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童管事只是帮庄主夫人取暖。”她心下略松,正考虑要不要出去,却听庄主夫人说:“寻清是你我二人的孩子,咱们一道来寻不是应当的吗?”
她大惊,心里疑团百结:“百里寻清不是庄主和庄主夫人所生吗?怎么成了童管事的孩子?”她当下大气都不敢出,认真听着二人的对话。
童管事半天没有答话,许久才低低唤了声:“鸣凤!”似是无可奈何。
庄主夫人又往他怀中偎了偎道:“寻清自小在这山里长大,我其实并不担心他,若不寻这样的机会与你出庄,你又怎会理我?”她的声音无限哀戚:“已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中,你我日日见面,可你却待我极其疏远有礼。他一年在庄中不足两月,每日里我独守空闺,你却恪守本分,不来睬我。我……知道你嫌弃我委身于他。”
童管事急切答:“我没有。”
庄主夫人声音转柔:“你能带我到这里来避雨,我让你抱你就肯抱,我心下就很满足了,知你并未忘记当年之事。”
童管事满怀心事的道:“我怎会忘,我只是怕做的不得当会影响了你夫妻感情。庄主虽不在,可庄上人多口杂。传出不好听的,你们母子如何自处?”
庄主夫人冷笑道:“什么夫妻感情?你知道的,他会娶我就是为了这山庄,我会嫁他也是为了宅子,为了祖上遗愿,为了我爹,后来为了保住咱们的骨血……”
后面就没有了声音,她偷偷探了探头,见两人嘴巴贴着嘴巴,亲在了一处,怪不得不再出声。
一会,又听童管事说:“咱们不说这些了。”
庄主夫人声音变得娇媚:“对,不说。朗言,我还冷,湿衣服贴在身上太难受,你帮我把它们除去。”
她听到这里大窘,二人要脱了衣服,她自是不敢看的。于是将头完全伏在石后,没入阴影中。可是,看是看不到了,听却仍听得很清楚。那二人轻笑低喃,净说些让她觉得不正经的话。后来话声没了,传来粗重的喘息、呻吟,临了童管事还嘶吼了一声,然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会,童管事说:“鸣凤,不要告诉寻清你我二人之事。”
她那时已经十二岁了,虽对男女之事懵懂未知,但那二人在偷欢她还是晓得的。她本不欲听他们动静,用手捂了耳朵,此时听到他二人又正经起来,还提到百里寻清,便放下了手。
庄主夫人道:“我知道,我不会说的。他还小,一时接受不了,会想不开。另外如若让百里天明知道了,咱们多年的牺牲就都白费了。这个秘密,唉……就烂在你我二人心中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二人在穿衣服。
童管事道:“雨停了,咱们继续找吧!”
庄主夫人似有几分不情愿,迟疑地应了声“好”,两人的脚步渐渐走远。
她怕他们去而复返,仍是潜在大石后。忽听有人低唤:“华莹!”是百里寻清。她忙走出来。那时她还是唐华莹的,这么多年没人提起,若不是回忆往事,她都快将那个名字忘记了。
百里寻清浑身湿透,满身的泥污,脸上有划伤的血痕。
她大惊;忙问:“你怎么了?”
百里寻清坐到地上,伸出自己的左腿,脚踝处高高肿起。
“摔伤了?”她蹲下去仔细地看。
他沉闷的答:“扭到了。”
她见他神情郁郁,忽然想到,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暗处潜了很久,看到许多,听到许多?她心中有些恨庄主夫人,自己儿子不见了,不去寻,却跑来和男人偷欢。儿子摔伤了腿,她却……想想不对,童管事明明是百里寻清的亲爹,这似乎也不叫偷欢。
她心下矛盾,但觉百里寻清是最可怜的,似乎处境还不及自己这个孤儿。她用衣袖轻轻沾去他脸上的血污,心道他此时一定难过,便揽了他的肩,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百里寻清静静地靠着,忽而开口,问:“你很瞧不起我吧?”
她“啊”了一声,表示不明白。
他道:“我娘今日背着我爹做了这种事,我却不敢站出来。”
她心里很乱,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似乎还不知道童管事是他生父,也就没敢出声。
他又道:“我虽未看到,可看到他们衣衫不整,就猜得出来。你一直在洞中,都看到了?”
