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等人无奈,只得同意,冰块偷偷运进来,江霖守着羌王等着月亮出来,她誓要给羌王一个体面的葬礼。她说出决绝威胁之语之后也怕过,她委委屈屈做戏都是为了羌王,怎么会在最后放弃。
三日后天公发了善心,风停雨止月出,羌王的死讯终于能发布出去。羌国上下震惊异常,也几乎是在同时江霖下令为羌王沐浴换衣,拜月神。月光如纱笼罩在人间,有人在颂扬羌王的功德,羌王在羌国百姓痛哭与赞扬声中离去。羌国葬俗中没有棺材,人死后直接送与大地。
江霖捧上第一捧土,她着深红色骑装,头戴羌国后冠。
土散开,她绕过羌王的脸,默默说道:“有缘无分莫强求,地府之中莫相等。若有来生,江霖千万倍相还。”羌王走了,美丽的东西不易长存,在江霖心中他是最美丽的人,也是最难忘记的人。她不了解实情,也不会去追查,羌王离去她伤心之后更多的是怀念。他选择离去,她无法阻止,他所托之事她竭力完成。
她是无情之人,也是多情之人。无情看破生死,不论是他人还是自己,有情想着维护关心自己的人。她更是手段毒辣的君主,相比李坤,她少了统筹全局的魄力,可是她胜在一切都光明磊落,胜在有一股不怕天地的勇气。
为了羌国安定,她杀掉羌王其他所有的兄弟,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会派人查证,然后再刑场解决了他们。所以她夜间睡的安慰,换做是李坤,他会手一挥派过去杀手,干脆了事,不过事后他夜间会多一点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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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霖成为羌国之主的消息传到霸州,李坤正在与一个少女下棋,白色棋子从他手缝中掉了下来。怒气突然而发,面前棋盘被他掀翻,羌王最后的决绝目的是什么李坤想一想也就明白了。让江霖永远记住了他,这点让李坤甚为难受,他恨不能把羌王拉出来千刀万剐了。
“传令在去骚扰江家军,把他们引入霸州城。”他厉声吩咐,他一刻都不想让江霖再待在羌国。“快回来,朕要你们一起都死。”他手指扣着石桌,脸上布满戾气。
对面的女子面色不变。她的老丞相的孙女,升平,美丽、沉静、识大体、娴雅、举止优雅、言语温和……一个女子该有的美德她几乎都有了。老丞相把她送到李坤身边,目的自然是皇后之位。
一杯冰水放到李坤手中,升平并不多言退下,只是脚步微微有点快。她离开李坤视线后笑了,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她终于等到这一天,李坤终于动手要灭掉江家,升平心中升起一种愉悦之感。她突然面向西方跪下,默默念道:“我不该如此恶毒,不该,不该……”
初始李坤并不愿意理她,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等着她脸上娴静的笑容消失。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这副摸样,而且她还一点点渗入到李坤的生活中。她会泡李坤喜欢喝的茶,会写一手令李坤欣赏的字,当李坤需要时她第一个能递上他想要的东西,李坤处理公事时她就是一个美丽的壁画。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德庸看到她都是眉开眼笑,底下的宫女太监对她更是笑脸相迎。霸州缺水,她每日仅饮一杯水,双唇起皱。李坤终于正眼看她了,他欣赏这个女子,所以不愿意再戏弄她。
“朕不会娶你,你是朕见过最完美的女子,他日朕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他很认真,他是真的怜惜这个女子。
升平轻声而笑,声若黄莺。“陛下初见升平觉得升平如何,打算如何对待升平。而今又是何等光景,升平对自己还有几分自信,假以时日陛下会发现升平更多的好。况且升平自认为,大赢上下能为后者,升平最适,这您也清楚。”
李坤眼中出现惊讶之色,的确,潜移默化很吓人。他对这个女子由不屑到敬重欣赏,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他饶有意味看着她,“你的确很聪明,朕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呆在朕身边,看看你能不能拿走朕的心,能不能胜任大赢皇后之位。”
他戏言中带着几分认真,他想知道这样完美的女子能不能走近他的心。她若为大赢之后,的确是最适合不过。她若能取代江霖在他心中的位置,他更是求之不得。升平微笑答谢,她也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每日都穿上精致装束,时时刻刻关注霸州局势。赢则梦想成真,输则永不翻身。
