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放什么?又不该放什么?”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该放!心爱人的手【奇】一旦松开了,恐再没【书】机会握到,若不是有【网】万不得已的理由,这个一定不要放!”
这话说得笃定,让紫棋不禁想到他脸上的那道疤,他曾说是自己伤的,为了去伤害另一个人。以前她担心这背后的故事太过虐心,没有敢问,此时却是万分想知道。她轻声道:“大哥,你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她为什么和你分开?”
蔚子善默默出了会儿神,方缓缓开口:“死了。”
紫棋没有插话,她之前就隐隐猜到这个答案,若二人中间只隔着些寻常阻碍,依蔚子善的心性,恐不会放在心上,定会奔去和那人相守在一起。
蔚子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浓浓的情意和深深的自责:“她过世后隔了好久,我方得知这一消息。那时我划伤了脸,伤了她的心,以为她就会对我死心了。我看着她坐进大红的喜轿,一路护送她嫁去怀远将军府。她途中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轿中未发一言。喜娘扶她下轿时,她扭过头来望着我的方向,没有撩开盖头,我看不到她的脸,她的神色。她应该也是看不清我的,可她还是望了好久。”
“后来我才想明白她那一刻一定是等着我反悔,等我反悔了将一切都抛开带着她离开。可是当时我不懂,也不愿意去懂。我没有随其他人进去领酒,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军营,为此还受到参将大人的责罚,可是我不在乎,有个人骂我心里反而更好受些。我向参将大人请求上战场带兵杀敌,他同意了,他说我本就该为战场而生,说要不了两年我一定会大有作为。”
黑暗中他微笑,紫棋虽看不到,但是依然能感觉出这笑容应该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中的那种笑,是对他此时转述的参将大人的鼓励的一种讽刺。
“我上阵杀敌,手刃成百上千的对手,立了一个又一个战功。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心里已不会快活。过去有个人夸我是她见过的最英勇的人,她说话的时候羞红了脸,那时候我好高兴,比得了封赏晋升了职位还要高兴,于是我更英勇的上阵杀敌。后来我渐渐忘记了为什么要如此,只是知道要立战功,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上,要风风光光。”
“我被擢升为游击将军,位次于参将。官做得越大,越领教到朝廷的**,官场的黑暗。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后方却连战时粮饷都敢克扣。士兵们无粮无饷,变得极其难管束,有的人和流寇无异,四处滋扰百姓。而我生擒的敌军很多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赶上天灾活不下去才投了叛军。孰清孰浊我看不清楚,只觉得这杀人的勾当让人厌倦。我想去偷偷看她,如果她过得幸福,我便自己离开,如果她不幸福,只要她还愿意,我一定带她走,去过她想过的日子。”
“别忘了,她已经嫁为人妇,是别人的女人了。你们男人不都很在乎女子是否贞洁吗?如果她不死,你和她在一起也定不会幸福。”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竟然是曲飘飘,听着气力不足,看来确是受伤不轻。
紫棋笃定地道:“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蔚子善正说到悲伤之处无法自拔,并未将曲飘飘的话听进去,他将声音压得更低,放得更柔软:“我去了,才知道她人已不在了,成亲的当晚她便自刎于榻前。她平日里娇怯得像只小猫,最怕痛的,受一点小伤就要到我怀中撒半天的娇。将剑架在脖子上,狠心挥下,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又该多痛!”
曲飘飘冷嗤一声道:“是啊,她太傻了,为了个男人就如此……哼,哼,不值得!”
