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天玑子一副卖狗皮膏药的口气,周羿和八哥脑海中不约而同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魔魅迷迭,不会就是这老家伙下的吧?!
绝对错不了!
看老家伙那笑眯眯,踌躇满志的模样,主仆俩连怀疑都省了。
但他们俩都是沉得住气的人,明知是这老家伙所为,却都不说破,只听他口沫横飞地夸夸其谈。
最后,周羿采纳了天玑子的第二个建议。
这让八哥颇为费解,明知天玑子居心不良,目的也不单纯,主子为何还听他摆布?
对于八哥的疑问,周羿阖着双眸沉默不语,覆在他眼睑上绵绵密密的乌黑长睫轻颤不止,许久之后淡淡地道:“真正想我死的是杞羽仙那女人,天玑子最多算是帮凶。再说我若死了,他又要劳心劳力的去找传人,以他那年岁,你以为他还有几年活头,他肯定冒不起这个险。”
八哥托腮皱眉。
杞羽仙是端王爷的侧妃,原是南疆的一位郡主。当年卫大将军率军大败南疆之后,南疆向祈国臣服而年年进贡。
有一年,南疆将素有“南疆第一美人”之称的羽仙郡主作为贡品献给祈国。
那时先帝已垂垂老矣,便将杞羽仙赐给端王做侧妃。先帝这么做是存了一分私心的,因为他马上要传位给太子了,太子到时是一国之君,没什么好担心的,便想给端王多加点保障。
彼时端王已和旭国的公主成亲,旭国可以算他的后盾,再给他娶个南疆郡主,那南疆也和端王绑一块了。
先帝算盘打的好,但他忘了一件事,一山岂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杞羽仙从嫁给端王爷的那一日起,便一直和端王妃不对付,甚至屡次施计想除掉端王妃。
可端王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杞羽仙有张良计,端王妃有过墙梯,再加上端王爷纵是被杞羽仙迷的头昏脑胀,可他心里还是非常喜爱美貌睿知的王妃的,多次帮着端王妃打压杞羽仙。
按照夫妻同心的节奏下去,杞羽仙难免一败,但那时端王妃已身怀六甲,与端王爷分房而眠。这就给杞羽仙钻了空子,陪着王爷在床上打滚的多半是她。
有一次,不知是杞羽仙故意,还是端王爷不小心,反正让端王妃撞见他们两人欢好的场面。这本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端王妃本打算掉头就走,但不知杞羽仙和端王爷说了些什么,好巧不巧的落到端王妃的耳朵里。
当晚,端王妃腹痛如绞,下身的血水汩汩流个不停,已成形的女胎未保住。
自那以后,端王妃便对端王爷冷淡起来,待生下世子和郡主后,她干脆带着儿女留在京里,死也不回端洲了。任端王爷如何想挽回夫妻感情,她铁了心的不为所动。
这些事情,八哥都是通过调查而得知,当年的真实情况如何,他也没有亲身经历。
不过总的说来,杞羽仙还是棋差一着,因为她虽然算计了端王妃,但她自己肚子不争气,一直等端王妃生下了周羿,她才发觉自己也怀孕了。可为时晚矣,因为周羿既是嫡长子,还是正妃肚子所出,被封世子名正言顺。
后来,杞羽机虽然也生了一个男孩,但终究是庶的,除非周羿死了,他才有出头之日。
这也是周羿为什么说盼着他死的只有杞羽仙,八哥其实很赞同周羿的观点,只是这样一来,事实未免太残酷了点!以前他就怀疑,端王爷虽然有对亲生儿子投毒的嫌疑,可虎毒不食子,他实在没理由非要弄死周羿。
但如果是杞羽仙拿着端王爷的鸡毛当令牌,那就另当别论了。上次在他们在鹏璞涧遇袭,那些南疆人所用的蛇阵,还有若雪的亲娘等等招数,无一不是想用来杀死周羿的。
而泄露周羿怕蛇的秘密的,毫无疑问是端王爷。因为这些年,在端洲陪着端王的一直是杞羽仙,端洲百姓视她为王妃。而她生的那个庶子周天骄,经常让人喊他小王爷,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到了极点!
哼!真是不知所谓,他周天骄算那门子的小王爷?八哥冷笑,觉得要被杞羽仙母子蠢哭了。当然,端王爷更蠢,这么多年来被杞羽仙玩开股掌之间,甚至被当枪使,让杞羽仙利用他任意残害自己的亲骨肉,真是愚不可及!
