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泰敏虽然不会武功,但他也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有侍卫背着他,倒也不算累赘。
况鸿霄本身功夫就好,又有倪臻和众侍卫,饶是东神山万丈绝壁居多,他也如履平地。
所有人中只有燕双飞是个实实在在的累赘,但她有东方昱。无论路途多远,山势多险恶,东方昱都一直抱着她,从未松手,仗着精妙绝伦的轻功,他甚至不曾让她感到一丝的颠簸和崎岖难行。
所谓甜蜜的负担,大抵如是。况鸿霄默默的看着这两人,心想,如果换成自己,也同样会甘之若饴的。
山谷四面环山,山势之高就不说了,每面山还非常奇特,光滑如镜,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更没有树木和野藤可供攀援。整个山谷就像一个天然的铁桶,连个狭窄的出口也没有。
倘若掉落山谷,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结果。除非你能像飞鸟一样从谷底飞上来,不然只有呆在这个铁桶里自生自灭。
谷底只有稀薄的绿色,浅浅的,站在山上往下望,能看到一泓波光粼粼的湖水,犹如镶嵌在山谷里的一颗翡翠,闪烁着青翠欲滴的绿色光泽。除此以外,其余的一切都显得很渺小,饶是巨大无比的石头,看起来也只有小铁锅那么大。
钱泰敏胆战心惊地站在山顶上,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让侍卫死死位住自己,用手捏着鼻子,勾着头朝谷底大声呼唤:“燕晗!”
因为捏着鼻子,他的声音显得怪腔怪调,瓮声瓮气的,但山谷却发出阵阵回音:“燕晗——燕晗——”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传出“燕晗”的声音,连绵不断,不绝于耳。东方昱和燕双飞相互看了一眼,那眼色只有他们自己懂,是从小培养出来的默契。
不一会儿,谷底有了回应,一块石头后转出一个小的可怜的人影,上面的人看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听见从谷底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男子声音:“谁?是谁在上面?”
此人话音未落,东方昱和燕双飞却骤然睁大眼睛,异口同声地道:“义父(爹)……”
他们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谷底那人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昱儿?燕燕?”
“义父……真的是义父……”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那只是未到伤心处!东立昱抱紧燕双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与石头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泣不成声地望着山谷中的燕晗,英俊逼人的脸上全是痛心,那声声义父宛若泣血。
王爷都跪了,毫无疑问,登徒歌带着众侍卫也噗通噗通的跪了下来。
“爹……娘呢?……”燕双飞同样如此,未曾开口泪先流,喉头像堵着一块大石,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哭到抽搐,胸口憋疼的气都喘不过来。
“真的是昱儿和燕燕?”谷底的人发出痛彻心扉的哀号声:“我的儿啊——”他不知是在捶地还是在拼命捶石头,发出砰砰的响声在谷底震荡,夹杂着声声呜呜咽咽的痛哭声:“儿啊,儿啊……”
山顶上的人在痛哭,山谷里的人在哭,场面相当之凄惨,众人无不生出恻隐之心——这父与子,父与女,已有十五六年不曾见面了,这时候一见,恍若隔世。
东方昱毕竟是男子,很快收起伤心,他将快哭晕的燕双飞交给卫雷,果决地道:“我下谷底去救义父,你们保护好她。”
这山谷太高,四面的山体又刁钻古怪,轻功不练到绝顶的人即便下去了,也无法上来,就像他的义父功夫也不弱,可却困在谷底。他或许可以一试。
“且慢!”况鸿霄吩咐手下去砍结实的树藤,对东方昱道:“这山面太古怪,还是多缠绕几根树藤放下去。”
东方昱倒不反对,义母不会武功,这会虽然未见到人,但钱泰敏先前说过是他们夫妇活着。想到钱泰敏,他立刻朝瑟缩在一旁的钱巡抚看去:“我义父母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他的问题犹如连珠炮似的,咄咄逼人,钱巡抚不停的哀声叹气:“昱儿啊,先救人要紧,待把人救上来,表姨父再细细的告诉你。”