她仍不知该说什么,只下意识的点点头。待看到百里寻清脸色骤变,方惊觉自己实在太蠢。既然百里寻清刚到,没看到什么,没听到什么,只是凭猜测,她大可扯个谎,说二人只是脱下衣服来晾干,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等等。
后来她一直自责,不敢再出声,百里寻清也脸色难看,一语不发。待到天光大亮,百里寻清站起来要下山,她才温言说她来背他。百里寻清原是不想让她背,可那脚委实伤的严重,又加上昨夜受伤后他还自行捱回洞中,不休养个一两个月,恐是着不了地了。所以她还是坚持背了他。
那时候她比他还略高些,一直一起学武功,背着他并不算费力。他静静趴在她背上,双臂环着她的脖子,不动也不出声,仿佛睡着了一样。
回到庄里,百里寻清果然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庄主夫人每天熬了骨头汤给他进补。按说只吃不动人会长胖,可是他却瘦了,脸颊的圆润没了,下巴削尖,似乎一下子长成了大人。他变了,变得越发的清俊,变得沉稳内敛。
自那之后,发生了很多的事,她都有些记不清顺序。百里寻清不再和她若以往那般亲密,有时会故意躲着她。百里天明回庄,将原来的梧桐山庄更名为百里山庄。她也被从唐华莹更名为迎华,搬到后园与一大群新招来的丫头住在一处。起先不觉得什么,看到来了很多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还觉得很高兴。后来慢慢发觉不对,庄主夫人从不叫她进前院,“唐华莹”被说成已经病死了,百里寻清看到她总有几分的别扭。她猜庄主夫人已经知道那天的事被她看到,可究竟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百里寻清告诉他娘的,就不得而知。唉!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原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年心事5
今日又看到此类事情,眼看两人拥吻热烈,似乎下一刻石洞里□裸交缠的两人就要变成百里寻清和迎紫。她觉得心里似翻江倒海,有无边的怨气要迸发出来,再也忍受不住,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二人。
迎紫面上红透,伸手去扶头上散乱的发髻。百里寻清却折扇一打,轻轻摇着,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着他的笑,迎华刚才冲出来的勇气顿时没了,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垂目盯着自己的脚尖。
迎紫脸上的红潮退去,又变回落落大方,她先开口打破尴尬:“童寂没来?”
迎华摇了摇头。
迎紫叹了一声:“唉,这死童寂怎还不来?给他制造了好机会,他却不会把握。”
她侧头望百里寻清:“少庄主,咱们要不回去吧!一会儿天色晚了,山路就不好走啦。”
百里寻清道:“你先去吧,我再陪迎华等一会儿,我们三人都会功夫,不会有事。”
迎紫面色一僵,似有些后悔刚才嘴快,此时不愿离开也已不行。她拂拂衣裙,看了迎华一眼,悻悻离开。行至庄门,前面有一个人正亮腰牌进庄,却是童寂,迎紫好奇上前,拦住问:“你怎回庄了?”
童寂奇道:“在山下办完事,自然要回庄复命啊。”
迎紫不太明白,接口道:“那少庄主……”
童寂忙接口道:“少庄主在城中的店铺查账,今晚要宿在那边。”
迎紫原是想问:“少庄主不是说你会去后山吗?你怎还在这儿?”因下午时百里寻清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傍晚带迎华来后山核桃林,我想见你,童寂想见她。”她把迎华带去了,童寂却不打算去后山。可此时听童寂这么说,她一下子都明白了。百里寻清明明下山,中途却折了回来,说让迎华见童寂,却并未告知童寂,这一切都为了单独和迎华在后山相会。
她方才就觉得奇怪,明明听到响动有人近前,百里寻清对着那个方向却说没人。她本以为也许是男子情动时顾不得许多,可此时想来更像是专门演给迎华看的。
童寂见她拦住自己,却并未说什么,问:“迎紫,你从哪里来啊?”
迎紫正因自己想明白的事实气恼,冲口道:“后山。”
童寂问:“去后山干吗?”
迎紫话到口边,却又吞了回去,摆出副清高的样子道:“夫人交代的事情,还要向你汇报吗?”
