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瑶顿了顿,道:“娘娘,是否需要唤尚公公前来调查此事?”
万贞儿的双肩一下塌了下来,没好气地道:“查什么查?怎么查?就算尚铭东厂那拨人在追查方面有些神通,但是宫里面的人,哪是那么好查的。”
香瑶道:“奴婢愚钝。”
万贞儿的眼中含着阴冷的光,道:“王皇后这一群丫头,一直仗着自己年轻漂亮,从来不服本宫。皇上越是对本宫宠爱,她们心里面对本宫的怨恨就越深。这事儿不管是一人所为,还是一群人合伙干的,本宫是任谁都不会放过。本宫相信,其他人若是同样掌握了密法邪术施展的法门,她们也会照葫芦画瓢在暗地里害本宫的。等着吧,再让她们欢腾几天,本宫会腾出手来,慢慢慢慢收拾她们。”
后宫中这群沉浸在朱见深频率越来越高的轮番宠幸幸福中的女孩子们哪里知道万贞儿在去了被顶娘娘庙回来后,已经有原来的恶毒妇人变成了一个恶魔,杀神一般存在的恶魔。没有人发现有一张残酷的命运之网,已经在她们的四周撒下,并开始了收紧的第一步。
而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了。
就算是京城中出了名的风月老手们,也很少知道有折柳居这么一间妓院,它是相当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妓院。这里的女人,达官显贵们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倒是贩夫走卒们累死累活赚上三两个月银子后,会到这里花天酒地风流一夜。它这里绝对没有什么色艺双绝到让人倾家荡产也愿一亲芳泽的头牌红姑娘,女人们的长相也谈不上有多么多么的出众。但是,它确实大明王朝心脏处,京城这个地方,小门小户人家的男子最喜欢来的地方。
最近,折柳居里面装潢得算是相当豪华的一间厢房被人定下,一包便是两个月的时间。然而直至数天前,在厢房被包下一个多月后,才有一名自称刘云的男子住进来,而他一住进来,便是整整四日不曾踏出房门半步。
他之所以不出房门,是因为,他在忙着享受山珍海味,享受环肥燕瘦的各色女人。他这是在纵情声色,好像禁欲了好长时间一般。
当龟奴把饭菜端进房间的时候,这名名唤刘云的男子半醉半醒间会说:“痛快,痛快,老子足足憋了一个月,这一次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他就像一只饿死鬼,拼命地吃、拼命地喝、拼命地玩弄女人。
此刻,折柳居的老鸨正面带难色地站在刘云的对面,说着话。
“我说大爷,奴家实在是对不住您,您的要求奴家可真是无法满足。您说您看中了静儿,可是她在我这里只是当个杂役,帮折柳居的姑娘们缝补清洗衣服,跑腿买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与奴家签卖身契。她如果不乐意的话,奴家也是没辙的。”
“没辙?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怎么着,是不是嫌爷们儿出的银子不够?告诉你,爷们儿这辈子只信一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是不是觉着一锭金子不够,那么五锭够不够?够不够?”
老鸨俩眼直勾勾看着酒桌上闪闪发光的金子,并没有说话。不过她不说,却已经把心里面的想法全都表现了出来。
刘云得意地笑了笑道:“你不是说她还是处子吗?如果今天晚上你能让爷们儿尝尝这个嫩雏的滋味儿,爷们儿的赏赐绝对不仅仅是这五锭金子。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个开销金窟的,本身就算不得什么善男信女,还不拼命赚足银子痛痛快快过这一生,难道等着下辈子投胎成了牛马再后悔不成?”
老鸨点了点头道:“爷说得也是,像我们这些做尽了缺德事儿的人,有没有来生还不一定呢。”
刘云道:“哎,这就对了。我可是见识过,你们对于不肯顺从就范的女人,有的是手段。你就想想办法,随便使出两招,爷们儿就不相信开不了她这苞。”
老鸨像是被刘云开解开来一般,咬了咬牙:“好嘞,既然爷都这样说了,我就再想想辙。”
刘云道:“你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爷们儿送你的这棺材本如何?”
