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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几乎把香瑶吓得瘫软:“妖狐夜出,必定会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去。”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因为闹得满城风雨的妖狐不是别人,正是你,香瑶姑娘。”
“什么,你说我是妖狐?”
“锦衣卫和提刑按察使司的人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儿朝天,只有一处没搜。妖狐如果不是妖,而是人的话,那么她的藏身地儿只有一处,那便是宫中。于是我夜夜在宫中屋檐上守候,没想到真的让我等到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藏头露尾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我?好说了,我是一名以恶制恶的人。”
香瑶撇了眼内藏库,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名,道:“你在这里的目的是保护纪羽瞳,你……你是柳仕元。”
对方没有说话,但是他浑身一震的样子已经尽收香瑶的眼里。
她知道,她没有猜错。
虽然香瑶和香婉、香芝、辛凤儿等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但是,只要不是她当值的时候,她便身着夜行衣,监视监听着万贞儿身边这几名贴身宫女的一举一动。于是,三人之间的聊天,被她尽数听去。香瑶有着超凡的记忆力,辛凤儿和香婉聊天的时候经常会提起纪羽瞳,而一说到纪羽瞳,辛凤儿便会连带着提起柳仕元。
把握住了主动权的香瑶冷笑着道:“真没看出来,直殿间的柳公公居然有如此惊人的艺业。”
事到如今,柳仕元知道在隐瞒下去也是徒劳,索性亮明了身份,道:“没错。我是柳仕元。香瑶,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动羽瞳一根寒毛。今天你动了杀心,要杀羽瞳,我是不会容你的。”
也是纪羽瞳命不该绝,今日在她和柳仕元相聚结束后。柳仕元玩心大起,蹑手蹑脚地跟在了纪羽瞳的身后,准备在纪羽瞳返回内藏库关门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吓一吓她。谁知,就在他拐过墙角准备探出身子的时候,听到了另一侧的动静。万贞儿和香瑶先他一步来到了内藏库。眼睁睁看着深爱着的纪羽瞳被万贞儿和香瑶欺负。柳仕元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万贞儿和香瑶的每一个举动都没有逃脱柳仕元的眼睛,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香瑶动了杀机后双瞳射出的凌厉眼神。
“既然我们都已经知道对方是谁,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了。你不是说不容我的吗,那么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了。”
她话音刚落,不容柳仕元接话,率先发难。只见她右脚脚尖向下一点,凝结在屋檐上的冰四散飞起。
当数块坚冰飞到香瑶脸前的时候。她柔弱无骨的腰肢猛地一扭,在转动的同时握住了飞起的坚冰,然后以全身之力。以强力机簧的力道掷了出去。
大大小小近十块坚冰发出了夜枭独有的尖锐声,从各个角度封死了柳仕元所有躲避的可能。
在她看来,柳仕元唯一的选择便是向地面落去。
而那时,居高临下的她便占据了地利。
然而,柳仕元远非她想象的那样好对付。就在香瑶发难的电光火石间,柳仕元拧身,如攒射而出的袖箭,旋转着迎向锋芒毕露的坚冰。
柳仕元的右手,高高举起,在头的正上方。只听“叮叮叮叮……”一连串不绝于耳的脆响声在夜空中响作一团。
声音消失的时候,柳仕元也站定了。
他晃了晃银质的酒壶,道:“冰镇美酒,想法倒是不错,可惜的是时节不对,若是在三伏天,品上一口,倒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