蔚子善喃喃道:“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她流着泪来寻我,说她爹将她许给右相的侄子,她谁也不要嫁,只要嫁给我。当时我不去看她哭红的眼睛,只是想右相的侄子虽只受封怀远将军,但比那时的我实在强太多,而且有右相提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再怎么样也是及不上人家的。”
顿了顿又道:“她爹参将大人也来找我,劝我别误了自己的前程,也别阻了她的幸福。我那时候真是年少,看他对我有嫌弃之意,便心里很是不忿,想着我也不欲高攀。她再次无助地来寻我,让我带她走,我便说了违心的话,说我根本不喜欢她,从来没喜欢过,只是她一直缠着我而已。她抛下尊严,说即使我不喜欢她,她也仍要缠着我。于是我做了最残忍的事,我推开她,说如果能让她不继续缠着我,我便是变成丑八怪也肯。我取出刀来在自己的颊上划了下去。她扑过来用手抓住了刀刃,眼中是惊骇还有绝望。之后她再也没来找过我,只后来亲点了我作为送亲的护卫。”
紫棋听他说这一段,心中不禁恻然,蔚子善虽没直接讲出他和这女子感情究竟深厚到什么程度,但听的人怎能听不出他们曾是暗缔鸳盟的少年情侣,可是一朝情变,男子为了摆脱女子不惜毁容。自己若是那女子也定会肝肠寸断,心伤绝望。
曲飘飘咯咯地笑:“谁说天下最毒妇人心,明明这个世界上最狠的是男人!”她说完又笑了两声,然后猛咳了起来。
紫棋忍不住代蔚子善辩解:“大哥当时是为了那个女子好,只不过……只不过究竟什么是好没有想清楚。”
蔚子善苦笑一声道:“人们总喜欢拿自以为是的好来对待心爱之人,伤害了对方却不自知,往往到了不可挽回时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伸手轻轻拍拍紫棋的头道:“喜欢就不要放手,有误会就要说清。那日尹兄弟提过亲后,我便派张久蓝跑了一趟南郡,昨日他刚返回。张夫人带了话来,说他这个师弟可是个宝贝,绝不轻易对女人动心,一旦动心就是一生一世。”
紫棋本还在为蔚子善的旧事伤心,不妨他忽地又振作起来,还将话引到自己和尹长风的事上,愣了一下,嗫嚅道:“悦專闼祷跋不犊湔牛惹盎苟晕宜倒床煌杆飧鍪Φ苣兀 �
蔚子善道:“她把尹兄弟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下,原来他是前兵部侍郎尹千关之子。此人为人耿直,本来很受当朝天子的倚重,可是不知为什么又突然获罪入狱,死在牢中。朝廷中事瞬息万变,我始终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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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蔚子善接着说:“据说尹兄弟从小没有娘亲,尹大人只得他一子,却狠心在他很小时就送他上山学艺,希望他能学好武功为国出力。哪知他还未学成下山,尹大人就出事了。尹长风曾欲提剑斩仇人,为父报仇,暗查许久却得知此事还是皇帝授意而为,而他爹一贯愚忠,泉下有知肯定不希望他去找皇帝报仇。所以他舍了报仇之念,当然更不会像尹大人希望的那样为这个皇帝尽忠。于是就选择一个人无甚束缚的在江湖中漂泊,日子过得很是随性。”
第三十九节 纷华不染2
“紫棋,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说。”冷不防躺在床榻上的李义开口插话,原来他已经苏醒过来。
紫棋柔声问:“你醒啦?手指还痛不痛?”
李义道:“那个没有关系,其实这几日我见你伤心一直很内疚。刚才听了蔚大哥的话更是惭愧,他全心全意为你着想。我却是不管尹长风好不好,也不管你多伤心,都自私地想把你……把你留在我们身边。”
蔚子善严肃地问:“究竟怎么了?”
紫棋也好奇:“李义,有话你就直说。”
李义踌躇了下,这才将连日来一直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其实尹长风有一天来镖局找过你,来了还不止一次。那是老寨主住进镖局的第二天,他支你干活,就是为了不让你二人见面。尹长风听我们说你外出了,他似有什么急事等不得,于是就托我们转告你他要出趟远门,大概七八日方能回来。我们……我们明明知道,却不告诉你,故意惹得你神不守舍好几日。”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低,显是羞愧不已。
蔚子善叹了口气道:“一定是我爹的主意,我和你说过不要陪着他胡闹,结果……”
紫棋截住他的话:“大哥,你别说他了。我明白他一直都是为我好的,要不然刚才也不会甘愿扭断自己的手指,现在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她忽地扬声道:“曲飘飘,你究竟想关我们多久?真的想将我们困在这里,渴死?饿死?”