老鸨赔笑道:“当然是让奴家满意之极的了。”
“那就好。你呀,就把你们这里调配好的春药、迷幻药之类的东西往她喝的茶水里面一放,等药性一上来,着人往爷们儿这厢房里一抬,往床上一丢就了事儿了。实在不行的话,给爷们儿五花大绑来都行。女人嘛,只要把她们的腿掰开了一回,以后便不再那么矫情了。你说,我讲得在不在理?”
“在理,在理。”
刘云淫笑着道:“其实爷们儿觉得五花大绑不错,老子喜欢霸王硬上弓,看到女人挣扎的样子感觉特带劲儿。”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看来刘大哥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费点心思琢磨些手段,难怪人家小姑娘死活都不愿从了你。我和你就不同,我喜欢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相对于你的强行霸占,让女人死心塌地喜欢你岂不是更有成就感?”
刘云笑道:“真是让兄弟见笑了,进来吧。”
老鸨转过身,看着室门的方向。
第七十六章 汪直的阴谋(二)
门被人推开,一名身着灰白色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名男子同时兼具成熟和稚嫩两种气质,应该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净,笑起来的时候,他嘴唇上留着的那一抹胡子很是迷人。
老鸨热情地迎上前招呼道:“这位客官瞧着很是面生,应该是头一次来我们这里吧?告诉奴家,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奴家去为你安排。”
刘云道:“老板,你怎么谁的生意都想做,也不看看他是冲谁来的。”
老鸨道:“冲谁来都一样。”
刘云道:“我看你做生意真的是想疯了,他可能是受了我娘子的委托,专门到你这里来捉拿我,把我从你们这里押走的。”
灰白衣服男子道:“瞧刘大哥这话说的,我有哪个胆量吗?我虽然是受了嫂子的委托,但是其实也是借嫂子这个幌子,趁机到这里来乐上一乐的。”
刘云双手拍着,笑道:“妙哉妙哉,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如果以后想同往的话,何不向对方的内人自告奋勇?”
灰白衣服男子道:“绝妙至极,绝妙至极啊。”
老鸨适时凑趣儿道:“刘爷,奴家这生意经做得怎么样?”
刘云竖起了大拇指道:“没得说。”
老鸨道:“刘爷,还有这位爷,需不需要奴家先请两位姑娘来陪陪?”
灰白衣服男子道:“先不忙,我与刘大哥有点事儿要说,说完了我还有别的去处?”
老鸨开始王婆卖瓜起来道:“怎么,爷还有更好的去处?这附近,可没有比折柳居姑娘更有味道的了。”
灰白衣服男子呛了老鸨一句:“你这里可有戏班子里的台柱子?”
“这?”
“没有吧。爷们儿最近看中了一个来京城演出的戏班子里的台柱子,那滋味儿,回味无穷。”边说,他便摇着头咂着嘴。
“待新鲜劲儿过了,爷再到你这里尝尝鲜。”
老鸨道:“那好,二位爷,奴家就不打扰你们谈事儿了。”
刘云从袖口掏出个金豆子丢了过去,道:“赏你的,下去吧。有事儿爷们儿自会叫你。”
老鸨手法娴熟地抄住了赏钱,往腰间一揣,连连鞠了几个躬,道:“谢谢刘爷,谢谢刘爷。”
“出去顺手把门儿带上。”
“是,刘爷。”老鸨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门,然后毕恭毕敬地把门带上。
刘云道:“如何?只要你出手够阔绰。大把大把银子这么一撒,在这个地界,我一样能过得如你们宫里的主子一般。”
灰白衣服男子笑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这年头,只要出得起银子,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刘云道:“我已经竭尽所能把你的差事给办了,不知道我剩下的酬劳在哪里?拿来吧。”
从走进房门到现在,灰白衣服的男子双手始终是背在身后的,直到刘云发话。他才笑着把手放到了身前。原来他的手里面一直拎着个袋子。
他把用锦缎缝制的袋子往酒桌上面一放,往刘云的面前一推。
只听“哗啦哗啦”作响,锦缎袋子很有些分量。
“事情办得出乎意料的漂亮,所以,我另外加赏了你,一共是黄金三百两,你验一验吧。”
刘云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伸出双手把锦缎袋子接了过来,搂着,好像怕灰白衣服男子反悔夺回去一般。他没了刚才在老鸨面前的气势,像一名市侩之徒,忙里着慌地把袋口打开,迫不及待取出一锭金子,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灰白衣服男子道:“味道如何?甜不甜?”
