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候了,还问朕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让开,一边候着。”朱见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完全不顾及皇上的威仪,很粗暴地把梁芳拉到一边,坐到了万贞儿的旁边。
“贞儿,如果痛的话,你就叫出来,不要这么忍着。”
万贞儿仍然咬着牙,轻声闷哼。
朱见深看得心如刀绞,不禁伸手轻轻抚摸了下。然而就这极其轻微的肌肤接触,让万贞儿浑身剧烈抽搐了起来。
“让我看看,伤到什么程度了?”
虽说杖责的时候,万贞儿是光着双股的,但是返回九华宫的路上,她还得提起裤子遮羞。就路上耽搁这么点工夫,血液便开始凝结,有部分和裤子的布料粘连到了一起。
朱见深想揭开裤子,万贞儿如痉挛一般颤抖得更加厉害,看得朱见深牙齿几乎咬得碎裂,问道:“贞儿,是不是皇后打你的?她为什么打你?”他这种连续性的追问,已经认定了是吴皇后下的手。
万贞儿委屈地抽泣着:“皇上,您就别问了,这事儿怨不得别人,都是奴婢的错。”
“奴婢?”听到这两个字,朱见深跳着脚道,“贞儿,你何故在朕的面前自称奴婢起来?快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万贞儿摇了摇头:“皇上,算奴婢求您了,您真的不要再追问下去了,好吗?就算您什么都没看见。”
“这……这都摆在眼前了,朕怎么可能装作没看见呢?梁芳,你来告诉朕,万长侍为何遭到毒打?”
梁芳看了万贞儿一眼,明白主子的心思,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吊一吊皇上,他咬了咬牙:“皇上,小奴不敢说。”
这一主一仆很准确地摸透了朱见深的脾气,就是咬死了不说为什么挨打,急得朱见深如同暴躁的狮子。
朱见深指着梁芳的鼻子:“朕安排你伺候贞儿,是看你在宫里头心眼儿最细,头脑最灵活,结果,你深负朕望,朕不管你是畏惧皇后所谓的权势,还是存心讨好她,反正朕的贞儿就剩下半条命了。她剩下半条命,你就给朕去死。来……来人呐,把这个该死的梁芳拖出去,乱棍杖毙。”
万贞儿见晾朱见深晾到了效果,痛苦且挣扎着道:“皇上,不要责怪梁芳,这些年,衣食住行,他鞍前马后的也没少替奴婢操心,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若要杖毙这样的人,一则有污您明君的英名,再则,会让宫中的人们人人自危,到时候谁人敢再伺候奴婢。就算被硬派过来,那也只是例行公事般伺候,不会像梁芳这样换心般照顾着奴婢了。”
朱见深道:“那你倒是告诉朕,到底为何会弄成现在这个田地?还有,贞儿,朕不许你再自称奴婢,你这是自贱。”
万贞儿道:“皇上,那奴……那我说了,不过皇上,请您听了后一定不要生气,一定不要迁怒他人。”
朱见深道:“好……朕听你的,朕什么都听你的。”
万贞儿道:“皇上您大婚也有二十多日,其实,我早就想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可是,一直碍于现在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是去合适呢,还是不去合适?这时间可真是不等人,待我思来想去下定决心前往坤宁宫的时候,已经过了这许久日子。”
朱见深道:“这是朕的疏忽,贞儿你是知道朕的心意的,在朕的心目中,唯有皇后才能和你相配,然而,无奈家事国事,并非是朕这个真龙天子所能全做决定的。”
说到这里,朱见深眼睛一闪,“皇后是不是就是从这里找到缘由打你的?”
万贞儿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说,宫女未经传召是不能随便出入坤宁宫的,她虽然知道我的情况特殊,可是不能坏了祖上的规矩,于是,便对我略作惩戒,让我以后把宫中的规矩多放在心上。”
朱见深指着还殷殷渗血的伤口:“这是略作惩戒吗?她当朕不知道吗?这是下狠手啊,如果再多来两板子,贞儿你哪还有得命在?”