香瑶阴沉着一张脸,也不答话,轻轻袅袅,向柳仕元飘了过来,只见她伸出玉掌,拍向了柳仕元。
柳仕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并没有因为她是女人便轻看了她。虽然面上装住不屑一顾的表情,不过那是为了激怒对方,和香瑶交手的时候还是把十足的功力提升了起来,探出一掌,堪堪迎了出去。
两个人身处横梁之上,什么闪转腾挪的近身身法全部舍弃,直来直往,用上了最简单最能探知对方底子的方法。
没有一点点花俏,柳仕元和香瑶的双掌毫无声息地对到一起。
虽然同样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两个人的身躯却剧烈震动了一下,柳仕元右手持着的银质酒壶里面的酒“嘭……”地一声响,飞上了天空。
仅一招,柳仕元和香瑶便察觉出对方的功力与自己难分高下,如果全力以性命相拼的话,谁生谁死还未可知。
柳仕元对自己的功夫充满了信心,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拼尽全力的一掌,竟然被香瑶硬生生给接了下来。
柳仕元没想到,香瑶更没有想到。她一向认为自己的一身武功纵横天地间,取人性命连最高明的仵作都查不出来原因,她杀人灭口的事情在民间更是以讹传讹成为了妖魔鬼怪。但是,就是这么高明的武功,居然被柳仕元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了。
柳仕元忖度没有完全把握杀了香瑶,继续打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便道:“我知道最近所有的恶事儿都是你犯下的,我不管你害了多少人,但是,你若是妄想伤害羽瞳,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好。如果羽瞳发生任何意外的话,我都会算到你的头上,算到你的主子万贵妃的头上,到时候,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必先杀万贵妃,再取你的性命。”
香瑶道:“娘娘是香瑶的天,她让香瑶做什么,香瑶只有服从,绝不会退缩。几句话便想打发了香瑶,你这是痴心妄想。”
见香瑶如是说,柳仕元闪开了身子,道:“既然说不动你,请便吧。你不是想杀羽瞳吗?这就过去,我绝对不拦着你。”
柳仕元的这一手把香瑶给弄蒙了,她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仕元道:“看你也是绝顶聪明的一个人,你现在离开了万贵妃,只要你向羽瞳方向走一步,我立刻赶往万贵妃处,把她碎尸万段。”
香瑶思量再三,最后决定放弃,她无可奈何道:“好,够狠,柳仕元,我们走着瞧。”说罢,她的身子向后急急退去,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仕元愣愣地望着香瑶离开的方向,心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看来我是不能离开羽瞳半步了。”
想着想着,柳仕元回到了最后一只角兽的身后,蹲了下来,仿佛他早已在那里一般。
香瑶和柳仕元只见惊心动魄的交手一招,没有人知道。几个时辰后,阳光升起,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舌卷龙根的滋味让朱见深片刻也不想离开万贞儿,妙不可言的销魂滋味更是使得他几乎不想早朝,再来一次。
由于急切想知道结果,万贞儿对朱见深是又哄又劝,好不容易把他劝上朝,便把香瑶唤了过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个宫女死了吗?”
香瑶迟疑了下,本来想把实情告知万贞儿,但是她深知万贞儿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连忙把话咽了回去,道:“回娘娘的话,没有。”
“没有,为什么没有?”
万贞儿很是意外,她盯着香瑶寻找答案。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香瑶的脸苍白如纸。
“香瑶,你这是怎么了?”
香瑶道:“娘娘,奴婢在杀齐梦麟的时候,遇到了一名武功绝顶的护院,虽然最终杀了他,但是我却被他打中了一掌。昨天晚上准备出去的时候,内伤发作,一时不敢大动。”
万贞儿听到后,很是紧张,问道:“香瑶,你要不要紧?”
