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百里天明的儿子,百里山庄的少庄主,我不能娶你……”
迎紫身子一僵,急切地问:“是因为你不能娶个丫头?那如果我甘愿在秦芸儿之下,只做妾呢?”
百里寻清心一酸,吻了下她的脸颊,果决的道:“不是,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丫头,我也从没有喜欢过秦芸儿,我只是怕我爹会伤害到你……”
迎紫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喜,不待百里寻清把话说完,便捧了他的脸吻了上去,身子微颤,声音沙哑,边吻边重复:“我爱你,寻清,你留住我,你留住我……”
百里寻清情不自禁回应着她的吻,含含糊糊地问:“迎华……我该怎么留住你,又不伤害到你……我该怎么办……”
“你别再想那些为难的事,那些由我来想,这时候你只要顺应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就能留住我……”
迎紫说着伸手解开腰间细而长的紫色丝带……
~~
丝带落地的那一刻,她的人也委顿倒地。她一倒,本和她纠缠的百里寻清失去了力道依持,也摔倒在地。
迎紫昏睡了过去,一动不动。百里寻清却还能挪动身子,他晃晃荡荡地坐起来,便看到眼前有一双脚,着了粉帮白底的靴子。
番外——醉也好,醒也好
这是谁?迎华呢,她又去了哪里?
百里寻清晃晃脑袋,张大眼睛四处寻找。
尹长风没有管他醉酒后的迷茫眼神,走过去伸手撩开他的袍子,查看了下他左腿伤口的位置,那里未渗出血迹,可以确定刚才跌倒时伤口并没有崩裂。
他已经暗中跟了百里寻清多日,早知道他腿上有伤。刚才伸手点迎紫睡穴的时候,他原是可以扶百里寻清一把,避免他摔倒的,可他偏偏坏心的没有那么做。他要让他小小受些惩罚,虽然百里寻清刚刚吻的是那个迎紫,但是心中想的一定是他的紫棋,这让尹长风很是不高兴。
查看完伤口,他欲站起身来。百里寻清却扯住了他袍子一角,仍喃喃地唤:“迎华,迎华……”虽只是这两个字,却包含了无尽的情意,让听的人也跟着心中恻然。
尹长风叹了口气,并不甩开他,索性不再站起,席地而坐,肘放在石几上,一手撑着头,一手举了百里寻清的酒壶凌空将酒倒入口中。
百里寻清的这壶酒是上等的金陵春,尹长风一尝就知道是好酒。既然有美酒相伴,他就先不着急离开。另外这几日悄悄跟随,现下也总算有了些收获,他要好好想想他、紫棋和百里寻清三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开始几日他跟着马车,并未从百里寻清和秦芸儿口中听到紫棋这个名字,有些遗憾。但是当他刚刚看到百里寻清喝醉酒的样子,一下子便想起为什么前几日在街头见到他时会觉得莫名的眼熟了。原来他们早在桐荫城见过面,那次百里寻清也是喝醉酒,万分的狼狈。他那时候就和今日一样,看到谁都当成迎华,他记得当晚他一直将头枕在自己肩上没完没了地细述对那名叫迎华的女子的情意。
这个迎华到底是谁,他也在心中有了答案。
紫棋是去年冬天进的桐荫城,他也是去年冬天在桐荫城偶遇百里寻清。
百里寻清袍子的样式和紫棋男装时袍子的样式一模一样。
那日雪地相逢,百里寻清说他极思念的一个人和紫棋长得很像,而紫棋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认识的,不只是认识,他们对望时,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四目交汇出的是刻骨的思念,旁边的一切人一切事都已不重要。他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在紫棋的眼中变得透明,心中被满满的孤单和妒意充斥着,所以当时才会那么冲动,不顾紫棋的感受,将百里寻清关在门外,并且强吻了紫棋。
此时一切都明白了,紫棋原是属于这里的。迎华,迎紫,还有昨日他听到很多丫头互相招呼时,名字中都带了“迎”字。那么……她曾是这里的一名小丫头,被少庄主百里寻清爱上,可是他却不能娶她,于是二人带着遗憾分开。百里寻清继续当自己的少庄主,而迎华变成了桐荫城中的紫棋。
紫棋当日说,他不懂她放弃了多少珍贵的东西,才过上几天自己想要过上的日子。那么,对她来说珍贵的就是百里寻清吗?