刘云贪婪地看着上面的牙印儿,点了点头道:“甜,金子怎么可能不甜。”
灰白衣服男子道:“你咬着金子的时候觉出来是甜的。在你旁边看着你咬金子的人嘴里面同样泛着甜味儿。瞧你刚才出手阔绰的劲儿,你好像很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三百两金子数目虽然不小,但是在你身上好像也存不了几天吧?”
刘云道:“我这不是偶尔为之嘛,又不是天天如此。您看我选这个地儿好像是自己图享受来着,其实那只不过是我装模作样给外人看的。我可都是为您着想。”
“为我着想?”
刘云点了点头道:“当然了。您想一想,有谁能够猜到,宫里头当差的公公,出了皇宫哪儿都不去,会来妓院?您瞅瞅您那两撇胡子,好一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灰白衣服男子道:“别在爷们儿面前卖弄了,小心得意忘了形。你也风流快活地差不多了,三日之内,赶快给我离京,听到了吗?”
刘云道:“好嘞,小的记下了。”
灰白衣服男子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扔下一句话给刘云:“三日后,若是还能在京城里见到你,后果如何,你是知道的。”
刘云一直跟灰白衣服男子嬉皮笑脸地说着话,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才闪现一丝丝恐惧。
看着灰白衣服男子的背影,刘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久才狠狠啐过去:“你当爷们第一天出来混吗?几句话就想把爷们儿吓倒,也不低下头看自己裤裆里有没有俩卵子。呸,死宦官,爷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见你,就是要让你难受。怎么样?看到女人没办法睡的滋味如何?哈哈哈哈……在宫里面赚那么多金银有什么用,还不得给爷们,让爷们替你多睡几个女人。”
他抓起一锭金子,放到嘴里咬了咬,然后再拿出来一瞧,隐隐约约两排牙印。他一锭金子一锭金子咬着,边咬边挠头:“他娘的,因为这档子事儿。老子还得把头发给剃了,头顶上戴着这么个东西真他妈的痒。”
他张开五指这么一抓,竟然把头上的黑发抓扯了下来。
这人分明就是万贞儿在北顶庙里遇到的那名神秘的行脚僧虚空。
灰白衣服男子走出折柳居后,来到了斜对面的茶馆,来到了楼梯拐角下的背光处。
从那里,里面的人能看到走进来的人,而走进来的人要稍微慢一些才能看到里面的人的长相。
这是江湖人惯有的习惯。
灰白衣服男子走到两名身穿劲装,正百无聊赖地喝着茶的男子面前道:“轩辕兄弟,让你们久等了。”
“轩辕兄弟”连忙站起身来道:“哪里哪里。您是我们哥俩的财神爷,别说等这么点时光,就算再等上同样长的时间也是应当的。”
“上回我跟你们说过,刘云飞是个非死不可的人,你们兄弟帮我盯紧一点,如果他超过三日还没离京的话,你们想办法替我给他提个醒。”
“好的。汪兄弟。”
“如果他听了我的话,乖乖离京,便不需要你们兄弟动手。到时候跟在他的身后就行,他已身中慢性毒药,十五至二十日左右的光景便会毒发身亡。他死后,那些金银便归你们所有。我只要求你们记住一点,不要急着下杀手,他这个人贼得很,他这边咽气。那边你们便拖了埋掉就行。”
轩辕兄弟道:“取人性命本来就是折损阳寿的事情,能够不沾血腥便得到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灰白衣服男子点点头道:“知道就好。你们呢,以后也不要在京城出现。我的主人能耐可是大得很,说他手眼通天都不为过。你们若是违了他的命令,只怕你们有命拿钱没命花。我的话听着虽然刺耳,却是金玉良言。”
轩辕兄弟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灰白衣服男子道:“既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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