应,清澈的大眼睛,直直望着他。
南烈羲俊颜冷淡,说话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血腥藏在最深处,不见光。他说的虚伪,不像认真:“要不要本王派人动手?”
她淡淡笑着,说话的身段放软许多,残留童女稚气甜蜜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她在征求着他的意见。“韩王,你说过,要帮我复仇,如果你又改主意了,至少跟我说一声。”
“本王可以预见,你要复仇这条路,漫长艰辛,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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