尹长风大饮一口酒,喉咙里一阵灼烫。
她不肯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不是依然不能放开?每每要她嫁给自己,她都会将话题岔开,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不成功的替代?
又饮了一口酒,好酒竟然也是酸涩的。
百里寻清伏在他的膝头睡着了,不知为何他心里有恼意,有醋意,却无法讨厌他。因为他的身上有些东西和紫棋很像,说不清的一些东西。
尹长风推了推百里寻清,百里寻清睡得很沉,一动未动。他反而有点羡慕他,一喝就能醉,而他从未醉过,他根本不知道醉了后究竟是什么感觉。难道真的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自己若醉了,会见到谁?自己想见到的是谁?
他撑着头,仔细地想,可想出来的只有紫棋颤着唇,苍白了脸的可怜样子。尹长风头脑中的迷障忽地散去,他挑唇一笑,带些自嘲。何必要喝醉呢?不用醉,既然想见那么就该去见!他将壶中所剩不多的酒都浇到地上,酒顺着石缝蔓延开来,深色的一片不停向外扩展,张牙舞爪,像他心中对她的思念。
他想到出城的时候,紫棋还在生病,此时愈发心急火燎地要赶回去。师兄给她服了最好的药,说绝不会有事。可是他还是不放心,他现在很想念她,想立刻见到她。
他曾希望她的心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想从她口中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就因为想要的得不到,觉得自己爱她比她爱自己多,就愤怒,嫉妒。如今想来自己就像一个孩子,所作所想过于简单执拗了。
即使她不爱他,那又能怎么样?他还是爱她的,从一开始莫名其妙认定这么个人,到后来的日日相处,汇聚了越来越多的柔情,他已经放不开手了。许了多少次的诺言:牵她的手就不会放掉,要相伴白头,要日日做菜给她吃。他对寻常人都是有诺必践的,怎么可以对心爱的人爽约呢,除非……除非她自己提出来不再需要。他心中依旧有沉痛,有悲戚,可是却不再迷茫,他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了,陪在她的身边,他才能离快乐最近。
尹长风将沉醉中的百里寻清放到一旁的藤床上,百里寻清的手始终揪着他的袍角,他这次干脆的自他手中抽了出来。那个倒在地上的迎紫,他无甚好感。此女和秦芸儿不同,显然不是单纯喜欢百里寻清,还存了分算计。他最讨厌女子使手段占男子便宜,本想任她躺在地上,可是不知道百里寻清这个醉酒的人过会儿还会不会再撒酒疯,把她当作紫棋。便将她自地上拎了起来,置到一块大石后,让百里寻清寻不到。
做完这一切,他疾步下山。山风很冷,山道荒凉,尹长风胸中却因忆起紫棋腾着红霞的脸,充盈着满满的柔情。
第五十五节 惜花人去 3
百里寻清知道自己喝醉了,知道喝醉后看到了他思念多日的迎华,其余的就都模模糊糊没什么印象,他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就睡着了,究竟睡了多久。只是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一双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着,久久不肯离去,充满了无尽的爱怜。
难道不是梦?难道迎华真的就在身旁?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牢牢地抓着,口中急唤:“迎华,迎华……你别走!”
待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他娘——百里夫人。他慌忙放开手,心中的狂喜瞬间消退,微垂了目,唤了声:“娘。”
百里夫人将手收了回来,百里寻清和她情感上有层隔阂,很少主动亲近她,她也知道他看得出自己和童管事有暧昧,认定她不忠于他的父亲,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却不能多做解释,只能任这层隔膜横梗在二人中间。可是作为娘亲她毕竟是为了儿子好的,她关切地问:“喝了多少酒?怎醉成这样?”
百里寻清淡淡地道:“没多少,只是酒量不好。”
外面天色已黑,屋中燃了烛火,虽不算明亮,可是周遭景象却可以看得很清楚,熟悉的帐子,熟悉的枕,连屋中淡淡的香气也是熟悉的。竟是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百里寻清问:“娘,我怎么回来的?”
“我看你迟迟不归,担心你的腿伤,就派童寂去后山接你,没想到他刚走,芸儿就将你背了回来。”
“秦芸儿?”