童寂撇撇嘴,自行走了。
迎紫虽心中气恼,但终是不敢轻易多事,她一向都是聪明人,还没看明白把握好方向的,她会多观望一阵。见童寂走了,她也走回自己的院子。
迎紫走后的树林只剩百里寻清和迎华两人。本来迎华以为自己会像害怕和童寂单独相处那样,害怕和百里寻清独处。可是眼见迎紫的身形渐渐消失不见,她不知不觉中长出了一口气,心下放松下来。
百里寻清却是有几分气恼:“你天生不会对男人心存防备,还是不把我当男人?”
迎华恭谨地垂着头,不言语。
百里寻清冷笑:“你在别人面前都是伶牙俐齿的,就偏会对我装哑巴。我最瞧不上你这点,你不用时时刻刻讽刺我把你一个堂堂大小姐变成现在这副乖巧的奴才样!我若会内疚,你不如此,我依然会内疚。
迎华小声问:“你会吗?”
“不会。”
迎华心道:“不会就好,我不用你内疚。”她需要的他给不了,内疚有什么用,只是多一个人心里不好过罢了。
百里寻清问:“童寂和我说喜欢你,你怎么说?”
“迎香喜欢他,我觉得他们如果能在一起……”
百里寻清不耐烦地打断:“你管别人做什么,我只问你喜不喜欢童寂。”
迎华不答他。
百里寻清又道:“你今日便想明白,如果你喜欢他,我便安排你们出庄。让他带你去一处离这里远远的地方生活,再不要回庄。童寂这些年也学了些本事,不至于养活不了你。”
他说话时扇子摇得很快,将迎华鬓边的碎发都扇的飘了起来。他似乎觉得很碍眼,伸出修长的手指又重新帮她别回耳后。手指不经意触到她的脸颊,隐隐能感觉到一些潮湿。她先前奔出来时满脸的泪痕,虽立即就低下头,迎紫都未必看到,但是他是看到的。
他心里一痛,不知不觉便挨近过去,唇轻轻抵住她的额。曾几何时,她比他都要高,此时他却要低头才能吻到她的额,他们真的都长大了。他记得他还曾许诺过长大了就娶她的。
他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立即退开,冷冷道:“你看,男人对你无礼,你却不懂反抗。你想清楚你是想要男人,还是真的喜欢童寂。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劝你早和他说清楚,省得让他心存希望,伤的更深。我更不想看到上次那一幕,喜欢就干脆投怀送抱,不喜欢索性就一把推开。”
迎华想:“原来他也知道不喜欢就不要让人心存希望。”
她问:“如果童寂不娶我,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在这山庄孤独终老?”
百里寻清问:“你不想留在这里?”
迎华答:“不想。”
百里寻清问:“为什么?”
迎华答:“你说的,不喜欢索性一把推开。凡事拖泥带水总是不好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百里寻情却似听懂了,他点点头:“如果你不喜欢童寂,也不想留在山庄,我会替你安排,你不必为了些不得已的理由委屈自己。”
他在替她解决遇到的烦恼,可是……迎华笑了笑,可是他这样,却造就了她最大的烦恼。
百里寻情此时一点自觉都没有,他似乎心情变好了,对她和缓的笑:“你今日运气好打碎了花瓶,我会说因你惹我生气,罚你一个人露宿荒山。借着这个机会,你今晚不用回庄,在外面透透气。”
迎华道:“不就是要露宿荒山吗?还是惩罚啊,怎是透气?”
百里寻清道:“自是不同,两个人在一起,你定不会害怕。我再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不仅有处歇息,还有美酒佳肴。”
他极自然的过来拉她的手,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六年前。迎华乖乖的任他拉着,她没有理由挣脱,她原本还以为会被这双温暖的手牵一辈子的,此时只是久违。
他们穿过树林,往更高的地方行去。两人途经五年前的山洞都是匆匆一瞥,就继续前行,默契的没有说话。
又行了一段,另找到一个山洞,百里寻清拉她走了进去。洞壁有火把,显然有人曾经来过。洞中还有几案,石床。案上有瓜果,案下有酒坛,石床上有软垫。
百里寻清道:“前几日天气闷热,夜里睡不着,便和童寂到后山来纳凉,寻到了此处。当时什么都没有,便觉得山风阵阵很是解暑,舍不得走。后来我又陆续来过几次,搬了些东西过来。你看怎么样?这也可以算一处别院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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