见万贞儿如此关心自己,香瑶不由得心如蜜糖,道:“不要紧的,娘娘,只不过最近再也无法驱动内劲。”
万贞儿道:“香瑶,以后不必问内藏库那名宫女的事情,也许只是本宫疑神疑鬼,本宫不能因为一名小小的宫女,让你冒上生命的危险。”
香瑶见万贞儿打消了念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和柳仕元都得为对方的存在保密,虽然这种保密是被迫的。
第七十章 万贞儿要生了(一)
如今的后宫,只要万贞儿不惹出来点事端,那么便是天下太平。
怀着对诞下小皇子的憧憬,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万贞儿居然与后宫中的妃嫔们相安无事,甚至连打骂宫人的事情也几乎不曾发生。
能让万贞儿心情如此之好的除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她那位全天下最最独特的夫婿,当朝皇帝朱见深。每日,除了上朝繁忙于国事、按照惯例到慈宁宫向他的母后皇太后周太后请安之外,朱见深是任何地方都不去,一脑门扎进昭德宫至第二天清晨。仿佛他的后宫里,只有万贞儿以为妻子,其他的女子都不存在一般。
围绕着万贞儿,朱见深做了从古至今以来,任何一任帝王都不曾做过的事情。
为了万贞儿,他曾经向先帝跪求;为了万贞儿,他把仅仅大婚一个月的皇后废黜;为了万贞儿,他在本该安慰失去爱子的安妃的当夜留宿九华宫;为了万贞儿,他几乎要与宸妃老死不相往来。
种种行为,让其余诸如德妃、丽妃、惠妃等妃嫔对朱见深的念想与幻想,渐渐消失,妃嫔们从来没有争宠的想法。
至于洪选侍之类的小主,随着时日流逝,也慢慢断了有朝一日得幸侍奉朱见深的天真想法。
后宫中出现了历史罕见的一幕,人人淡然处之,在自己的小天地中过着自己尽可能喜欢的生活,要么养花种草,要么喂鸟逗鱼,想进一步陶冶情操的便练起了琴棋书画。她们都已经看透,与其独守空房、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还不如放下胸怀,能让自己过得更快乐一些。
这一年的冬天,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几乎就没有怎么停过。京城的百姓们纷纷猜测,之所以会出现如此诡异的天象,是因为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妖狐夜出连灭齐家和巩家近百口人的缘故。怨气太大了。漂浮在京城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即使是在过年,爆竹声响彻满城,驱赶“年”的时候,大家也都是来去匆匆,欢声笑语比往日少了许多。
黑云压城城欲摧。让北京城的百姓不安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北方有一群一群人。他们始终以重现祖先成吉思汗横扫亚欧大陆的辉煌,妄图先占据大明汉人的花花江山,夺了汉人们的一切,再挥师四方,他们便是分裂成两部的鞑靼和瓦剌。这两部中,尤其以鞑靼威胁更大。在太师孛来的铁腕统治之下,鞑靼部日益强盛起来。伴随着势力强盛的,是鞑靼部的野心。他们开始蠢蠢欲动。认为手握雄兵,兵强马壮,已经有足够的实力重走祖先走过的路,一点点试探性地派兵多次袭扰边关。
北京紫禁城御书房,朱见深和内阁以及六部大臣正在商议着战事。
在细细翻阅了兵部呈送上来的战报后,朱见深气急败坏地把奏本摔在桌子上,吼道:“孛来、毛里孩两个狂悖之徒,不过是北方的跳梁小丑,居然被他们占去了河套地区。还……还以河套为新的大本营,抄掠灵州、延绥、固原、平凉以及宣府大同等大小边关重镇。朝廷每年花费那么多的饷银,养了几十万的边军,为什么会把河套丢了?谁可以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请皇上息怒。”内阁及六部大臣们从未见过朱见深发如此大的火,连忙跪倒在地。
“息怒息怒,朝廷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劝朕息怒的,与其劝朕息怒,能不能想一点比较好的办法?”
一时之间,御书房没有人答话。
“没人说是吧,那朕开始点人。李贤,你先说,应该怎么应对?”
此时李贤已任当朝吏部尚书,在朝野之中声望甚高,听到朱见深指名道姓首先问他,叩了下首,道:“回皇上的话,虽然鞑靼部在不久之前夺占了河套地区,并以此为根据地,四处出击,好似风头正劲。不过,他们始终是立足未稳,根基未固。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派干将领兵驰援大同以及朔州两处。鞑靼人是游牧民族,向来是逐草而居的,来去如风是他们兵将的优势,而我朝的军队,相对于骑射而言,更善于攻坚守城。他们不是占据了河套地区吗?我们便以大同和朔州两座西陲重镇为拳头,先顶住他们的疯狂发展势头。当他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后,再主动出击,逐步逐步往前推进,每推进到一个地方便开始建镇屯民屯兵,在几年之内形成狼牙遍地的态势。如果他们胆敢再发动攻击的话,将会引起边军的群起而攻之。这样处理虽然旷日持久,但是这是目前为止,臣所能想到的最稳妥和行之有效的方法。”
李贤的这番话把解决办法思路清晰地摆到了朱见深的面前,等待着朱见深的决断。朱见深把眉毛