从景泰三年至天顺元年这五年的时间里,朱见深一直生活在恐惧当中,那个时候,他是一名废太子,沂王殿下。号称是王,不过却过着危如累卵的日子,身边多一个陌生面孔的宦官,他都惊恐地认为是他的叔叔派来,专门暗害自己的。
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除了万贞儿,其他的宦官,敢和他多说一句话,便要被拖出去,重重杖责。他在旁边看到过,行刑多年的熟手宦官,十板子下去,差不多便能达到万贞儿双股的受伤程度。二十板子,熟手宦官便能硬生生杖毙一个人。多数人,是活活疼死的。
第十章 朕要废了她(二)
更新时间2013…6…17 23:00:15 字数:1966
万贞儿吸了口凉气,屁股疼得更厉害,她咬牙拼命忍着,方道:“皇上,没办法,有祖制在那儿呢,皇后……皇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越是这么说,朱见深越是气得厉害,万贞儿这种以退为进的替吴皇后辩解着想,更是激得朱见深怒不可遏。
朱见深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看来她是想仗着祖上的规矩为所欲为了。贞儿,朕说什么来着,不用你费心竭力地笼络感情,你偏不听,昨儿个还一个劲儿劝朕多花心思宠幸皇后,你暗地里掏心掏肺待她,她居然是这样报答你的。她不是说你不可以随意进出坤宁宫的嘛,那好,朕今儿个就告诉她,坤宁宫的主子以后再也不会姓吴,而是姓万,朕……朕要废了她。”
他话音刚落,“噗通……”候在门外听着墙根儿的四位大臣扯着官服,大跨步跨过九华宫的门槛儿,连跪带滑着来到了万贞儿躺着的床前。
“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皇上。”
朱见深的拗性一下子窜了上来,他站起身来:“你们……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儿,朕不是让你们去处理兵发大藤峡的相关事宜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朕有传唤你们吗?好哇,敢偷听朕和万长侍的谈话,你们长了几个脑袋?”
李贤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皇上,您金口玉言,有些话,是慎思慎出口的啊。”
朱见深正窝着火:“别给朕转移话题,朕问你们,为什么偷听朕和万长侍的谈话?吴皇后有一句话朕此时倒是赞同的,未经传召而闯进**宫室者,杖责。来人呐,把他们四个人拖出去,一人打二十,不,一人打三十板子。”
万贞儿连忙扯了扯朱见深的衣袖,朱见深急急转身,柔声道:“贞儿,怎么了?”
“皇上,切莫动怒,不可因为我而治罪于四位大人,就算……就算皇上是为了我,好吗?”
她这么一劝,朱见深立刻心软了下来,也清醒了过来,登基至今。有关于万贞儿的好多事情上面,这四位大人多多少少保持着那么一点只要不是涉及国之根本,他们是不会太激烈反对的态度。像皇后废立这样的事情,便是他们不能不鲜明表明立场的事情,如果等会儿执意把他们打了,他们也就彻彻底底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上,拉拢都拉拢不过来。
朱见深叹了口气,道:“几位老大人,朕因为万长侍身遭伤害,所以一时乱了思绪,请几位老大人不要介怀才是。”
四位大臣听到这话,以为事情有所转机,叩首道:“皇上,您这番话让臣等诚惶诚恐,臣等是来辅佐皇上成就一番明君事业的,君臣间怎会生出嫌隙来呢。”
“朕刚才说的后半段话是朕不对,但是几位大人,朕还是要表明立场的,**之主,必须得废立更替。从贞儿被打一事上朕能够明显判断出,朕的这位吴皇后看似知书达理,温婉端和,却是个睚眦必报,善拈酸吃醋的女人。朕虽然不会像黄帝那样御女三千二,不过天子该有的妃嫔朕的**也会充盈起来的,今天朕宠幸贞儿她看不惯,找个理由打了,明儿个朕如果宠幸别的妃嫔宫女,她再找个理由打了,那朕这**,还会有宁日吗?”
“皇上,吴皇后是从五千待选秀女中选出来的佼佼者,可以说是万里挑一,臣以为,万万不可从这一件事情上下定论。而且,这件事情孰是孰非还未可知。皇上听了万姑娘的话,是不是也该听一听皇后娘娘的说词?”
朱见深怒道:“商辂,注意你的言辞,你的意思是,朕偏听偏信,贞儿敢欺瞒朕?”