八哥觉得很庆幸,幸好周羿的脑子随了端王妃……
至于天玑子,他又为什么会帮杞羽仙呢?而且,他的行为更让人觉得蹊跷,他一边对自己的徒儿喂毒,一边多次在周羿差点毒发身亡的时候来救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思及此,八哥有些同情地看了周羿一眼,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忍耐了这么多年,是否要反击了?”
“还不是时候。”周羿寡淡的脸上现出一丝冷酷:“杞羽仙背后有南疆,左有父王的势力,右有天玑子那老家伙做靠山,一旦正面对上,我们这边会显得势单力薄。”
“还要等?”
“用不了多久了,等这次平完叛回来,该清算的都清算!而我自己想要的,我也会尽力争取。”
他有什么想要的,八哥心知肚名,忍不住提醒他:“卫离不是杞羽仙,没那么好多付。”
“等练了《洪荒真龙决》,十个卫离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周羿缓缓睁开双眸,望着八哥,眸色波澜不兴:“去收集魔魅迷迭吧,越多越好。”
八哥心底隐隐感到不安,仿佛有种预感,有什么悄悄的改变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也许人生的道路本就如此,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走之前,他还是啰唆了一句:“《洪荒真龙决》真的没问题吗?那老家伙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周羿重又阖上双眸:“他的话半真半假,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练成过此功,他的大弟子成就最高,练到第八层暴毙。”
“那你还练?不是自寻死……”
周羿犹如老僧入定般的表情,唯有丹唇微动:“没有那么难,对我来说,凡是我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不成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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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知道周羿关在宗政寺,但想到皇上一向疼爱他,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也就没有多余其事的过问。此刻见金彩霞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她机警地避开她的靠近:“你不必刻意告诉我,羿世子的事,岂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所能议论的。”
“哎,你听我说。”见若雪要走,金彩霞不假思索的伸手去拉若雪的衣袖,不料却攫了个空。
卫离挡在她和若雪之间,语气轻描淡写:“金彩霞,今日我娘不见客,劳你白跑一趟,请回吧。”无论周羿怎么样了,卫离都不想若雪关心他,谁知金彩雪竟然来触他的霉头。
金彩霞望着卫离清冷疏离的脸容,眼里闪过一丝挫败与不甘,咬了咬红唇,又恢得成柔情似水的眼神,轻声细语的请求:“卫离,我们好歹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卫夫人昨日与我约好了的,不会不见我,你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金彩霞,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相信令尊已将我的话转告你了。”卫离坦然的神情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我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更改,你再缠着我娘和若雪也没用。”
“你……”
被他毫不情的话语刺得脸上一片窘迫和讪然,金彩霞不敢直视他洞察一切的清亮目光,不自然的转开脸,却看到若雪竟然撇开他们,自顾自的拾阶而上。她嘴角抿出一股暗恼,有些豁出去的对着若雪的背影喊:“若雪,不听你可别后悔,我说的事虽然与世子有关,可与你也脱不了关系。”
卫离听到金彩雪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快得令人抓不住,却没有再与金彩霞废话,转身向若雪走去。
“金彩霞,不要故弄玄虚,不管和我有没有关,我都不想听。”若雪在台阶上站定,回头看着金彩霞,微皱眉头。
金彩霞眼里闪过一丝得色:“那要是与你的身世有关呢?你也不想听吗?”