曲飘飘仍是先娇笑几声,方答:“对啊,怎么?误会解开了,急着想见情郎啦?傻瓜,我这样的人最看不得别人花好月圆,所以此时更不会放你啦。”
紫棋被她说中心事,她确实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尹长风,想到那日他受伤的神情,固执地站在那里让她推搡却怎么都不肯离开,心尖上就有说不出的苦涩,一缕缕的柔情都为他牵动着。
“这里真是玄机洞?玄机公子人呢?”蔚子善知和曲飘飘这种人无道理可讲,索性不浪费时间,岔开话题问出心中疑问。
“是玄机洞,但是没有宝藏。玄机公子早几年就死了,我亲手杀的。”
“你杀得了玄机公子?”蔚子善不动声色地问。
“我在他的饭里下了毒,他没有疑心。呵呵……忘了告诉你们了,我跟他的关系很好,好到他根本不会疑心我。”
紫棋怒道:“连对你好的人你都要杀?”
曲飘飘理直气壮地道:“他遭人算计,宝藏被夺,功力失了大半,连眼睛也被毒瞎,在日光下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在这阴暗的石洞中才能模模糊糊视物。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是帮他解脱。”说完又娇笑连连,然后续道:“他到死也没想过我会害他,所以他活着的时候还是幸运的,没有尝过被爱人背叛的滋味。相比较还是我损失大些,我在这洞中陪了他三年,什么都没得到,将自己献给了他,他却计较我不是处子之身。”
石室内三人都没有接话,紫棋心道这曲飘飘也有可怜之处。蔚子善觉得他二人的恩恩怨怨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其他人一旁观瞧是论不清孰是孰非的。李义一时感伤今日才得知的传奇人物原来最后是如此悲惨的下场。
曲飘飘在外面有几分不耐烦:“我已然恢复行动能力,就不在这里陪着各位了。蔚子善,虽然你对那个女人够狠心,但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好人。我不敬佩好人,不喜欢好人,但是偏偏也不愿亲手杀好人。所以你的命就留给老天,如果有人发现这里,你让他搬开门框最下面的一块石头,就能打开这道门,放你们出去。如果一直没人来,那就是你运气不好,也怪不得我!”
此话说完,洞里就响起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远,直至不闻,想来她已经离去。
李义道:“老寨主为人精明,若咱们多时不归,他一定会来寻的。荀安当初把这洞的大致位置告知过他,寻起来也不会太费力。咱们就安心等着吧!”
他这话刚说完不久,就听洞中又响起了脚步声。
这就来人了?
三人大喜,蔚子善朗声道:“请问来者何人?”
“子善,我啊,你是在这石室之中吗?”果然是蔚老爹寻到了。
“爹,你看看门框最下面是不是有一块石头能够移动?”
“找到了,我挪动一下试试。”
话音刚落,嘎嘎几声,门果然升了起来。蔚子善止住蔚老爹往里进的步子,和紫棋扶着李义走了出去。这石室之门一会上一会下,他可不愿在里面再多待半刻,有话大可先出去再说。
三人刚到得石洞中与蔚老爹会和,忽听蔚老爹道:“你……你怎还是跟了来?”
大家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这大洞的入口处,一个人倚墙而立。身形颀长,姿态闲逸。青白的荧光投在别人的脸上看着都是惨兮兮的,偏偏投在他的脸庞上若玉像凝着光。
紫棋的脚不听使唤地往他的方向挪动,蔚老爹在后面嘟囔:“臭小子,故意把他支开,不让他英雄救美。他倒会找地方,找时间来卖弄风情。不过……这小子真是长了副好皮相,我老头子看着都觉得养眼……”
蔚子善瞪了他一眼,向尹长风抱拳道:“谢谢尹兄弟赶来相助,我死了一个手下,要先回山寨把他的尸骨安葬,你第一次来我山寨,一会也请随紫棋到寨中小坐。”话毕去抱了荀安的尸身,从来时路出去。
蔚老爹道:“哎,这个洞怎么办?不看看有没有宝藏啊?来一次不能白来啊?”
李义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没宝藏,曲飘飘说过了,她以前在这里待过三年,要有她早发现了。”
蔚老爹还想说什么,李义已跟在蔚子善后面走远了。他探头看了看这几间石室,有些不死心,便吩咐紫棋:“那个,紫棋你为人仔细,你一会儿都看看啊。”说完瞪了眼尹长风,从他身侧走过去,钻进了小洞中。
尹长风一直不说话也不动,只眼神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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