在羌国的江霖不知道,在宿州的十万江家军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在霸州的李坤也不知道,大赢海防将会被楚国一举攻破、他二哥为国捐躯。
两伤
宿州城南门外,到处都是大赢士兵,十几天前他们来此安营扎寨,不停叫骂,江南气得在城楼上打转,江家军被逼得恨不能从楼上跳下去决一死战。城楼下大赢士兵排排坐,唱着侮辱淮国的歌。
“将军,我要出去迎战他们,去求您了。”江南单膝跪下祈求张乃超,他是被召集而来,宿州城内最高军官还是张乃超。张乃超的胡子都快被他捻断了,他也是一腔怒火,他更想杀向战场,只是,只是宿州现在是淮国都城,万一战败,则刚建立不久的淮国就危险来了。不论是从声誉上、还是从满城百姓安全考虑,他都不能答应。
张乃超很为难,江南是近几年来淮国里仅次于江武岳的将领,他这一跪,张乃超不愿意也不好意说出口。明眼人都看出来江武岳与淮皇不合,淮皇对江南的宠信朝臣也是有目共睹,就连江南那个在江门城守城、从未打过仗的弟弟现在都已经是江门城守将了。张乃超觉得他得罪不起江南,众目睽睽江南下跪,他怎么好拒绝。
他搀扶起江南,只能搬出江霖。“将军,不是我不愿意开城门,只是陛下有命她离开期间不得与大赢开战。我不敢违抗上谕,还请将军不要为难我。”
江南天生对这种武将看不上眼,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不在别人兵临城下,要随机应变。他傲然说道:“张将军放心,陛下有何责罚我一人承担,你只要打开城门,我江家军感激不尽。”他回头看向其他人,大声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十几个副将齐声大喝,他们都是江家青年才俊,江霖对他们也甚是信任,所以他们有意无意就带出一种高人一等的神态。就如现在他们是真心诚意求张乃超,大声喝出自己心声,可是却能给别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才是真正的江家军,他们才是皇帝的亲信。可能他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给别人带来了不满。
张乃超不是一个小气心胸狭窄的人,可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平民出身的人,他们骨子里在面对士族有中自卑感。尤其是江家这样的士族才俊,他们有能力有教养,他们没有污点,他们存在就是向平民证明这世上有幸运儿,这世上有完美的人。
“既然如此,本将就打开城门,本将也看看江家军的雄风。”这话说出口张乃超就后悔了,慌忙改口道:“本将先把这里情况上报给陛下,陛下定会让你们出城。那样诸位岂不是士气更壮,本将也不用但这违抗圣命的罪名。”
“哈哈哈,”江南大笑着用力拥抱了一下张乃超,“张将军也是性情中人,我等感激不尽,我们去去就回,陛下知道江南愿意用自己脑袋去保你,如何?”
“这……”张乃超后悔不已,江南已经摘下他的令牌大笑离开。张乃超眉头蹙在一起,懊悔地直叹气。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时不时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回身向他挥手,笑容单纯明亮。张乃超后背贴上城墙,冷汗不断。为他们担心,更为自己一时妒忌感到惶恐。
淮皇对自己也是信任有加,自己是一城之主,怎么会?张乃超长叹了一口气,撩起袍子去追那群人。拦截必定不成功,他只能增加他们的胜算。江家这群人面色不善,张乃超拱手道:“将军,陛下为你们准备了东西,请随我来。”
他带着江南等人到了库房,库房外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越往里走守卫的士兵越多。在库房深处,三十位旋风骑冷眼看着他们,向是随时能吃了他们的豹子。张乃超将令牌拿出,旋风骑让开路。
一道道铁门,重重机关,江南等人困惑相视,什么样的东西要守卫这样森严。上百个普通黄木箱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张乃超打开后退后说道:“将军请看。”只需看一眼,军人就会为了它而疯狂,江南手指颤抖指着箭说道:“世间竟有如此利器。”
它们躺在箱子中,发着冷冷的光,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无需亲试众人就能感受到它的锐利。江南大笑,“陛下果然是奇人,能得到这等宝物。兄弟们,我们还会拿不下霸州,还不能一雪前耻么?”