若雪眸色微凝,看着金彩霞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忽然勾唇一笑:“我的身世有几百个版本,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你若真知道我的身世,我感激你尚且来不及呢。”
“小姐,走了。”丹楹瞪了金彩霞一眼,她肚子快饿死了,偏偏这个花哩狐哨,打扮的像妖精的女人一再挡路,打量着谁不知道她的小心事呢,这么缠着夫人和小姐,无非是为了接近少庄主。真是恬不知耻,死不要脸的女人,嫁不成端王世子,便痴心妄想嫁少庄主,亏她想得出。
卫离干脆拉住若雪的手腕:“娘和姆妈在等你呢。”
若雪点点头,不再搭理金彩霞。
金彩霞见这招都不见效,又快步追上台阶,娇喘嘘嘘地道:“若雪,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可是亲耳听到凌轻烟对世子说她知道你的身世。”
若雪脚步不停,很是无所谓:“原来是道听途说啊,害我空欢喜欢一场。”
金彩霞一脸悻悻之色,尤其是看到卫离竟然牵着若雪,望着若雪的目光更是又妒又恨,恨不得将她射穿。
她那日去宗政寺见周羿,凑巧凌轻烟也在。凌轻烟当时非常生气,有点歇斯底里的样子,似乎在质问周羿什么,声音又尖又利,她隐约听见“凌若雪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不上她?”“她的身世低贱不堪,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等等话语。
金彩霞极想支起耳朵细听,奈何八哥警惕性非常强,当时就打断了凌轻烟的话语,害她听了个不上不下,不清不楚。
后来,她本想去找凌轻烟将若雪的身世打听清楚,可谁知她爹突然派人上京来接她和金夫人回广陵,并说想通了,打算让她在广陵择婿。
金彩霞欣喜若狂,唯恐卫离定亲了,只盼着快点回广陵,其他的事都顾不上了。
待回来之后,发现卫离还是孤家寡人,她喜不自胜的同时却又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找凌轻烟问清若雪的身世,这样她也可以多点胜算。万幸她爹这次答应让她嫁给卫离,并亲自替她找卫离商谈此事。
可卫离不但一口拒绝了,并声称他已有了未婚妻,只是由于某些缘故,暂时未透露对方的身份。
这消息对金彩霞不亚于晴天霹雳,对卫离的未婚妻恨之入骨!但她老子却劝她,道卫离这只是搪塞之词,要是他真有个未婚妻,以他响亮的名声,怎么也会露出点蛛丝马迹,而不是这样风平浪静的。
金彩霞也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于是听从金总兵的话,打算从风三娘这边下手,反正她抱定了一个心思,即使做不成卫离的正妻,做他的平妻和贵妾也心甘情愿!
只是,金彩霞也有女人的直觉,每次看到卫离对若雪的样子,她总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若雪就是卫离口中的那个“未婚妻”。
不管是不是,总之她看到卫离对若雪宠溺无度的样子,心里就会妒恨交架,对若雪的憎恨已到了极点,巴不得她立刻消失!
这时候,她看看若雪的目光都喷着火,心里想着怎么样也要让若雪出个丑才好,无意中就看到若雪的绣金线窄腰曳地长裙。她眼珠一转,灵机一动,佯装想追上若雪,待离若雪非常近了,便悄悄伸脚,用力去踩若雪逶迤在地的裙裾。
“啊!”
在碰到若雪裙裾的一瞬间,金彩霞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然后挥着双臂,整人个往后倒……
卫家的大门台阶不算太高,金彩霞是在第九个台阶上摔下去的,虽然幸运的没有摔的一命呜呼,但也够她喝上一壶的了。她狼狈不堪地躺在青石铺就的地上,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捂着柳腰,嘴里哀哀惨叫不停:“哇……痛死我了……嘶……”
“小姐……”她的丫鬟一时慌了神,忙跌跌撞撞下台阶。
见有人摔倒,若雪和卫离,丹楹和丫鬟,还有不甘寂寞的门房、管家和门卫等等,都跑上来围观,一个个假惺惺地问个不停,不是问摔断腿没有;便是问摔破头没有;还有更绝的,问她摔破相了没有。
可这么多人,楞是没有一个伸出援助之手,都不去叫郎中,只是干问干着急的样子。
金彩霞又羞又气,当场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她记得自已明明已踩到若雪的裙子了,可不知为何,脚尖骤然传来针扎似的疼痛,同时她的脚还被踹了一下,所以她才会猝然摔下来。
想到这里,她立刻指着若雪,眼泪汪汪地控诉:“若雪,我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踹我下台阶?”
“没有啊。”若雪一脸莫明其妙的摊摊手,无辜地道:“我一直没有回头,根本不知道你追上来了?我又没有长后眼睛,怎么踹你?不信你问问大家。”
金彩霞忙问自己的两个丫鬟看到没有,两个丫鬟胆怯的摇了摇头,她们两人离的近,将金彩霞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分明是自家小姐害人不成反害己,还要倒打一耙。
其他人皆是卫家的,都言之凿凿的道金小姐冤枉好人。
卫离更是冷冰冰地让她不要无理取闹,若她再诬陷若雪,他就不客气了。
金彩霞恨自己的丫鬟不成器,不会帮着自己,但这么放过若雪,她又不甘心,何况卫离不管她死活的作法让她伤心死了,再加上全身上下都疼的要命。于是她也不起来,就半趴在丫鬟的怀里凄凄惨惨的哭泣,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正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