“咦!”突然,登徒歌发出惊奇声:“这山体有古怪,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的手望下去,原来,刚砍来的树藤有一根掉了下去,顺着镜子一样的山面往下滑落,不用片刻功夫,结实的树藤断成一截截……
“奇怪,好好的树藤怎么断了?”有侍卫不信邪,将手中的树藤再顺着山顶滑下去一根,情况同样如此,这次似乎更糟糕——树藤竟然有化为齑粉的倾向,碎沫纷纷扬扬的飘下山谷,好似下雪一般。
“看来这四面山都不能碰触,不光树藤。”卫雷扔了一片布巾下去,布巾触到山壁便粉身碎骨了。
谷底燕晗悲愤的声音犹如针扎一般,东方昱不能再忍,不管谷底有多危险,他都要下去救人。
他眼眶通红的替哽咽的燕双飞擦了擦眼泪,怜惜地道:“飞飞别哭,眼睛哭肿了便不漂亮了,乖乖在上面等我。”
说完后,他看了登徒歌一眼,转身义无反顾地向谷底翩然跃下。淡淡的暮色下,轻烟缭绕中,他如雪的白发和黑色流金的华美衣袂随风展开飘扬,丝丝缕缕在空中形成优美的弧线,若一只展翅的大鹏向谷底俯冲而去。
登徒歌看了一眼身后的飞龙刹,将每个人的武功评估一番,马上做出决断:“编吃前十的跟我下谷去救人,其余的原地保护燕夫人,或去欢树藤。”
又对况小候爷和卫雷抱拳道:“麻烦两位继续安排人砍树藤。”不管树藤断不断,对武功高强的人来说,只需借一点力就够了,如果树藤编的够粗,想必不会断的那么快。
卫雷和况小候爷点点头,说了句多加小心。
登徒歌带着飞龙十刹下去后,卫雷耳朵忽然一动,他立刻厉声道:“大家小心,有大批人马围过来了,杀意明显,速度很快!”
唰!况鸿霄玉面一冷,悍然举剑,对准欲逃跑的钱泰敏,淡淡地道:“钱巡抚,你想去哪啊?”
“哎,小候爷别误会。”钱泰敏急忙摆手,诞着笑脸道:“人有三急,本官……我想找个地方方便方便。”
况鸿霄冷冷地看着他,忽尔勾唇一笑,“忍着。”
手持武器的众人都窃笑起来,不过笑完后,大家立刻一脸森冷的戒备——已经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了,甚至能听到紧密的轻浅脚步声。
整个山谷杀意弥漫,一场大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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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和凌经亘接到钱巡抚送来的急函,看完信函,两夫妻欣喜若狂,即便因为一身伤躺在床上休养,也挡不住这两夫妻的得意。
似乎所有的晦气和阴霾一扫而光,钱氏举高信函一看再看,终于确认这是真的了,终于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老爷,我爹说找到燕双飞了,哈哈哈!原来燕双飞真的不在卫家庄啊,害我们白跑一趟。还是爹厉害!”
凌经亘深以为然:“夫人说的是,姜是老的辣,泰山大人手段高超,一击即中。”
托月季花所赐,凌经亘的脸上还有不少红点,休养了这么多日子,居然还未痊愈,可见月季花也是不好惹的。而钱氏不用说了,被丹楹那一撞,撞的晕头转向,吐血都吐了好几次,可见伤了内腑。
但这两夫妻的命不是一般的长,几经折腾,甚至被重创,只要休养一阵后,都能活蹦乱跳的蹦哒,正应了那句“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
钱氏得意的扬了扬信纸,眯着阴冷狠毒的眼睛,恶狠狠地道:“如今燕双飞在我们手中,看凌若雪那个小贱人如何猖狂的起来,还不是我要她圆她便圆,要她瘪她便瘪。”
“岳父好像没说抓住燕双飞啊?只说找到了她。”
“是没抓住。”钱氏挑眉冷笑,阴险万分地道:“可爹说早晚会抓住的,并趁此机会把帝王紫金弄到手,这次南……”
她差点说漏嘴,忙停住话头看了凌经亘一眼,撒娇般嗔笑道:“老爷不用担心,爹为了帮轻烟,已帮我们想好了计策,燕双飞由他来对付,我们只需对付凌若雪即可,千万不要让羿世子真的娶了她,世子妃之位只能是我们烟儿的。”
凌经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是当然,烟儿多出色啊。”
与此同时,若雪和卫离正要去柳港,行李和马车都准备好了,风三娘送他们出门,一群人在大门口依依话别。不料却见卫风匆匆而至,他素来沉稳如山的脸上有着少见的严峻,对卫离和若雪禀报:“少庄主,小姐,卫雷传回消息,事情有变!”