“你醉得厉害,总是……说些胡话,她不便照顾你,便唤了我来。”
百里寻清猜得出自己说的“胡话”肯定和迎华有关,他醉酒后眼前心中根本就只有迎华。他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娘,这样对她太不公平,我想取消婚约。”
百里夫人也叹了口气,她怎会看不出儿子的心思,他如果真的想和迎华在一起,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现在表面的平静肯定要被打乱。也许……祖上留下来的这个山庄,会守不住。
过了好半晌,她方隐去心中的不安,无力地劝:“迎华是个可怜的孩子,咱们做多少也弥补不了她,可是你不应将自己的感情卷进去,你不该喜欢她啊。芸儿这个孩子为人不错,对你是真心诚意的……”
百里寻清截住她的话:“娘,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您也经历过……感情,这种事情原就没有应不应该,合不合理,它总是自己发生,那么自自然然,完全不受控制!”
百里夫人一怔。
自自然然……不受控制……
她看向百里寻清,百里寻清正毫不逃避地凝目盯着她,眼神中有哀伤无奈,还有宽容怜悯。
百里夫人站起身道:“你刚刚酒醒,不适合讨论这等大事,过几天再说吧,我去吩咐她们将煮好的汤给你端来。”说完,匆匆忙忙地离去,竟有几分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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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棋在路上第六次将张久蓝唤成了李义,开始时张久蓝还要特别纠正下,后来发现她心不在焉地听,过会儿仍唤李义。便学乖了,听她如此唤也不辩驳,直接走上前问她要做什么。
张久蓝是蔚子善特意派在紫棋身边照顾她的,紫棋曾推辞说不用,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但是蔚子善却不同意,他说张久蓝为人谨慎,遇事沉着,是个好帮手,而且去过一次南郡,对路线比较熟悉,只有这样的人陪着,他才放心紫棋前往。
紫棋知道蔚子善关心她,不愿拂了他的好意,所以最终还是二人同行。
他二人自镖局出来已两日,傍晚时驰马进入一座名唤永济的小镇歇脚。这个小镇不大,镇中的客栈也不多,有个三四家的样子,都集中在一个位置。
紫棋和张久蓝找了一家投了宿,安置好行李便坐在楼下随便叫了些饭菜果腹充饥。紫棋吃饭时默默不语,一碗稀汤放在眼前,竟然也拿了筷子在里面挑挑,就往唇边送。到了唇边,张开口咬了下,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咬到,她却依然吃得认真。
张久蓝咳嗽了声,提醒她:“紫棋姑娘,那是碗汤!吃饭时还是专心吃饭,如有事情,吃完了再想也不迟”
张久蓝也是蔚子善由战场上带回来的老部下,和李义一样,人也不错。就是长相丑陋凶恶了点,所以一直以来都留在山寨,未来镖局帮过忙。
“李义,你说我若和他道歉,他会不会原谅我?我的意思是我把我烦恼的事情都告诉他,他是不是能多给我些时间,让我慢慢把心定下来?”紫棋目光也不知盯着哪里,口中絮絮道。
张久蓝为难地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没听明白。要不……你再说得详细点?”他说话时,曲起食指在桌上轻轻磕着,朝一个方向使眼色,提醒紫棋周围有情况,要她不动声色地看一眼。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紫棋本就神思不属,哪里领会得了。听他口中的话,叹了一口气,歉然地道:“对不起,又把你当做李义了。”抬头正看到他的眼神瞟向自己身后一处,便扭过头来看那个方向究竟有什么。
那个方向,一个身着绛紫色束腰长袍的男子正坐了一张桌吃菜,长相英气逼人,看着甚是面熟。紫棋犹在想这个人是谁,在哪里见过,为何张久蓝神情古怪。那个男子却也发现了她,笑盈盈地打招呼:“是蔚寨主的义妹,蔚子期蔚姑娘吗?”
紫棋见他认识自己,自己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有几分不好意思,客气地点点头,便立刻扭身回来,用眼神向张久蓝求助。张久蓝低声道:“曲逸方,双龙寨寨主。”说完,用更小的声音嘀咕:“他怎么会在这里?”
紫棋一下子想起来了,那日自己被曲飘飘掳去,大哥救了自己,离开时看到一大堆的陌生人,其中确实有这个人,好像还站在人群的前面。后来她听说曲逸方并不赞同曲飘飘的所作所为,而且对大哥、李义他们还都算客气。
她回身对曲逸方抱了抱拳:“曲寨主,幸会,幸会!”
曲逸方苦笑一下,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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