十万江家军,五千为先锋,五万为中军,其余分作两翼。中军坐守宿州城,五千先锋如开了闸的猛虎从城中冲出。马如龙,箭如闪电,宿州城下叫骂的两万大赢士兵没有还手之力。那箭穿透铠甲,劈开盾牌,军心已乱,战意全无,只剩下逃窜。两翼收拢,大赢士兵无路可逃。
那箭似乎带着一股魔力,看着它超乎寻常之箭,犹如自己也已经是神。战场上冷静常常会无影无踪,杀戮会让人热血沸腾,还有一种快感。箭不停,喝彩声不断,两万大赢士兵成了箭靶子。
在城楼上观战的江南红了眼,不顾张乃超的反对,带领十万大军直奔霸州城。“张将军,给我们准备五天的粮食,哈哈哈,路上四天,我们一天就能攻击霸州城。”霸州城内,树荫下,李坤围着一个大鱼缸转,鱼缸很大,里面只有一条小鱼。它摇尾吐泡泡,甚是满意这种生活。李坤手搭在鱼缸上,韩秀在一边沉着脸。两万官兵,这个饵太肥了。
手用力,鱼缸破裂,与突然涌出,冲刷过他身体,李坤微微晃了一下身体,和惬意闭上双眼。水顺在石缝钻进土里,刚才还鲜活的小鱼落在光滑的石板上,阳光一照所有的鲜亮都没有了。
“水火无情啊!”李坤好似感触很大,韩秀不置一词,升平姗姗而来,精致的绣鞋踏上被水冲过的石板,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的就是她吧!她面如桃花,身形婀娜,一身白衣也被她穿出几分雍容,美得令人炫目、窒息。
“陛下圣明。”她跪下,用近乎膜拜神情看着李坤。是个男人都会幻想这种情景:绝色女子膜拜自己。升平微微抬头,露出细小的锁骨,她不是有意,但正是这种无意才更令男人发狂。信任、期望、羞涩、精致的锁骨,这些都是一个美女引诱男人的资本。
李坤像是痴迷了一样,他伸出手,手指在她眉目间流连,眼中有一股莫名的火焰。升平被那火焰灼烧地失去力气,她娇羞低声轻呼一声,失去往日的矜持淡然倒进李坤怀里。
李坤手在轻轻滑过她双颊,升平闭上双眼,这个时候,女子该闭上双眼,把自己交给心仪的男人。她闭上眼错过了李坤眼里的痛苦矛盾,韩秀悄然退下,撇了升平一眼。
手指弓起,食指指关节在升平锁骨处摩擦,他微微用力,升平轻轻发出一个声音,似痛苦又似期盼。听到这个声音李坤突然收回自己的手,手指在锦衣上用力磨了几次。升平难堪睁眼,正看到李坤有点迷茫地看着自己。他对着她一笑,升平脸发热更甚刚才。只因李坤笑中带着几分羞涩,还有点忐忑。
“陛下!您有心事?”升平试探着问道,她感觉这时的李坤没有往日的杀气。绝美的面容上再次浮现出迷茫之色,李坤问道:“升平,什么是爱情,爱情是不是一种病?”他一生与女子无缘,鄙视女子、漠视情爱。
“你是个好女子,当朕的皇后最合适不过,但是朕不想要你,不想让你成为朕的妻子。”他手又放到升平脸上,“朕是不是病了?”
“陛下,”升平哀怨叫了一声,她后退一步,垂首拭泪。他的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她心中之人,是她仰慕之人。他毫不作伪说着这般话,带着几分脆弱不解,他不再是一个帝王,只是陷入情网的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比任何男人都要感情纯洁的男人。谁能拥有他的情,她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惜她来迟了,迟了。
“升平,朕,朕说错了么?”李坤不明白升平突然的伤感,他实话实说而已。升平是第二个他肯以平等眼神想看的女子,她聪明睿智,李坤把心中最无奈、最不解的事情告诉她,期望她能给他一个答案。她的伤感从哪里来?
升平那颗玲珑心这时也明白了李坤的情绪,她强压心中的酸痛,淡然一笑道:“陛下,情爱的确是病,每个都会病一次,有人还会病很多次。但是遇到合适的那个,病就好了。”她大着胆拉住李坤的手,含情脉脉望着他。“升平为陛下病了,也会为了陛下病愈,因为陛下是升平最合适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