商辂道:“臣不敢,臣不是这个意思。”
朱见深道:“贞儿伴朕左右已有十多个春秋,她的为人怎样朕是最清楚的,话说回来,吴皇后在待选秀女的时候,越是表现出温柔谦逊,得势之后的这种跋扈造型越是让朕唾弃,亏得她不是那种心机多深的女人,要不然……朕真的不敢想象下去。”
本来,朱见深对于无法册立万贞儿为皇后一事耿耿于怀,和吴皇后大婚,更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喜欢,不过是碍于以皇太后为首的皇室成员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当然要借题发挥一下,好把这个虽然貌美如花,可是横竖看不顺眼的吴皇后废掉,然后遂了心愿。
彭时道:“皇上,臣听说,吴皇后在待字闺中的时候,便是个有主见的女儿家,今天这件事情,听万姑娘的话,确实是祖制所限不得已而为之,皇上不应该一直把皇后娘娘往坏处想。从三皇五帝至今,没有大婚不到一个月就被废掉的皇后。皇上,如果您执意所为,后世的史官一定会写进这一笔的啊,皇上。”
朱见深冷笑道:“三皇五帝没有做过的事情,朕便不能做了是不是?历朝历代帝王没有做过的事情,朕便不能做了是不是?那好啊,从明儿个开始,朕便翻阅古籍文献,以前帝王做过什么事情,朕便做给你们看看。”
李贤、商辂、彭时和王竑四人没想到朱见深居然会来这么无赖的一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李贤道:“皇上,臣等请皇上三思,今日之言若传到朝臣的耳中,肯定是举朝震惊,大臣们一定会极力反对的。”
朱见深道:“极力反对?他们当然会极力反对。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初在皇后人选在最终敲定上,朝中有不少大臣和**的太监们相互勾结在一起,使了不少力呢,他们沆瀣一气,为了自己的利益,置朕的幸福于不顾,就给朕选了这么一个枕边人。”
商辂愣住了:“皇上何出此言?”
第十章 朕要废了她(三)
更新时间2013…6…19 22:56:11 字数:2007
朱见深道:“商大人不会认为锦衣卫尸位素餐的吧?朕早就知道,父皇当年要定王……王氏为皇后的时候,司礼监大太监牛玉可是向父皇进言,吴氏更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亏得父皇对牛玉信任有加,他却联合朝中众臣,左右朕的皇后人选,朕一时没有追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今天,该做个了断了。”
彭时道:“皇上……”
朱见深伸手止住道:“彭大人,朕意已决,请勿再进言。传旨,牛玉胆大妄为,越权行事,勾结朝臣,从即日起,免去司礼大太监之职,去孝陵卫思过。孙镗亦贬为庶人。”
“孙镗?皇上,这事儿和孙镗有什么关系?”王竑呆住了,孙镗是他很看重的一名将领,行军布阵有一套非常高明的见解,是难得的人才。
“哼,他和牛玉可是有着千丝万缕,割舍不断的关系的,据说,是亲戚呢。”朱见深摆出了一副恨屋及乌的样子,说话的时候都咬着后槽牙。
王竑道:“皇上,您不能仅以这等关系便罢黜了他啊,如今大藤峡之战在即,正是用人之时,皇上切不可因小失大。就算皇上要治他的罪,也可以等仗打完之后。”
朱见深一拍床帮子,打了鸡血一样质问道:“王大人这是要让朕以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形象示人吗?”
王竑吓得抖如筛糠,道:“臣……臣不敢。”
“王大人,朕虽然不会降罪于你,不过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这话就该打,就该狠狠地打,打完之后还得罚俸。我大明朝亿兆黎明百姓,不说别的,挑几十上百位能征善战的武将还是挑得出来的吧?你居然夸大其词,好像全天下,除了他孙镗会打仗之外,其他的人都是饭桶。朕就不信了,缺了他一个孙镗,朕就要吃大藤峡这带毛猪?”
王竑连连道:“是臣欠思量,是臣欠思量了。”
朱见深对于自己能够以犀利的词锋压制住当朝四位大臣,颇有些沾沾自喜,道:“既如此,四位爱卿退下处理相关事宜吧。”
不过,朱见深还是想得太过简单,商辂和其他三人对望了一眼,道:“皇上,吴氏之后,您心目中有合适的皇后人选吗?”
“吴氏?四位老大人是同意朕废立皇后了?”朱见深心想道。
“这个嘛……”商辂的一句话,直接切入主题,让心里面早就内定人选的朱见深蠢蠢欲动。不止是他,甚至连趴在床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