若雪眉头一皱,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卫离眼神温柔地望着她,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绺青丝撩回她耳后,气定神闲:“先听听是什么,不要往坏处想。”
由于卫风的出现,柳港去不成了——这次不仅是燕双飞失踪了,甚至连东方昱和况小候爷也搭进去了……
具体情况不明,只知道卫雷受了重伤,其它的一切都是未知,好像卫雷也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
连卫雷都受了伤,且伤的莫明其妙,这事非同小可!无论无何都不能等闲看待。追查南疆人的侍卫也传来迅息——找到了他们的行踪。但是,目前这些南疆人好像受到召唤一样,无一例外全往晁西方向而去。
若雪和卫离决定先不去柳港,左右是要成亲的,不急于一时,改道去晁西,寻找燕双飞他们的同时,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装神弄鬼!
就在这个时候,钱氏和凌经亘三顾卫家庄。
这两夫妻伤还没好,是被抬着进来的,钱氏脸上的青紫伤痕都还未褪,她竟然都不管不顾了,可见他们是多么的急切。
“风三娘,这次你该归还我的女儿了吧?”凌经亘气势十足的对风三娘道:“上次的事,我看在卫离的面上,便不同你计较了。这次你若再敢蛮横无礼,我一定会去告御状。”
“告御状?”风三娘看见这夫妻就恼火,一拍桌子便要起身发飚,眼睛还四处搜寻鸡毛掸子的身影:“告御状我就怕了吗?”
“风三娘,好男不跟女斗,别以为我们怕你。”凌经亘胸有成竹地道:“你先把这样东西交给凌若雪,看她怎么说。如果她不跟我们回去,我们夫妻二话不说回京城,以后再不来相扰。”
钱氏也连声附和:“只要凌若雪说不愿,我们便不再强迫她。”
这对贱人夫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风三娘满腹狐疑。
“怎么,你不敢吗?”钱氏捂着尚疼痛的脸,眯着眼挑衅道:“是不是怕凌若雪答应跟我们回去呀,所以你心虚胆怯了?”
凌经亘从怀中掏出一物,让一旁的丫鬟交给风三娘:“卫夫人,请你将这个转交给我的女儿,她若是说不回,我这个做亲爹的从此便当没她这个女儿。”
一个石榴红的荷包很快传到若雪手中,若雪不紧不慢的打开荷包,只看了一眼,她就收回眼神,纤细的玉手将荷包攥的死紧,抿着花瓣一样的双唇,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若雪。”卫离慌忙去掰她的手,万分疼惜地抚着她掌心的指甲印:“手也是我的,虐待成这样是想我心疼死吗?”
“卫离,给我一点时间,我要灭了凌家!”若雪清泉一样的眸子射出凛然的光芒,轻声吐道:“灭了我就嫁你。”
卫离眉一挑:“那让我去。”
“不行,你先去晁西救人。”若雪抿紧唇,脸色冷的像结了霜,雪白的贝齿咬着唇肉:“他们抓了姆妈想要威胁我,道我不回凌家,他们便会每天剁掉姆妈身上一块肉,近乎是凌迟处死她……”
她冷声道:“我讨厌被人威胁!更讨厌他们对姆妈的残忍行为!我会让他们悔不当初!”
卫离不想让她去,搂紧她低声道:“姆妈不是在晁西失踪的吗?他们肯定是撒谎,主要是骗你回去,不要上他们的当。”他在暗暗思量,凌经亘和钱氏为什么非逼若雪回去,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不择手段。
“你看这个。”若雪将荷包里的东西取出来给卫离。
卫离眯着桃花眼粗略一打量,淡然地道:“你的银镯子。”这个银镯子他记得,是若雪所有首饰中最不值钱的,但胜在可大可小,当初捡到若雪的时候,这个镯子戴在她脚上,他当时还奇怪来着——明明是个古朴的手镯,为什么当了脚镯?
“不是我的,这是一对子母镯。”若雪将银镯子的阴处指给他看:“我的那个银镯子这里的字不是这样。这个镯子,姆妈从不离身,自我有记忆起,她就戴在身上。我的那个……”
她想了想,瞪着卫离道:“那次周羿顺走了我的银镯子,你便不许我戴了,一直放在首饰匣子里。”
提起周羿,卫离一脸不善,恨声道:“他碰了的,听八哥说他还藏在枕头底下,谁知道他对着这镯子起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若雪很无语,他这是推己及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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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到达京城的那一天,迎接的人虽然不多,但其中却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那便是羿世子周羿。
那时候彩霞满天,七彩的天空旖旎奇幻,若雪正将头搁在丹楹腿上昏昏欲睡,马车骤然一停,她差点从丹楹身上滚下去,正要问车夫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